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為了流動衛生紅旗，黑板總是要用黑板擦擦一遍，再用布擦一遍才能擦得幹凈。

指間的觸碰，如同午後陽光，三月春光，聆聽花開的聲音，在一記淺笑中安然，待到秋天大帶走雕零的花蕾，只留下一季的芬芳。

許有晴一邊洗布，一邊癡癡發笑。

“你幹嘛一直傻笑？老年癡呆哦？”施燦月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啊？沒有呀。”許有晴緩過神來，拿著濕布去擦黑板。

“啊晴……”顏才得親昵的喊她。

“啊？”許有晴盯著黑板，擦黑板的勁有加大了些許。

“聽說你沒有參加社團。我們街舞社正缺人了。”顏才得說著亮出太空步，漂移到許有晴身旁：“咱們走路都用飄~”

“街舞社？”許有晴遲疑了：“可是，街舞我不會呀。”

“不會最好了。我就可以教你了。”顏才得要拿許有晴手中的抹布。

“我天生笨手笨腳的，連體育中考都差點沒過。”許有晴巴眨著眼睛，抿著嘴：“你教我，我怕你會氣瘋掉的呀。”

“我就說嘛，觀察你很久了，看你整天坐座位上念書。”顏才得接著說：“這樣會變成變胖的。街舞可以減肥，可以健身。”

許有晴的臉龐映落水中，桶中水搖搖晃晃，漣漪漸起。臉被撐開，漸漸模糊。他是在說我胖嗎？許有晴心想，迷迷糊糊的點著頭，似乎答應了。

“能減肥？我要報名參加！”後黑板畫黑板報的顏以若搶著回答。

“好勒，算你一個。”

“不過我也完全不會。”

“我教你啊，包會，不會退款。”顏才得見那邊還有個埋頭讀書的郭婷婷，想拉她也入社。

“那個、那個……”許有晴吞吞吐吐了半天，仿若自己做錯了什麽：“那個我就不參加了。我學不會的。”

說起來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是那樣的脆弱敏感。有時是你對我有了成見，我對你有了隔閡；有時是不冷不熱的一句回應；有時甚至僅僅是你對別人的熱情勝於我。

顏才得做著怪異的機械動作，逗著許有晴，還想說服她。

此時，倒水回來的施燦月說道：“婷婷，走啦去訓練了。包子，你不是要和我們一起去嗎？”

“啊燦，我也去。”許有晴堅定說道。

施燦月高紮的辮子左右搖擺，仿若在搖頭。平時，連找她一起去上廁所，她都懶得動的大懶蟲，竟然主動要去鍛煉。

“我跑步去了。黑板報就交給你了。”顏以若轉頭對龔漪雲說。

龔漪雲站在椅子上，條件反射性地點點頭，所有的精力都在手中的一筆一畫上。

畫筆在黑板上，落下最後一筆。

龔漪雲跳下凳子，跑到講臺出，縱觀全局，嘴巴彎成即將揚帆的小船。教室空無一人，卻不知從哪傳來“咯咯”的笑聲。

“誰在笑我？”龔漪雲見從從門進來的許有晴，紅彤彤的臉蛋：“死啊晴，是不是你笑我。”

許有晴呆楞了片刻：“是黑板報笑的，它在回應你的笑聲呢。”

“哦，是回聲！”龔漪雲反應過來。

許有晴見她認真的勁，一個大花臉，猶如偽裝捕獵的原始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你這滿臉顏料，就是個劇毒的彩色蘑菇。”

“就是你，死啊晴，你笑我！”

“我想誇你呢，這次黑板報第一肯定是我們班了。”

“差點忘了，還沒寫字呢。還不快來幫我。”龔漪雲又蹦上椅子。

“我字超難看的。”許有晴搖搖頭。

龔漪雲一筆一劃的寫，那是顧城的詩《我是一個任性的小孩》：

我想畫下遙遠的風景

畫下清晰的地平線和水波

畫下許許多多快樂的小河

畫下丘陵——

長滿淡淡的茸毛

我讓它們挨得很近

讓它們相愛

讓每一個默許

每一陣靜靜的春天的激動

都成為一朵小花的生日

月高微暈散，雲薄細鱗生。

天色隨掉落粉塵漸漸黯淡。許有晴開始胡思亂想，想起那個冬日暖陽般的笑容。

下午時候：

“有聲世界，無限精彩，用心聆聽，用心感受。這裏是校園之聲廣播站，用聲音解讀真情，讓音樂放飛夢想。”操場上飛揚著學校電臺的廣播：“接下來請欣賞一首林宥嘉的《心酸》。”

