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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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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暈過去了。夫妻倆想了想,還是立即趕到康寧院。

到了康寧院,正好遇上家裏幫著管庶務的管事,慌慌張張地押著一個乞丐似的人跑來。

085薄涼

沈家是什麽人家,一個乞丐被帶來,肯定是事出有因。

前來了解情況的沈二老爺怔了怔,扯開妻子讓那管事的先到屋門。尤氏看著兩人跪下,奇怪道:“這是怎麽了,這樣的人怎麽也帶到家裏來。”

沈二老爺也不知道什麽事,想了想就在外邊站著,說:“我們先在這廊下等一會。”

話才落,那個管事已被請了進屋,不過半盞茶的時間,屋裏就傳來沈老太太厲聲罵‘賤婦’。

沈老太太聽完管事的話氣得直發抖,桌面都險些要被她拍爛:“崔氏真是反了天了,居然用這樣一招來報覆老大!這若不是你精靈,這個乞丐貪心,還敢再上門要錢要挾,老大和老三怕是就這樣結仇了!”

管事地跪在地上忙說不敢當:“也是這小乞丐的要見大老爺,小的覺得奇怪,還信誓旦旦說大老爺說好要給他錢。哪知這再細問之下,才知道這小乞丐是先收了人崔姨娘的錢,然後聯合著三研走這一招,故意要將事情鬧大的。”

“如若這事真宣揚了出去,那麽大老爺的仕途也得被毀啊。”

“賤人!”沈老太太氣得又罵一句。

罵過之後,也沒有什麽別的辦法,就吩咐讓人去找沈君笑過來,準備讓他見見這個小乞丐。

兩個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這種誤會當然是生不得的。

哪知人還沒有出屋,院子裏突然響起一陣尖叫,那個被押著跪在門口的小乞丐突然口吐鮮血,抽搐著暴斃了。

沈二老爺也被這一幕驚著,忙將嚇得臉色發白的妻子攬到懷裏,不讓她多看。沈老太太聽到說人死了,氣得又是摔了茶碗,一口一句罵著崔氏那賤婦。

居然還殺人滅口。

可人已經沒救了,沈老太太再氣又如何,何況她也姓崔,這罵著罵著也有種 臉上無光的感覺。

最後還是將沈君笑請了過來,少年捧著茶碗聽‘事情真相’,眼中一片冰冷。

“老三,這都是那賤婦不服氣,報覆老大,好離間你們兩兄弟。老大還被我踹了一腳,如今還昏迷著,此事說來說去,最後還是我的錯。”

當初她就不該讓崔氏進門的,鬧得老大和妻子不和,膝下還連個嫡子都沒有。

老人一臉愧疚,眼中淚花閃閃。

沈君笑將茶放回桌幾上,起身面無表情朝沈老太太說:“事情既然清楚了,母親也不要傷心難過了。大哥後院的事身為弟弟也不該多過問,但這樣的事傳出去,也不是個好名聲。過了節就要下場考試了,兒子先行回去。”

沈老太太抹了把眼淚,勉強笑著讓人送他。終於弄清明白發生什麽事的沈二老爺也趁機告退。

走出康寧院,尤氏回頭看了眼那白墻綠瓦,道:“夫君,事情真是崔姨娘做的嗎?”

沈二老爺也是一臉沈疑。

事情還是有疑點的,比如三硯被用刑不久後氣絕,那個小乞丐來得時間正好。而且崔姨娘報覆老大,為什麽要帶上老三,是因為沈老太太偏疼這個小兒子?

但若他是崔姨娘,要報覆的除了老大應該是馮氏才對。

有點說不通。

沈二老爺沈吟片刻後說:“既然查出是崔姨娘,那就是崔姨娘,我們過完節後就去京城。”

這個家不能呆了。

尤氏聽出了他話中所指,點點頭,與他一同快步回屋。

沐羲院那兒,四寶快要氣炸了,在那跳著嘴罵沈大老爺真是狠。居然將崔姨娘拉出來頂罪!

