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來永平侯府作客。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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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摘下，雙手送上，還讓沈君笑再選幾盞，要贈於他。
沈君笑也不客氣，直接要了三個僅次於琉璃燈的，叫舉辦人哭笑不得。
最後孩子們都得了好看的燈，自是開心，陳嘉怡十分開心地說是托了琇瑩的福，下回還要再跟著出來。
月亮已升得高高的，沈君笑領著琇瑩與眾人別過，在將琇瑩抱上馬後，他往身後看了眼，面上是似有若無的笑。
沈大老爺就站在不遠處，他看著弟弟給女兒贏了燈王，看著弟弟擡手間三箭齊發。
少年人意氣風發，在月色下身姿如玉樹，那般耀眼。
沈大老爺回想剛才看到的一幕幕，手不自覺握緊。
去年，他也曾想要拿那個燈王，可惜沒有猜中謎底。
“...父、父親。”沈琇憐怯怯喊一聲，小臉有著痛苦的神色。
沈大老爺將她的手捏得太緊了。
一聲呼喚，沈大老爺回神，低下頭對小女兒露出歉意來：“我們再逛一會吧，爹爹再給你買別的燈。”
沈琇憐忙露出笑臉，強忍住痛甜甜道：“好，我最喜歡爹爹了。”
只是沈大老爺看著她的笑臉，不由自主又想到琇瑩的笑，心情驟然變得煩悶。
他說：“是爹爹不好，現在很晚了，該回去了。我讓順福去買吧，我們先回去。”
沈琇憐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只能藏著失落，裝作乖巧地應是，與沈大老爺一同上了馬車打道回府。
沈君笑把琇瑩送回院子，與她揮手，在小姑娘進屋後，他轉身道：“怎麽回事。”
四寶看了看他的神色。月光下，少年有一半的面容隱在暗色中，為他添了幾分莫測。
“是芷兒看見了她的師兄。”
“看清了？”
四寶遲疑了片刻，想到芷兒當時的神色，說：“應該不會錯，他化成灰，芷兒估計都能一眼認出來。”
殺親之仇呢。
沈君笑慢慢邁著步伐：“先前崔姨娘用的藥，芷兒就說是他配的，只是我們沒有在永平府內找到人。”只查到是別人與他在外邊有接觸。
四寶垂首聽著，很快就聽就到少年道：“派人就守在別院。”
此言讓四寶驚訝地擡起頭。
三爺還是懷疑崔姨娘跟這人有關系？！
可先前不是已經查清了？四寶心思一轉，背後就冒了冷汗。
若那人真是與崔姨娘有關系，那大老爺頭上......一片綠？！
四寶打了個激靈，不敢再想，頭垂得更低，連連應是。
090洩題
次日，琇瑩得了燈王的事整個沈府都知道了。
今天還歇假，沈琇莞給老太太請安後就跑到了嘉馨院來，抱著琉璃燈看半天。
“好漂亮啊，早知道昨天我就和你們一起出去了。”沈琇莞托腮，雙眼直冒光。
琇瑩抿唇笑道：“是誰說怕三叔父來著?三叔父明明很好相處的！”
此話一出，沈琇莞忙將燈放下，腦海裏是沈君笑平日裏清冷的面容。
她縮了縮脖子：“還是怕！”
琇瑩哭笑不得，怎麽他們一個二個都將三叔父想得那麽兇，其實也只有在要她寫字時兇而已。
沈琇莞見姐姐一副無可耐何的樣子，很認真地又再說一回：“在家裏，三叔父只對大姐姐和祖母笑。”
琇瑩低頭思忖，好像還真是這樣。
“那是因為你們都不先親近三叔父。”
以前她也怕的，但有一回在沈君笑跟前耍了賴，他沒有生氣，反倒是笑了。自始她就覺得三叔父沒有那麽可怕。
沈琇莞覺得在這事上沒有辦法和琇瑩達成共識，索性不說了，轉而道：“昨天我遇到沈琇憐了。”
打上回沈琇莞被推下水，她再也沒有喊過沈琇憐姐姐，琇瑩早見怪不怪，用手指點了點臉頰。
“我倒沒有遇上，不然掃興。”
琇瑩話剛落，就聽到有人進屋，是沈琇憐前來給馮氏請安。
“還真是白天不能說人啊。”沈琇莞聽到那嬌滴滴的聲音，吐了吐舌頭，“而且，你越討厭的，出現得越快。”
聲音還拔高兩度。
堂妹故意氣人的舉動，琇瑩沒有阻止，也懶得阻止。
她很認同沈琇莞的話。
趙是覺得討厭的，越是陰魂不散！
堂屋的沈琇憐自然是聽到了，分辨出聲音是誰，小臉蒼白一分，看向馮氏的神色無助得很。
“琇莞來找窈窈玩兒，就在西次間，你若無事就坐會。”馮氏忽略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抿了口茶說道。
沈琇憐心頭一顫，忙說：“我給母親繡的帕子還差一些，本想在中秋時送給母親的...我還是先回去趕出來吧。”
說罷，急急忙忙行禮告退。
西側間就傳來沈琇莞的嗤笑聲：“真假，是不怕過來，怕我打她吧！”
馮氏聽著小姑娘的話，微微一笑。
這個庶女面上是老實，但還總給她來那套委委屈屈的樣子，今兒算是點一點她，若下回再這樣。她是連見也不見了。
馮氏發現，自打和崔家交鋒後，她的忍耐度低了許多。
日日看著這些糟心事，也該受夠了。
沈琇莞呆到午膳前離開，和琇瑩約好明日一起去族學。在用午飯的時候，馮氏提起沈君笑明日下場考試的事：“你明日去送你三叔父。”
琇瑩剛往嘴裏塞了顆魚肉丸子，臉頰鼓鼓的：“娘親不說，我自也要去的。”
女兒確實比以往乖巧懂事許多，馮氏欣慰的笑，又給她夾了不菜，只撐得琇瑩摸著肚子喊動不了。
下午，金玉堂銀樓的東家親自來了一趟。
他將琇瑩要的東西送來，一並說明日起就正式開始上新的飾物，還問琇瑩近來有沒有什麽新想法。
琇瑩撿了其中一樣來看，比上回送來的要更精致，又讓屏兒取了盒胭脂，套上後仔細地瞧。
因為是要給人添妝的，上面是鏤空的石榴紋，寓意極好。
琇瑩很滿意，將東西收起來，笑吟吟地說：“您客氣了，想法是有的，不過樣子我沒有畫出來，我畫工也不好。這樣吧，我用寫的，寫好後著人給您送去。”
東家滿面喜色的走了。
馮氏擡手戳她腦門：“你那不是誆他的吧！”
她什麽時候有琢磨這些東西了，明明每天胡吃胡鬧的。
“對啊。”琇瑩被識破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這東家比賊都精，中秋的時候不上新的，非要等到中秋以後，誰人不知中秋後嫁取的人最多了。他拖後幾天，那些人就得著急聚在一塊兒買，他又能再賣些銀子。我坑他一回怎麽了。”
