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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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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出的墨跡,方才心中那絲不舒服奇跡般消失了。

他彎下腰,與琇瑩靠得極近地說話:“窈窈歇一會,難得表哥過府來。”

琇瑩視線便掃了下桌上的筆墨,隨後點點頭,馮修皓便笑了。眼中的神采像是投著陽光的琉璃,絢麗明亮。

一邊的周嘉鈺發現妹妹就那麽同意了,肩膀都跨了下來。

他好哄歹哄了小半時辰啊,小姑娘可是連個眼神都沒有給,真是女大不中留,女大不中留!

周嘉鈺心裏哀嚎著,悶悶跟在兩人身後往園子去。

其實琇瑩也是寫累了,越寫得急越心浮氣躁,字都要沒形了。她怕給沈君笑送去一檢查,打回來再讓重寫,索性就先歇歇。

馮修皓和琇瑩年紀差了不少,琇瑩平時又是個安靜的,他一時也不知道要去園子裏做什麽。

賞花?

小姑娘院子裏就有周振變著法子,四季都是鮮花盛開,她估計在自己院子就看膩了。

撲蝶,這個時候也沒有蝴蝶了。

馮修皓一時愁了起來。倒是琇瑩知道不管哪個表哥來府裏,都是為了哄她開心的。她也知道自己和他們年紀有差距,又是姑娘家,他們哪回來不都是絞盡腦汁的變花樣哄她,她平素也是配合著,但有時玩鬧間也是很開心的。

只是馮修皓年紀大上許多,比沈君笑還要虛長兩歲呢,哪能讓他跟別的表哥一樣哄自己。

琇瑩想了想,說:“我們去湖邊釣魚吧,上回說要給皓表哥做魚吃的。”

不想遇到鄭二那浪蕩子,白白掃了興。

只要她說,馮修皓哪有不從的。周嘉鈺亦然,甚至還和表哥卯上勁了,吩咐人去拿釣具來的時候,還暗搓搓地想著非要多釣幾尾。在妹妹面前也好神氣一回。

深秋的湖邊還是有些冷的,屏兒跟芷兒去讓人挪了碳盆過來,就怕凍著琇瑩這金疙瘩。

湖水粼粼,映著雲層。因著今個兒天陰,倒顯得湖面像是朦朧的煙波,有幾分不那麽真切,天與水的相接如幻一般。

“娘親說這些天肯定就要天氣不好了,倒是真的。”琇瑩拉了拉披風,擡頭去看團團帶暗色的雲層。

周嘉鈺隨意掃了一眼說:“要入冬了,該冷了。”

“明天倒不會有雨,頂多也還是陰天。”馮修皓想起明日侯府花宴,“窈窈不要擔心。”

馮修皓細心,琇瑩微笑著嗯一聲。

兩表兄弟已上好餌,投進了湖中。馮修皓不經意看了琇瑩一眼,小姑娘穿著嫩黃色的小襖,身下是繡著團簇的繡球花湘裙,兩手托著腮望著天空出神。烏羽般的長睫不時顫動,那雙極美的眼眸內有流光輕轉。

這一眼,馮修皓就看得有些入神了。

他從來沒有這麽認真的打量過琇瑩,如今一眼,眸裏竟是再無其它風景,天地間仿佛就只有這叫他心頭猛一陣跳動的倩影。

此時他手裏的魚桿突然一沈,將他驚回神,當即就提了桿。不想,那水的裏魚兒還未真上鉤,銀光閃過竟是溜走了。

與此同時,周嘉鈺亦提了桿,直接帶上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來。

“窈窈,快瞧,釣著了!”周嘉鈺興奮得跟個孩子似的大喊。

芷兒屏兒忙拿著簍子上前,將魚放好,然後拿給琇瑩瞧。

果真好大的一條,都有琇瑩半截胳膊長了!

