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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異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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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聖鴉堡高大厚重的青黑色城墻,以及巍峨的尖形紅瓦房頂出現在眼前時,杜少成他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在北疆的土地上。

因為在他們印象中,北疆始終是偏遠落後的不毛之地,除了寒冷就是貧窮。傳聞中,北疆人多半都住在地窨子裏。就是那種一半在地上,一半在地下的簡陋房屋。除了地窨子,再就是羊毛氈包和氈帳。

所以當他們看到氣勢恢宏的聖鴉堡時,驚訝的心情就可想而知了。

就連一路上始終沈默不語的王昌民和馮坤,此時也大呼意外。

“山外有山,城外有城!這話一點不假!”杜少成感嘆到。

“總算明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的意思了!”馮坤說。

“我看書上說,北疆很多部落至今盛行婦貞女yín的風氣!”剛剛走了不到十裏,蔡京早就忘了船長的女兒。

“婦貞女yín?什麽意思?”聶萬裏問到。

“嘿嘿,這都不知道!”蔡京有些得意洋洋。

“婦貞嗎,是說女子一旦結了婚,就特別守婦道,全心全意對待丈夫!”

“至於女yín嘛!”蔡京搖頭晃腦地解釋著。“就是那些部落的女子,在結婚前,使勁的瘋,盡情的玩,想和誰幹就和誰幹!”說完,蔡京一臉邪惡的笑容。

“老蔡就對這種淫穢之事記得最清楚!”馮坤笑著說。

“淫穢?怎麽叫淫穢了,聖人說食、色,性也!你沒讀過嗎?”蔡京一臉的不服氣。

可馮坤這次卻將臉轉到一邊,不與他爭辯。

中土的商隊,大多喜歡住在遠離市區的城郊。主要是城裏的客棧院子小,沒地方放置貨物,更不要說馬匹。而城郊的客棧,幾乎都有個大院子,馬廄也大,更重要的是房費還比城裏便宜了一半。

順達客棧位於聖鴉城西邊的貧民區,選擇在這個客棧住,杜少成倒不是為了貪圖便宜的房費,而是自有他的打算。

站在客棧門前,就能看見不遠處有顆高大的索倫桿。每到黃昏時候,成群的烏鴉從四面八方飛來聚集在索倫桿上,黑壓壓一片,圍著中間那個空錫鬥“呱呱”地恬噪個不停。

“這北疆神鳥,怎麽也和咱家那塊兒的老鴰一樣叫啊!”聶萬裏還記得剛剛在碼頭那一茬。

“老聶,這不是在咱家,你真得管著點你這張嘴!小心哪天惹禍。”馬志鵬討厭聶萬裏的嘴無遮攔。“就得讓你時不時的暈暈船,吐吐酸水你才能老實!”他補充到。

馮坤和王昌民在一旁偷笑不搭腔。

客棧院子裏,臨時搭建了個簡易棚子當做飯廳。這些日子每到飯時,飯廳裏總是人聲鼎沸,來自五湖四海的旅客,三三兩兩地匯聚一桌,他們一邊吃飯,一邊談論著當天的生意,品評著剛剛在北疆發現的新鮮事。

飯廳後邊是露天竈臺,幾口大鍋從早到晚始終冒著蒸騰的熱氣。竈坑裏時不時傳出木頭柈子燃燒時發出的劈啪爆裂聲。幸虧那陣子不鬧霧霾,否則這種生火方式肯定不被允許。

喊著民生的口號,做著損害民生之事,這大概是中土的城管所唯一擅長的。

北疆人喜歡吃燉菜,據說最經典的是酸菜燉豬肉粉條,遺憾的是酸菜要等入冬臨近過年時才能吃到,所以大多數中土人都沒有那個口福。

這個季節比較受歡迎的北疆菜,是醬燉老頭魚。那是北疆特有的一種魚,暗綠色的鱗片,淡黃色的魚肚,肉質十分細膩,和名字正好形成強烈的反差,味道極為鮮美。

燉老頭魚一定要多放些幹辣椒才入味,魚頭掐掉不要,然後用北疆的陳年老醬小火慢燉,只消一會功夫,在幾條街外都能聞到那種濃濃的魚香。

但真正讓杜少成他們感覺不可思議的北疆菜,卻是那道“烏龍鉆白玉”。

所謂烏龍就是北疆的黑泥鰍,白玉則是客棧自己做的大豆腐。燉的時候涼水下鍋,豆腐不要切,整塊放鍋裏,然後再將泥鰍下鍋,同時用慢火燒水,隨著水溫越來越熱,泥鰍開始紛紛往豆腐裏面鉆,因為此時豆腐裏面溫度低。等所有泥鰍全部鉆進豆腐裏之後,再往鍋裏加大醬辣椒等佐料,同時用大火燉半個時辰,等豆腐出鍋的時候,以外面看不到一條泥鰍為最佳。