“再說了，不就想新鮮樣兒嘛，簡單的事。”
她知道以後的流行，自己也有新奇的想法，結合一下，並不多難的。
馮氏被她的大言不慚逗笑了，只罵她鬼精靈。
晚上的家宴比簡單，也就是一家人坐著用了頓飯，飯菜還是偏清淡，怕沈君笑在考試時脾胃不和。
散宴後，眾人都搶著給沈君笑說吉利和鼓勁的話，只有琇瑩笑吟吟地看著沈君笑。
翌日清晨，琇瑩難得不要人喊就爬了起來，利落穿戴好，帶著貼身的兩個小丫頭一路噠噠噠就跑到沐羲院。
沈君笑今日戴了方巾，難得的學子裝扮，琇瑩看得直瞇眼笑。
“你小腦袋裏又在想什麽奇怪的事兒？”沈君笑被她笑得心裏發毛。
琇莞說：“沒有，只是新奇三叔父這樣的打扮，顯得像個讀書人了。”
其實琇瑩想說顯得年紀更小了。
平素她三叔父用冠束發，又長得比同齡人都要高一些，只像貴公子，哪有現在的書卷氣模樣。將他清冷的面容都要暖化幾分。
沈君笑是不信的，用折扇敲了敲腦袋：“我要出發了。”
“我送您！”
小姑娘殷勤地要幫他拿書袋，手卻被他握住，就那麽牽著往外走。
他說：“你一會還得上學，回來會晚吧。”
“晚不了，先生知道您今天參加科舉，特意比平常晚了半時辰開課。”
她話才落，就看到二房的人迎面走來。
沈二老爺見一大一小牽著手就來，微微怔了下，旋即面上又全是笑意：“三弟那麽疼窈窈，不無道理的。”
琇瑩乖巧地和沈二老爺見禮，又朝面對沈君笑就怯生生的沈琇莞姐弟笑。
“她是太過跋扈，也只能是我能治了。”沈君笑摸了摸她的頭，緩緩地回道。
沈二老爺哈哈笑了，細細一琢磨，又像有那麽些道理。
琇瑩有時是挺兇的，上回還直接打了沈琇憐，是要有個人鎮一下。像他們家的，看到這弟弟就躲八丈遠，倒是省了。
一行往垂花門去，中途又遇見沈大老爺和沈老太太，倒是浩浩蕩蕩。
琇瑩是直接就鉆進了沈君笑的馬車，沈二老爺也跟著上來，其它人都止住垂花門。
簾子放下，馬車裏的光線就暗了許多。
琇瑩不眨眼地看著沈君笑，想她還沒跟他說吉利的話，要怎麽說才好呢。
沈二老爺那卻是先開了口：“為兄明日就要回京，就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
“弟弟不能相送，兄長一路順利。”少年微微一笑，朝他拱手。
沈二老爺也笑笑，聲音卻是沈了下去：“上回說的那個李慶昭，恐怕是要有大造化了，京中這次科舉，也極可能會有些紕漏。”
李慶昭？！
琇瑩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神色一頓。
沈君笑倒是先想到別的。
科舉有紕漏，是什麽紕漏？
例如...洩題？！
091偷見
這個消息確實來得有些突然，叫人震驚。
但沈二老爺只說了這麽一句，對露出詫異神色的弟弟道：“我也是昨夜才收到消息，你正常發揮就是。”言罷，不再說這些事。
琇瑩握了握拳頭，思索著怎麽二叔父也認得李慶昭，前世，李慶昭這個時候就走進了她家人的視線範圍了嗎。
“窈窈。”
琇瑩還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到有人喚自己，她擡頭，眼中閃著茫然。
沈君笑見她這樣就笑了，輕聲說：“剛才的事不能亂說，特別是對大哥。”
“...什麽事？”
小姑娘根本沒轉過彎來。
瞧她傻傻的樣子，兄弟二人對視，都微微一笑。沈二老爺說：“窈窈最懂事了。”
“哦。”
小姑娘點點頭，有些莫名被誇。
倒是沈君笑看向她的目光深了幾分，像是在猜測她這是裝的，還是真是走神了。
剛才明明還很專註看著他的，怎麽說走神就走神？
沈君笑有些不理解。
很快，考場就到了，沈君笑下車，回身與兩人揮手：“別下來了，這兒就好，再前邊就走不通。”
沈二老爺點頭，笑著讓他註意休息。
這一場就得考三天，吃喝拉撒都在考場裏，又是入秋了，休息不好身子分分鐘會跨。
沈君笑應是，沈默了一路的琇瑩還是跳下車，來到他身前。
“三叔父，你一定會能考好的。”
小姑娘仰著頭，雙眼亮晶晶的，帶著無比的肯定。
沈君笑看著她，發現她好像又長高了，已經到他胸口了，前陣子還沒到的呢。
他擡手揉揉她的發：“怎麽你比我還有把握的樣子。”
“因為我相信三叔父！”
前世，沈君笑因為身體原因沒有下場，但是三年後是北直隸的解元。她相信今世即便提前考了，她三叔父也還會是解元！
接下來就是狀元郎！
琇瑩鄭重無比，未了還朝他露了個燦爛的笑，比陽光還要明媚。
沈君笑心裏暖暖的，輕聲說：“好，為了你的信任，我也會考好的。”
兩人揮別，琇瑩被沈二老爺再抱上車，他說：“在家裏，也就你能讓老三顯得溫和一些了。我們窈窈還是很厲害的。”
說著竟是嘆息，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麽。
琇瑩沒吃透他的意思，裝著懵懵懂懂的樣子，沈二老爺沒有再說話，兩人一路沈默著回了府。
沈琇莞就一直在呆在垂花門邊的小回事處，還給琇瑩留了早飯。
琇瑩見著感動一把，只是沈琇莞一句話就讓那點感動散去：“左右我也吃不完的。”
這個愛八卦還不會說話的堂妹！
琇瑩很不淑女翻了個白眼，不客氣擡手就抓了個小肉包子，邊咬邊說：“三叔父起得早，早早用過了，不然我才不蹭你這兩口。”
她話才落，就有小丫頭尋了過來，居然是沐曦院的。
小丫頭向她福禮，笑著擱下食盒：“三爺在出門前吩咐奴婢準備的，奴婢侯在小道沒等著姑娘，打聽下才知道姑娘在這處。還溫著的，姑娘快用，用過了好上學，三爺說回頭要檢查字的。”
琇瑩想起來上馬車時沈君笑和外邊的人說了幾句什麽，居然是交待這個。
她挑眉看了微張著嘴的沈琇莞，丟了手中的小肉包，去夾了水晶蝦餃：“還是三叔父疼我，不會讓我吃剩的。”
沈琇莞癟了癟嘴，哼哼兩聲，也抓了筷子很厚臉皮地說：“我給你嘗嘗還熱不熱。”
兩姐妹就在屋裏玩鬧起來，這一下竟是將所有東西都吃完了。
“我快要撐死了。”沈琇莞邊走邊扶著肚子，還一勁的打嗝。
琇瑩也有些吃撐，心中也是十分的滿足。
她說：“等三叔父回來，我帶你去蹭飯，你別怕，三叔父院的小廚房做悶大蝦和魚丸最好吃了。”
沈琇莞雖是管不住，可沈君笑三字就能治住她所有壞毛病，她忙搖頭，得了琇瑩一個白眼。過好半會，她有些委屈地說：“要不，你用食盒給我偷偷帶些過來，剩的也行。”
說到底還是饞，卻是只饞沒膽！
慫！
