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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相信他還活著,真的,剛才看到那枚戒指,我很開心,至少他還活著。”

柳緹縈聽得入了神,喃喃道:“原來你還有這麽一段兄弟情深啊,那這麽說,你大哥很可能是在順平咯?”

百裏鶴搖搖頭,“這個不清楚。你不是說在街上撿到的嗎?什麽時候撿的?”

柳緹縈虛虛地笑起來,這個時候她已經不想瞞著百裏鶴,於是將自己在縣令府發生的遭遇說了一遍。

“那戒指其實是我趁火打劫而來的,並不是在街上撿到。”柳緹縈聳聳肩,“時間也過去大半年。但戒指肯定在縣令府放了超過大半年。”

百裏鶴並沒有生氣,卻再次陷入迷茫。

所以,換句話說,線索又斷了嗎?

柳緹縈安慰道:“放心,起碼戒指在,說明你大哥還活著。人活著,比什麽都重要。”

百裏鶴點點頭。

“為了跟你道歉,你想吃什麽,盡情點,我買單!”

百裏鶴哀怨地瞅了一眼她鼓鼓的袋子,明明有二百兩是他的份。

百裏鶴想了想,猶豫道:“你願意跟我走了嗎?”

柳緹縈嚇一跳,忙道:“一碼事還一碼事,雖然我們是盟友,但原則性的問題絕不能妥協,我不跟你走,我在這邊還打算買房呢!”

百裏鶴倒有些驚訝,“你買房?”

她可知道大桑國的房價已經被炒得奇高?

就算她典當了八百兩,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柳緹縈卻全然不當做是壓力,“我肯定要買房啊,我都要及笄了,沒個像樣的房子怎麽出嫁?哦,不對,是招婿。”

百裏鶴再次驚訝得失聲叫出來,“招婿??”

她知道她在說什麽嗎?

她知道這話要是柳時清聽了,肯定會被氣得吐血三丈嗎?

柳緹縈托著下巴道:“我不太想嫁人,不想離開小元、安伯安嬸他們,所以覺得招婿適合點。”

百裏鶴扶額,恨不得立馬將柳緹縈帶回柳時清身邊,讓他好好管教一番。這都教出什麽女兒,這還能叫離經叛道嗎?這已經是非常人所想了好不好!

柳緹縈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閑事,她不過是太久沒跟外人聊天了,聊得稍微有些歡脫。百裏鶴卻聽得心不在焉,心裏頭一下子想大哥的事,一下子想那對戒指是否能贖得回來,一下子又想要不要改變計劃提前離開,告訴柳時清柳緹縈要招婿的事。

總之,亂七八糟的事情都同一時間飛入百裏鶴的腦中,讓他煩亂得很。

一百五十一、硬來

“唉——”柳緹縈長嘆一聲。

不夠!

不夠不夠!

為什麽還是不夠!

擺在她面前的是零零散散的碎銀子,還有幾掟銀元寶。

東湊西湊,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當出去了,加起來才一千兩銀子。

她昨日悄悄打聽過房價,就酒樓旁邊那條街上的二進宅子,普普通通,小家小戶的外形,至少也得五千兩銀子以上!至於那些三進宅子、帶大院落的、帶大花園的,她壓根想都不敢想。

她想起自己前世供的那套房子,也是小家碧玉,六十平米兩房一廳,簡簡單單住得蠻舒服。到了現世,她一樣想買一套住得舒服的宅子。

但是,現實為何這麽骨感!

柳緹縈哀嚎兩聲,癱在床上,呢喃道:“祝掌櫃啊祝掌櫃,為何你連一百元都不肯借給我?”

那日祝掌櫃一聽到柳緹縈想借錢買房,先是仰頭大笑三聲,而後板起臉,義正辭嚴地伸出一個巴掌。

柳緹縈當下開心得跳起來,“借五千兩?”

祝掌櫃搖搖頭。

“五百?五百也行。”

“是不行!”祝掌櫃那只巴掌差點就甩到她臉上去,“還是那句話,萬一你跑路了,我找誰要錢去?”

“我可以打借據!”

“不行不行,就你這點月錢,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還上。我是生意人,不做這種生意。”

祝掌櫃相當無情地拒絕了她。

柳緹縈氣呼呼地在心裏戳他小人,等東家回來了,她要打他小報告!