這道菜的訣竅在於火候,先緩後急。同時,一定要保證泥鰍下鍋時都是活著的。

雖然聶萬裏覺得泥鰍活燉很殘忍,但吃的時候卻是一副風卷殘雲的架勢,幾乎連魚刺都沒吐。

“太好吃了!”他說。

還有榛蘑燉小雞,同樣征服了差不多所有中土人的胃。

“從沒吃過這麽好吃的雞肉!”蔡京邊剔牙邊稱讚。

“嗯,蘑菇黑乎乎的,看著不好看,但沒想到這麽好吃!”馮坤罕見地讚同著蔡京。

“你說這邊水是黑的,地是黑的,烏鴉是黑的,魚是黑的,就連蘑菇也是黑的!還有什麽不是黑的?”聶萬裏好奇的問。

“該黑的地方,自然都是黑的,就看年頭到不到了!”蔡京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都跟著大笑,惹得一個在鄰桌收拾餐桌的北疆女人,露出一臉鄙夷的神情,然後端著那些碗筷快步走開了。

杜少成他們一共訂了三間客房,每兩人一間。

入住的第一天晚上,幾個人還沒躺下,大夥正在杜少成屋裏聊天,突然響起了敲門聲。開門一看,一個濃妝艷抹的北疆女人,穿著暴露地斜倚在門旁,兩個雪白鼓脹的nai子呼之欲出。

“大爺!晚上要找點樂子嗎?北疆的天兒冷,要註意保暖啊!”女人的聲音油膩膩的,像晚飯的那鍋雞湯。

“旁邊有單間!”女人暗示。

杜少成冷冷地回絕了,並極力掩飾內心的厭惡。

“你看,我說吧,婦貞女yín,女yín!”關上門後,蔡京有些興奮。

“你真尿興!那明明是個娘們,你看她那對大nai子啊,我敢說至少已經餵過三個孩子了!”馮坤推測到。

“記住我們是幹啥來了!”杜少成廢話不多,始終就用這一句話提醒大夥。

他鄉的夜總是格外漫長。頭一宿,杜少成幾乎徹夜未眠,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停地思索著第二天的計劃,想著陌生的城市和陌生的人,還有可能遇到的種種場景。

同屋的聶萬裏早已鼾聲如雷,而斜對面的屋子裏,則不停的傳來一個女人的陣陣呻吟。

這是黃金的九月,往往決定著一年的收成,無論哪行哪業。否則等中土的商隊一走,將又是一年的漫長等待。

北疆五月中旬才開始回暖,黑水河也是那時候剛解凍。河面是連綿不絕的冰排互相撞擊追逐著向下游漂去,河中魚蝦都不敢浮上水面,船只也不敢下水。

在六月以後,風大浪高,那時的黑水河最兇險,只有北疆漁民敢在風浪中穿行自如。

而一到每年的十月下旬,河面又開始結冰,同時,大雪封山,商路也會被積雪掩埋。此時,連北疆人都不敢輕易嘗試穿越雞冠山。

所以,全年只有九、十兩月,是過黑水河的最佳季節。有經驗的中土商隊,基本都集中在此時趕赴北疆,然後再趁大雪封山前返回中土。

不到兩個月的時間,這己經足夠了。

因此,九月十月始終是聖鴉堡最為繁忙的日子,尤其是那些客棧和酒館,常常以人滿為患。還有藏在胡同裏的窯房。

更有一些略有生意頭腦的姑娘,主動出擊,住到那些中土商隊常常落腳的客棧,占足了近水樓臺先得月的先機。

然而在最近幾十年,這種情況卻悄悄的出現變化。

原來中土在最近幾十年裏,先後出現幾個膽大的諸侯王舉兵謀反。天子隨即奉天命討伐,但剛剛鎮壓了這個,另一個諸侯王又舉起大逆不道的旗幟。直搞得朝廷焦頭爛額力不從心。

雖然,經過幾場血腥殺伐,好歹算是控制住了局面。但那幾場戰爭下來,天朝國力遭受重挫,一時間各地賊匪叢生,幫派林立,各路英雄豪傑更是趁機獨霸一方。

常言道,亂世出英雄。而實際正是這些英雄,才導致了亂世!

動蕩的時局,讓天下人人惶恐,民不聊生,去北疆的商隊也因此減少了很多。這直接影響了那些依靠中土商隊過活的北疆客棧和船家。

巧合的是最近幾十年,北疆也不太平。有幾個部落之間也頻頻發生沖突,軍司長幾次派信使去中土朝廷求援,但天子卻始終沒派來一兵一卒。

因那時中土尚且自身難保,所以根本無暇顧及北疆。更何況,中土的天子,其實從心底是不希望北疆和平的。畢竟一個強大,團結的北疆,才是中土實在的威脅。

杜少成他們此行,既不是為了經商,也不是為了游山玩水,他們為了一個遙遠的傳說而來,要說遙遠,其實也並不算太遠,不過才三百年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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