琇瑩無語至極。
興許是許過假，學生們精神都不錯，先生瞧著都歡喜幾分，但琇瑩發現小霸王今天居然沒來上學。
散堂的時候，她又側頭看了看邊上空了的位置，隨即笑笑。
人的習慣是有些可怕，先前被小霸王鬧多了，今日居然覺得冷清。
想著，琇瑩嘆口氣。
可不是冷清安靜，三叔父不在家呢。
沈琇莞正好瞧見她對著空位嘆氣的樣子，雙眼有光閃，神秘兮兮撲上前低聲道：“大姐姐，你在想念杜小少爺麽？！”
琇瑩差點就被自己口水嗆著，擡手就要打這個胡說八道的主。
現在的孩子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
兩人笑鬧著跑出學堂，沈琇憐就站在廊下，身邊還有位小公子，不知和她說什麽。沈琇莞被琇瑩抓住，直喊不敢了，一擡頭就見到沈琇憐與人親近的樣子，還紅著雙眼楚楚可憐的。
“大、大姐姐，停停，你瞧前邊！快瞧！”沈琇莞不斷示意，琇瑩終於放過她，也看見了前面小姑娘與小公子兩小無猜的親密模樣。
“那不是舒家的少爺麽。”
琇瑩認出人，沒意思的撇唇。
這個舒家老爺是她父親的同窗，也是因為這個關系，舒家少爺才會來了沈家族學。
而且...前世這舒家少爺對沈琇憐也是一往情深，原來是這麽小就有份情宜在了。可惜人沈琇憐瞧不上舒家，勾引了李慶昭。
想起前世之事，琇瑩神色就冷了下來，也不願多看，拉著沈琇莞就離開。
沈琇莞不是傻子，能察覺到她的怒意，只是不明白這怒從何而起，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
兩人在岔路口分開，琇瑩心情有些煩悶，腳下生風，讓屏兒跟芷兒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她走在拐角的時候，卻是被一堵人墻給別住了！
看清人後，她在詫異中險些要大喊出聲。
——小霸王怎麽會在這裏！
PS：看到親們的打賞了，謝謝~~~麽麽噠~
092私定
杜羿承瞧出了琇瑩的意圖，忙道：“別喊，我不會欺負你的。”
小少年生得高大，那麽居高臨下一句，不像安撫反倒有些像威脅。
芷兒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直接就沖上前將自家姑娘扯到身邊，然後擋在她身前，警惕看著杜羿承。
杜羿承擰眉，樣子更顯得兇神惡煞。
琇瑩見他沒有別的舉動，倒是有幾分相信了他的話，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杜羿承見她主動說話了，臉上當即就露了笑，“我偷偷來找你的。”
偷偷二字用得有些詭異，琇瑩眨了眨眼，明白過來。
——這家夥是溜進沈府的？！
琇瑩嘴角抽抽，從屏兒身後出來，但還是離他有三步遠，再問：“你又搞什麽名堂。”
“當然是有事兒跟你說！”
先前還很安份的杜羿承突然又激動起來，一個箭步上前就抓住了琇瑩的手，嚇得琇瑩直接就一爪子抓上去。
杜羿承手背立刻顯出幾道紅印。他嘴裏倒抽口氣，看著又退到丫頭身後的琇瑩，有些委屈：“你倒是不留餘力。”
見血了。
琇瑩瞪眼，有些生氣了：“你再敢動手，我就踢死你！”
杜羿承被她兇惡的語先是弄得一怔，哈哈大笑起來，笑著想起自己是偷偷進來的，忙又停下。
他說：“我不亂來了，我真有事兒跟你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你讓她們避一避。”
可琇瑩是不怎麽相信這小霸王，剛才就動手拉她。
她一臉警惕，杜羿承也被逼得沒有辦法，最後只能是自己往後退了三步。
“我這樣和你說話，你讓你的小丫頭也往後退退。”
琇瑩看看他，估摸了會距離，他一有動作她確實能是反應過來。終於同意，揮手讓屏兒芷兒往後也退了五步。
“說吧。”
兩人明明離得很進，可是又隔了段距離。杜羿承心想，這都叫什麽事兒，這丫頭的警惕性怎麽就那麽高。
但他知道琇瑩的性子，再不說，可能就不會理他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明天就要去軍營了，去大同。”
大同？！
琇瑩有些吃驚，小嘴張了張。杜羿承瞧著她的樣子，竟是又想笑，這是不是代表出乎她意料，說明她也是有些在意的？
“我去大同。男兒自當建功立業，你要等我。”
杜羿承很自然的就將話說了出來，他被琇瑩的表情取悅了，一雙總是藏著鋒芒的眼眸蕩著笑意，還透著真誠。
可是這話在琇瑩耳中就如同是驚雷一樣炸了。
什麽叫她要等他？！
她小嘴張得更大一些，然後猛地打了個激靈，罵道：“你神經病！”
這算怎麽回事兒？
這小霸王是跑來要和她私定終身？！
他腦子沒毛病吧!
小姑娘突然就罵人，杜羿承臉又沈了下去，有些生氣。
他遇到琇瑩後，就欺負了她那麽一兩回，後來發現自己挺喜歡這個小丫頭的，就事事遷就了。現在表白被拒絕，讓他心情瞬間就低落，還有種羞惱。
自打他知事以來，不都是人圍著他轉的！
他沈著臉盯著琇瑩看，下意識是想要將這小丫頭捉住，問她為什麽要罵人！
他不好嘛？！
可是他才一動，琇瑩跑得比他更快。
杜羿承被她這種視自己如猛獸的舉動要氣出內傷，大長腿一邁，居然追到上琇瑩，一把就拉住她的手。
“你跑什麽！罵人又是為何，我以後會立了功勳再來娶你！”
琇瑩人小，被拽得往後倒，就撞到了他胸膛上。
後腦門撞得生疼。
她也來氣了，二話不說一低頭朝握著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她嫁他個大頭鬼！
杜羿承真沒想到琇瑩這麽彪悍，被咬得不措，松開了她。琇瑩又蹲到在地下抓了把土就揚了過去，等到杜羿承避開塵土再睜眼一看，小姑娘早跑沒影了。
他死死擰著眉，看著空空的小道，郁悶的踢了一腳邊上的樹桿。
枝頭上的枯葉揚了一地。
“這個兇巴巴的小丫頭！”他說著又往樹桿錘了一拳，擡眼就看到被小丫頭咬得紅腫出血的手。
真是個狠心的小丫頭。
杜羿承看著傷口，用手摸了摸，能摸到不平滑的牙印。
他想到什麽，笑了笑。
“傷了我，現在跑了，以後也要你負責！”他將手藏進了袖子中，轉身要離開。
才走了兩步，有光閃了眼。
他步子一頓，低頭看到腳下踩了個小小的耳墜，是耳墜上的兩顆小金珠子在太陽下反光。
這是......