而且崔姨娘遠在莊子,又是老太太的侄女,老太太也不想臉上再無光,這事自然也就揭過了。

沈君笑神色淡然。

他早知道這事沈大老爺肯定會留後手,但讓崔姨娘來頂罪,確實是出乎他意料。

這個男人真是薄涼得很,以前疼得在手中如珠如寶,現在是棄如敝屣。

現在也不是和沈大老爺清算的時候,他不過是警告一聲,如若以後這個兄長還如前世一般,他到時是真不會放過了。

四寶罵了好久,見自家三爺始終一個表情,無悲無喜,好像被暗算了的人不是他。四寶也氣得沒脾氣,只能默默退出了書房。

此時正是太陽西斜的時候,暖黃的色光看著叫人寧靜,四寶突然想到琇瑩來。

對了,三爺肯定還是心情不好,他去請大姑娘過來陪陪三爺。家裏也就只有大姑娘能哄三爺高興了。

四寶臉上的憤怒化作喜色,興沖沖先吩咐小廚房加兩樣琇瑩喜歡吃的菜,就一路小跑去請人。

康寧院的動靜蠻大的,何況沈大老爺還暈了過去,馮氏那邊是早收到消息,卻不想理會當不知道。

四寶來到的時候琇瑩正逗祥哥兒。

祥哥兒越大越喜歡黏著這個嫡姐,自打琇瑩小歇醒來,就一步都不願意離開,讓姐姐扶著他學走路。

屋裏歡聲笑語,四寶心情又輕松一些,得了通傳後先簡單將事情跟馮氏道來,當然是保留了真相。

馮氏聞言挑了挑眉:“居然還出了這樣的禍事,崔姨娘人在那麽遠,還能作妖,也是夠厲害了。老爺可是受罪了。”

這話聽著是關切,但語調就有些耐人尋味。

四寶一聽就知道馮氏不信這個所謂的真相,心中讚大夫人果然是個透亮的明白人,對馮氏母女更是覺得親近幾分。

“我們三爺如今怕是心裏難過,所以小的想讓大姑娘去陪陪三爺用飯。”

馮氏聽到四寶這話都要笑出聲。

這小廝也是個精怪,好玩得很,什麽他們三爺心裏難過,不就是明告訴她事情就是有假。沒有假,都‘真相’了,還難過什麽。

馮氏笑了笑,讓眼中寫著擔憂地女兒收拾過去,又吩咐她不許調皮。

琇瑩離開後,馮氏冷下臉來,罵了句:“真不是東西。”

王姨娘抱著孩子,心中補了句:果然不是東西!

086我幫

黃昏日落,又正值秋濃,沐曦院的草木都成了枯敗的顏色,再被落日一照,更顯得頹敗。

琇瑩來到的時候,少年正立在窗前,夕陽將籠罩著他,逆光下神色難辨。

琇瑩看著這樣的沈君笑,單薄的身形,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孤寂,心頭竟是微微抽動一下。感覺酸酸的,難受。

“三叔父!”小姑娘垂眸半會,然後擡頭打起精神,露出大大的笑跑上前。

沈君笑想著事情出神,聽到聲音擡頭,就見到小姑娘自廊下跑來。粉色的裙擺隨著動作飄揚,像一只可愛的粉蝶。

他嚴肅的臉上就染了絲笑意,輕聲朝跑到窗下的小丫頭說:“你小心些,也不怕摔著。”

小丫頭仰著頭,笑吟吟地:“我不是小孩子了!”

瞅著只比窗子高出一個腦袋的琇瑩,沈君笑挑眉,一副言不由衷的樣子道:“嗯,不是小孩子了。”

琇瑩發現他在挪揄自己,難得做出嘟嘴的動作,臉頰鼓鼓地。

她假裝惱怒地說:“你在敷衍我!”