馮修皓見小姑娘看著魚笑彎了眼,看瞧瞧自己空空的魚釣,不由得搖頭失笑。他剛才怎麽就沒沈住氣,那跑掉的魚可不比周嘉鈺的小。

有了第一回的收獲,周嘉鈺幹勁更足,挑著劍眉要再接再厲。屏兒將簍子掛岸上,一半沈到水裏,保持魚的鮮活。

琇瑩也不在幹坐著,將小凳子移到兩人中間,也要了魚桿。

馮修皓便幫她上餌,兩人腦袋幾乎都要靠到一塊兒,在地龍動彈掙紮的時候,琇瑩還嚇得猛擡頭。一下就撞到了馮修皓下巴,悶悶哼聲用手捂住了頭。

馮修皓倒沒覺得撞疼,只覺得被毛絨絨的東西重重蹭一下,小姑娘用的發膏味道還十分清新好聞。

可惜他手臟,沒能伸手再揉上一把,只能關切著問:“很疼?芷兒,給你家姑娘瞧瞧鼓包了嗎?”

芷兒應聲而來,用手輕輕去摸,馮修皓也緊張的挨近看著。周嘉鈺沒擠進去,只能在一邊幹瞪眼。

“大哥,大表哥。”

一道嬌柔的聲音插了進來,引得眾人擡頭,琇瑩這一下又再撞到挨得極近的馮修皓下巴上。

琇瑩真是要欲哭無淚了,馮修皓也傻眼了,忙抽了帕子包住手,去輕揉她的發頂:“怎麽又撞上了!”

“沒意註。”琇瑩也是沒脾氣了,他下巴還真硬!

剛出聲就被忽略的周嫻就那麽沒人理會,看著馮修皓親親熱熱幫琇瑩揉腦袋,眼神溫柔,還帶著心疼,她一顆心就像是在火上燒著一樣!

周嘉彥倒沒察覺嫡妹被刺激得手指都掐在肉裏,跑上前:“四妹妹怎麽了?撞著頭了?”

周嘉彥今年十八了,在衛所裏混著,平時也極少回家,是廖氏病了才在家中侍疾。他也滿喜歡琇瑩溫和可親的性子,只是平素周嘉鈺占有欲極強,圍著琇瑩不讓人靠近,兩人不常玩一塊。

琇瑩就喊了聲二哥,餘光掃到一邊的周嫻冷冷盯著她看。但一接觸她的視線,周嫻又飛快躲開了,像是有些害怕。

可能是上回挨了打,心中還有陰影。

琇瑩也懶得理會她,只問周嘉彥:“二哥怎麽到湖邊來了。”

“母親近來身子不好,吃什麽都沒有胃口,是嫻兒說要不釣了魚給燉湯。再和母親說是我們親自動手的,看能不能哄她多用些。”

周嘉彥嘆著氣慢慢道來,周嘉鈺擡手拍了拍他肩頭:“別洩氣,嬸娘慢慢會好的。三叔這兩日不都陪著嬸娘嗎。”

周嘉彥點頭,小丫頭們已開始在一邊擺好小板凳,周嫻不動聲色就占了靠近馮修皓那邊。

181做妾

“大表哥,我不會上魚餌,你幫我一下好不好。”周嫻握著魚竿,小心翼翼和馮修皓說話。

自打上回鄭二的事後,她就沒有再見過馮修皓。她心裏是極煎熬的。

畢竟鄭二當時供了她出來。

馮修皓到底有沒有生氣,周嫻心裏也沒底。

她這有著試探性的靠近。

馮修皓自然沒有忘記她所做所為,只是沒有想到別的方面上,認為她是單獨針對的琇瑩。如今她主動尋上自己,仍是冷著臉。

在他看來,一個還未及笄的姑娘家做出毀人聲名的事來,不管當時是不是一時豬油蒙了心,都是十惡不赦!