杜羿承拾起耳墜，放在眼看了看，唇角的笑更深了。
剛才琇瑩就戴著這個金耳墜呢。
看來，他們的緣份就該是天定的，看她以後怎麽賴賬！
杜羿承原本氣惱的心情一下子就開朗起來，快步走到沈家的墻邊，利落地翻了出去。
琇瑩一通瘋跑，跑到游廊下扶著柱子直喘氣。
小霸王一定是瘋了，他怎麽會說出那樣的瘋話來。
琇瑩緩了好大會才緩過來，被芷兒慢慢扶著，走人多的道兒回了嘉馨院。
馮氏見女兒臉色不太對，發髻也松松的，奇怪地拉了她到身邊。這一看，發現女兒耳墜子也不見了。
她慎了琇瑩一眼，說：“你又跑哪兒瘋去了，耳墜子呢？”
琇瑩聞言朝耳朵一摸，發現果然不見了，心裏‘咯噔’一下。
是什麽時候丟了的？
跟小霸王拉扯的時候，還是跑走的時候。
屏兒和芷兒臉色也有些不好，芷兒猶豫著是不是要跟馮氏說，琇瑩卻先開了口：“可能是回來的時候走得快，掉了。你們再順著原路回去找找。”
她這是不想讓馮氏知道了。
芷兒屏兒都聽懂了暗示，屈膝順著剛才走過的地方一路找耳墜子。
馮氏也沒太當回事，畢竟這也不是琇瑩第一回丟了飾物，左右是在家裏，又不記名也沒有標記的東西。
可是當芷兒告訴琇瑩耳墜沒找著的時候，琇瑩心中開始不安了。
不會真被小霸王撿了去吧......
093耳墜
耳墜子不見了，琇瑩幾乎是一晚上沒有睡好，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就爬起來。
芷兒聽到動靜，上前撩了帷帳，小聲詢問：“姑娘這是要去凈房？”
“芷兒，你說耳墜子是不是被小霸王撿走了。”琇瑩抱著被子坐起身。芷兒也不敢肯定，想了想，說道：“姑娘，奴婢不知，但夫人說了，一個耳墜子，不打緊。那東西沒名沒姓的，我們不認，誰也奈何不了。”
話是這樣說。
琇瑩還是有些不安心，她說：“你出府，去看看杜羿承走了嗎？你借口你是我父親身邊的小丫頭，給送儀程！”
芷兒知道她的意思，是去要探探對方的口氣。
這事她們做奴婢的也是有責任的，芷兒點點頭，取了些銀子用紅紙包好，匆匆出門。
琇瑩也睡不著了，索性起身。
深秋的早晨已透著冷意，她打了個噴嚏，攏著袖子往正房去。
馮氏一慣都起得早，見到女兒早起也驚訝，讓人提前將早飯擺好。
熱乎乎地早飯還沒用完，芷兒已經回來。琇瑩見到她的身影，端起碗把粥一口喝了，跳下凳子就出屋。
馮氏見女兒行為怪異，喃喃道：“這孩子，又要搗什麽鬼呢？”
芯梅倒是覺得琇瑩這樣才是正常的，以前她們姑娘都能把天翻過來，現在已經非常乖巧了。
琇瑩帶著芷兒回了屋，見芷子一頭汗，忙讓她坐下喝水先潤嗓子。
“姑娘...”芷子喝了口水，微喘著氣說，“杜小少爺是暗中離城的，我到永平侯府的時候正好遇見送他回來的世子爺，聽到門房說了一句。那儀程我就沒給，而是給那門房打賞了一兩銀子。”
芷說邊說邊將銀子翻出來。
琇瑩接過銀子，也沒有辦法了。
轉念一想，也覺得無所謂。搞不好是府裏下人撿人，再說了，就是小霸王撿走了，再過幾年他哪裏還會記得這樣的事。
前世，小霸王好像是出了年才去軍營的，今世倒是提前幾個月。
而且她記得，小霸王以後定親的對像是位二品大員的女兒，好像還是宮中哪位貴人的侄女還是外甥女來著。
更加詳細的琇瑩是記不住了，但也不再糾結這件事，放寬心，拎著書袋去族學。
可是才要出門，她就被馮氏喊了回來。
馮氏拉著她說：“今兒早上你不用去上學了。”
“是有什麽事兒嗎？”琇瑩奇怪道。
先生頗嚴格，一般不讓請假的。
“是我昨兒忘記和你說了。”馮氏笑笑，神色有幾分惆悵，“你二叔父一家今天就要到京城去。”
琇瑩猛地就想起這事。
她昨天似乎有聽見二叔父那麽說的！
然後就被小霸王鬧得什麽都丟腦後了！
琇瑩臉色變了變，馮氏以為她是舍不得姐妹，安慰道：“沒關系的，過年過節，他們也還總要回來的。”
琇瑩搖頭，說：“為什麽祖母昨晚沒讓擺家宴。”
這話一出，馮氏怔住了。
她原以為琇瑩還小，不會懂這些內情，不想，她倒是說了出來。
馮氏嘆了口氣，摸著她的發頂說：“老太太那生氣了，覺得是你二嬸挑唆的，不想伺候她的。你二叔父估計也難過，所以琇瑩一會去送二叔父的時候，不要再惹他傷心了。”
果然是這樣。
琇瑩握了握小拳頭，平靜地道：“娘親，我懂的。我這就給琇莞她們準備禮物。”
昨兒琇莞也沒有說，還是正常去上學，應該是先前就做好安撫了。只是那八卦的小丫頭居然能忍著，沒和她說這些事，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琇瑩發現，其實沈家的孩子，沒有一個是傻的。
連比她小的琇莞都默默承受著不該是小孩子承受的事情。
琇瑩對沈家的厭惡又添一分，她覺得這個家，真的很沒有人情味兒！
沈老太太從來都是是非不分！
強忍著難受的感覺，琇瑩回屋開始翻自己的東西，翻來翻去，最後還是將首飾什麽的都丟到一邊。她取了前些日子繡的幾方手帕。
這手帕本來也是想送姐妹的，只是她覺得繡得不太好，就放一邊準備再重繡，連邊都沒有收的。
哪知，沈琇莞這就要去京城了。
這些都是前世沒有的事，讓她措手不及。
琇瑩趁還有時間，忙又拿了針線來收邊，看著還算工整的帕子，她疊好揣到懷裏。
馮氏那邊也收拾好了，領著她直接到垂花門。
母女二人到時候，那邊行禮已裝車，琇瑩四周看了眼，果然不見沈老太太，也不見沈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來送行。
她抿了抿唇。