柳緹縈自言自語:“這兩日店裏的生意好了一些,但這裏賣蛋糕賺得太少了,一個也就賺個幾文錢,每天累死累活也就賺個一二兩銀子。是不是我得改變一下營銷模式?”

那些散戶一天就買一兩個小點心,能賺回多少?還不如做大戶的買賣。

柳緹縈剛有這麽一個念頭,第二日,機會就找上門來了。

只是送上門的那個人稍微讓人不那麽愉快。

柳緹縈盯著徐榮氏,雖然不太歡迎,但是來店就是客人,總不能把客人轟出去。

“徐榮夫人,可是有什麽想要點的?這是單子,你隨便看哈。”如今已經沒了徐夫人做靠山,柳緹縈覺得自己還是少點在徐榮氏面前出現比較好,萬一她更年期脾氣一上來,又沖自己發作,那又得惹事了。

柳緹縈將單子放到徐榮氏面前,就想把這爛攤子撂給翠綠。

“慢著,我找你有其他事。”徐榮氏細著聲音道,示意丫鬟把自己扶到雅座上。

柳緹縈一看那架勢,可是要準備促膝長談啊,只好硬著頭皮跟上去,用眼神暗示翠綠快點把祝掌櫃搬來!

徐榮氏坐定後,慢慢道:“行了,不用把你們那位祝掌櫃叫來,我這回找你不是找事,是有好事。”

翠綠一聽,腳步登時停下來,求助地看向柳緹縈。

柳緹縈沖她搖搖頭,讓她看情況行事,自己轉頭就擺起笑臉,“不知徐榮夫人有什麽好事?”

無事不登三寶殿,她才不信徐榮氏會有什麽好事留給她。

“我們徐榮府三年一次的賞春宴下個月初就要開始,這次除了正規的宴席外,我想加一些飯後點心,這地做點心的廚子不少,但我想到你這店倒是挺受好評,所以想找你去試試,不知你意下如何?”

徐榮氏下巴微微揚起,頗有施舍的姿態。

柳緹縈彎腰拱拳,“多謝徐榮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計前嫌,將這個大好機會留給本人。”

徐榮氏嘴角勾起,看吧,她最後還是要對她感恩戴德,生意人就是生意人,放不下一點利益,為五鬥米而折腰。

徐榮氏沒留意也將自己罵了進去。

柳緹縈下一句話卻讓她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

“但小六深怕難負此任,你也看到了,我細胳膊細腿的,要以一己之力辦下那麽一個大家族的宴會點心,深恐出錯,給夫人丟臉。”

徐榮氏臉色有些難看,“你這是拒絕我了?”

“不敢不敢,徐榮夫人的心意我心領了,實在是辦不到啊。”柳緹縈沒那麽傻,這怎麽可能是好事?分明是故意讓她這個瓷器活去攬那個金剛鉆!

她有多少本事她還不知道?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招牌,她絕不會砸在自己手上!

徐榮氏冷下臉,哼笑一聲,“這事兒還由不得你不同意,我已經跟大家長報上你的名字,如果你不來,你這店面……可別怪我不提醒你。就算你那多管閑事的東家出面,也救不了你!”

柳緹縈撇撇嘴,原來早就打算來硬的,那還裝模作樣搞一套做什麽?

她的註意力不由被另外一個重點吸引了去。

多管閑事?

東家怎麽多管閑事了?

難不成還有她不知道的事嗎?

柳緹縈跟祝掌櫃說起這件事時,祝掌櫃搖搖頭,深表同情地看她一眼,頗有永別的意味。

“好自為之吧。”

柳緹縈問道:“為何說東家多管閑事?”

祝掌櫃頭也不擡道:“你以為你得罪了徐榮氏,生意還能這麽好,是因為誰?”