青年公子神情寡淡,哪裏有先前對著琇瑩時的溫柔,周嫻看得心裏發酸,眼眶就跟著泛了紅。

周嘉彥知道妹妹上回是間接性得罪了馮修皓,只當妹妹現在是服軟想道謙的。可人不領情,他也沒輒,確實是做得過份了些,導致前兒周嫻哭訴琇瑩甩她巴掌,他也不能說什麽。

周嘉彥為了維護妹妹的顏面,快速將妹妹的魚竿拿了過來:“大表哥剛才還沒給窈窈裝好魚餌呢,哥哥給你裝。”

馮修皓那邊果然就再重新動手幫琇瑩裝魚餌,周嫻本想選個靠近他的地方,如今卻是見心上人笑著討好別人,心臟就跟被針紮似的,隱隱刺疼。

周嫻餘光看著青年公子清俊的側顏,輪廓線條分明,快要忍不住想哭。此時馮修皓察覺她的視線,皺眉回頭掃他一眼,那張英俊面容就變得冷酷極了,深邃的五官冷硬無比。

周嫻再也忍不住,忙側頭躲開他的視線,黯然落下淚來。

可她卻也不敢哭出聲的,只是默默落兩滴淚,然後快速擡手用袖子拭掉。

即便現在馮修皓討厭她,她也不會離開的,好難得才打聽到他來侯府了,也是想盡辦法到湖邊來的。她不能就那麽認輸,就是賴,也要在這兒賴久一點!

初初陷入愛情的少女倔強得只有一根筋,認為只要在喜歡的人身邊就是好的!

周嫻知道自己是敗給了琇瑩,卻仍是姿態高傲的孔雀,唯一讓她能覺得自己卑微的,怕就是馮修皓的厭惡了。

她苦苦爭紮著,一邊心酸看著馮修皓時時照顧琇瑩,心中的妒忌如蔓藤瘋長,纏得她快要窒息。

琇瑩不時還會用帕子捏著膏點送到周嘉鈺與馮修皓口中,在她心裏,兩人都是兄長,小時候就是這麽過來,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可看在周嫻眼中,那就是再加一把火,將那嫉妒之心像鐵一樣燒紅了。

周嘉彥起初沒有發現什麽。但在湖邊坐久了,妹妹魚竿動了好幾回,估計魚餌都要被吃完了,都絲毫沒有反應。

他就不由得關註起妹妹來,原本是不要緊的,這一看就叫他發現了些苗頭來。

比如周嫻總會暗中盯著馮修皓看,會在馮修皓與琇瑩說話時神色黯然,更會對著琇瑩露出怨毒的表情。

這......周嘉彥看得手都一抖,是看明白了!

自家妹妹居然喜歡大表兄!

可家中誰人不知,大表兄是要娶琇瑩的!

周嘉彥被嚇得不輕,掃了眼自己跟前已裝了一條魚的簍子,當即丟了竿拉著周嫻的胳膊扯起人來:“一尾魚也夠了,我們回去吧,不能叫母親等久了!”

周嫻心中正憋著氣,一甩手生氣地道:“哥哥你幹嘛!”

又尖又急的一聲,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引了過來,看到兄妹倆相對而站,兩人臉上都是不自然的神色。

像是在對峙一樣。

周嫻甩開兄長的手後發現自己過於激動了,而且馮修皓還在邊上,她怎麽能跟潑婦一樣。

她忙又挽上臉色發青的周嘉彥胳膊,聲音恢覆往日的嬌軟:“哥哥,你剛才嚇嫻兒一跳,嫻兒不是故意的。”

周嫻說話時,還偷偷回頭去看馮修皓,可人家早就將視線投回湖面上,哪裏有註意她。她臉色一瞬間發白。

周嘉彥將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二話不說拉了她就要回院子:“我們回去,不能叫娘親久等了。”說罷,徑直又朝周嘉鈺兩位兄長一禮,快速扯著妹妹離開。

周嫻哪裏舍得,幾乎一步三回頭,走得跌跌撞撞的。最後湖面被園景全部遮擋,再也看不見喜歡的人身影,周嫻終於受不了了,再度甩開了兄長的手。

“哥哥,你拉疼我了!為什麽要現在走!”

周嫻氣得紅了眼,有霧氣蒙著,慢慢積蓄成了水珠,就在眼眶裏打轉著。

她多難得看到大表哥一回,她還在想怎麽跟大表哥道歉服軟一下,讓他理會自己。什麽都沒有做,就被拉走了,她怎麽甘心!