走不完的長巷，原來也就那麽長；跑不完的操場，原來小成這樣。時間的傷，翻雲覆雨了什麽，從我手中，奪走了什麽……

紅色跑道，綠蔭操場，如同紅花配綠葉，初戀愛的小屁孩。在政教處林主任看來，這簡直是“紅配綠，賽狗屁”。

林主任在操場上鍛煉，時常碰見吃了雄心豹子膽的小情侶。林主任好像比少女還嬌羞，總是使出他電眼神功和江湖失傳已久的隔空點穴手，結結巴巴地喊：“你、你、你……給我過來。”

小屁孩撒開腿就跑，林主任總是追得氣喘籲籲，只得看著人家小情侶，手牽手，甜甜蜜蜜，比翼雙飛卻無可奈何。

後來聽說，林主任夜夢見神仙姐姐，得淩波微波秘籍。他下定決心，挖糞塗墻，改練飛毛腿，水上漂。經過一學期苦練，不僅有效打擊了同學們早戀的不良風氣，還組團參加了秋門國際馬拉松，取得優異成績，為梓江中學走向全國，走向國際助力。

但是由於林主任總是形影單只，棒打鴛鴦。江湖人送外號：萬裏獨行。

臨近校運會，操場也熱鬧起來。

十、籃球場師生切磋，晚自習共論英語

四百米的跑道，人群紛紛擾擾。一萬平米的操場，人潮如同海浪。

許有晴一眼見到訓練人群中的郭婷婷，向她揮手。郭婷婷轉過來笑，露出鑲嵌著二十四顆南非真鉆的牙套，一口齙牙醜得閃閃發光。郭婷婷滿月臉，水牛腰，

粗枝大葉，一頭男發。

男生們給她取了個外號：啊肥婷。男生們總會在談論哪個班的美女時，以她列為第一，相互取笑後，總不忘加上一句：“亮瞎我的狗眼。”

郭婷婷長得不漂亮，或許相貌平平這種詞用在她身上或許已經是褒義。郭婷婷也不夠聰明，或許在尖子生班中墊底已經是她最大的極限。上帝給她關了一扇門，同時還上了鎖。所以她也不是什麽運動健將，只是班裏女子三千項目沒人參加。

班長跟她說，沒人參加的話，班級要扣分的。她就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我們班男生沒下來訓練嗎？”顏以若四下張望，逮住郭婷婷：“怎麽也沒有看到二班的男生？”

“剛才還在這呢。”郭婷婷回答道，氣息便被打亂了：“哦，他們好像跟老師打球去了。”

“啊！？”顏以若似乎有些失落。她的喜怒哀樂，總是全寫在臉上。

“我就說你哪是來跑步的。”曾小小戳著顏以若的腰：“你就是想來跟帥哥散步的。說看中哪一個，我幫你傳紙條。”

“哎呀呀，小小你怎麽滿腦子這種東西。我是來鍛煉的好不好！”顏以若氣呼呼地辯解：“帥哥是什麽東西？能吃嗎？”

“那還不快跑！”一眨眼施燦月都跑到千裏之外了，許有晴跟在了後面，顏以若也趕緊跟上。

還沒跑兩圈，顏以若就嚷嚷著跑不動了。

“下課跑食堂搶飯的時候，沒見你體力這麽差啊。”施燦月揶揄道。

“那不一樣！”顏以若癱坐在草坪上：“啊燦，我們去看男生打球吧。”

“你們去吧。我再跑會兒。”郭婷婷稍加休息，又重新出發。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腳步聲打夯機般沈重。

籃球場上，場邊最多女生的場，圍得水洩不通。

黃文佐在場的比賽，從來不缺觀眾。她們擠進人群，靠著籃球架的位置，是學生隊進攻的方向。

萬裏獨行林主任加上幾個體育老師組成的教師隊。而學生隊這邊，黃文佐、顏才得、李鴻燦、郭宇飛、李曉……

施燦月一把摟過場下的施憶：“你怎麽沒上？”

