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暗暗咬了咬牙，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才擡腳邁了進去。

“老夫人好。”她說著看向沈玉兮，似笑非笑：“四妹可是好大的架子，竟然還沒進宮？”

沈玉兮看著她笑了笑，也不說話。

老夫人一見她，便將手裏捧著的茶杯放下，開門見山：“四丫頭自從回來還沒來得及做件像樣的衣裳，這會太後召見，總不能馬虎。你前陣子做了好幾件，將你叫過來就是想讓你勻出一件給她應應急。”

沈婉茹的面容一瞬間很是精彩，看著老夫人有那麽一瞬間的僵硬：“我與四妹個子相差很多——不如讓四妹前去錦衣坊現拿。”

沈玉兮看著她笑了笑，面上笑容天真：“可是大姐，那樣就來不及了——總不好讓陛下久等。”

楊清歡也哼聲道：“就是，不過是一件衣裳，有什麽好扭扭捏捏的。若非我府裏遠，我都想讓她穿我的。枉你還是她大姐呢，一件衣裳都不舍得。”

老夫人看著沈婉茹的目光便也有些沈冷了下來：“大丫頭，並非我有意偏袒，實在是事出突然，想不到法子，只有你這裏是最快捷的。”

言外之意，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我倒是不想為難大姐呢，也有幾件衣裳，可都太素淡了。這是覲見陛下，總不好隨意應付。”沈玉兮眨了眨眼睛，一片天真道：“剛好大姐前陣子做了衣裳，玉兮想著正好，大姐不會不舍得的吧？”

沈婉茹氣恨難消，她的確是做了幾套衣裳，是為了進宮覲見而準備的，沒想到如今卻要拱手讓人，她如何甘心！

“自然，你我姐妹，沒什麽是舍不得的。”沈婉茹說道：“只是那些衣裳太過艷麗，我怕到時畫虎不成反類皮，鬧了笑話四妹怪罪到我身上就不好了。”

“怎麽會，大姐的東西，是整個京城最好的，我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麽會怪罪？”沈玉兮笑著眨巴著眼睛，一片天真無邪的模樣：“除非大姐不舍得。”

“一件衣裳而已……”沈婉茹咬著牙，僵著身子說道：“四妹若是要，便拿去吧。”

老夫人這才笑了：“你們姐妹和諧，我是最歡喜的。”

然而沈玉兮卻蹙了眉：“這衣裳是找到了，可這頭面……”

她說著朝著沈婉茹的頭上看去，只見那上面珠翠叮當，華貴不已，正是新近打的其中一副。

沈婉茹差點吐血，用了極大的毅力才將心中的怒火壓下去：“這些雖看著華貴，可都是些不值錢的，與那些衣裳也不搭——”

屋子裏靜了下來，老夫人重新端起茶盅，慢慢的喝了一口。

沈玉兮低眉順眼，像是沒聽懂一般，輕聲道：“大姐的頭面那麽多，總有一套是合適的。

她說著頓了頓：“還是大姐其實是不放心？大姐的擔心大可不必，頭面這麽貴重的東西，我也只是借來用一用，等見了陛下回來就還給大姐。”

說得好像她的衣裳不值錢一般！

沈婉茹被她一陣說，臉上青紅交白，心中翻滾，卻只能咬緊牙關：“我不是，我只是……”

“也罷，既然大姐不舍得，那我便鬥膽向鄉君借一借。”沈玉兮說著，看向楊清歡頭上的簪環：“讓鄉君見笑了。”

楊清歡倒是無所謂，本是想說無需太過隆重，陛下其實是很好相處的人。

可想著能看沈婉茹吃癟，心情就十分暢懷，便也只假裝憐惜道：“哎，沈四，我原以為你在府中怎麽也得過得體面，卻沒想……”

她的意思不言而喻，但凡是個明白人就能聽得懂。

自己的姐姐不肯借，還得去找個外人借來妝點門面，這要是傳出去，得多難聽？

老夫人沈著面容：“婉茹，我知道你委屈。原本我這裏也有幾樣，可都是些老氣的，玉兮戴著不合適。你放心，我這裏的首飾你看上那樣盡管拿去。”

她戴著不合適，難道她戴著就合適了？

沈婉茹氣得渾身發抖，也只能死死壓著，只差點咬碎一口銀牙：“老夫人言重了，既然送了衣裳，頭面當然也是要配過去的。”

這賤人，最好一去就不要回來了！

楊清歡嘻嘻一笑，挽著沈玉兮道：“那快點，我幫你梳妝，陛下等急了可是會發怒的。”

老夫人更加不敢怠慢了，忙吩咐沈玉兮趕緊去梳妝打扮。

沈婉茹看著翩然離開的沈玉兮，差點扭曲了面容。

很快，老夫人帶著沈玉兮進了宮。

她跪在禦書房裏，目不斜視的隨著老夫人跪拜，行動間端莊典雅，絲毫挑不出一絲錯處。

坐在上位的皇帝這才擡眼看了一眼：“你就是沈玉兮？擡起頭來。”

沈玉兮低垂眉眼，聞言微微擡了頭，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轉，便微微移開了。

乍然見到稍顯年輕時候的皇帝，她還是有些不適應的。

說起來他年少的時候也是個美男子，只是經過歲月的雕刻，再加上常年的上位者威嚴的氣勢，讓他看起來令人不由自主的便會產生一股懼怕。

當然，這並不是說她怕他，只是出於對皇帝的了解，讓她下意識的便收斂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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