沈君笑見她實在可愛,擡手去掐了掐她肉肉的小臉蛋兒,哈哈笑出聲:“我哪敢,我們家窈窈那麽聰明伶俐,可不敢敷衍的。”

“哼,那就暫且相信你吧。”琇瑩叉腰,一副兇婆娘地樣子。

沈君笑真是被逗樂了,招手讓她進書房來,小丫頭腦袋就從窗口移開,噠噠噠地腳步聲一直由遠而近。

“你怎麽過來了。”沈君笑要她坐下喝茶。

琇瑩說:“我來蹭飯的,今兒在候府沒有吃飽。”

去赴宴,又要端莊又要矜持,她壓根兒沒吃幾口,何況先前就被人倒了胃口。

沈君笑點點頭,表示理解,叫來四寶吩咐小廚房加菜。四寶偷笑著應是,與琇瑩對了個眼神,飛快下去,心想找大姑娘來是找對了,他們家爺整個人都變得溫和了。

“明兒就過節了,會有燈謎會,你要出去嗎?”沈君笑想到小丫頭愛熱鬧的性子,問道。

“去啊,三叔父帶我出去?”

其實往年也是沈君笑帶她出門猜燈謎的。

沈君笑說:“可以,不過有同窗,你別覺得無聊就好。”

“那我可不可以叫上陳家妹妹,好像三叔父也認識他兄長的。”

“也不是不可。”沈君笑側頭看她,“就怕人家兄長不應邀呢。”

前世他和陳家那大少爺同僚,那個人一身正氣,初時與他還算友好,後來對方就對他不屑。

那時的他在朝中已是開始用激烈的手段。

琇瑩並不知道這些事,笑著說:“怎麽會,三叔父那麽好,大家都喜歡跟三叔父來往的。”說著,想起什麽,小臉變得嚴肅。

“但是三叔父還是要看清人,有些人表面是看不出好壞的,不能隨便就相信。”

小丫頭極其鄭重,沈君笑微微錯愕,旋即笑了。

“是。小小年紀,你倒是越來越叨嘮了。”上回她就這副樣子,這才幾天,倒是又來。

不過沈君笑知道小姑娘是關心自己,就是打趣她兩句。

琇瑩擡著下巴,“我怕三叔父太過單純被騙了。”

沈君笑險些要掉下椅子。

他單純?

他長得很好騙的樣子?!

沈君笑錯愕半會,旋即哈哈大笑。不管如何,他倒是真被這小丫頭逗樂了,就是以後小丫頭長大了,發現他並不是個善類,不知道會不會後悔今日所言。

書房傳出陣陣笑聲,四喜站在廊下眼裏也染滿笑意。

康寧院那邊,沈大老爺也早醒過來,又是與沈老太太說了好些話,順嘴罵了崔姨娘幾句被人扶著回了前院。

前院空空蕩蕩的,沈大老爺看著莫名心火襲來,氣得砸了不少東西。

近來他簡直倒黴到家,任何事情都不順。

沈君笑也是個厲害的,竟是將那下手的小丫頭抓了出來不說,還直接扔給老太太。老太太誤會那丫頭是下那些引|誘人,敗壞人身子的藥,一通嚴審,審出事兒來。

沈君笑怕是一早就知道是他下的手,才會如此行事。

他真是小看這弟弟了!

沈大老爺發脾氣,眾人聽說三硯以下犯上,嚇得也不敢進去伺候,最後只能讓人去找雪姨娘來。

素雪對沈大老爺也是怕的,還是硬著頭皮過去,沈大老爺一腔怒火無處發洩,抓過素雪就一場荒唐。沈大老爺只顧發洩自己的怒意,可慘了素雪,而他也在別樣的折磨中嘗到奇怪的快意,對著沒有反抗能力的素雪更是下手沒輕重。

事後,小丫頭進去收拾的時候,見到滿面淚花,身上青紫奄奄一息的素雪,連手都在抖。

這究竟是被怎麽折磨了。

沈家節前不得安寧,崔姨娘那同樣一片愁雲慘霧,清醒過來的崔姨娘呆若木雞,連一口水都不曾喝。

素娥捧著飯食,跪在床邊不停的勸她用一些,可她仿佛什麽也聽不見。勸到最後,素娥轉身出了屋,自己扒著飯一口一口的吃。

崔姨娘不吃,她要吃!