柳緹縈愕然,一時間沒了話語。

“你以為你輕松前行是因為運氣好?是因為徐榮氏不計較?”祝掌櫃淡淡道,“一切,不過是有人替你負重前行。”

這句話好似一把大錘子,重重砸在柳緹縈的心口上,使得她悶悶的又很飄忽,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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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榮氏是個北州城的本土大家族,經商起家,徐榮老爺子是個經商奇才,本是一介書生,科舉落榜後心灰意冷,回家琢磨起如何賺錢。本來家裏人當他心情不好,玩玩而已,也就由他去,沒想到這玩一玩,就玩出個名堂來。

後來徐榮老爺子把目光放到了買賣宅子上,一來一去脫個手,就賺了幾千兩銀子,徐榮老爺子看到了其中的利益,立馬在北州各地買了好幾處宅子,一下子將北州城的宅子炒熱了。

搞完宅子後,徐榮老爺子又搞起泊來品買賣來,這隨便一搞,就開起幾個分行。就這樣,徐榮家在老爺在的帶領下漸漸步入土豪級別,成為當地有名的大商戶,連官府都要看他們幾分面子。

就這樣高調做事的家族,搞個賞花宴,規模可謂是轟動一方,各大家族的貴女們爭先恐後參加,柳緹縈要獨力承擔起整個宴會的糕點,那得是多麽大的工程!

一百五十二、苦惱

“現在逃離北州,會不會太晚了?”柳緹縈愁眉苦臉道。

翠紅安慰道:“小六哥別擔心,我看徐榮夫人也是個體面人家的,怎麽可能這般公然為難一個少年?她肯定還會請其他廚子的。”

柳緹縈不樂觀,“像徐榮夫人這種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上,怎麽可能那麽好心?她巴不得看到我搞砸她的宴會,然後公然懲罰我,丟我的臉,砸我的招牌,讓我無路可走。”

翠綠憤憤然,“沒想到一個那麽大家族的人家居然會跟一個平民百姓過不去,說不去也不怕人笑話!上次小六哥都磕得頭都破了,她怎麽還不放過你!”

柳緹縈苦笑,這是自己種下的苦果,只能自己啃下。

祝掌櫃得知此事後,連續兩天沒露面,再次出現時甩給柳緹縈一份名單,面無表情道:“這是徐榮家每年參加賞花宴的名單,還有往年宴會上的菜色和點心樣式。”

柳緹縈感激接過,笑嘻嘻問:“可是東家吩咐的?”

祝掌櫃悶哼一聲,恨不得敲她那嬉皮笑臉。

在祝掌櫃看來,柳緹縈就是個非常不討人喜的下屬,雖然聰明,但是愛惹事,總給人添麻煩。季木賢回裏京城這幾個月,她惹了多少事要季木賢給她擦屁股啊!

真是,真是!

但想到柳緹縈當初貌似是自己招進來的,祝掌櫃只好將那股怨氣往肚子裏吞。

柳緹縈仔細研究那份名單,細細數了數,居然高達一百多號人,這還不包括來人攜帶的小孩。再看來人的頭銜,非富即貴,她不禁咋舌,這哪裏是為了閑情逸致而開的賞花宴,明明就是為了顯擺而顯擺開的炫富會。

而那密密麻麻的菜單,柳緹縈看得不由頭疼,心裏頭佩服賞花宴的廚子,這得忙碌多少個日夜才能做出這麽多菜!而點心——柳緹縈只是掃一眼,差點就暈倒在地。

數量居然是菜色的一倍之多!

也許大桑國的貴女公子們都比較斯文,每樣點心吃上一小口嘗嘗味道即可,所以每樣點心做的數量很少,但品種極為繁多,也不知是為了兼顧眾人的口味,還是為了顯示徐榮家的豪氣。

這麽多點心,她就是提前七天準備,也無法搞定啊!更何況還得當天做當天吃!

柳緹縈仿佛看到自己在宴會上被徐榮氏罰跪鞭打的情景,打了個冷戰,跪在地上,抱住祝掌櫃的大腿,哀嚎道:“你要救救我啊祝掌櫃,我可怎麽辦喲!”

“裝死吧!”祝掌櫃沒好氣道。

“裝死?怎麽裝死?”柳緹縈愕然。

祝掌櫃一下被氣笑了,“你如今的境地,也跟死了差不多。只是別連累了和豐酒樓的名聲。”

翠紅看到那點心單子,也被嚇到了,“這麽多,怎麽可能做完?”

翠綠應道:“就是!又要做得好吃又要做得足量,怎麽兼顧得來?”

