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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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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名隊員五枚金牌,一枚銀牌。

許檸拿著金燦燦的牌子站在領獎臺上的時候有種恍惚感,沒想過自己會有這一天。

她高二的時候,就想著能拿個全國比賽的銀牌,達到A大的保送標準就成,或者評個省優保送,再不濟等高考。

沒想過會走到最後,站在國際賽場的領獎臺上。

自己能走到現在,就是為了拿到黎嘉樹想要卻要不到的東西,替黎嘉譽出一口氣。

恍惚著領獎,恍惚著下臺,恍惚著回了宿舍。

許檸才想起來拍照,把獎牌和證書的照片發給爸爸哥哥和幾個要好的朋友。

至於黎嘉譽。

她看看手裏的獎牌,等回去當面和他說吧,當作一個驚喜,他應該會開心。

許檸指尖在獎牌的綬帶上纏繞了幾圈,期待和他見面的日子。

賽後在當地游覽了一個星期,才踏上回國的旅程。

機票是中午那一趟,刨去時差,落地在A市後正好清晨,然後再轉機回家。

許檸打眼就在接機口看見又蹦又跳的方許許,對方手裏舉著一捧鮮花。

“許檸許檸!”方許許沖她揮手。

許檸拎著行李走過去,被方許許抱了個滿懷:“恭喜恭喜!”

“你怎麽跑到A市來了?”許檸問。

班級群從許檸比賽拿獎那天就沒消停,嚷嚷著等她回N市集體接機,沒想到方許許動作夠快。

“這不是等不及嘛,你把行程發到班級群我就訂票了,快快快,行李給我。”說著,方許許將鮮花塞進許檸懷裏,搶過她手裏的背包。

兩個人肩挨著肩,並排向出口走去。

“真沒想到,你哥放著好好的A大不去,非要跑去讀什麽醫大,學醫時間也太長了吧……不過還好都在A市,我跟你講啊,他可風光了,N市狀元,你要是參加考試,也不知道鹿死誰手了……”

方許許又挽著許檸的胳膊,向她碎碎念說著自己也考上了A市一所公辦本科。

許檸聽著,目光忍不住落在不遠處一道修長背影上,楞神片刻。

對方與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面對面站著,像是在交談什麽,他左手抓著一個行李箱,右手捧著一束純白風信子,風信子在夏風中青澀純情地擺動。

許檸看不到對方的臉,只能看到中年男人笑吟吟的表情。

太熟悉了,好像……

“許檸,你的獎牌回去一定要讓我看。”方許許拼命搖晃她的胳膊,許檸回神看向她,恍惚應著:“沒問題。”

等她再看過去,那道背影的主人已經不在,連帶著中年男人一並消失,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風信子的香氣,許檸恍惚間環視四周,好像剛才看到的都是錯覺。

方許許還在喋喋不休,訴說著許檸不在時發生的事。

許檸覺得自己應該是看錯了,畢竟他怎麽會出現在A市的機場?

今天不是雷雨天,航線通行順暢,半個小時後,從A市飛往N市的航班準備登機。

當上空一架客機劃破雲層,那個如許檸所想,本不該出現在這裏的少年輕吻手中的風信子,將它放置在尚有餘溫的座椅上。

許檸,歡迎凱旋。

“走吧。”男人接過他隨身的行禮,點頭示意。

許檸回家後又有無數的事情等著她。

采訪、領獎、經驗分享,等到時間空下來,已經是一周之後。

她把獎牌的綬帶折疊整齊,放入準備好的禮盒中,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是她人生之中,第一次主動給別人表白。

如果她的表白答案並不能讓黎嘉譽滿意,那獎牌也許足夠有誠意。

發給黎嘉譽的消息遲遲沒有得到回覆,許檸摸不準他是否會赴約,她對著鏡子理了理又長長幾厘米的頭發,左右看了看,確認是否得體。

約會地點定在市醫院前的廣場,因為許檸思來想去,除了學校,這就是他們碰面最多的地方。

兩個人的消息停留在昨天淩晨。

現在許檸給他發消息,他往往要隔半天,甚至一天才能回覆,這讓她心裏多了幾分不確定。

本來一開始的警戒狀態還沒有解除,黎嘉譽還沒有說事情都解決好了,能和她重新做朋友,現在貿貿然表白,許檸知道自己是沖動的。

但她反覆想了半年,覺得可以沖動一次,如果黎嘉譽說不喜歡她那就算了,如果他說暫時不能和她在一起,那許檸也可以繼續等一等,像等待他們重新做朋友那樣。

消息提示音輕響一聲,許檸連忙拿起去看,是方許許發來的,不是黎嘉譽……

她嘆口氣,點開對話框。

【許檸!大消息,剛聽說黎嘉譽被送去國外讀書了!】

簡單明了一句話,許檸卻突然看不懂了。

什麽叫,黎嘉譽去國外了?去國外讀書了?