不吃她連幹活的力氣都沒有,難道她就那麽陪著崔姨娘耗死在這兒?!

素娥木然往嘴裏塞著飯,心中對崔姨娘的積怨漸深,無比羨慕起討了馮氏好的素雪。

夜裏起了風,將莊子年久失修的門框吹得咣當作響。

望著黑漆漆的院子,素娥又回頭看了眼還呆坐著的崔姨娘,裹了裹衣裳,蜷縮在小榻上準備睡覺。

莊子裏只有一個年邁的廚娘,又懶又奸,做完飯就不見了人。她那跛腳的老頭更是懶得一日到晚不見人,連院子都是她打掃的,她要養好精力,明天還有一堆活兒!

素娥睡意漸漸襲來,冷不丁被一陣風吹醒。

她猛地睜眼,發現柵上的門居然被打開了,而不遠處就站著個黑影。她嚇得險些要尖叫,好在屋裏燭火沒滅,她看清來人,死死捂住嘴巴,這才沒有驚動人。

來人是個高大脖子上有著傷疤的男人。

長著一雙吊角眼,看人的眼神透著猥瑣,不說話時還給種陰狠的感覺。

素娥縮了縮,瞥向崔姨娘,只見崔姨娘還是那副發怔的樣子,那個男人已經開口:“你個小丫頭怎麽照顧姨娘!我若不是放心不下,來看看,你這樣要作死了。”

男人張嘴就斥罵,素娥氣得臉通紅。心想你是個什麽東西,還訓上她來了,男人見她敢怒不敢言的樣子,陰陰的笑一聲。倒也不再管她,而是上前站在崔姨娘面前,說:“我聽到外邊的消息了,連你的男人都不要你,現在能幫你的就只有我了。”

跟個木頭一樣的崔姨娘眸光終於閃動了一下......

087疑惑

中秋的清晨,露水未散,沈家的下人就起來灑掃。

琇瑩是被早早就起來要找姐姐的祥哥兒吵醒的。

祥兒被馮氏抱住了琇瑩的被窩,撅著腚爬到嫡姐的身邊,用手一勁摸她的頭。琇瑩總是這樣誇他乖,他倒是記住了。

琇瑩被鬧得也沒有辦法再睡,壞心眼地突然一睜眼,抱住小包子就猛地親一口,直親得祥哥兒哇哇大喊。

“兩個都調皮。”馮氏看著兩孩子鬧著得開心,也露出笑。

琇瑩打了個哈勸爬起來,洗漱更衣,然後隨著馮氏一同去康寧院。

馮氏已有些時日不到康寧院請安,可今天是特殊的日子,熱熱鬧鬧的也沒有什麽好。

康寧院那,二房一家子早早就到了,沈琇莞有一日沒見琇瑩,瞧見她進門就不停向她眨眼。在看到後邊跟著的沈琇憐,又冷哼一聲,直挑眉毛。

尤氏見女兒這樣忙拍她的頭,沈琇莞縮了縮脖子,總算老實坐著。琇瑩瞧見抿唇笑了笑。

沈老太太被昨天的事鬧得沒有什麽精神,可也不想壞了好日子的氣氛,強撐著跟眾人說話。沈君笑是第三個到場的,倒是沈大老爺來得最晚。

他一踏進屋,見到妻女心情覆雜,再看到沈君笑一臉冷清坐在那喝茶,好不容易平覆的情緒又亂湧。

沈琇憐許久未見到父親,有些激動地站起身向他行禮,嘴裏也甜甜的喊著沈大老爺。相比較,琇瑩就有些敷衍,福一福禮當是見過,沈大老爺看得直皺眉頭。

“都到齊了,那就用飯吧。”