兄妹倆剛才就情緒不對,跟著的下人都沒敢跟太近,半途兩人就又吵起來了,皆是低頭默默退到老遠。

周嘉彥被她的心思氣得不輕,見她如此不知廉恥,居然還敢質問自己,咬著牙冷聲道:“不走?不走做什麽?在那裏看你不知羞愧,巴巴要往外男身上貼嗎?!你究竟知道不知道自己做什麽!大表哥是要娶窈窈的!”

簡直不知所謂!

周嫻聽著兄長低沈的聲音,腦子裏轟隆一聲,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

兄長發現了,兄長知道自己喜歡大表哥了。

一時間,周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心情。被窺怕秘密的驚慌,被人發現心思的羞赧,還有被一言道破癡心妄想的打擊。

種種交雜在一起,讓她混亂極了。

周嘉彥見她面白如紙,十分無措的樣子,心中又是生憐的。雖然這個嫡妹自小喜歡跟在大堂兄身後,對自己這個親哥哥反倒淡淡的,可這到底是他嫡嫡親的妹妹,怎麽可能會不疼她。

眼下朝她發脾氣,是覺得她不自愛與無知,若她這心思叫別人發現,她這名聲還要不要了!這算是窺探妹夫!而且護國公府又怎麽可能容忍她對馮修皓有這樣的心思。

哪怕她是喜歡二表弟也好說一些!

周嘉彥壓了壓驚怒,伸手再去牽她:“嫻兒別置氣了,兄長是為了你好才帶你離開的,這樣的心思你快快收了,不然到最後只有你難看!”

冰冷的指尖有著暖暖的溫度包攏著,周嫻擡著臉,眼淚已經止不住落下,從臉頰滾落到衣襟上。

周嘉彥看著心疼極了,擡手要去給她擦眼淚,不料卻被妹妹啪一下打掉,並且掙開了手。

他一怔,下刻就對上了妹妹帶著倔強與恨意的眼眸,周嫻厲聲就朝他吼:“誰難看了!我就喜歡大表哥怎麽了!我又不比周瑩差!我哪兒配不上大表哥了!我就是喜歡大表哥,就是不能當正妻,給他做妾我都願意!”

周嘉彥被她的話嚇得頭皮發麻,忙要伸手去捂她的嘴,卻被她一下子就歪頭躲開,提著裙子哭著跑走了。

望著妹妹遠去的身影,周嘉彥怔了半天,最後眉頭緊皺著吩咐人去找回周嫻,並警告那些丫頭閉緊了嘴。隨即匆匆回三房院子要去找父母說明。

182情愫

三房正屋窗門緊閉,周嘉彥跪在一臉沈色的父親身前,滿面羞愧。

屋裏的光線昏暗,周庸視線落在兒子身上,看不太清少年的臉,少年的話給他太多沖擊了。

——女兒居然喜歡上了馮修皓!

什麽時候的事?

而且還說出連臉都不要了的話,什麽叫妾也願意,這是要叫三房和長房徹底生分了才好嗎?!

年長的不和輕重,耳根軟,聽信妖仆。年幼的,也沒有一絲羞恥心,什麽話都能往外說!人家護國公府恐怕還不屑要她去送上著桿子去當妾!

周庸氣得不輕,在沈默良久後終於爆發,男人威嚴的面容上都是冰霜,一拍桌子:“那個孽女呢!”

周嘉彥被他嚇得冷汗都從額間滑落,忙道:“父親,妹妹年幼,一時想不明白罷了,父親可千萬別動氣,身子要緊。”

“年幼?十月就要及笄了,這些日子她都胡鬧多少場了!將人找回來,往後沒有我的準許,不許出屋!”