昨天還與她笑鬧的沈琇莞跑了過來，沒有說話，只雙眼紅紅的。
琇瑩將帕子取出來，遞給她一方：“這是給你的，繡的是你喜歡的桃花。但是繡工不太好，等下回，下回我給你繡個更好看的。”
沈琇莞拿接過帕子，看著那一朵朵精致的桃花，聲音都啞了：“大姐姐，對不住，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
小丫頭還是掉起金豆豆來。
尤氏此時也走上前，抱歉地看著母女倆。琇瑩取了自己的帕子給她擦眼晴：“不要哭，你去京城玩兒，記得給我帶好吃的。”
就好像沈琇莞明天就回來一樣。
沈琇莞哭得更厲害了，二房其它幾個孩子也圍了過來，都不舍的看著琇瑩。
琇瑩將帕子都一一塞到他們手裏，到了沈青瑞手裏，也還是帕子。
她說：“瑞哥兒，大姐姐要一視同仁，你可以收起來，不許拿來抹鼻涕。”
小眼通紅的沈青瑞看著帕子都傻了。
他是個男孩兒，大姐姐居然也給他帕子！
倒是二房的女孩們都被逗笑，離愁一時散了許多。
尤氏慈愛地望著琇瑩，摘了只鐲子套到她手上：“這是二嬸娘帶了許久的，求過高僧開了光的，你戴著，保個平安。”
馮氏是知道這白玉鐲子，這可是尤氏出嫁的時候，她母親給的。
她忙道：“使不得，太貴重！”
“大嫂！”尤氏板起臉，不讓她推辭，“這是我給孩子的，長者賜，不可辭！”
馮氏這才什麽都不再說，讓琇瑩給她行禮道謝。
末了，尤氏低聲與馮氏道：“大嫂，你辛苦了。你若是難處，你只管寫信給我，我和夫君定會回來幫你的!”
馮氏聽樂了，但也領了她的這份好意，點點頭。
沈二老爺前來給馮氏也揖一禮，“大嫂，你對我的幫助，我不會忘記的。還請大嫂保重。”
沈二老爺的話暗中有所指，馮氏神色頓了頓，旋即有些無奈的搖頭。
“哪就一定是我幫的，是你自己有那份才能。”
“不。”沈二老爺異常鄭重地說，“大嫂的這份恩情，我知道的。”
說罷，又是揖一禮。
沈家二房就那麽離開了永平府，望著空空的地兒，琇瑩出神，馮氏也有些出神。
良久，母女倆才再攜手回了院子。
***
杜羿承去了軍營的消息是到第二日才在永平府傳開，沈家二房去了京城的事，大家也是這天有所耳聞。學堂裏沒有了小霸王，眾人似乎都比以前活躍許多，只是少了二房姐妹，琇瑩就有些形只影單。
沈琇憐看在眼中，面上從不顯什麽，心中卻有著她也說不清的舒暢。
這日也是沈君笑考試的第三天，琇瑩下學堂後就盼著要去接三叔父回家。
本朝秋闈一共三輪，一輪三天，中間休息兩日，給考生調整調整。
琇瑩得了馮氏同意後就帶著護衛丫頭，一路浩浩蕩蕩到了地方，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她一前就看到那個身形修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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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君笑也不客氣，直接要了三個僅次於琉璃燈的，叫舉辦人哭笑不得。
最後孩子們都得了好看的燈，自是開心，陳嘉怡十分開心地說是托了琇瑩的福，下回還要再跟著出來。
月亮已升得高高的，沈君笑領著琇瑩與眾人別過，在將琇瑩抱上馬後，他往身後看了眼，面上是似有若無的笑。
沈大老爺就站在不遠處，他看著弟弟給女兒贏了燈王，看著弟弟擡手間三箭齊發。
少年人意氣風發，在月色下身姿如玉樹，那般耀眼。
沈大老爺回想剛才看到的一幕幕，手不自覺握緊。
去年，他也曾想要拿那個燈王，可惜沒有猜中謎底。
“...父、父親。”沈琇憐怯怯喊一聲，小臉有著痛苦的神色。
沈大老爺將她的手捏得太緊了。
一聲呼喚，沈大老爺回神，低下頭對小女兒露出歉意來：“我們再逛一會吧，爹爹再給你買別的燈。”
沈琇憐忙露出笑臉，強忍住痛甜甜道：“好，我最喜歡爹爹了。”
只是沈大老爺看著她的笑臉，不由自主又想到琇瑩的笑，心情驟然變得煩悶。
他說：“是爹爹不好，現在很晚了，該回去了。我讓順福去買吧，我們先回去。”
沈琇憐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只能藏著失落，裝作乖巧地應是，與沈大老爺一同上了馬車打道回府。
沈君笑把琇瑩送回院子，與她揮手，在小姑娘進屋後，他轉身道：“怎麽回事。”
四寶看了看他的神色。月光下，少年有一半的面容隱在暗色中，為他添了幾分莫測。
“是芷兒看見了她的師兄。”
“看清了？”
四寶遲疑了片刻，想到芷兒當時的神色，說：“應該不會錯，他化成灰，芷兒估計都能一眼認出來。”
殺親之仇呢。
沈君笑慢慢邁著步伐：“先前崔姨娘用的藥，芷兒就說是他配的，只是我們沒有在永平府內找到人。”只查到是別人與他在外邊有接觸。
四寶垂首聽著，很快就聽就到少年道：“派人就守在別院。”
此言讓四寶驚訝地擡起頭。
三爺還是懷疑崔姨娘跟這人有關系？！
可先前不是已經查清了？四寶心思一轉，背後就冒了冷汗。
若那人真是與崔姨娘有關系，那大老爺頭上......一片綠？！
四寶打了個激靈，不敢再想，頭垂得更低，連連應是。
090洩題
次日，琇瑩得了燈王的事整個沈府都知道了。
今天還歇假，沈琇莞給老太太請安後就跑到了嘉馨院來，抱著琉璃燈看半天。
“好漂亮啊，早知道昨天我就和你們一起出去了。”沈琇莞托腮，雙眼直冒光。