“燦大媽，你輕點。”

“你肯定是太菜了，上不了場。”

“……”

大庭廣眾之下他們倆就這麽勾肩搭背，旁若無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完全無視就在場上的政教處主任。

借個筆都註意不跟男生有肢體接觸的許有晴總覺得哪裏不對。

此時，林主任沈浸於籃球世界裏。萬裏獨行，名不虛傳。他快攻起來，如一騎快馬，絕塵而去；打起陣地，彈不虛發，百發百中。他頻頻眨眼，不時使出電眼神功，額頭上的一道疤痕，似乎烙印著他年少時的風流韻事。

“這麽慢的腳步都跟不上。”施燦月說道：“臥槽，班長防林主任也防得太亂了吧。娘炮吧他。”

“他可是林主任哦。”曾小小鬼笑著：“不是班長讓著他，就是他太狗屎了。”

關於籃球，許有晴一竅不通。

他們用解數學題目還嚴肅的態度，研究什麽二三聯防、全場緊逼、砍人戰術……當他們用追隔壁般翠花還熱血的激情的熱血，討論什麽麥迪時刻、紫金王朝、鄧呆呆式微笑……

什麽小牛隊，公牛隊，母牛隊、火箭隊……她知道的火箭隊，還是那個為了世界和平，為了防止世界被破壞，來自銀河的火箭隊。大概人家在看《灌籃高手》時，她都在看《神奇寶貝》。

每每這種時候，許有晴只有可達鴨式懵逼。

她聽不懂，也看不懂，只好靜默。她也難以理解像李曉那種連tomorrow都會拼錯的人，什麽AJ. XVI ＂Ginger＂、Kobe8、Lebron7……各種球鞋名竟能如數家珍，倒背如流。

還好，她還知道一個姚明。

此時，教師隊伍進攻，落入陣地半場。老師外圍出手不進，球打前框，林主任站定位置，收下一個前場板。他輕輕擡手，猶如一個熟練的劊子手，又將是兩分落袋。

說時遲，那時快。黃文佐從他背後飛身躍起，一個九天攬月猴仔偷桃，直接抓帽林主任。

黃文佐身穿9號球衣，風馳電掣過半場，歡呼聲四起。體育老師慌忙退防，圍追堵截：一個前面封蓋，一個後面追帽。黃文佐快而不亂，身子一貓，全力一拉，一個大風車晃過兩人，順勢將球往上一拋。

黃文佐竭盡全力拋出球後，已經失去重心，巨大慣性沖到場邊。許有晴來不及躲開，黃文佐帶著她摔做一團。

“啊~，你沒事吧？”黃文佐想叫“啊晴”話到嘴邊且變成了怪異的語氣詞，伸過手去拉她，想問她摔疼了沒，卻忽然想起什麽，觸電般收回手，臟兮兮的手在臟兮兮的衣服上擦拭著。

他笑得燦爛，球衣滿是汗漬，許有晴卻覺得一股陽光的味道。

入框得分的球不偏不倚砸中許有晴，後腦勺微微發麻，許有晴目光釘在地板上：“沒、沒事。”

“你想什麽呢？”龔漪雲輕扣許有晴腦袋。

許有晴回過神來，只覺得腦袋還微微發麻不知道是現在痛，還是下午的傷。她揉揉腦袋，氣憤道：“小蘑菇，你竟然敢欺負本姑娘。”

龔漪雲撒腿就跑。

在那個老師乃至整個社會用分數來唯一衡量一個人的優劣的時候，我們也只懂得用人類作為一種動物最原始的視覺沖動來包飾愛情的糖果。對於許多女生來說，她們更相信被帥哥的球砸到是牽引幸福的浪漫開端。

備戰期中考，晚自習成了枯燥無味的覆習。

“小小，這個題怎麽做。”顏才得拿了張凳子，往曾小小桌旁一靠。

“你看這題考的是非謂語動詞，這裏考的是過去分詞作表語，所以選A。”

