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陽一身臭汗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游一絲正準備出門，被他就那樣堵在了門口。

“餵，去哪兒！該不會又要出去打工了吧！”顧陽的兩條胳膊扯著兩邊的門框擋在她身前。

“不是，我要去接我爸。”她送顧陽手臂下面鉆了過去：“出來，要鎖門的。”

“哦，”顧陽訕訕地轉了個身，T恤和書包都掛在手臂上：“我陪你去。”

“你這是去哪打球了麽？”

顧陽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嗯，被陳華他們拉著去打了一場莫名其妙的球賽。”

游一絲鎖好了門，想了想，臉上有一種難以言說的表情：“該不會是，那個吧。”

“哪個？”

“就是每年暑假好像他們都會約著附近幾個中學的校隊打比賽，聽說冠軍隊可以要求其他學校的隊員隨便做一件事，總之，這是一個很無聊的比賽。”游一絲咧著嘴笑笑：“所以，你應該懂得吧，沒有人願意去。”

“我靠！陳華那孫子耍我！”顧陽把衣服往地上一扔，“下次他就算哭我也不去。”

他一轉臉：“誒，你笑什麽？你這是幸災樂禍吧？你告訴我，你笑什麽？”

游一絲走路生風，他撿起衣服小跑了幾步：“你別走啊，你先告訴我你笑什麽。”

“我笑去年陳華他們輸了可是在學校操場學狗叫了，今年……”她眼睛看著顧陽，眼神裏透露著同情。

“你別這麽看著我，我不會再去了，所以就算輸了也沒我的事。”顧陽擺擺手。

“嗯，但願吧。”游一絲點點頭，笑意更甚了。

康覆中心的阿姨都認識游一絲了，一看見她來就笑瞇瞇地打招呼：“小姑娘又來了啊，你爸在等著你呢。”

然後很自然地看一眼顧陽，一臉的不可描述的笑容，看的顧陽後背發涼。

“這裏的阿姨怎麽都這麽可怕？”顧陽小聲在游一絲身後嘀咕。

“怎麽了？她們都很好啊。”

“笑的太嚇人了，看我那眼神，就跟看病人似的。”顧陽小心翼翼地瞄著那些阿姨。

游一絲回頭看了看他：“可能我以為又帶來一個病人吧。”

顧陽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突然回味過來了，又看她笑的狡黠，捏了捏她的雙頰：“你什麽時候也學會損人了？啊？怎麽學壞的？”

游一絲的眼睛瞪圓的圓溜溜的，顧陽松開手：“我先去看看叔叔去。”

“怎麽就上手了？”顧陽心裏炸開了鍋：“顧陽啊顧陽，你怎麽老是對人家小姑娘動不動就上手？真他麽……”

游爸爸的狀態比剛開始見他的時候真的要好上太多了，他現在不僅可以簡單地表達自己的想法，而且基本上都能認識周圍常見的一些人了，比如隔著玻璃看見顧陽的時候他就沖著他招手。

顧陽想要從書包裏掏出來一個東西給他，但是手上拿著衣服，不太好弄，游一絲過來幫他擡著書包。

他翻了半天，期間還從小包裏掏出來之前游一絲送給他的那個小鋼琴：“這個，我不是天天帶著的，今天是個巧合。”

“嗯。”她點頭，顧陽覺得自己這算是欲蓋彌彰了，又把那東西塞了進去。

終於找到了，是一個小小的盒子，裏面不知道裝了什麽。

“這個是幹嘛的？”游一絲幫他拉上了書包的拉鏈。

“這個磁力球，智力玩具，我覺得對腦力恢覆可能會有用。”顧陽轉過頭去沖著游爸爸揮了揮手上的東西。

他很興奮地跑了出來，先跟游一絲征求了意見：“絲絲？”

“嗯，拿吧。”

這一幕真的有點像小孩子，不管做什麽都要征求監護人的同意。

顧陽把那個磁力球掰開，分了一半給他，用剩下的部分做了一個小小的金字塔形狀的東西遞給他。

他感到很新奇的樣子，自己開始搗鼓那個磁力球。

“爸爸，咱們先回家好不好？”游一絲在長椅前面蹲下來，“先回去，然後再玩這個，好嗎？”

他點了點頭：“嗯，聽你的。”然後又看了看顧陽：“回家！”

說著抓住了顧陽的手，原來他的手很溫暖，不像想象中那麽令人難受。

他一路都不願意丟開顧陽的手，所以顧陽也只好一直陪著他們回家了。

“他是想讓你回去之後繼續陪著他玩這個磁力球。”游一絲有點不好意思地解釋道：“他現在雖然好了很多，但是對於自己的喜好之類的，還是不能很好的克制。”

“沒事，也就是說他是因為喜歡我才一直拉著我。”

“嗯，可以這麽理解。”

游爸爸也很高興地對顧陽嚷嚷：“嗯！喜歡！絲絲，喜歡！”

顧陽一臉迷茫地看了看游一絲：“什麽意思？”

她臉驀然紅了一下：“就是他挺喜歡你的意思。”

到家之後，顧陽就慢慢教他怎麽用磁力球做金字塔，兩個人對著一臺風扇專心致志搞研究，顧陽都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麽有耐心，都想給自己頒一個諾貝爾和/平獎。