琇瑩抿唇笑道：“是誰說怕三叔父來著?三叔父明明很好相處的！”
此話一出，沈琇莞忙將燈放下，腦海裏是沈君笑平日裏清冷的面容。
她縮了縮脖子：“還是怕！”
琇瑩哭笑不得，怎麽他們一個二個都將三叔父想得那麽兇，其實也只有在要她寫字時兇而已。
沈琇莞見姐姐一副無可耐何的樣子，很認真地又再說一回：“在家裏，三叔父只對大姐姐和祖母笑。”
琇瑩低頭思忖，好像還真是這樣。
“那是因為你們都不先親近三叔父。”
以前她也怕的，但有一回在沈君笑跟前耍了賴，他沒有生氣，反倒是笑了。自始她就覺得三叔父沒有那麽可怕。
沈琇莞覺得在這事上沒有辦法和琇瑩達成共識，索性不說了，轉而道：“昨天我遇到沈琇憐了。”
打上回沈琇莞被推下水，她再也沒有喊過沈琇憐姐姐，琇瑩早見怪不怪，用手指點了點臉頰。
“我倒沒有遇上，不然掃興。”
琇瑩話剛落，就聽到有人進屋，是沈琇憐前來給馮氏請安。
“還真是白天不能說人啊。”沈琇莞聽到那嬌滴滴的聲音，吐了吐舌頭，“而且，你越討厭的，出現得越快。”
聲音還拔高兩度。
堂妹故意氣人的舉動，琇瑩沒有阻止，也懶得阻止。
她很認同沈琇莞的話。
趙是覺得討厭的，越是陰魂不散！
堂屋的沈琇憐自然是聽到了，分辨出聲音是誰，小臉蒼白一分，看向馮氏的神色無助得很。
“琇莞來找窈窈玩兒，就在西次間，你若無事就坐會。”馮氏忽略她那楚楚可憐的樣子，抿了口茶說道。
沈琇憐心頭一顫，忙說：“我給母親繡的帕子還差一些，本想在中秋時送給母親的...我還是先回去趕出來吧。”
說罷，急急忙忙行禮告退。
西側間就傳來沈琇莞的嗤笑聲：“真假，是不怕過來，怕我打她吧！”
馮氏聽著小姑娘的話，微微一笑。
這個庶女面上是老實，但還總給她來那套委委屈屈的樣子，今兒算是點一點她，若下回再這樣。她是連見也不見了。
馮氏發現，自打和崔家交鋒後，她的忍耐度低了許多。
日日看著這些糟心事，也該受夠了。
沈琇莞呆到午膳前離開，和琇瑩約好明日一起去族學。在用午飯的時候，馮氏提起沈君笑明日下場考試的事：“你明日去送你三叔父。”
琇瑩剛往嘴裏塞了顆魚肉丸子，臉頰鼓鼓的：“娘親不說，我自也要去的。”
女兒確實比以往乖巧懂事許多，馮氏欣慰的笑，又給她夾了不菜，只撐得琇瑩摸著肚子喊動不了。
下午，金玉堂銀樓的東家親自來了一趟。
他將琇瑩要的東西送來，一並說明日起就正式開始上新的飾物，還問琇瑩近來有沒有什麽新想法。
琇瑩撿了其中一樣來看，比上回送來的要更精致，又讓屏兒取了盒胭脂，套上後仔細地瞧。
因為是要給人添妝的，上面是鏤空的石榴紋，寓意極好。
琇瑩很滿意，將東西收起來，笑吟吟地說：“您客氣了，想法是有的，不過樣子我沒有畫出來，我畫工也不好。這樣吧，我用寫的，寫好後著人給您送去。”
東家滿面喜色的走了。
馮氏擡手戳她腦門：“你那不是誆他的吧！”
她什麽時候有琢磨這些東西了，明明每天胡吃胡鬧的。
“對啊。”琇瑩被識破還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這東家比賊都精，中秋的時候不上新的，非要等到中秋以後，誰人不知中秋後嫁取的人最多了。他拖後幾天，那些人就得著急聚在一塊兒買，他又能再賣些銀子。我坑他一回怎麽了。”
“再說了，不就想新鮮樣兒嘛，簡單的事。”
她知道以後的流行，自己也有新奇的想法，結合一下，並不多難的。
馮氏被她的大言不慚逗笑了，只罵她鬼精靈。
晚上的家宴比簡單，也就是一家人坐著用了頓飯，飯菜還是偏清淡，怕沈君笑在考試時脾胃不和。
散宴後，眾人都搶著給沈君笑說吉利和鼓勁的話，只有琇瑩笑吟吟地看著沈君笑。
翌日清晨，琇瑩難得不要人喊就爬了起來，利落穿戴好，帶著貼身的兩個小丫頭一路噠噠噠就跑到沐羲院。
沈君笑今日戴了方巾，難得的學子裝扮，琇瑩看得直瞇眼笑。
“你小腦袋裏又在想什麽奇怪的事兒？”沈君笑被她笑得心裏發毛。
琇莞說：“沒有，只是新奇三叔父這樣的打扮，顯得像個讀書人了。”
其實琇瑩想說顯得年紀更小了。
平素她三叔父用冠束發，又長得比同齡人都要高一些，只像貴公子，哪有現在的書卷氣模樣。將他清冷的面容都要暖化幾分。
沈君笑是不信的，用折扇敲了敲腦袋：“我要出發了。”
“我送您！”
小姑娘殷勤地要幫他拿書袋，手卻被他握住，就那麽牽著往外走。
他說：“你一會還得上學，回來會晚吧。”
“晚不了，先生知道您今天參加科舉，特意比平常晚了半時辰開課。”
她話才落，就看到二房的人迎面走來。
沈二老爺見一大一小牽著手就來，微微怔了下，旋即面上又全是笑意：“三弟那麽疼窈窈，不無道理的。”
琇瑩乖巧地和沈二老爺見禮，又朝面對沈君笑就怯生生的沈琇莞姐弟笑。
“她是太過跋扈，也只能是我能治了。”沈君笑摸了摸她的頭，緩緩地回道。
沈二老爺哈哈笑了，細細一琢磨，又像有那麽些道理。
琇瑩有時是挺兇的，上回還直接打了沈琇憐，是要有個人鎮一下。像他們家的，看到這弟弟就躲八丈遠，倒是省了。
一行往垂花門去，中途又遇見沈大老爺和沈老太太，倒是浩浩蕩蕩。
琇瑩是直接就鉆進了沈君笑的馬車，沈二老爺也跟著上來，其它人都止住垂花門。
簾子放下，馬車裏的光線就暗了許多。
琇瑩不眨眼地看著沈君笑，想她還沒跟他說吉利的話，要怎麽說才好呢。
沈二老爺那卻是先開了口：“為兄明日就要回京，就在京中等你的好消息。”
“弟弟不能相送，兄長一路順利。”少年微微一笑，朝他拱手。
沈二老爺也笑笑，聲音卻是沈了下去：“上回說的那個李慶昭，恐怕是要有大造化了，京中這次科舉，也極可能會有些紕漏。”
