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進府前是外室，這一點雖然知道的人不多，可也不少。

沈玉兮面無表情的聽著：“嬤嬤的意思，我娘的兩次生產，包括她的身子不好，包括我哥的夭折，包括我會被送出去，是幾個姨娘的功勞？”

高嬤嬤突然便渾身發冷，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奴婢……奴婢那時跟著二夫人在外面，這些也只是道聽途說的……”

“道聽途說？”沈玉兮終於淡淡的笑了笑：“媽媽，我們都是明白人，就不打誑語了。五姨娘與我娘是親姐妹，同宗同脈，怎麽會幫著二夫人對付我娘？”

高嬤嬤渾身冷汗涔涔，汗出如漿，再也沒有比任何時候都懼怕沈玉兮：“的、的確不關二夫人的事，只是有一日五姨娘尋了過來，夫人點撥了她幾句……”

高嬤嬤說著，小心翼翼的看了沈玉兮一眼，有些膽戰心驚的模樣。

沈玉兮這才點點頭，高嬤嬤見此，心中的忐忑才算是放下了。

為了更加取信於她，她又繼續道：“五姨娘雖然與夫人是一脈同宗，可五姨娘一直也想當正牌夫人，暗中沒少興風作浪。便是三姨娘，暗裏也沒少出力。夫人的事情，與她少不了關系。”

沈玉兮笑了笑：“這麽說，母親不過是有心沒膽，也沒時機，而是府中的姨娘們動的手？”

“是，二夫人當時在府外，便是想對夫人如何，那也無能為力。倒是府中的姨娘們就不同了，不光夫人，那些年好幾個姨娘莫名就沒了，這些，夫人可做不到。”

“是嗎？”沈玉兮似有些不信：“那既然幾個姨娘這麽厲害，同樣是姨娘，為何母親還能成了正牌夫人，難道不是三姨娘五姨娘更有利一點？”

同樣是姨娘……

高嬤嬤的眼角猛然跳了跳，賠笑道：“不說別的，光是二夫人的出身邊決定了一切。五姨娘三姨娘雖然在府中經營多時，可到底抵不過二夫人的身後的蕭家，是正房嫡出，老爺是個重面子的人，自然知道要怎麽做。”

“是啊，父親向來都是最清楚的那一個。”沈玉兮淡淡的笑了笑：“那母親是怎麽想起要接我回來的？”

高嬤嬤的笑容越發真切了起來：“剛開始二夫人也是不想，可是後來大小姐漸漸的引起了幾個皇子的註意。皇子有幾個，且還是皇子龍孫，又不好拒絕。其他的幾個庶小姐又最多也就是個側妃，夫人這才想起四小姐來……”

誰知卻養虎為患，成了禍害，高嬤嬤心中想著，面上卻絲毫不敢露。

沈玉兮點了點頭，終於道：“這麽說起來，相較於五姨娘，母親還是我更該親近的人了。若不是她，我只怕一輩子都要老死在寺廟裏呢。”

是啊，只是誰都沒想到當年的那只小綿羊如今卻成了吃人的鬼魅。

高嬤嬤心中忐忑，越發搞不清楚她的心思：“那縣主……”

沈玉兮再次笑了起來：“嬤嬤果真是個明白人。”

她說著朝著紫蘇道：“取銀票來。”

“縣主這些日子盡管安心住下，做做樣子，其他的一切奴婢會安排。”高嬤嬤的笑容越發的殷勤起來。

出了沈玉兮的屋子，高嬤嬤這才暗自松了一口氣，捏緊了手裏的銀票，又摸了摸懷裏的鐲子，再擦了擦額上的冷汗。

生在後宅裏，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時候做什麽事情，都是要衡量好的，若是不然，一個不慎便可能是深淵。

她雖然一直在二夫人的身邊，這些年來也看了不少手段，可唯獨對她的一切看不通透。

四小姐，實在太高深莫測了，也難怪之前的何嬤嬤會幾次敗在她的手裏，二夫人也這般忌憚。

“喲，四姐屋裏是不是有什麽瓊漿玉液，要不怎麽嬤嬤到這個時候才出來？”沈玉涵冷不丁的出現在高嬤嬤的身後，嚇得她一個激靈。

“五小姐！”高嬤嬤心中一怒，面上卻笑得開心：“那哪能呢，無非是同四小姐說些夫人的禁.忌，該如何伺候之類的話。這些話，奴婢也是要同幾位小姐一並說的。”

看著高嬤嬤明顯在胡說的面容，沈玉涵冷哼了一聲：“四姐即便是知道了，怕也做不來——畢竟，人家可是陛下親封的縣主呢。”

高嬤嬤頓時嚇了一跳，此時還是在沈玉兮房門前不遠的地方，她這麽大聲，沈玉兮不可能不會知道。

她嚇得一把拖著沈玉涵便回了房間：“我的五小姐喲，便是知道也不能這麽說出來，你也說了，她是縣主，有些事即便是不做，那又能如何？奴婢說過多少次了，您跟她不同，可不能拿雞蛋去碰那石頭。”

“哼！那又如何，她敢做，還不許我說了？！”沈玉涵眼見高嬤嬤這般說話，臉都氣歪了。

尤其是：“四小姐如今是縣主，吃穿用度自然是不用說，便是屋裏的掛飾擺件那都是獨一份的。那金光燦燦的，剛剛啊，奴婢差點沒被晃瞎眼。”

沈玉涵原本那邊心懷怨憤，如同一聽，越發的嫉恨了：“那賤人，仗著自己縣主的身份，真以為十分了不得了？”

“了不了得，她如今都是縣主，不是五小姐能硬碰硬的人。五小姐聽奴婢一句勸，往後啊，還得多與四小姐親近親近，畢竟你們算起來，比府中的幾個小姐還要更親近一分。”高嬤嬤苦口婆心。

不說這話還好，一說這話，沈玉涵心中的憤怒嫉恨就更加燃燒了起來。

高嬤嬤看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道：“不說奴婢，便是夫人都對四小姐親厚一些，不但給了最好的一間房子，還囑咐奴婢要好生照顧四小姐，還交代將大小姐都不舍得用的蠶絲被拿來給四小姐。”

聽著高嬤嬤的話，原本心頭只有一點點憤怒的沈玉涵，那股怨恨再也無法掩藏，如同春日的野草般的瘋長。

高嬤嬤說得對，她與沈玉兮要比府中的其他姐妹更為親近。她不但不幫著就算了，還對她視若無睹。

更別說她曾經還差點想要溺死五姨娘，這麽狠心絕情的人，她一刻都不想再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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