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給了她借口，沈玉兮輕輕一笑：“那麽，便連這衣裙也是能掉的麽？”

她的話才剛落下，紫蘇便丟了一件衣裳在她的腳下：“七公子覺得這衣裳眼熟，便瞬間讓人脫了下來。當然，要是媽媽覺得也是何嬤嬤掉下的，那不妨再讓那兩人過來當面與媽媽對質，看看媽媽當時讓那兩人做了什麽。”

高嬤嬤看著那條裙子，下意識的倒退了幾步，只覺得耳中嗡鳴，身上的冷汗一點點的浸入肌膚，透入骨髓，一點點的饞食掉自己身上的熱氣。

四小姐，她真的什麽都知道！

“縣主，奴婢這也是迫不得已！”她終於露怯，擡起頭看著沈玉兮，神情懇切：“二夫人雖然惱怒何嬤嬤辦事不利，可她得用，是不會起了殺心的，是何嬤嬤自己自覺辦砸了差事自絕，二夫人也是很傷心啊。”

“高嬤嬤果然是很忠心，處處為母親著想。”沈玉兮笑著道。

她的神情溫柔，說出的話也沒責怪的意思，聽得何嬤嬤卻是渾身一抖：“二夫人是主子，為主子分憂，是奴婢的分內事。”

“好一句分內事，那不知我將這件事去與老夫人一說，老夫人是會覺得嬤嬤說的呢，還是會覺得是嬤嬤殺了她？”沈玉兮柔柔一笑。

若是這件事鬧到老夫人的面前，便就是不是她的錯，也成了她的錯。

二夫人一定會將她推出去，老夫人本就厭惡二夫人，不能如何了二夫人，可卻能將她或打或是發賣！

“縣主，奴婢錯了。”高嬤嬤終於慌了，噗通一聲跪在沈玉兮的面前：“奴婢……奴婢……”

“其實嬤嬤也不必驚慌，我聽說，當年還是你給我娘收斂的衣裳，送我出的家門？”沈玉兮說著一笑：“便是沖著這些情分，我怎麽也不能為難了嬤嬤呀。”

不能為難，卻一樁樁一件件的挑破，談笑間就將一些幾乎無人知的隱秘說了出來。

若非當年這件事是她親自經歷，她甚至要以為沈玉兮不是一個嬰孩，而是親自經歷了當時的大人！

她的面容是那麽的和氣，似乎對那些陳年舊事並沒有惱怒，天真無邪的，仿佛在說著別人的經歷一般。

可她越是這樣，她便越是摸不透她的心思。

她此時就在二夫人的院子裏，還敢這麽威脅她，若是等她出了院子——

“四小姐想知道什麽？”高嬤嬤終於開了口，神色也慢慢安靜下來。

沈玉兮看著她笑了笑，清麗的面容在這一瞬間讓人移不開視線：“嬤嬤是個聰明人，當然知道我要知道的是什麽。”

高嬤嬤有些猶豫：“可是，二夫人畢竟是奴婢的主子，她如今很可憐，二公子如今雖然出了祠堂，卻又被關在院子裏，大小姐就更是不知道幾時才能回，奴婢若是再背叛她……”

“那麽嬤嬤是想去同何嬤嬤作伴了？“沈玉兮輕描淡寫的笑了笑：”若如此，我不介意送嬤嬤一程。“

在這府裏死個奴婢不過是個輕而易舉的事，如同石子落了湖裏，咚的一聲便沒了影。

這一點，高嬤嬤比誰都清楚。

她神色驚恐，沈玉兮這是招攬不成想滅口：“縣主，奴婢雖然只是個奴才，可也是二夫人身邊的奴才。”

二夫人如今雖然失了老爺的寵信，可到底是沈二夫人，是不可動搖的，只要二夫人還得用她，那麽沈玉兮就不敢如此行事。

“是嗎？”沈玉兮笑了笑，似無所謂般：“你說，要是我同母親說你偷了我的鐲子，母親會如何？”

偷盜主家財物，可以報官，就算是杖斃也是可以的。

高嬤嬤登時面色發白：“這是縣主——”

她突然便說不出口來，說什麽，說是沈玉兮送她的嗎？

好端端的，她為什麽要送她鐲子？

而若不是送的，那便是偷的。

高嬤嬤自此終於知道心中的不安來自於何處了，只覺得懷裏那鐲子燙的似乎要燒穿她的胸膛。

她戰戰兢兢，斟酌著說道：“當年老爺剛來京城的時候，二夫人便已經對他傾慕不已。無奈老爺已成婚，先夫人也是賢良淑德，二夫人即便不甘卻也不能如何。可是老爺卻是承諾她，等他有了更大的官身，便讓她當正牌夫人。”

這個先夫人，說的便是她的生母了，沈玉兮笑了笑。

許是以為沈玉兮這是怒極而笑，高嬤嬤下意識的看了她一眼，卻見她眉眼依舊，絲毫沒有一絲變化。

她的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借著繼續道：“後來，老爺果真升了官，可是卻在這個時候傳出先夫人有孕的消息，老爺又猶豫了，對二夫人深覺愧疚。”

沈玉兮依舊神色如常，高嬤嬤的聲音下意識的就輕了起來。

“老爺原以為二夫人會哭鬧撒潑，沒想到二夫人卻善解人意的寬慰老爺，讓老爺一定要善待先夫人。老爺心中感激，對二夫人越發好了。”高嬤嬤說著艱難的咽了下口水。

她頓了頓：“可老爺對二夫人越好，二夫人心中就更像是哽著一根刺。後來，先夫人早產，身子落下病根，大公子不久也跟著夭折……”

她再次下意識的看了沈玉兮一眼，只覺得這位的心思實在太可怕，便連這樣都神色不動。

“先夫人那時極度傷心，漸漸的就與老爺疏遠了。相較於先夫人的冷淡，二夫人卻是溫柔小意，善解人意，老爺便越發對二夫人寵信。可二夫人再怎麽得寵，總是覺得心中有一根刺。”

高嬤嬤心驚膽戰的看了神色不變的沈玉兮，覺得她實在太過高深莫測，越發的小心謹慎起來。

“再後來，先夫人又懷了四小姐，因為先夫人的身子原本便不好，生產的時候血崩，挨不過便去了。二夫人因此這才算是正式成了正牌夫人，四小姐也被送出了家門……”

這是其中雖然有些是不為人知的事情，可更多的卻是市面上的版本。

沈玉兮挑了挑眉，嚇得高嬤嬤脫口而出：“二夫人雖然那時介意，可她那時還在外，更大的關系卻是府中的幾個姨娘，尤其是三姨娘五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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