祝掌櫃在旁悠悠說道:“其實往年徐榮家做的那些點心都是吃不完,剩下一大半浪費給下人食用。你不做那麽多也可以,只要你在口味或者外觀上吸引眼球,而且徐榮家不拿這個做文章。”

“徐榮夫人怎麽可能不拿這個做文章。”柳緹縈哭喪著臉。

“徐榮夫人我說不準,但有個人我可以肯定,只要你拿下他,這件事事半功倍。”祝掌櫃想起季木賢提及的那人,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季木賢居然也知道,居然會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祝掌櫃看著柳緹縈充滿期冀的臉,暗中搖頭,也就只有東家這種面冷心熱的人才願意對這個惹禍的下人不勝其煩地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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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門口守著一頂轎子。

一位頭發胡子發白的老人拄著拐杖,面容平和地走出來。

下人恭敬地扶著他的手,將他慢慢扶上轎子。老人卻擺手,躲開下人的攙扶,自己攀著轎子的扶桿,坐了上去。

“起轎!”

一聲高喝後,轎子吱呀吱呀平穩地擡起來,往街那頭走去。

柳緹縈盯著越來越遠的轎子,急聲催促躲在身後的人:“快快快,再不快點行動,人就走遠了!”

二牛露出臉了,有些膽怯,“行不行啊,會不會被抓起來?”

“不會,等我一出現,你們就假裝被嚇到,然後離開就是!”

“可是……”二牛總覺得柳緹縈的計劃有些不妥。

“別可是了,上!你們先去,我再出現!”柳緹縈二話不說,將二牛還有二牛叫來的小夥伴推出去。

二牛幾個人目目相覷,咬咬牙,還是追了上去。

柳緹縈整理一下自己的儀表,也跟上去。

只見二牛一行人追到一處人丁冷清的巷子裏頭,忙攔住轎子,“停下!”

下人一怔,呆呆地看著二牛,旁邊站著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笑著拱手:“這位兄弟,可是何事?”

“將老爺子交出來!”二牛學著柳緹縈給的臺詞道。

管家微微一笑,“我們老爺子正在轎子裏歇息,如果有事找他,請到徐榮家遞帖子。”

管家淡定的模樣讓二牛心慌慌的,他覺得事情跟預想中的可能不太一樣。

但想到小六正等著自己行動,他咬咬牙,“留下老爺子!我們要老爺子的命!”

管家哎呀呀兩聲,似乎很驚慌,但是眼神裏絲毫沒有慌的神色。

“你可知道這轎子裏頭這位是什麽來頭?”

“徐榮老爺子的名號誰不知道?”二牛壯著膽子,左右看看自己的小夥伴,“你們楞著做什麽?趕緊啊,把老爺子架出來!”

但小夥伴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動。

二牛急了,這群不爭氣的家夥!只好自己奔上幾步,手中的菜刀擋在身前。

忽然,轎子裏頭傳出如晨鈡般厚重的聲音,“小夥子,你找我何事?”

二牛被唬得差點摔倒在地,他幹脆踹一下轎子,“快下來!”

轎夫們在管家是指使下,圍在二牛四周。

二牛感覺自己很緊張,抖得連菜刀都要握不住了。

“你們這群小賊,居然欺負老人!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柳緹縈挺直腰板,自街角沖出來,宛如自己就是個英雄。

全場人瞬間安靜,瞅向這個個子嬌小,聲音尖細的少年,管家一時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轎子裏那位老爺子呵呵一笑,“少年,你搞這把戲是給老夫看麽?”

一百五十三、老爺子

柳緹縈的計劃很老土,就是讓二牛假扮劫匪去嚇徐榮老爺子,然後自己假扮大俠趕走二牛,從而有個機會認識徐榮老爺子,並得到其感激。

她想了很多個可能性,好的壞的都考慮進去了,卻沒想自己的戲還沒開始演呢,就被老爺子一眼看穿。

柳緹縈很尷尬,沖二牛使個眼色,二牛馬上帶著小夥伴們離開,這麽丟人的事他不想參與,也不想被人發現他跟柳緹縈是認識的。

柳緹縈清了清嗓子,那管家還在笑瞇瞇地看著她,她有點想鉆個地洞埋進去。

“小六確實有事想找徐榮老爺子!”柳緹縈大聲道,仿佛這樣就能打破冰石一般的尷尬。

許久,轎子的簾布被掀開,徐榮老爺子的拐杖伸出來,輕輕立在地上,而後他彎腰慢慢走下轎子。

徐榮老爺子年莫六十有餘,雖然頭發花白,臉龐皺紋橫生,看起來老態龍鐘,但是他眼神迸發出來清澈銳利的光芒,卻讓人不得不心生凜然。

“可是找我?”

