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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關燈
比起前一次訓練和比賽,這次的集訓顯得無聊的有些過頭,舉辦方也謹慎的過了頭。

每天除了聽講座、模擬、討論題型之外,團建就是去A大附近的學校觀光游覽,生怕他們再出什麽意外。

畢竟沒有比學校更安全的地方了。

許檸在某一天晚上,忽然發現對面家屬樓正對著的窗子亮起了燈,一個高瘦的人影晃來晃去,她的註意力被完全吸引,撐著下巴看過去。

沒多一會兒,那個影子放了一個支架,大概是投影儀,接著房間裏的白墻上就開始播放動漫,隨後燈又被關掉,許檸坐在桌子前,看得更清楚了,播放的是魔女宅急便。

她心裏的孤單感莫名散了許多,雖然彼此不認識,但卻形成了一種無言的陪伴。

連著放了幾天電影,許檸發現對方的愛好和她相似度極高,高到幾乎是從她的影庫裏扒出來的一樣。

她有時候學習累了,就趴在桌子上,跟著一起看電影,但奇怪的是投影正對著她,按理來說對方應該和她坐的方向一致,但事實上許檸從第一天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他的影子。

電影從宮崎駿系列開始放,然後是肖申克的救贖、海上鋼琴師、忠犬八公,直到A大開學後,公寓樓裏變得熱鬧,對面的家屬樓也逐漸亮起燈光,那間房的投影才在某一天夜裏徹底消失。

許檸揉著脖子擡起頭,下意識向著那扇窗看去,尋找熟悉的彩色影院,卻見整棟樓都是燈火輝煌的,將中間一片湖水照映的波光粼粼,唯一放過電影的一扇窗裏,寂靜沈默,漆黑著燈。

過了幾日,那扇窗的燈重新亮起,和別的窗子一樣,使得整面樓都有序一致起來,但房的主人變成了個瘦弱的女性,她並不喜歡看電影。

許檸有些悵然若失,但很快這若有若無的惆悵就徹底消失了。

因為學校裏人越來越多,越來越熱鬧,連花園的天鵝都被重新抱了出來,許檸的房間晚上偶爾會有學姐來串門,她實在閑的時候就去湖邊餵天鵝。校園裏的商場和美食城重新開門。

也不用擔心晚上人少出門不安全。

就連僅剩一點的孤單也消散。

時間跌跌撞撞從二月走到六月,訓練越來越緊,許檸自己可支配的時間也逐漸被擠壓,她漸漸只有睡前十分鐘,能仔細想想怎麽表白,回答黎嘉譽刁鉆的問題。

腦海裏對即將到來的那一天的設想也變得清晰起來。

方許許建議她表白之前認真想想,自己到底是真的喜歡他,還是一時沖動。

許檸仔細想了,是真的喜歡。

她和黎嘉譽滿打滿算兩個月裏一個字都沒說過,但她還是會懷念他,為雪崩當日那一聲“許檸”而悸動。

六月六日那天晚上,許檸安慰完焦慮的方許許後,才打反覆打開和黎嘉譽的對話框。

大概是她上方的“正在輸入中……”引起了對方的註意。

黎嘉譽向她發了個“?”來。

許檸見著那個“?”,忽然有了種宿命般的解脫感,順勢將想問的問了。

【你考完試還在N市嗎?】

黎嘉譽邊好久才回覆。

【不在,要出門一趟】

許檸見著短短幾個字,心頭的問題就湧起來了。

要去哪兒?

去做什麽?

多久回來?