“什麽是非謂語動詞。”顏才得接著問。

牛頓第一定律——力不是維持物體運動的原因，而是產生加速度的原因。許有晴看著物理書上的牛頓，心想：蘋果是不是把他砸傻了？要不賜他個毒蘋果，把他毒死算了。

許有晴看著他們倆討論英語題目親昵的樣子，不自覺將物理書放回抽屜，換了英語書。

一直以為，擁擠著各個科目的抽屜裏，應當藏著時光機，輕輕翻開一頁書，裏面就記載著啟動時光機的魔法，打開課桌的抽屜，我們就能回到過去。

“非謂語動詞分為不定式、動名詞、分詞。分詞又分為過去分詞和現在分詞。”曾小小耐心的向顏才得解釋：“這題考的是過去分詞。及物動詞的過去分詞作表語，表示主語的狀態，有兩層意思，一層是過去，一層是完成。”

“什麽鬼啊。”顏才得裝出一副要哭的模樣：“寶寶聽不懂。”

曾小小拿起顏才得的英語書，想翻到註釋非謂語動詞的地方，不經意翻到單詞表，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Remind-你妹的、Good morning-狗摸你、Recognize-你個奶子。他的單詞表上寫滿了這種土音。

“你初中的英語就是這麽學過來的啊？”曾小小笑得合不攏嘴。

“怎麽可能。”顏才得紅著臉：“這李曉的書。”

“非謂語動詞就是個太監。”施燦月忍不住笑，插嘴道：“它是男人又不能做男人的事，也就半個男人。”

李曉不知何時跑過來湊熱鬧，拉著施燦月的小辮：“你說誰太監呢？”

小辮子被人一拽，施燦月杏眼怒瞪，雙眉倒立，轉過身去見是李曉，一陣拳頭紮紮實實地往他身上招呼：“老娘最討厭別人拉我頭發了！”

“燦哥，我記住了。我錯了。”李曉嬌滴滴地捏著蘭花指：“您是漢子，我是太監。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施燦月的性子，像六月的雨，來得兇，去得也快。她重新高高紮起的頭發，又歡快的擺動。

“這麽一說，我就懂了！”顏才得恍然大悟：“那這題呢？”

“猥瑣！”曾小小捂著嘴偷笑，嗔罵道。

“這是啊憶，這是施憶說的。”施燦月誤以為曾小小在說她猥瑣，急忙辯解。

“Child-as- he- is, he- knows- much- about- science,……”曾小小念了遍題目：“這個我解釋不清楚，好像是倒裝，反正讀過去感覺就是B。”

“什麽感覺啊？”顏才得更加疑惑了：“難道你都亂選的？”

“反正感覺就這樣，感覺啊，你懂吧！”

“那就要看你對小小什麽感覺咯。”李曉拍拍顏才得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奸笑。

“那也要看我們家小小什麽感覺。”施燦月跟腔道。

在顏才得怒送李曉一個“滾”之前，曾小小按捺不住了：“啊燦，你又亂說。”

眾人哄笑。曾小小和顏才得一樣白皙的臉上，不約而同地泛起潮紅，仿若大喜之日，濃墨重彩地驚喜打扮般，一番人面桃花相映紅的意境。許有晴始終插不上一句話。眾人歡笑，她心中卻隱隱有一絲落寞。

“不要說我們了。說你跟施家大少爺的事啊。”曾小小扯開話題：“什麽啊憶小弟弟~”

“對啊，你跟施憶到底什麽關系？”顏才得也幫腔。

十一、老師們輪番上陣，眾同學出謀劃策

“施憶是就小弟弟啊。”施燦月極力地回想，記憶中施憶還是那個肉呼呼，愛哭鬧的小屁孩。或許因為那時小，只顧向前，急於成長，才忘了回頭看看，車後的施憶漸行漸遠。

“那你就是施家千金咯？”顏以若笑著說：“你是不是脫下6千萬的裙子，換上校服，坐在13億零花錢買的墨菲車，離開520層的別墅，在4千個仆人的護送下來上學的哈哈哈。”

“你瘋了吧！”施燦月笑著一巴掌呼在她臉上：“又看《霸道總裁愛上我》了？我跟他又沒關系。”

“怎麽又沒關系了？”

“唉，很覆雜，有空再跟你們說。”施燦月不知從何說起：“你們怎麽都認識他？開學的時候，我還以為你們欺負他呢。”

“男生都那樣，習慣就好。”李曉搭著施燦月的肩：“初三暑假，他到我們店打暑假工，打球的時候認識的。”