柳緹縈不知為何,居然有些緊張,她咕嚕一聲,按下拘謹,道:“小六想跟老爺子單獨聊聊。”

管家一聽到獨聊,正想上前拒絕,徐榮老爺手一擺,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而是慢慢靠近柳緹縈,擺出和藹的笑容。

“我跟你素未平生,你還想綁架我,如今你要跟我單獨聊,你覺得這合適嗎?”

徐榮老爺子說話徐徐,語調溫溫,但每一句話說出來都好像帶著刺。

柳緹縈訕訕笑了兩聲,“不合適。”

徐榮老爺子繼續道:“那你還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柳緹縈想了想,道:“欽州如今戰亂,韃子侵犯,災民遍地。前陣子朝廷賑災放倉,但卻是供不應求,一個冬天過去,路有凍死骨,朱門狗肉臭。”

徐榮老爺子白眉一動,“朱門狗肉臭?”

“據聞徐榮家每年的賞花宴,耗盡上百廚子,做出上百菜肴,但最終吃下去的也就寥寥二十多樣,剩餘的,不是倒在門口餵狗餵乞丐就是被下人分食。如果這些菜肴省下來的錢用在欽州災民,您說能救多少人呢?”

徐榮老爺子頗為有意思的哦了一聲,“你這話有趣。”

他的拐杖重重頓在地上。

“徐榮家的賞花宴是歷年傳統,花的用度是上年收成的百分之一的錢銀,以預示今年的收成要比去年還好。我們的錢是血汗錢,一銅板一銀子都是正正當當自己賺來的,憑什麽說要我們捐獻就捐獻?我自問我賺的錢跟那些災民沒有一點關系,也不欠他們。”

呃,說得很在理,說得簡直入了她的心。

擦,她居然被說服了!

柳緹縈驚恐地發現這個徐榮老爺子非常不好對付,起碼比他的孫兒媳婦要厲害上百倍!才聊多久,自己就被他牽著鼻子走。

“所以,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徐榮老爺子恢覆原來和氣的模樣。

柳緹縈卻被他說得服氣,語塞半晌,道:“無話可說……”

這個時候管家卻走上前來,將一件薄薄的單衣披在老爺子身上,“老太爺,小心著涼,您風寒剛好,大夫說可要註意養身子。”

徐榮老爺子似乎不喜歡被人提醒自己老,淡淡地嗯了一聲。

管家拿著一顆藥丸,“到時間服藥了。”

見到黑乎乎的藥丸,老爺子本能地皺下眉頭。

“回到轎子再吃吧。”

老爺子將柳緹縈丟在原地,轉身慢慢走上轎子,接過藥丸,慢慢地吞進嘴裏。

柳緹縈遠遠望著,心裏的挫敗感十足。

哎,失敗了,還是失敗了。

柳緹縈垂下頭,慢慢地往回走。

背後卻是一陣騷動聲,她疑惑地扭過頭看去,幾個轎夫和管家居然亂成一團,再認真一看,似乎老爺子發生了什麽事,正難受地嗆咳起來。

管家扶著老爺子,急忙將老爺子攙扶出來,用力拍他的背部。轎夫們站在旁邊,手足無措,想幫點什麽,卻不知道能做什麽。

好像是出事了?

柳緹縈往前走上兩步。

老爺子卻是咳得越來越厲害,臉都咳得通紅,哪有一絲剛才淡定富有中氣的模樣?

“老爺子,老爺子!”管家嚇得大叫出聲,一只手猛地拍老爺子的背部,拍得砰砰響,聽在人耳中卻是驚駭得很。

“你別瞎碰他,萬一拍壞了身子怎麽辦?”柳緹縈已經來到他們面前,蹲下身查看徐榮老爺子的情況,制止管家的動作。

老爺子臉色由紅變紫,看樣子就要喘不過氣來了。他痛苦地看著柳緹縈,雙手一直往嘴裏扣,唾液從嘴角流出來,他的手卻使勁往嘴裏捅去。

是食物卡喉!