說罷,讓周嘉彥起身,讓他去把周嫻找回來直接關回院子去,還派了侍衛跟著。而他則進了內室。

廖氏一直醒著的,這些天的將養,她氣色亦好了不少。她是那種溫婉又帶著幾分倔強的性子,病倒了倒是成了十足的柔弱女子,周庸雖是惱怒,但見了她怒意都會消去不少。

少年夫妻,到底是有著深厚感情的。

他坐到床沿,擡手幫著把妻子的抹額正了正,輕聲說:“外頭的話,你可都聽見了。”

聲音雖低,怒意仍是明顯。

廖氏一顆心早就顫個不停,本就做了錯事在先,如今連女兒都沒有管教好,自沈沒有顏面見夫君的。想說話,未張口眼淚卻先落了下來。

周庸見著忙安撫她:“你別著急,只是要盡快給嫻兒尋一門親事定下才是。護國公府絕不會要她進門的,即便是做妾,這事若是被兄長知道,我這做弟弟的還要不要這老臉了!”

他也是侯府的嫡子,正經嫡出,女兒出身比琇瑩差一大截,卻也比一官家小姐好。讓女兒去做妾,他往後在同僚的跟前都要擡不起臉來!

女兒這個家世,嫁個二三品大員之子做正妻是絕對可以的!

廖氏見他溫柔,並沒有牽怒,心中的愧疚就更多了。她撐著身子坐起來,低泣著說:“是妾身沒有管教好,才會讓她起了不該起的心思。妾身明白的,明兒府裏有花宴,妾身一定會出席,在裏兒看看哪家夫人有意的!”

事到如今,她也認為最好斷了周嫻念想的,便是給她說定親事。

周庸見她還是明理的,點點頭,欣慰地去握了她的手:“辛苦你了,就是你的身體可以嗎?不行不要勉強,我讓大嫂去探聽也可以的。”

提到馮氏,廖氏卻更堅定了,她緩緩搖頭:“不要再勞煩大嫂了,妾身可以的。”

周庸見她堅持,只能是嘆息一聲,只道好。

周嫻很快就被找回來了,周庸親自去了她院子一趟,將話說得明明白白。要她收了心,看著她大哭大鬧的樣子,狠著心丟了把匕首到她眼前。

“那你就自我了斷了,別丟了你娘親的人,我也丟不起這個人!我周庸寧可不要你這有辱門楣的女兒,到老來都無顏去地下見列祖列宗!”

這話極重,事情也做得絕。

周嫻看著寒光閃閃的匕首都懵了,睜著淚眼,就那麽看著父親拂袖而去。

她自小就怕疼,怎麽可能敢去死,最終也沒有碰那匕首一下,只奔潰撲在床上大哭。

廖氏晚間倒是用了不少,她努力讓自己吃下更多,想著明日好有多些精神去應對花宴。為了女兒不走錯路,她哪能還趟在床上!

而另一層,她也是有不想輸給馮氏的心。

她不願再因為犯錯,仿若可憐蟲一樣,躲著再也不敢見人!那樣,她在這家中,就徹底要沒了地位!

女兒的心總是叫人琢磨不透,周庸還以為妻子重新振作是為母則強,不想這內中還有著另一層繼續爭權奪利的心思。

長房正院,馮修皓是留下用了飯再走的。

今兒釣了不少魚,琇瑩也出了一份力,晚上特意跟著馮氏下廚,做了桌全魚宴。還給周老夫人送去了。

馮修皓吃著琇瑩做的魚羹,只覺得小小的姑娘家倒是什麽會了,心靈手巧,面上嬌氣卻還會下廚。

他發現平時愛笑又安靜的女孩兒優點真不少。

他覺得自己挺幸運的。原本只是尊從父母之言,上天卻是給了他一個極好的人兒,他甚至好幾回想和周振開口,就此定下兩人的親事。

但再一看小姑娘還帶著些許稚嫩的臉龐,他又將心思壓下來了。

再等等吧,等過了年,他就一定會開口將小姑娘定下來!