“MS集團老總的玄孫還去打暑假工？”顏以若接著說：“哎呀呀，李曉你家肯定比他家有錢。”

“那我可不知道。”

李鴻燦湊上來：“我發現我們高中隔壁班，興趣愛好相同，所以認識的。”

“我還不知你興趣愛好什麽。施憶什麽時候跟你一樣了？”顏才得對著李鴻燦壞笑。

“都是球。哪裏不一樣了。”李鴻燦單眉一跳，裝模作樣壞笑著，：“人家一個純潔的黃花大漢子就這樣被你抹黑了。”

“你是不是看上他了？”李曉問道。

“放屁！又矮又醜，還面癱。”施燦月抱怨著：“他是小弟弟好不好。”

“你不是說跟他沒關系嗎？”

“唉，不說了，不說了，說不清。”施燦月翻開練習冊：“我要認真覆習英語了。”

“英語那麽簡單還用覆習？”李曉胸有成竹：“我有絕招！”

“什麽絕招？”

“三長一短選短，三短一長選長，一樣長就選C。”

還沒來得及讓他滾，班級突然死一般的寂靜。

“和尚來了嗎？”施燦月一面假裝認真看書，一面嘀咕。

“不知道呀，也可能是螳螂兄。”許有晴小聲回答。

兩人相互使了個眼色，同時看向了後門。後門空無一人，他們長舒一口氣，原來是虛驚一場。

忽然，講臺傳來聲音。

“額、額……明天語文考試，語基就是我們平時積累的那些，作文就是那我們這段時間所訓練的三段式用出來。”

原來，不是來從東土大唐而來的花和尚趙智善，也不是來無影去無蹤的飛天螳螂鄭元風。而是，語文老師——金嗓歌王王國祥。他接著說道：“所謂，平時如戰時，戰時如平時。考試也就是把我們平時訓練的發揮出來就好了。”

金嗓歌王，名不虛傳。

想第一節語文課，就變成王老師個人演唱會。什麽《冬天裏的一把火》、《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外婆的澎湖灣》嚴重跟當時的流行脫軌。他一首《鐵血丹心》連比帶劃，更是聲情並茂，慷慨激昂。

按倒葫蘆起來瓢。

語文老師前腳剛走，化學老師後腳就到。

“我剛在門口偷聽了很久。你王老師的‘平時如戰時，戰時如平時’。十幾年前他就這兩句，一點沒跟上時代變化。”化學老師忍不住笑，繼續說：“我就比較實在。送你們兩千萬。我們這個化學考試，一千萬是千萬要細心，一千萬是千萬要認真。”

切~

“我這兩天要去市裏調研。這兩千萬就先送你們，你們收好了，不然回來我收你們利息。”

化學老師剛走，又來個生物老師：“所謂置之死地（史地）而後生，考完歷史和地理，我們生物放在最後一科考肯定是很的簡單的……”

猶如元宵佳節最絢麗的走馬燈，各科老師在我們生命最燦爛的時光裏，兜兜轉轉變換著神奇的圖案，似乎無休止的的繞圈。一夜寒露，黎明初曉時，燃盡了燈芯的燭火，停住了步伐。

最後，英語老師花和尚往講臺上一坐，仿若如來西去，眾神歸位。同學們才不敢言語，認真地或假裝認真地開始覆習起來。

李曉時刻盯著講臺上一舉一動，突然發現和尚不見了，喊道：和尚滾了，大家可以嗨起來了。

在講臺後系鞋帶的和尚頭頂金光，幽幽地站了起來。之後，一整個晚上，和尚拿出坐禪冥想的本事，不用吃齋念經瞬間落地成佛，鎮海宮中護宮雕像一般橫眉怒目地瞪著，班級裏同學們屁都不敢放一個。

好不容易等到晚自習下課，憋了一晚上的話，回到宿舍終於可以暢所欲言了。

夜談會，雖然總以討論學習問題，提高學習成績為目的，但總能從盤古開天辟地聊到外太空，從外太空聊到內子宮，從內子宮聊到蒼井空……

“你們宿舍還有洗衣服還是肥皂嗎？”