柳緹縈自然知道食物卡喉的嚴重性,如果是卡在氣管處,隨時都有生命危險。而且看老爺子的情況,恰好就是發生了最壞的情況。

柳緹縈以前吃糖果時也被卡過一次,圓圓的糖果剛好卡在氣管那個地方,她在廁所又扣又嘔,折騰了好久,幸好最後弄出來了。事後被一個醫生朋友得知,那個朋友相當後怕,說如果她不小心弄到氣管裏頭,可就要開刀了。

事後柳緹縈害怕了,特意學習海姆立克搶救法。

沒想到這個時候居然能派上用場了。

柳緹縈當機立斷,將老爺子抱起身來,自己站在他身後,雙手環抱住他,而後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放在他的腹部,用力往上頂一下。

管家大驚失色,忙上前阻止柳緹縈,“你做什麽?!”

救人要緊!

柳緹縈怒瞪他,“別過來,我在救人呢!”

“救人?哪有你這種救法!我已經叫人去喊大夫了!你別亂來,老爺子這麽大年紀,禁不起你這麽折騰!”管家見柳緹縈壓根沒聽他說的話,兩只手還在不住地頂老爺子的腹部,老爺子孱弱的身子被她頂得一動一動的,動彈不得,管家頓時發狠道:“你想謀害老爺子,我要報官!對,對,報官,還不趕緊把縣令叫來,就說這個殺人犯威脅老爺子不成,要謀財害命!!”

一百五十四、救人

柳緹縈哪還有空理會管家的風言風語,也不糾正他,只專註於折騰老爺子。

怎麽還不出來?

是不是她的手法不對?

柳緹縈兩只小手握成的小拳頭對老爺子的沖擊力壓根不夠,她想了想,幹脆拖下衣服,纏在手上,兩個拳頭登時增加一倍,她握緊手,奮力往後一頂!

“嘔——”

一顆帶著唾液的藥丸從徐榮老爺子嘴裏彈出來,咕嚕咕嚕滾在泥地上。

柳緹縈累得癱倒在地,長長舒口氣。

徐榮老爺子也被折騰得只剩下半口氣,他大口大口地張大嘴巴呼吸空氣,生怕這空氣下一刻就會消失一樣。

管家在旁早就看傻了,也忘了要上前扶住老爺子。

老爺子跟柳緹縈兩人都癱倒在地上,許久才緩過神來,此時大夫匆匆趕到。

“管家,大夫來了……咦,老爺子?”那名下人看到老爺子正好好地躺在地上,驚訝出聲。

老爺子從地上蹣跚著找到自己的拐杖,慢慢站起身,拍拍身上的塵土,一雙精亮的眼睛往管家看去,管家這才醒過神來,急忙走過去,幫老爺子整理儀表。

大夫幫老爺子診過脈後,摸摸嘴唇上的一撮胡子,“受了一些驚嚇,肝氣旺盛,倒也無大礙。”

管家松口氣,送走大夫後,轉頭看到柳緹縈全身灰撲灰撲地站在那,登時有些氣笑了。

得,這搶劫犯反而成為救命恩人了。

要說救老爺子是他有預謀的事,偏偏那藥丸還是自己送到老爺子手中,自己看著老爺子咽下嘴裏,老爺子差點出事這事兒還真不關這位小兄弟的事。

徐榮老爺子已然沒了方才仙風鶴道的閑適,顯出幾份老態來。

“你救了我一條命,我老爺子這輩子最擅長的就是做買賣,說吧,你有什麽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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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徐榮氏將賞花宴當日的菜單送上門時,翠綠眼睛都瞪大了。

菜單上面的菜色和點心幾乎砍了將近三分之二!

翠紅細細看起來,皺起眉,“徐榮夫人會這麽好心嗎?會不會裏頭有什麽玄機?”