她想了很久,還是沒問。

【加油哦!】只發出這三個字。

黎嘉譽這次回的很快,像是一直在等她這三個字的消息似的。

【你也是】

甚至比許檸的還要少個標點符號,極盡的克制、冷淡。

許檸吹吹額前的劉海,鎖屏手機,隨手又將今天的筆記拿起來。

過了許久,久到她以為對方已經睡著,不回再回她消息時,屏幕又驟然一亮。

黎嘉譽說,少吃芒果,性寒。

旋即他又補充,多吃也可以,不要在月末多吃。

許檸沒由來的心口發悸,一種莫名又奇異的悲傷,因這兩句話而起,或許是長久的不聯系,乍一關心顯得格外驚悚。

但似乎又不是,她摸不著緣由,只能摸摸心口,答應他的叮囑。

黎嘉譽把短短的聊天記錄翻來覆去地看,看到那雙灰色的眼睛發酸發痛發脹,才垂下手臂,搭在溫熱的額頭上,以此冷靜。

好險,他好險就要說,自己難回來了,難在二十四歲前回來了。

最後的關心他分明可以就那位“張阿姨”的口來說,但越是清醒越是克制越是遠離,就越是想接近。

他有他的私心,想在離開前,讓許檸聽到的他的最後一句話,是關心,用黎嘉譽的身份。

黎嘉譽也曾想過,風輕雲淡的和許檸說他要去國外了,但他張不開口,當初許檸看著他跟那些人決裂的,現在卻沒骨氣的拿著他們的錢,跑去國外。

他怕聽見許檸指責的聲音,即便許檸並不會如此,但他會忍不住幻想,許檸是否心裏對他有所失望,由此心驚膽戰,進而逃避,至於告訴許檸事情原由,就更不可能了。

這是黎化雲一家留給黎嘉譽的後遺癥,連他本人都意識不到。

對於重要之人,黎嘉譽即便再怎麽毫無保留地奉獻,但總覺得自己會令她失望。

九號上午考完英語口語,高三學生就徹底放假了。

高三教學樓陷入一片歡騰的海洋,被撕碎的書本紙張紛紛揚揚灑下來,像雪似的。

六月草木旺盛,綠意盎然,生命剛剛煥發新的光彩,一派繁榮希望。

許檸的集訓也到了沖刺的最後關鍵期。

教練組團給他們辦了簽證,月中去往英國。

這次比賽不敢說十成十能拿第一,但也有個七八成。

國內在各類比賽上卷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男足除外,奧數比賽已經連續三年奪冠,不發揮失常的話,還是挺穩健的。

選手裏大多都未成年,所以教練看得緊,出行幾乎都是團體出行,氣氛也頗為嚴肅。

適應幾天水土,倒了幾天時差,隊裏帶來的心理醫生給選手們做完疏導後,差不多就到了比賽時候。

許檸平常參加市級比賽大家都怕打擾她,連個消息也不敢發,何況這種大賽,她的手機安靜的連個詐騙短信都沒有。

比賽七月六日在倫敦一處賽場舉行,共兩天,一應食宿費用由東道主包攬,分為六個考場,每隊六名選手分散開來,以保持比賽的公平性。

許檸在拿到卷子後,才意識到國內在這項比賽中到底卷到了什麽程度,此刻面對的卷子,比平時訓練的還要簡單上幾分,她抑制不住地松了一口氣。

數論,不等式都是她擅長的,放在了後兩道壓軸上。

但許檸還是不敢掉以輕心,認真觀摩題幹。

試卷一共三道題,每題7分,滿分21分,將兩天的試卷分數累計,就是選手最終成績,滿分42。

不多一會兒,考場裏筆尖刷刷聲接連不斷。

三個多小時之後,她揉揉酸痛的手腕,放下筆,反覆查看解題過程,確保萬無一失,此時身邊的選手也逐漸停筆,待時間到後,賽方收卷進行評分。

選手離場時,許檸將椅子推進桌子下方,還沒擡起頭,臉猝不及防的被人捏了一把。

她一擡頭,就看見著個高挑健美的金發女生沖她笑,嘴裏嘀咕一句,然後搖搖手後走了。

母語應該不是英語,因為許檸沒聽懂。

許檸摸了一把自己的臉,看對方的表情大概是沒有惡意的。

他們回去後,不出所料,隊裏其餘選手也神采奕奕,教練瞇著眼睛笑了笑,知道應該都答得不錯,也沒多說什麽,叮囑放平心態,好好休息,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第二天考場重新重新洗牌,巧的是昨天那個捏許檸臉蛋的女生還在,她看許檸的眼神都在放光,直到放卷才收回目光。

等到卷子被收回去,她迫不及待走過來,許檸疑心她又要捏自己的臉,連忙捂住了,不料對方只是伸出手,用蹩腳的中文說:“你好,瓷娃娃。”

蹩腳的程度超乎想象,很有可能是現學現賣。

許檸不好拒絕她的熱情,也伸出手:“你好。”

對方更驚喜了,一步邁上前,抱住了她,像是抱個什麽易碎的瓷器一樣,充滿了珍視,許久才松開。

許檸從她的表情裏看出一種遺恨和著急,語言不通果然是人類交流的障礙,不得已,對方糾結了一會兒,只能作罷,重重握了一下許檸的手,然後離開。

各國教練帶著學生在會場落座,成績排名馬上見分曉,場館的氣氛浮動著焦躁和凝重。

許檸見到一直信誓旦旦的幾個隊員此刻都表情嚴肅,不由得心也跟著吊起來。

這次比賽一共匯集了一百個國家和地區,選手將近六百人。

組委會主席史密斯先生一番慷慨激昂的講話,對本次比賽做了總結,語速太快,許檸只能聽懂百分之八十,但她沒有忽略最後一句。

“本次最大的贏家是中國隊。”

接著漆黑的屏幕亮起來,國旗上下滾動,最後定格,一抹紅色赫然出現在最上方。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六名隊員合計總分251,六人中只有一人丟掉一分,比第二名國家總分超出42分。

許檸找到了自己的名字,NING XU,42。

滿分。

會場一時間掌聲如雷,有山海將傾的壯闊感,許檸深深吸了一口氣,呼出時帶著顫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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