沈老太太站起身,齊媽媽忙扶著她往西次間去。

小丫頭們已經擺好飯,見著主子們移步過來,齊齊行禮。

琇瑩擡頭一打量,發現康寧院的小丫頭似乎是又換了一批,都眼生得很。旋即想到這些日子家裏雞飛狗跳的,也就釋然了。

一頓飯用得極安靜,也無趣得很。

飯畢,眾人喝了一回茶,馮氏便借口見管事帶著琇瑩離開,沈琇憐倒是留了下來安靜陪著沈老太太。

沈大老爺呆著也無沒意思,正好兄弟都告退,戲班子要到中午的才開唱,便跟著離開。

沈君笑與沈二老爺走一道,兄弟倆說著節後科舉下場的事情。

“你倒也別緊張,上回鄉試就考得還不錯。”沈二老爺寬慰弟弟。

“沒什麽好緊張的。”沈君笑一臉無所謂。

少年的淡然讓沈二老爺放心下來,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正是此時,沈大老爺也不知是有意無意,趕到了兩人前面,沈二老爺只能落後一步,以示尊長。

沈君笑沒壓步子,沈大老爺瞇著眼看他:“三弟倒是個人緣廣的,哥哥我竟是不知三弟與永平侯關系那麽親近。”

那似笑非笑的樣子,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

“大哥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少年人目不斜視,雲淡風輕的面容中透了幾分神秘,“而我知道大哥的事,不少。弟弟只在此道一聲,好自為之。”

說罷,沈君笑加快步劃,留給眾人一個如松如竹的筆直背影。

沈大老爺被這話弄得一怔,莫名覺得十分不安。

沈二老爺夫妻落在後幾步,聽得一清二楚,內中火藥味實在濃得不像話,皆對視一眼。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沈二老爺亦心中不安。

兄弟間不歡而散,琇瑩百無聊賴地呆在馮氏身邊,托腮看著跟管事說話。

“...夫人,戲臺子已經好了,戲班子一會就到。夫人可還要見見?”

李管事的微彎著腰稟報。

馮氏思忖了會道:“這是換了戲班子?”

若是同一個戲班子,管事不會這樣稟。

李管事說:“倒還是以前那個戲班子,只是班主換了人,是原班主的師弟。”

“如此就等結束吧。”結束時給個打賞也就能見到,戲唱得好,她也懶得理換沒換班主。

李管事應是,拉下來又是廚房宴席一類的瑣碎事,琇瑩聽得只打哈欠。

好不容易熬過半個時辰,琇瑩歪頭一想,說:“娘親,我去三叔父那兒。三叔父過節後就要下場,我去瞧瞧收拾得怎麽樣了。”

馮氏也正想著這件事,遂跟芯梅道:“你跟著姑娘一塊兒過去,看看三爺那還缺什麽。”

琇瑩帶著丫頭婆子,一溜兒就跑到了沐羲院。

沈君笑正在書房收拾筆墨,見小姑娘前來頓了頓:“這個時候你過來做什麽的。”

“幫三叔父檢查東西都備好沒有。您瞧,娘親讓芯梅過來了。”

小丫頭笑吟吟地,笑顏明媚。

“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一直也是大嫂幫著拾掇準備的。”少年看了眼她身後的丫頭,“那就勞再這一趟了。”

芯梅屈膝忙道不敢,芷兒低頭想著什麽,在芯梅離開前說:“奴婢也幫忙。”

沈君笑看了她一眼,頷首。

琇瑩見此跟屏兒道:“你也去吧,這兒也不要伺候。”

屏兒只能也跟著一塊兒離開。

“芷兒這丫頭還挺厲害的,三叔父哪兒找的人。”小姑娘坐到椅子上,輕輕甩著腿兒。

一雙墜了珍珠的繡花鞋在裙下若隱若現。

沈君笑沒有回答,而是輕聲說:“把腳收好。”在他這兒還好,在外邊讓人瞧著總是不好。

琇瑩立刻停下動作,目光幽怨。三叔父怎麽又開始抓她小錯處了。

“收起那委屈的樣兒。”少年斜斜看她一眼,不吃這套,“翻年就九歲了,有些時候還是要註意的,主要是怕你在外人跟前吃了虧。”

怎麽突然就開始說教,琇瑩心中哀嚎,面上努力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沈君笑也就說了兩句,他知道小姑娘的性子,哪聽得進去,越說多反而越起反效果。

他說:“你要看書嗎?我要收拾下東西,一會再給你煮茶喝。”

“看!上回那本雜記,寫西北的那本!”