李慶昭？！
琇瑩再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神色一頓。
沈君笑倒是先想到別的。
科舉有紕漏，是什麽紕漏？
例如...洩題？！
091偷見
這個消息確實來得有些突然，叫人震驚。
但沈二老爺只說了這麽一句，對露出詫異神色的弟弟道：“我也是昨夜才收到消息，你正常發揮就是。”言罷，不再說這些事。
琇瑩握了握拳頭，思索著怎麽二叔父也認得李慶昭，前世，李慶昭這個時候就走進了她家人的視線範圍了嗎。
“窈窈。”
琇瑩還在胡思亂想，突然聽到有人喚自己，她擡頭，眼中閃著茫然。
沈君笑見她這樣就笑了，輕聲說：“剛才的事不能亂說，特別是對大哥。”
“...什麽事？”
小姑娘根本沒轉過彎來。
瞧她傻傻的樣子，兄弟二人對視，都微微一笑。沈二老爺說：“窈窈最懂事了。”
“哦。”
小姑娘點點頭，有些莫名被誇。
倒是沈君笑看向她的目光深了幾分，像是在猜測她這是裝的，還是真是走神了。
剛才明明還很專註看著他的，怎麽說走神就走神？
沈君笑有些不理解。
很快，考場就到了，沈君笑下車，回身與兩人揮手：“別下來了，這兒就好，再前邊就走不通。”
沈二老爺點頭，笑著讓他註意休息。
這一場就得考三天，吃喝拉撒都在考場裏，又是入秋了，休息不好身子分分鐘會跨。
沈君笑應是，沈默了一路的琇瑩還是跳下車，來到他身前。
“三叔父，你一定會能考好的。”
小姑娘仰著頭，雙眼亮晶晶的，帶著無比的肯定。
沈君笑看著她，發現她好像又長高了，已經到他胸口了，前陣子還沒到的呢。
他擡手揉揉她的發：“怎麽你比我還有把握的樣子。”
“因為我相信三叔父！”
前世，沈君笑因為身體原因沒有下場，但是三年後是北直隸的解元。她相信今世即便提前考了，她三叔父也還會是解元！
接下來就是狀元郎！
琇瑩鄭重無比，未了還朝他露了個燦爛的笑，比陽光還要明媚。
沈君笑心裏暖暖的，輕聲說：“好，為了你的信任，我也會考好的。”
兩人揮別，琇瑩被沈二老爺再抱上車，他說：“在家裏，也就你能讓老三顯得溫和一些了。我們窈窈還是很厲害的。”
說著竟是嘆息，也不知道是想到什麽。
琇瑩沒吃透他的意思，裝著懵懵懂懂的樣子，沈二老爺沒有再說話，兩人一路沈默著回了府。
沈琇莞就一直在呆在垂花門邊的小回事處，還給琇瑩留了早飯。
琇瑩見著感動一把，只是沈琇莞一句話就讓那點感動散去：“左右我也吃不完的。”
這個愛八卦還不會說話的堂妹！
琇瑩很不淑女翻了個白眼，不客氣擡手就抓了個小肉包子，邊咬邊說：“三叔父起得早，早早用過了，不然我才不蹭你這兩口。”
她話才落，就有小丫頭尋了過來，居然是沐曦院的。
小丫頭向她福禮，笑著擱下食盒：“三爺在出門前吩咐奴婢準備的，奴婢侯在小道沒等著姑娘，打聽下才知道姑娘在這處。還溫著的，姑娘快用，用過了好上學，三爺說回頭要檢查字的。”
琇瑩想起來上馬車時沈君笑和外邊的人說了幾句什麽，居然是交待這個。
她挑眉看了微張著嘴的沈琇莞，丟了手中的小肉包，去夾了水晶蝦餃：“還是三叔父疼我，不會讓我吃剩的。”
沈琇莞癟了癟嘴，哼哼兩聲，也抓了筷子很厚臉皮地說：“我給你嘗嘗還熱不熱。”
兩姐妹就在屋裏玩鬧起來，這一下竟是將所有東西都吃完了。
“我快要撐死了。”沈琇莞邊走邊扶著肚子，還一勁的打嗝。
琇瑩也有些吃撐，心中也是十分的滿足。
她說：“等三叔父回來，我帶你去蹭飯，你別怕，三叔父院的小廚房做悶大蝦和魚丸最好吃了。”
沈琇莞雖是管不住，可沈君笑三字就能治住她所有壞毛病，她忙搖頭，得了琇瑩一個白眼。過好半會，她有些委屈地說：“要不，你用食盒給我偷偷帶些過來，剩的也行。”
說到底還是饞，卻是只饞沒膽！
慫！
琇瑩無語至極。
興許是許過假，學生們精神都不錯，先生瞧著都歡喜幾分，但琇瑩發現小霸王今天居然沒來上學。
散堂的時候，她又側頭看了看邊上空了的位置，隨即笑笑。
人的習慣是有些可怕，先前被小霸王鬧多了，今日居然覺得冷清。
想著，琇瑩嘆口氣。
可不是冷清安靜，三叔父不在家呢。
沈琇莞正好瞧見她對著空位嘆氣的樣子，雙眼有光閃，神秘兮兮撲上前低聲道：“大姐姐，你在想念杜小少爺麽？！”
琇瑩差點就被自己口水嗆著，擡手就要打這個胡說八道的主。
現在的孩子腦子裏到底裝的是什麽？！
兩人笑鬧著跑出學堂，沈琇憐就站在廊下，身邊還有位小公子，不知和她說什麽。沈琇莞被琇瑩抓住，直喊不敢了，一擡頭就見到沈琇憐與人親近的樣子，還紅著雙眼楚楚可憐的。
“大、大姐姐，停停，你瞧前邊！快瞧！”沈琇莞不斷示意，琇瑩終於放過她，也看見了前面小姑娘與小公子兩小無猜的親密模樣。
“那不是舒家的少爺麽。”
琇瑩認出人，沒意思的撇唇。
這個舒家老爺是她父親的同窗，也是因為這個關系，舒家少爺才會來了沈家族學。
而且...前世這舒家少爺對沈琇憐也是一往情深，原來是這麽小就有份情宜在了。可惜人沈琇憐瞧不上舒家，勾引了李慶昭。
想起前世之事，琇瑩神色就冷了下來，也不願多看，拉著沈琇莞就離開。
沈琇莞不是傻子，能察覺到她的怒意，只是不明白這怒從何而起，一路上都安安靜靜的。
兩人在岔路口分開，琇瑩心情有些煩悶，腳下生風，讓屏兒跟芷兒要小跑著才能跟上。
她走在拐角的時候，卻是被一堵人墻給別住了！
看清人後，她在詫異中險些要大喊出聲。
——小霸王怎麽會在這裏！
PS：看到親們的打賞了，謝謝~~~麽麽噠~
092私定
杜羿承瞧出了琇瑩的意圖，忙道：“別喊，我不會欺負你的。”