用過晚飯,天早就黑完了,馮氏擔心夜路不好走,便讓馮修皓早些回去歇著。

青年公子與長輩告退,琇瑩兄妹便讓小丫頭打著燈籠送他。

一路來,晚風不斷呼嘯而過,是真的有些冷了。

馮修皓看到琇瑩在緊披風,停下步子,琇瑩一下就撞到他背上。

馮修皓真是無奈了,這小丫頭總是看不清周邊情況的,若是身邊沒個人,是不是得常摔跤。

他回身,重重揉她的發:“怎麽總是冒冒失失的,撞疼了嗎?”帶著關切,又有懲罰的意味,細聽起來,還有幾絲與平時不一樣的親昵。

琇瑩倒沒有察覺,摸了摸鼻子:“鼻子要扁了。”

怎麽大表哥下巴硬,連背都是硬邦邦的!

小姑娘還委屈起來,馮修皓笑了一聲,擡手就在她鼻子點了點:“沒事,扁了,我們窈窈也是最好的!”

說話間,凝視著她的雙眼,內中跳躍著青年帶了情愫的光芒,灼亮而狂熱。

琇瑩被他看得一怔,還未品過味來,他已扶著她肩膀調了個方向,就在她身後說:“你回去吧,太冷了,讓嘉鈺送我就好。”

琇瑩還以為他們表兄弟有話要說,不好讓她聽呢,乖巧點頭,真就那麽應一聲就往回去了。

她走得毫不猶豫,馮修皓也是一怔,隨即心底苦笑。

這小丫頭,要什麽時候才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是不是要先告訴她?

會嚇著她嗎?

183紮心

馮修皓今兒去了武安侯府,沈君笑那早就收到消息,甚至連人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一清二楚。

在馮修皓離開後,他就再暗中去了侯府見周振。

周振是在他要來的兩刻鐘前得知,還在琢磨要來幹嘛,就聽到親衛稟報人到了。

沈君笑被直接請進了長房正院。少年人一身簡單的道袍,外罩黑色鬥篷,進屋時帶著秋夜的冷意。

風兒跟著鉆進屋,吹得燭火晃動。少年摘下兜帽,露出那張俊美清冷的臉龐,鳳眸一慣的深幽無波瀾。

“總是要你冒著風險前來,往後有事約別處也行的。”周振見他要行禮,一只胳膊就架住了。

沈君笑淡然道:“別處見面,兩邊都要避耳目,還是我走一趟比較安全。”別處也沒有小丫頭啊。

周振哪裏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覺得他實在,請他入座:“是什麽事還要這麽晚跑一趟。”

“鄭慎從,已經查到何人在背後了。”

“這麽快?”周振吃驚,“是誰在後頭又要掀起風浪來。”

沈君笑直接就拋出一個名字:“李慶昭。”

周振的吃驚就成了驚疑不定。這個曾在他口中是與沈君笑差不多並列的年輕人,怎麽就成了幕後了?

“怎麽會是他,兩天前他還給窈窈送謝禮。他會不知道鄭慎從與周家是什麽關系?!”

這算不算是恩將仇報?

沈君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就是要周振在心中也給李慶昭記上一筆,省得以後這小人再使什麽詭計想接近琇瑩。

少年淡淡地道:“正是他在後邊有推動,但李慶昭身後的人是劉蘊,所以估計是鄭慎從得罪了劉蘊派系的。”

沈君笑是要給李慶昭穿小鞋,卻也不是喜歡攪是非的人,黑黑白白,該說明白的就要說明白。前世今生,他再心思陰沈,對親近之人心中始終是有著一份坦蕩。

周振沈默了下去,這事查到這兒,餘下的就該是他們跟馮家的事了。他朝沈君笑道謝:“真是勞煩你了,近些日子確實多虧你在各種周旋著。”

文官的路子,武官很多是走不通或是不好出面,周庸也好,鄭慎從也好,確實是全賴著沈君笑。

“侯爺客氣,綿薄之力,不足掛齒。”沈君笑朝他拱手,清冷的面容上帶著淡淡笑意。

“——三叔父!”