小姑娘立即雙眼發亮,臉上就差沒寫解脫兩字。沈君笑無奈地搖頭,轉身在多寶閣裏取了書遞過去,在琇瑩接過的時候猛然一頓。

他低頭,瞧見小姑娘已經找到先前讀過的頁數,捧著書本很認真。

窈窈能認得書上的所有字嗎?

沈君笑眉鋒微動,想到一件不太可思議的事。

小丫頭才八歲,他教她練字也是筆畫少的幾個,先前小丫頭有在學認字嗎?

沈君笑經歷過前世,年少的記憶有些模糊,一時不好確定。好像馮氏自小也有教小丫頭念書。

那應該是只會認字,寫不好。

想著,沈君笑便沒再深究,轉身繼續撿查筆墨。在考場裏,若是筆出了問題,那可是大事,這不得不防。

088看見

中午眾人又在康寧院用過飯,就一同到園子裏聽戲。

沈家今日團圓,十分熱鬧。

小輩們都坐在後面,讓下人放了桌圓,上面放滿零嘴兒,吱吱喳喳說話。年長的都安靜陪著沈老太太聽戲。

戲唱過一出,沈老太太心情好了不少,知道眾人只陪她聽戲也是無聊,便差人擡了方桌來,要和兩個兒媳婦打葉子牌。反倒是兄弟三人覺得無聊。

沈二老爺想了想,讓人擺棋,要和沈大老爺對弈。在沈老太太面前,沈君笑還算十分給兄長面子,當起了觀局人。

沈府便一直熱鬧到晚上。

戲班子領賞後,前來謝過。沈老太太瞧見班主面生,咦了聲:“你們班主竟是換人了。”

長得雙吊角眼,雖笑著,但總是讓人有些不舒服。

給人奸滑的感覺。

馮氏早將這事兒望了,這一說才想起來,看了過去。

第一印象也如同沈老太太那樣,覺得這人面不善。

那班主雖長得不怎麽討喜,說話卻還是十分有技巧,還哄得沈老太太直笑,不好的印象散去不少。

戲班子離開,用過晚飯,琇瑩就坐不住了。

沈君笑知道她就等著出門看燈,喝過一回茶便主動提出來,小丫頭笑得雙眼彎成了月牙。

沈琇莞一聽也不依了,纏著沈二老爺也要出去看燈,沈二老爺本就疼孩子,自然是笑著應下。

沈大老爺看著二房一家其樂融融的,再發現琇瑩不理會自己,心頭十分不是滋味,側頭又看見小女兒一臉期待望著自己。遂道:“二丫頭,為父帶你出去看燈吧,左右沒事。”

沈琇憐大喜過望,連聲說謝謝父親,那感激的樣子終於讓沈大老爺找回自己一家之主的存在感。

琇瑩正好踏出門檻,聽到身後地動靜撇唇,扯了扯沈君笑的袖子:“路上不會遇見吧。”

少年失笑。

“不會。”

無比肯定。

琇瑩的小臉又是笑開了花,讓芷兒幫著穿上鬥篷,隨沈君笑出府。

沈君笑早前就約好同窗,又因琇瑩的要求再約了陳家兄妹,眾人約河邊石橋前等候。

“——窈窈!”