“你有事的話，就先回家去吧。”游在一邊看書看了一會兒，過來看看他倆。

顧陽看看時間好像也不早了，想起今天說好了要陪老太太吃午飯，他火急火燎趕回去的時候，老太太已經做了一大桌子菜等著他。

“不好意思，有點事耽誤了。”

老太太今天很高興的樣子，並沒有在意他回來的是晚還是早：“快坐，快坐，你媽剛才還打電話過來了呢，還說過幾天要給我打點錢。”

顧陽坐了下來，並沒有說什麽，再怎麽說今天也是老太太的生日。

“對了，有個東西給你看看。”老太太慌裏慌張去房間拿出來一個相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顧陽翻開來，入眼第一張是一個看起來十七八歲的女孩子還穿著軍裝，擺著一個舞蹈動作的一個亮相，看起來很有精神。

“這是？”

“我呀！哎呀，都是年輕的時候啦？婆婆年輕的時候還是好看的吧？跟現在的那些個小姑娘不相上下呢！那個時候啊，婆婆可是軍隊一枝花！”

她說起以前來滿滿的驕傲，她還擺出了一個同樣的造型，雖然整個人都變得圓圓的，但是眼神裏那股子精氣神還真像。

“你以前還當過兵？”顧陽其實是有點驚訝的，在他的印象裏，老太太一直只是個愛錢如愛命，平時沒事跳跳舞打打牌的老年人，這樣的形象和照片裏的軍裝少女沒有一丁點兒聯系。

“我以前啊，在部隊的文工團跳舞，是個文藝兵，後來嫁給你姥爺，他是有成分的呀，我為了他兵也當不成，受了不少罪哩！”

這還是頭一次聽她說以前的事兒，原來老太太也有青春年少的時候，還挺熱血沸騰的，顧陽突然覺得她不像以前那麽乏味無聊了。

“哎呀，不說了不說了，都是陳芝麻爛谷子了，你們小孩子都不愛聽的！”

顧陽往後面翻了翻，好多都是她以前的照片，還有他從未見過的那位姥爺，再往後就有他們的全家福，那個紮著馬尾辮，穿著紅裙子，青春靚麗的小姑娘就是他的媽媽。

“你媽小時候脾氣特別倔，我不讓她學跳舞，她就非要學，可能是隨我吧，十幾歲就自己出去打拼，這些年也受了不少苦，就是遇不上一個好男人啊！女人啊，嫁錯了人就是命苦。”

顧陽咂咂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對於顧陽而言不僅是媽媽，更多的時候是一種恥辱，因為是她賦予了他生命，這樣美好的事情因為第三者這個名字顯得那麽不堪。

“其實你也要體諒一下她，你媽也不容易，再怎麽說她還是為你好，虎毒不食子嘛。”老太太看著他的眼色，試探性地說了句。

顧陽合上相冊：“她給錢你就是讓你來說好話的吧，別費勁了，吃飯吧。”

老太太被他說中了心事，也不再說什麽，給他碗裏夾了根雞腿：“多吃點，你最近都瘦了，你媽媽看見該怪我這個婆婆對你不好啦。”

其實顧陽並不是記恨誰，他比誰都想要原諒她。

吃完飯，他洗了個澡，看到脫到一邊的球服，想起來今天游一絲說的學狗叫的事兒來，翻出手機給陳華那小子打了通電話。

“餵，這不是陽哥麽？陽哥忙完了？明天還來麽？”陳華嬉皮笑臉地跟他貧。

“少扯淡，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明兒我去把球服還給你，這種操蛋的事兒以後別叫我。”

“誒，不是，怎麽就……”

顧陽沒等他說完就掛了，這小子太能忽悠，顧陽覺得要把他那堆歪理扼殺在搖籃裏，否則鐵定要被他帶溝裏去。

他起身打開窗戶，外面起風了，還挺涼快，他隨手拿出抽屜裏的藥瓶，把最後一顆倒進手心，就這涼水吞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他拎著球服去了上次那場子，一群人早來了，不得不說他們對這種無聊的球賽在意的程度遠遠超出了顧陽的想象。

“這兒呢！陽哥！”耗子在籃球場右側的一個角落跳起來喊他。

他朝著那邊走過去，路上幾個個子挺高的男生竄了出來，擋住了他的去路：“陽哥？聽說你挺牛逼啊？”

顧陽看了看他們的球服，好像是隔壁一個職高的學生：“麻煩讓一下，謝謝。”

“呦呵，挺酷，那我們今天要是不讓呢？”帶頭的那人挺得瑟，“聽說就你小子之前跟我大哥叫囂來著？怎麽？今天就慫了？”

“我不認識你大哥。”顧陽有點不耐煩，他只是來一場無聊的比賽，送他麽一件無聊的球服而已。

“裝，接著裝！誰他麽那天還說打輕了來著？”

顧陽好像想起來了，真他麽冤家路窄。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君：陽哥別慫，大不了就是學狗叫嘛～

顧陽：你要敢讓我學狗叫你就是我練習跆拳道的實驗田。

作者君：……

(被某羊恐嚇的作者君記在了小本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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