柳緹縈搖頭,竊笑道:“她不敢玩心眼的。”

她如今可是有後臺的,有後臺的人感覺就是不一樣,闖蕩起江湖來也有了幾分底氣。

不過徐榮老爺子也將話說明,他不會參與她和徐榮夫人之間的糾紛,如果真是徐榮夫人故意刁難她,他願意出手相助,但如果涉及到家族利益,他會毫不猶豫選擇站在徐榮夫人這邊。

真是個精明的老頭子。

柳緹縈心裏嘀咕。

祝掌櫃不知道柳緹縈以何種方式拉攏了徐榮老爺子,見菜單上門,猜到是老爺子的功勞,忍不住誇了一聲:“你是怎麽結識徐榮老爺子的?他的脾氣我可見識過,看著和和氣氣,但心裏的算盤打得比誰的響。”

他本來還打算,如果柳緹縈拿不下老爺子,那他只能出動他這張老臉了,當然這也是季木賢的吩咐。但目前看來,柳緹縈還是蠻出乎他的意料的。

柳緹縈將那日的遭遇覆述一遍。

祝掌櫃的臉好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

“你,你是說你假裝是劫匪,想劫持老爺子?”

“嗯啊,本來是打算那麽做的啦,但後來被他識穿了。”柳緹縈撓撓頭,很不好意思。

“然後你還用手頂他?”

“是啊,頂了好多次,還好最後藥丸被頂出來了。”

柳緹縈以為祝掌櫃想誇她助人為樂,機智聰明,正美滋滋等待他的讚美,卻見到祝掌櫃連站都站不住,他顫抖著手指,指著柳緹縈:“我的臉真是被你丟盡了喲,造孽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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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榮府。

柳緹縈攜著翠綠和翠紅,早早敲響徐榮府的大門。

因著今日是賞花宴,下人們已經忙了整個通宵,此時不過是雞鳴之時,府內卻四處燈火通明。

幸虧祝掌櫃考慮周全,提前替她們備好了車馬,不然這黑燈瞎火的時候,三個人走在路上,都不知道會走到什麽時候。

等待門童進去通稟的時候,翠綠撇撇嘴,“虧他家還是商戶大家,要人來做點心,也不派車馬接送,還要我們冒著涼風在這兒等那麽久。”

翠紅無奈笑了,“沒辦法,誰讓我們只是個廚子呢?”

是啊,廚子這麽低賤的職業,怎麽可能入得了徐榮這種大家族的眼?

通稟完後,門童帶她們去廚房,一路上很好奇地打量她們三個,廚子一般都長相粗鄙衣著油膩,但這三位,一個少年偕同兩位姑娘,三個長得一個比一個俊秀,尤其那位少年,雖說穿的是葛布麻衫,但是收拾得整齊,面容光潔,全部頭發高高束在頭頂,用一塊靛藍色的頭巾包著,不見一根發絲翹出來,他嘴角掛著的自信微笑,讓他看起來精神氣十足。

他們,當真是廚子嗎?

門童將他們請進廚房的時候,動作猶豫一下。

但見他們一進廚房,手腳麻利地將自己帶來的工具拿出來,似乎又頗有廚子的架勢,雖然那些道具長得可真奇怪。

聽說這都是夫人請來的廚子,應該很厲害吧?

不知道他們是負責哪個環節?才三個人,再看裝扮,應該是負責布菜的。

柳緹縈將自己要用的各種簡陋的模具、自制的倒計時器、量杯等等依次擺開,馬上就開始投入到制作之中。

雖然說這次的點心數量只是往年的三分之一之多,但往年專門負責做點心的廚子據說有將近五十個,而如今,他們就只是三個人,卻是要做幾十個人工作的量,神仙也做不來。

柳緹縈決定先完成一些工序簡單的點心,像桂花糕、綠豆糕、紅豆糕、芝麻糕、桃花糕這些,先整出兩爐子來,再慢慢整像棗泥酥餅、松子百合酥這種覆雜又香口的。幸好趁最近倒春寒,昨日做了好幾碟冰皮月餅,今早從冰窖裏拿出來,再在提籃盒子的外面包裹上厚厚的舊棉襖,保證裏頭的冷度,待會再上桌也不會融化。

那頭柳緹縈正頂著一頭白面粉地趕進度,這頭下人找上門來。

“夫人有請。”

一百五十五、夫人有請

翠綠和翠紅都停下手來,錯愕地齊齊往柳緹縈看去。

柳緹縈早就知道黃鼠狼拜年,沒安好心,也不拍掉身上的面粉,胸前還圍著自制的粗劣圍裙,就一身狼狽地跟著下人往前廳而去了。

方才來的時候,天還黑著,沒有好好觀賞徐榮府的裝飾,此時天蒙蒙剛亮,春天的暖陽灑在飛檐上,一路走去春花爭艷,朱柱寬廊,四通八達,走了好一陣才到達前廳,遠遠就聽到了一陣鶯歌笑語。