早早就等著的陳嘉怡瞧見一匹黑馬慢慢踱步過來,朝馬背上的人就揮手大喊。

琇瑩笑嘻嘻揭了帽子,也朝她招手:“你們來得真早。”再一看,周明毅許留也在,他們身邊還跟著年紀與她相仿的小男孩兒和小姑娘。

“三爺。”幾人給翻身下馬的沈君笑見禮。

沈君笑回了半禮,將琇瑩也抱下馬:“難得見你們也帶著弟妹出行。”

許留撓了撓頭說:“這不想著沈大姑娘也會來,他們在家中也無事。”

兩位孩子已經很懂禮地向沈君笑問安,還有些羞怯地朝琇瑩笑笑。

男孩兒是許家的,女孩兒是周家的,兩人比琇瑩都小,琇瑩便笑著喊:“許家弟弟和周家妹妹。”

說著低頭掏荷包,在裏面找出兩顆圓滾滾的銀花,一人給了一顆。

“見面禮。”琇瑩說。

兩人有些拘束,都擡頭看兄長,見兄長點頭才伸過手接,說謝謝。

陳嘉怡就嚷嚷道:“窈窈你偏心,當初你第一回見我可是沒有這個!”

琇瑩當即捂住荷包:“我娘親給了,所以沒你的了!”

一副很小氣的樣子。

陳嘉怡上前就要捏她臉,兩人笑著打鬧起來,引得眾人發笑。鬧了小會,周三小姑娘與許二公子都放松不少,主動跟兩人說話。

沈君笑看著四個孩子湊一起嘀咕嘀咕的,覺得挺有意思。

“是去河邊看燈,還是要到街口猜燈迷?”周明毅征求眾人意見。

許留說:“不若先看燈,若有好看的,可以給他們買一個。若沒有喜歡的,我們去街口,那時估計好猜的燈迷都被破了,不好猜總歸是留著的。那些燈也要精致一些。”

眾人覺得提意很合理,都笑著往河邊去。

四寶和芷兒屏兒是坐著小馬車來的,在眾人出發前趕到,忙護著自家主子在前邊開道。

河邊的人這會還不算多,賣燈的小攤子排了一條溜,琇瑩幾人都看花了眼。挑著挑著,反倒哪個都覺得差不多。

沈君笑看幾個孩子也走累了,就讓到前邊賣豆花的攤子坐一會。

琇瑩吃著香甜的豆花,一臉滿足,在和陳嘉怡說話的空隙往後邊看,正好瞧見芷兒站起身。

她正奇怪,芷兒已沖進了人群中,眨眼就不見了。

“芷兒?”琇瑩站起來,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

沈君笑皺著眉去將她按回位置,吩咐四寶:“你去看看怎麽了。”

那頭,芷兒一言不發離開,是因為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一個讓她連在夢中都恨不得撕碎的人。

她在人群中跌跌撞撞的找,可是前來賞燈的人太多,不過轉眼,那個身影就被人海淹沒。

去哪裏了!

在哪裏!

這麽久了,好不容易看到他,怎麽能讓他跑掉!

芷兒急紅了眼,不斷擠在人群中,突然被一只手抓住。她下意識是揮開,四寶死死抓住她:“芷兒!三爺讓我來找你!大姑娘也擔心你!”

熟悉的聲音一下將芷兒拉回神,她整個人都怔在那。

四寶見她終於不亂跑,松口氣,語氣嚴肅:“你怎麽回事?不管什麽事,你這樣一聲不響就跑走,遇到危險,三爺不可能再救你一回!”

上回若不是三爺碰巧經過,這丫頭就魂歸九天了。

怎麽不知道害怕惜命!

“我......”芷兒抿了抿唇,“我好像看到那個人了。”

那個人?

“你師兄?!”四寶神色一變,緊張地看向四周,拉過她往回走。

他嘴裏埋怨道:“你看見人,居然是追上來!你不知道他是瘋子!上回就差點要了你的命!”

芷兒任他扯著走,紅紅的雙眼蓄滿淚水,卻是死死忍著,沒讓自己哭出聲。

四寶見她這樣反倒不好再說什麽。她那個師兄說是畜生也不為過,為了芷兒家的藥鋪和祖傳方子,竟是殺了她的父母。

四寶嘆口氣,遞過帕子讓她抹把眼,但還是十分警惕周圍。

“我們快些回去,晚些我會跟三爺說這事。”