正是此時,小姑娘清脆的呼喚聲響起。

周振一怔,沈君笑心頭猛然跳動,連袖中的手都握了圈,但神色身形紋絲不動,只是慢慢看向門口。

琇瑩已歡快的直接就沖進了屋裏來,穿著遍地紅撒金的鬥篷,兜帽到領口是一圈毛絨絨的兔毛,襯得她小臉紅潤明麗。

“你不是剛才回院子,怎麽就跑來了!”周振瞧著跟小狗見到主人黏到沈君笑邊上的女兒,頭疼揉了揉眉心。

沈君笑過府,自然還會有另一個人知道,那就是芷兒,因為傳信也是芷兒幫忙的。琇瑩那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琇瑩卻不管父親一臉的無奈,只笑吟吟瞧見少年,“三叔父來了為什麽不喊我。”

竟是帶著控訴一樣。

沈君笑看著她映著燈火的眼眸,那樣的暖色一直達到他心底,他微微一笑:“我以為窈窈這個時候是在抄書呢,便沒想打擾。”

琇瑩笑容霎時就僵在臉上,倒是她身前的人沒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

周振看著‘叔侄’倆相處,少年竟是一時間表情就鮮活了,哪裏還有那個對著他亦內斂到叫人摸不透情緒的沈大人!

周振雖是常見到這樣的情況,可相比之下,還有頗為咂舌。沈君笑是真的只對女兒一人特別啊。

馮氏在裏間聽到女兒前來,但也微笑著來到廳堂,沈君笑少得站起身見禮,琇瑩也湊到跟著拉她坐下。

政事是不談了,便聊起了家常。

馮氏過問了沈家二房如今的情況,尤氏怎麽樣了,小輩們都怎麽樣了。

琇瑩先前也問過,還想讓沈君笑帶她去找沈琇莞姐弟的,是他說如今還不適合見面才作罷。

“二嫂身子一直都很好,前兒家兄還幫她帶話,說要給您問好。琇莞那小丫頭卻不得了了。”沈君笑一一答著,“她以前總愛打聽小道消息,長大後卻轉了性子,居然喜歡上了查案,如今在坊間小有名氣。人人道她是女神探,叫家兄頭疼不已。”

女神探?

琇瑩聽著睜大了眼:“怎麽三叔父先前沒有說。”

沈君笑說:“先前你也沒有問那麽細啊。”

小姑娘當即就抿了唇,馮氏對女兒只在沈君笑面前使小性子習慣了,也只有這個時候,才顯得她天真爛漫些。

馮氏便又笑道:“其實遲早也會遇見的,我總想著,若不明兒花宴請了她們來可好?”

她已經和周振商量過,也說過琇瑩身邊一直沒有玩伴,最合她脾氣的還是沈琇莞。而且同在京城中,她開始出門應酬了,遲早要和尤氏這個少卿夫人同席的。

以其到時叫她們慌亂,不若早些見面。

周振因為沈君笑的靠近也覺得無所謂。

沈君笑卻道:“二嫂那裏好說,就是琇莞這些小輩上要先給個緩沖的,明日還是太倉促了。再等些日子吧。”

琇瑩原本還雀躍的心霎時就沈了下去,臉上寫滿失落,她也很想見見兒時的妹妹與弟弟。沈君笑見著,安撫她說:“窈窈先別著急,主要是怕琇莞年紀小,在外人跟前出了疲勞。等過些天,找個時間,你先到少卿府去一趟可好?”

先讓他們都見個面,免得彼此都太過激動。

“這也行的。”馮氏先應下了。

多少年了,她也很想尤氏的。

此事就此敲定了,馮氏卻又想到什麽,笑笑地和少年說:“君笑快要及冠了吧,怎麽身邊還沒有個知冷知熱的。明兒嘉鈺應該也會早些下差回府,你若有空,就到家裏來湊湊熱鬧。”

沈君笑聞言一怔,倒是琇瑩雙眼霎時就亮了。

娘親這是要準備給三叔父相看姑娘嗎?!