柳緹縈慢慢垂下肩膀,做出一副恭敬的模樣。

下人把她帶到徐榮夫人面前,就悄然離開了。

柳緹縈暗暗打量這處前廳,大廳立著四根漢白玉柱子,觸眼可及的墻壁是用白色石磚雕砌而成,金黃色的雕花映襯其中,看上去貴氣逼人。徐榮夫人所坐之處,四面用雪白色輕紗圍起來,微風蕩起,伴隨女客們竊竊的笑聲,宛如置身仙境。

柳緹縈的出現,好像一只蒼蠅,突然闖進這如夢如幻的意境裏頭。

尤其她身上的衣服,不單單沾了幾塊面粉,還有油漬,看上去邋遢狼狽。

有的人好奇,有的人嫌惡,有的人看好戲,只等徐榮夫人開口。

柳緹縈在原地等了很久,周圍的女客們都看出徐榮夫人有意整治這個少年,開始發出絲絲笑聲,她依舊泰然自若地立在原地,不跪下也不湊上前提醒徐榮夫人,全然旁若無人地站著,面帶淺淺的微笑。

徐榮夫人本來想晾她一陣,但見她這般沒心沒肺的模樣,只覺得她杵在眼前更加礙眼,於是皺起眉,“還楞著做什麽?我叫你來就是讓你瞎站在那兒嗎?”

柳緹縈眉頭一跳,走上前,“徐榮夫人找在下何事?”

“這位是新來的知府夫人福夫人,她聽到我跟你的初次相遇,對你很好奇,所以想見見你。”徐榮夫人似笑非笑道。

她們兩人第一次相遇,那可不是什麽好回憶,而且柳緹縈敢肯定,徐榮夫人肯定各種臟水都往她身上潑,所以當福夫人意味不明的目光朝自己瞅來時,柳緹縈並不敢掉以輕心,對她拱拳施了個禮,“小六見過福夫人。”

福夫人好奇地打量她,雖然頭發還粘著小小的面團,衣服也粗鄙得很,還有那條圍裙,看起來滑稽極了,但她臉上綻放出來自信的光彩,竟是比在座那些打扮得花花綠綠的貴女們更吸引人眼球。

“你就是小六?”

福夫人有一張娃娃臉,這讓她看起來比徐榮夫人年輕許多,約莫二十幾歲的模樣,她正睜著大眼睛好奇地看著自己。

柳緹縈淺淺一笑,“福夫人的皮膚真好。”

沒料到居然會被一個少年誇讚,而且還誇讚得如此清新脫俗,福夫人笑起來,“你的皮膚也不差。”

柳緹縈笑道:“據說福夫人來自大桑以南,初來此地,想必對飲食還有些不習慣,我聽聞南方人喜清淡,我待會弄一些艾葉團子,你可以嘗嘗。”

艾葉團,福夫人心裏一動,她自從嫁到北方後就很少到艾葉團,以前清明時節家裏弄的艾葉團甜而不膩,軟糯清香,是她一直惦記的回憶。

“有心了。”福夫人輕輕點頭。

徐榮夫人可不是讓這兩人來攀關系的,剛才跟福夫人說了一堆柳緹縈的壞話,想讓福夫人見柳緹縈居然討起福夫人的歡心,心裏頭一陣不痛快,打斷她們,“小六,沒看到我們這些人桌面空空的嗎?點心呢?”

那些糕應該可以出爐了,於是柳緹縈道:“我回去讓翠綠他們端上桌來。”

“慢著,讓那些下人去就行了,你留下來。”徐榮夫人笑瞇瞇地看著她。

柳緹縈語塞,這徐榮夫人手段也太孩子氣了吧,本來人手就不夠,自己還是主廚,她這般故意扣留自己,不就是想搞砸宴席嗎?到時候對她也沒好處好嗎?

福夫人也微微皺起眉,心裏頭頗有點看不起徐榮夫人。

本以為當地最大商戶人家,做起事來多少也應該帶一些大家風氣,加上老爺初來上任,鼓勵自己多結交當地的官商夫人們,所以這次徐榮夫人遞帖子上門時,她答應了。

結果徐榮夫人抓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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