施憶一進他們宿舍，一陣華麗清亮，堅實高亢的女聲就要刺破耳膜：“菊花臺倒影明月，誰知吾愛心中寒，醉在君王懷，夢回大唐愛~~~”

“在陽臺那，自己拿。”

“你跟曾小小進展到哪一步了？”李鴻燦追著顏才得問。

顏才得支支吾吾沒有回答。

“你表白了沒啊？”李鴻燦接著問：“你再不表白都白費李曉天天早起幫你送牛奶了。”

施憶陰陰加了句：加油。

“你們班的黃文佐是不是也對曾小小圖謀不軌啊。我記得上次還傳過紙條。”

“不清楚。”施憶自顧走到陽臺。

洗浴室門驟然打開，霎時雲遮霧繞。

霧氣濛濛，九天仙女下凡塵；青煙裊裊，昆侖妖狐上淩霄。幽幽地飄來一陣清風，霧紗被卷起一角，只見浴室走出來一人：潔白浴巾輕裹，三千青絲盡濕。

施憶打了個寒顫，想象著他光著屁股在浴室，小指輕輕翹起，自唱自演一曲《貴妃醉酒》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高中生涯的記憶裏，有“兩性”性質的除了化學老師說的氫氧化鋁，剩下的就是他了——任彬彬。

他的兩性行為，具體表現為：

靜態時候，教室靜坐，奮筆疾書。他深邃立體的五官，與年紀不符的滿臉胡渣，撩起西褲，長滿腿毛的大腿如同狼牙棒一般。這時他絕對是公的。

動態時候，女生還要高亢尖銳的聲線，踩著小內八腳，扭著小蠻腰到處晃悠，四十五度仰望著蔚藍的天空，順便尋找他的另一半。這時他應該是母的。

江湖人稱：猛男麗莎任娘娘。

“嗯哼~追女生哪有那麽難，我看呢，直接訂墻上強吻。”任彬彬肥臀高翹，對著鏡子整理他那花容月貌。

“哦哦哦，說得你交過男朋友一樣。”顏才得回答。

“嗯哼~，人家怎麽會沒交過男朋友。”任彬彬一個甩頭，反應過來：“你才交男朋友，你全家都交男朋友。”

他便躲到被子裏換衣服，然後摸出一張面膜，僵屍般躺在床上。

他敷面膜時，就是他最美麗動人的時候。

“任娘娘，你是不是沒有小丁丁啊。”李鴻燦猥瑣的笑，慢慢靠近他。李鴻燦一向就是別人說“軒然”，他就會邪惡地浮現著“大波”，別人說“有容”，他就會奸笑著聯系到“乃大”……連換個衣服都怕人看，李鴻燦就想著他到底有什麽毛病。

男生宿舍裏，幾乎都是赤膊上陣。反正你一塊腹肌，我也一塊腹肌，誰也不笑誰。夏天熱的時候，穿著一條紅內褲到處晃悠，就幻想著自己是有超能力的超人。有時候，為了節省時間，經常兩三個人一起洗澡，雖然加上郭宇飛，浴室顯得有些擁擠。

“得哥，你得趕緊追。”李鴻燦單眉一跳，淫蕩地說道：“送你保險套哦。”

“送你妹啊。”顏才得一拳就招呼過來了。

“電動的哦。”李鴻燦做著猥瑣動作。

“保險套還有電動的？”眾人驚訝。

“愛情魔戒電動保險套，讓男人省事，讓女人不省人事。”李鴻燦激情解說。

“這麽晚了，還在說話！”夜羅剎生管老師的怒吼，回蕩在狹長的回廊裏，像地獄深處發出的幽冥鬼吼。

施憶奪路而逃，還是期中考比較重要。

十二、假蛤蟆有晴受驚，真害臊李曉挨罵

英語、化學、生物，剩下三科。許有晴掰著手指算，英語是強項，生物基本是識記性的，就剩化學難搞定了。

許有晴咬著筆頭，歪著腦袋，看著化學題目：

A、B、C、D、E、F、G是常見物質，A是鐵銹主要成分，B是一種氣體單質， D是淺綠色溶液，G是藍色溶液，它們可以發生如下轉化關系。

箭頭指過來，打過去，許有晴一個照面便被斬於馬下。總幻想著自己是女俠，行俠仗義，誰料劍未配妥，身已江湖。許有晴萬箭穿心，千瘡百孔，仿若不能言語無法動彈的稻草人，連鳥雀都離她遠遠的。