方許許是永遠沖在吃瓜陣線的第一猹,她的消息叮叮當當的

【你們兩個關系那麽好,你應該早就知道吧,真是的,吃瓜也不帶我一起,當初不是說他跟家裏鬧掰了嗎?現在怎麽回事啊?】

【出國讀書應該不少錢吧,是和家裏和好了?】

……

【哎,許檸你怎麽不說話啊?這事兒真的假的啊?麗麗他們說是黎嘉樹說的,應該不會有假吧?】

這次方許許失算了,許檸不僅沒聽黎嘉譽說過,甚至最後一個知道消息。

她心裏不可避免的慌張起來,好像有什麽重要東西在她不知道的時候悄無聲息流走了。

許檸抓起桌上裝著獎牌的盒子沖了出去。

白濛端著葡萄從廚房走出來,問:“許檸你晚上回來吃飯嗎?”

許檸提上短靴,抓起雨傘:“不了。”然後知會白儒林一聲便跑出門,樓道裏接著傳來她咚咚的腳步聲。

昨天預報說今天晴空萬裏,相當弄虛作假,外頭飄著雨花,把許檸乳白色的裙角黏在小腿上。

許檸推開那座小樓的單元門,樓道聲控燈應聲亮起,原本擦拭幹凈的樓梯扶手上落了一層灰,被鏟除幹凈的小廣告重新覆蓋。

她抓著樓梯跑上去,蹭了滿手的灰塵,拼命去敲那間閣樓的門,敲得鄰居都忍不住開門來看。

女人見到許檸,原本不耐煩的臉上神色一變,將她認出來了:“你是小黎的同學吧?來找他?可是他已經搬走了啊。”

許檸這才切切實實相信,黎嘉譽一聲招呼不打,一句告別不說,人就走了。

“你不知道?”鄰居見她的表情帶著迷茫,也懵了,心裏七拐八拐,腦補出一整部狗血言情劇,什麽分手情侶之類的。

許檸的手機適時作響,她解鎖來看,這次是黎嘉譽了,他說:不了。

不了,是不去醫院廣場的意思。

許檸想也沒想,消息發回去。

【聽說你出國了?】

那邊寂靜一片,不知道是不想回覆她,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回覆她。

許檸電話撥過去,那邊瞬間接通,她胸口上下起伏著,壓著嗓音,問:“你說是還是不是?”

黎嘉譽又是沈默,許檸知道他在,他的呼吸隔著屏幕,淺淺掃著她的耳廓。

“是。”他艱澀道。

“你家裏送你去的?”

“是。”

許檸一瞬間連呼吸都帶上了顫抖和哭腔,她還不至於情緒上頭腦子不轉,出於對黎嘉譽的信任和了解,她直覺黎嘉譽對他態度的詭異轉變和出國這件事一定有關系。

但黎嘉譽心思的拐曲別扭程度遠超她所能代入的最高極限,她有些地方無法串聯想通,只能貼著猜,猜黎嘉譽大概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又受委屈了,猜他是被逼的。

“你為什麽不跟我說?”

“你很在意這件事嗎?”黎嘉譽指尖扣在窗邊,手背青筋繃起,他知道的,一開始就知道,許檸會在意。

“我當然在意……”許檸話還沒說完,黎嘉譽就打斷她,“許檸我一直有句話想跟你說……”

他頓了頓,像是在下什麽決心,傳來喉嚨反覆吞咽的聲音,才繼續開口,“你忘了我吧,我不配和你做朋友。”

這是他早該說的,只是他優柔寡斷拖泥帶水,太貪戀那一點溫情,要拖到現在,拖到人家對他失望,生氣了才說,不過也好,對他失望了,就不會想著他了。

許檸很好,她太好了,該有更多更好的朋友,他這個人不好,別記得他了,也別再為他浪費感情。

許檸來不及再說什麽,那邊傳來忙音,她再打過去,電話已經關機,微信更沒有回覆。

黎嘉譽要和她絕交……

她的神色更加茫然了,如果是以前,她可以揪著黎嘉譽的領子讓他解釋清楚,有什麽不能解決的?

現在遠隔重洋,她連和他說一句話、見一面都困難。

許檸忍不住咬著下唇,身體發顫,一顫眼淚就跟著掉下來,控制不住。

但怎麽也不肯放聲哭,那樣太過丟臉。

她狠狠踢了一下緊閉的房門,甕聲甕氣罵道:“黎嘉譽,你個混蛋,你不是男人,你躲什麽躲!”

“痛苦的記憶會加重你的病情,或許電擊療法會是個不錯的選擇,能讓你忘記不愉快,”醫生漢語流利,他雙手交扣,落在小腹上,認真給對面接完電話回來就臉色蒼白的少年建議,“你看起來真的不太妙,像是要死掉。”

雖然黎嘉譽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但大海的平靜也不過是浮於表面的偽裝而已。

黎嘉譽忍著心臟疼痛搖頭。

他要記得許檸,並且要越來越清晰的記得,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比她更值得自己牢記了。

如果想到她時的情緒是痛苦,那黎嘉譽承認,他愛這份痛苦。

醫生綠色的眸子閃過一絲不讚同:“少年,你或許應該考慮,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應該淩駕於你的生命健康之上,人類應當為自己而閃耀。”

黎嘉譽垂眸:“我的生命因她而閃耀。”

作者有話說:

我這幾天不更新在幹嘛,當然是想著怎麽刀一下黎小唯。

老婆是聰明的,但黎小唯是愚蠢的,你老婆在心疼你,你以為她對你失望,好好治病,治不好別回來了……

ps:白色風信子的花語是暗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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