“四寶,謝謝你。”芷兒終於緩過來,深吸了口氣道謝。

四寶嘴裏念叨著不必不必,拉著她快速往回走,見到主子後才真正放下心來。

PS:【看到好多親們給作者君加油,謝謝你們,麽麽噠~~會努力碼字噠~】

089綠了

芷兒回到豆花攤子的時候已不見異樣,琇瑩過問,她很平靜地說看到了熟人,哪知沒追上。

剛說完,她就察覺到一道冷冷的目光掃在自己身上,她抿緊了唇,知道這是沈君笑的視線。心中忐忑不安起來。

人沒走丟,琇瑩很快將此事忘之腦後,歡喜地去猜燈謎。

街口的人比河邊更多,琇瑩擡頭看掛出來的燈,荷花、仙女、兔子,各式各樣,比剛才看的倒是精致許多。

“小心。”

琇瑩只顧看燈,被人擠了一下,撲在了沈君笑身上。沈君笑忙扶好她,將她拉到身側。

少年的手暖暖的,很幹燥,在擁擠吵雜的地方,琇瑩卻覺得非常安心。

她乖乖地緊挨著沈君笑往前去,突然間,她雙腳離地,眼前都亮了許多。

“擡頭。”沈君笑唇角有著淺淺的弧度,“看看喜歡哪個。”

她竟是被沈君笑直接抱了起來。

琇瑩在這瞬間老臉一熱,低頭對上少年那映著燈火的鳳眼。少年眸光璀璨,俊顏如玉,她竟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

“怎麽?”沈君笑發現小姑娘望著自己發怔,不由得奇怪。

琇瑩在他說話聲中回神,臉上更加火辣辣了。

她居然看三叔父看傻了,簡直不要太丟臉,盡管她的三叔父是長得很好......

“我要那個。”琇瑩心中莫名慌亂,別開頭隨後一指。

這倒讓沈君笑怔了怔,語氣有些不肯定:“你確定?”

“嗯嗯。”

小姑娘胡亂點頭。

沈君笑轉頭又瞅了幾眼那個花燈,是個六面琉璃燈,還點綴了幾顆寶石。

那可是燈王。

“好。”

沈君笑點頭,將琇瑩放下,托周明毅幾人幫忙照看,擠上了臺。

琇瑩還在為剛才的事不好意思,用手捂著臉。

人群中突然發出一陣嘩然,陳嘉怡激動地拉過琇瑩的手:“我的天啊,窈窈,你三叔父要給你贏燈王!”

燈王,什麽燈王?!

琇瑩眼中閃過茫然,踮起腳尖,還蹦了蹦才看到臺上沈君笑正與舉辦人說什麽。

不過一會,人群中又是連連發出驚訝的呼聲,琇瑩個頭矮,急得一勁的跳腳。

“這個公子實在厲害!”舉辦人看著手中的謎底,激動極了。

這謎底可是三年都沒有人猜中,他以為今年這燈又得再拿回去,不想眼前這個少年,只是看一眼就給出正確答案。

舉辦人激動又歡喜,說道:“謎題是對了,但拿燈王可不是那麽容易,公子還得再接受一回考驗。”

沈君笑從容地道:“請說。”

“這裏有三支羽箭,公子只需要其中一支中紅心,便可以拿走琉璃燈。”

底下的人群開始議論紛紛,許留有些憤然:“這舉辦人是故意刁難吧,那箭靶可起碼有三十步,一般能猜出燈迷的都是讀書人。”

讀書哪有那麽大的力氣。

琇瑩聽著他們議論,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要了個多了不得燈。許留的話讓她也皺了眉。

要是三叔父沒有射中紅心,那三叔父會不會自責啊。

她也真是,胡亂一指就指了個燈王。

琇瑩想法還沒有落下,就聽到吵雜的聲音驟然安靜,緊接是有人倒抽氣的聲音,隨後是如雷的鼓掌聲。

陳家大少爺在怔了片刻後說:“三爺真是深藏不露。”

擡手就是三箭,三箭都正中紅心!

舉辦人也被沈君笑這一手震住了,誰能想到一個文質彬彬的少年,能有這樣的臂力。

舉辦人誠服的將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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