冬日暖陽，像啊嫲的催眠曲，令人困乏，許有晴昏昏欲睡。她目光習慣性轉向窗外，玻璃窗裏的紅花楹枝椏寥落，它也無法拯救即將冬眠的腦袋。

走廊上，三五個男生站成一排，高談闊論，仿若電線上麻雀排成行，嘰嘰喳喳，想象著有朝一日，考上清華北大，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離高考還太遠，什麽時候才能脫離數理化，許有晴情緒莫名的煩躁起來，思緒拉扯，一團混亂。

啊！！！

許有晴一聲尖叫，猴仔般蹦跶起來，面色慘白。

桌子上蹦跶出一只蛤蟆。眼睛暴突，滿身疙瘩，一動不動地趴著，仿若呱呱地唱起歌來。施燦月哈哈大笑，一戳它的肚子，還白無常般吐出一條長長的紅舌頭，真是要了她的老命。

“啊呀呀~”許有晴驚得亂吼亂叫：“快、快拿走呀，那是什麽呀！”

“那是一條神奇的天路耶……”施燦月笑得前俯後仰：“你怕什麽啊，這是假的啊。”

施燦月將蛤蟆遞到她眼前。

“拿走拿走”許有晴驚魂未定，定了定神：“我從小就最怕這些蟲子之類的。”

“你沒事吧？”施燦月見她臉色不對，意興闌珊。她想起許有晴因為一只飛蛾嚇得撲到自己床上。

“沒事了。”許有晴面色稍稍緩和。走廊上的男生沒了蹤影，她便拿著化學練習冊到護墻上繼續思考。化學老師說，這是最簡單的推斷題，自己一定要會，一定要做出來。

她堅信和煦的陽光會給自己力量。

D是淺綠色溶液——應該含有二價鐵離子，G是藍色溶液——應該含有銅離子，加入C可以把G變成D，那麽：

許有晴很高興終於找到思路了，掰著手指頭數著：鉀、鈣、鈉、鎂、鋁…… 卻忘了後面的內容。

“鋅、鐵、錫、鉛、氫、銅、汞、銀、鉑、金。”有人接上了後面的內容，像是彼此早已約定好的暗號。他一字一頓，些許興奮，又小心翼翼。

許有晴側臉一看是黃文佐，便有些發楞。

他像是剛運動回來，單薄的白襯衣帶著汗漬，緊貼在他厚實的胸軀上。他的笑容陽光般和煦。

一旁的施憶看向別處，冷峻的側臉看不出情緒，微微抖動的腳顯示出他的不耐煩。

G到D是置換反應，鐵的金屬活動性在銅之前，C是鐵。

許有晴順著思路，很快推算出了C，但馬上又被卡住了。

黃文佐看著眼前這個呆萌的女生：

水汪汪的大眼睛巴眨巴眨，淡淡的眼影若有若無，一對招風耳偷偷地從長直的頭發裏跑出來，抿著嘴好像不太高興，卻露出淡淡梨渦，猶如二次元裏，長著貓耳朵的女孩。

“A是四氧化三鐵，B是氫氣，D是硫酸亞鐵，E是銅，F是氧化銅，G是硫酸銅。”施憶瞄了一眼題目，隨即給出答案。

答案往裏面一代——完全正確。許有晴氣急敗壞：“人家好不容易快想出來的……”

“想這麽久，幹脆別做。”施憶不屑道。

“你以為你很厲害嘛……”許有晴紅了眼，淚珠不爭氣地在眼眶裏打轉。

施憶不再回答，拍拍黃文佐，向他使了個眼色，竟然就走了。

留下黃文佐，不知道做錯了什麽，又急又不敢動彈，慌了手腳。他好幾次擡起的手，最終都又放下，始終沒有勇氣放到她肩膀上安慰她。黃文佐只得低聲安慰：“你不要哭啊，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回去肯定幫你揍施憶……”

“我本來是想跟你道歉的，上次籃球場砸到你，我不是故意的。”黃文佐眉頭緊鎖，越發的語無倫次：“我不是故意偷看你做作業的。我只是看你忘了就想提醒你一下……”