如若有娘親出馬,或者還真能找個和三叔父相配的!那麽個才貌雙全的翩翩公子,又前途無量,定然很討姑娘家歡喜的。

琇瑩興奮的想著,心頭卻有一瞬間莫名的不舒服,只是她還沒品到滋味,就被前世到今生的執念給蓋過去了。

她就一直想要給三叔父找個好姑娘,讓他不要再孤孤單單的一人。

沈君笑在怔了怔後,下意識是先去看小姑娘,被她發亮帶著期盼的雙眸閃了下,心中百感交集。

——小丫頭這也是要他來相看姑娘的意思?####謝謝親們的愛心,謝謝柒月打賞的禮物,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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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笑:好紮心,我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她卻心心念念要給我塞別的姑娘。

184怪獸

沈君笑面對琇瑩的期盼是挫敗的,他抿緊唇,十分冷淡地點點頭。他就看到小姑娘臉上的笑容更加明媚,如盛放在雪天的梅花那般灼目。

被他一直關在心裏的猛獸好像在霎時間蘇醒了,呲嘴露出尖利的獠牙,讓他有種要撲上眼前小姑娘的沖動。沖動到現在就想告訴,自己喜歡著她!

喜歡了兩輩子!

可他神智又十分清楚,面對她的期盼,他就順從的點頭,面無表情是掩飾自己心底不可告人的沖動。她哪裏會知道,他是揪著心應下,為的是能夠光明正出現在她身邊。

任何一絲相處的機會,他都不願錯過!

少年內心翻湧著風浪,琇瑩一無所知,只盤算著明兒定要放亮雙眼,給兄長和沈君笑都要瞅個賢良淑德的。

再又說了會話,周振要到馮譽那去,親自將消息傳過去才放心。沈君笑自然也不好再賴在侯府,而是提議要同去。

周振本不想他再跟著奔波,卻見他已戴好兜帽,將那張清俊面容都藏在裏頭。便也就隨他了。

琇瑩母女送兩人到垂花門,目送兩人騎馬離開,這才打道回府。

馮氏吩咐她早些睡,明兒好有精神,琇瑩回到房裏後卻是興奮得不行,在床上打滾好幾圈也沒睡著。

芷兒沒辦法,去點了安神香助她入睡。

今兒沒有月亮,屋裏比平時要暗許多,聞著淡淡的香味,琇瑩趟著趟著就開始迷糊了。迷糊間雙眼卻還望向窗子,猛然想到一件事。

——若是沈君笑成親了,是不是就不會再經常和她往來了,那她也不能常常纏著他了吧。

莫名的,她鼻頭就發酸。好像是在為那個少年不再屬於她一人感傷,心底也空落落的,她就將自己縮成團,連頭也埋到被子裏。

是了,怎麽她以前沒有想過呢。

三叔父成親後,自然就會多陪著三嬸娘的。

琇瑩藏在被子裏,眼前一片黑,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芷兒前來查看的時候發現她團成那樣,怕捂著了,就伸手將被子扯開一些。這一看,反倒怔住了。

琇瑩緊閉的眼角掛著滴晶瑩的淚珠,在這暗夜中泛著幽光。

怎麽了這是,睡覺前還好好的,怎麽躲被子裏哭了?芷兒詫異,但也不敢亂動琇瑩,安靜直起身,去將用金鉤掛著的帳帽放下。

在轉前,她聽到小姑娘咕噥一聲,細聽下竟是在喊三叔父。

芷兒腳步頓了頓,很快又搖頭笑著到對面的炕上睡下。她們家姑娘對三爺感情是真的很深。

****

一大早,侯府花園就已搭建好了戲臺子。

馮氏帶著琇瑩早早就去了周老夫人那一趟,老人為了娘家侄子的事還蔫蔫的,亦是對馮氏十分不滿,推脫說今兒身體不好就不見客了,讓說聲抱歉。

說白了,就是在給馮氏下臉子了。

馮氏首回請宴,她這老夫人不出面,擺明了不給撐場子。

馮氏卻覺得無所謂,沒有老人家在,她也樂得自在。而且今兒請的都是相熟的人,也沒有德高望重的老夫人們,沒有周老夫人在,也不會覺得沒面子。

再說了,馮氏出身在那,在貴婦圈中,她的臉面可比周老夫人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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