許有晴見他著急的樣子，又好氣好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你看可能是你記的方法不對。施憶教我這樣記。”黃文佐在本子的小角落，小心翼翼寫下：撿個大美女，身體細纖輕，總共一百斤。

又是施憶！許有晴越發窩火，眼淚不住淌淌直流，收起練習冊，自顧跑回班裏。

落下黃文佐在原地，呆若木雞，杵了許久。

上課鈴響，許有晴看了看窗外空落落的。她想起周末時候，黃文佐不知為什麽加了自己QQ。難道是像言情小說裏說的，追一個女生，就要從接近她的閨蜜開始嗎？

期中考結束，成績也很快出來。

年段室門口的飲水機，熙熙攘攘擠滿了人。布告欄貼上期中考前五十的最新榜單。施燦月拉扯許有晴，也向人群走去。

只瞥了一眼，不用刻意尋找，施憶的名字赫然出現在第五的位置。尋找了許久，施燦月的名字也出現在榜單上，即便是靠後的位置。她高興地甩甩辮子。

許有晴又仔細看了一遍榜單，果然沒有自己的名字。

意料之內的事，最後得到證實的時候，還是有些失落，有些不甘。考完最後一科生物，她就估計著不是“置之死地而後生”而是“置之死地而後快”了。她文科成績優秀，但理科卻嚴重拉低了她的綜合排名。

“他姥姥的！”

失落之際，耳畔傳來螳螂兄的怒吼。辦公室裏，螳螂兄拍桌子跺腳，氣得臉紅脖子粗，朝著李曉吼：“你懂得羞恥嗎？我都替你不好意思啊！你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老子都死豬了，你還燙我，你有病吧。開水是誰，我為什麽要怕它？李曉這樣質問自己的靈魂，於是更加的氣定神閑。他趁著螳螂兄背過身去的時候，還不忘豎起一根中指，跟門口熱鬧的李鴻燦和顏才得表示感謝圍觀。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剛回教室，不等她們問，顏以若講起李曉幹的事。如果按照《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寫法，故事大概是這樣的：

原來，李曉大少爺看上了一個初中部的女生，便過去找她要QQ。誰知道那個女生卻不搭理她。李曉大少爺看上的女孩，還沒人敢這樣。公子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李曉大少爺覺得只能智取不能硬來。於是派出李鴻燦去侮辱她，然後自己出現英雄救美。

李鴻燦就把那女生小可愛（小背心）綁在脖子上的蝴蝶結拉開了，嚇得人家小女生花容失色，哇哇大哭。然後，英雄救美這一幕就出現了！

——萬裏獨行林文寺。

哪裏人民群眾需要他，他就出現在哪裏。我們偉大的領袖林主任，直接把他們倆給逮住了。不但沒當成英雄，反而變成流氓了。李曉自然很是郁悶，但也不能讓李鴻燦背鍋啊。

所以從政教處移送班主任“法辦”的時候，李曉就一人把事全抗了。

期中考結束，校運會如期而至。

伴隨著課間操的入場音樂，校運會開幕式開始。平時每到課間操的時候，就像療養院老人集體出操。第三套全國中小學生廣播體操《舞動青春》，同學們的青春估計有些年頭。每個人天賦不一，根基不同卻都出手飄渺，軟弱無骨，全都萬法歸一，舞成一套太極。

此時，全校都被沸騰了。

平時就只有法定節假日，可以安心理得地不好好讀書，稍稍地放縱。但放假都大路朝天各走半邊。同學們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校運會便成了同學們一起鬧騰的最佳時機。

校運會時，政教處也暫時休息。萬裏獨行林文寺的“電眼神功”和“淩波微步”在這些運動員面前也稍顯遜色。同學們一個個跟竄天猴似的，開心就上天，不開心就爆炸。

“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逞颯爽英姿，一代天驕。 看！現在邁著整齊的步伐，正昂首闊步向主席臺走來的，是高一方陣的同學們。”

主持人鏗鏘有力的聲線，誦讀著慷慨激昂的文字：“這是一個熱情如火，團結向上的集體。同行是一首歌，他們用自信、頑強譜寫青春的旋律。他們這裏有短跑冠軍，長跑健將。他們高手雲集，人才薈萃。團結是他們鬥志的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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