小少年生得高大，那麽居高臨下一句，不像安撫反倒有些像威脅。
芷兒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直接就沖上前將自家姑娘扯到身邊，然後擋在她身前，警惕看著杜羿承。
杜羿承擰眉，樣子更顯得兇神惡煞。
琇瑩見他沒有別的舉動，倒是有幾分相信了他的話，問道：“你怎麽在這兒？”
杜羿承見她主動說話了，臉上當即就露了笑，“我偷偷來找你的。”
偷偷二字用得有些詭異，琇瑩眨了眨眼，明白過來。
——這家夥是溜進沈府的？！
琇瑩嘴角抽抽，從屏兒身後出來，但還是離他有三步遠，再問：“你又搞什麽名堂。”
“當然是有事兒跟你說！”
先前還很安份的杜羿承突然又激動起來，一個箭步上前就抓住了琇瑩的手，嚇得琇瑩直接就一爪子抓上去。
杜羿承手背立刻顯出幾道紅印。他嘴裏倒抽口氣，看著又退到丫頭身後的琇瑩，有些委屈：“你倒是不留餘力。”
見血了。
琇瑩瞪眼，有些生氣了：“你再敢動手，我就踢死你！”
杜羿承被她兇惡的語先是弄得一怔，哈哈大笑起來，笑著想起自己是偷偷進來的，忙又停下。
他說：“我不亂來了，我真有事兒跟你說。幾句話，說完我就走，你讓她們避一避。”
可琇瑩是不怎麽相信這小霸王，剛才就動手拉她。
她一臉警惕，杜羿承也被逼得沒有辦法，最後只能是自己往後退了三步。
“我這樣和你說話，你讓你的小丫頭也往後退退。”
琇瑩看看他，估摸了會距離，他一有動作她確實能是反應過來。終於同意，揮手讓屏兒芷兒往後也退了五步。
“說吧。”
兩人明明離得很進，可是又隔了段距離。杜羿承心想，這都叫什麽事兒，這丫頭的警惕性怎麽就那麽高。
但他知道琇瑩的性子，再不說，可能就不會理他了。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明天就要去軍營了，去大同。”
大同？！
琇瑩有些吃驚，小嘴張了張。杜羿承瞧著她的樣子，竟是又想笑，這是不是代表出乎她意料，說明她也是有些在意的？
“我去大同。男兒自當建功立業，你要等我。”
杜羿承很自然的就將話說了出來，他被琇瑩的表情取悅了，一雙總是藏著鋒芒的眼眸蕩著笑意，還透著真誠。
可是這話在琇瑩耳中就如同是驚雷一樣炸了。
什麽叫她要等他？！
她小嘴張得更大一些，然後猛地打了個激靈，罵道：“你神經病！”
這算怎麽回事兒？
這小霸王是跑來要和她私定終身？！
他腦子沒毛病吧!
小姑娘突然就罵人，杜羿承臉又沈了下去，有些生氣。
他遇到琇瑩後，就欺負了她那麽一兩回，後來發現自己挺喜歡這個小丫頭的，就事事遷就了。現在表白被拒絕，讓他心情瞬間就低落，還有種羞惱。
自打他知事以來，不都是人圍著他轉的！
他沈著臉盯著琇瑩看，下意識是想要將這小丫頭捉住，問她為什麽要罵人！
他不好嘛？！
可是他才一動，琇瑩跑得比他更快。
杜羿承被她這種視自己如猛獸的舉動要氣出內傷，大長腿一邁，居然追到上琇瑩，一把就拉住她的手。
“你跑什麽！罵人又是為何，我以後會立了功勳再來娶你！”
琇瑩人小，被拽得往後倒，就撞到了他胸膛上。
後腦門撞得生疼。
她也來氣了，二話不說一低頭朝握著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她嫁他個大頭鬼！
杜羿承真沒想到琇瑩這麽彪悍，被咬得不措，松開了她。琇瑩又蹲到在地下抓了把土就揚了過去，等到杜羿承避開塵土再睜眼一看，小姑娘早跑沒影了。
他死死擰著眉，看著空空的小道，郁悶的踢了一腳邊上的樹桿。
枝頭上的枯葉揚了一地。
“這個兇巴巴的小丫頭！”他說著又往樹桿錘了一拳，擡眼就看到被小丫頭咬得紅腫出血的手。
真是個狠心的小丫頭。
杜羿承看著傷口，用手摸了摸，能摸到不平滑的牙印。
他想到什麽，笑了笑。
“傷了我，現在跑了，以後也要你負責！”他將手藏進了袖子中，轉身要離開。
才走了兩步，有光閃了眼。
他步子一頓，低頭看到腳下踩了個小小的耳墜，是耳墜上的兩顆小金珠子在太陽下反光。
這是......
杜羿承拾起耳墜，放在眼看了看，唇角的笑更深了。
剛才琇瑩就戴著這個金耳墜呢。
看來，他們的緣份就該是天定的，看她以後怎麽賴賬！
杜羿承原本氣惱的心情一下子就開朗起來，快步走到沈家的墻邊，利落地翻了出去。
琇瑩一通瘋跑，跑到游廊下扶著柱子直喘氣。
小霸王一定是瘋了，他怎麽會說出那樣的瘋話來。
琇瑩緩了好大會才緩過來，被芷兒慢慢扶著，走人多的道兒回了嘉馨院。
馮氏見女兒臉色不太對，發髻也松松的，奇怪地拉了她到身邊。這一看，發現女兒耳墜子也不見了。
她慎了琇瑩一眼，說：“你又跑哪兒瘋去了，耳墜子呢？”
琇瑩聞言朝耳朵一摸，發現果然不見了，心裏‘咯噔’一下。
是什麽時候丟了的？
跟小霸王拉扯的時候，還是跑走的時候。
屏兒和芷兒臉色也有些不好，芷兒猶豫著是不是要跟馮氏說，琇瑩卻先開了口：“可能是回來的時候走得快，掉了。你們再順著原路回去找找。”
她這是不想讓馮氏知道了。
芷兒屏兒都聽懂了暗示，屈膝順著剛才走過的地方一路找耳墜子。
馮氏也沒太當回事，畢竟這也不是琇瑩第一回丟了飾物，左右是在家裏，又不記名也沒有標記的東西。
可是當芷兒告訴琇瑩耳墜沒找著的時候，琇瑩心中開始不安了。
不會真被小霸王撿了去吧......
093耳墜
耳墜子不見了，琇瑩幾乎是一晚上沒有睡好，天蒙蒙亮的時候她就爬起來。
芷兒聽到動靜，上前撩了帷帳，小聲詢問：“姑娘這是要去凈房？”
“芷兒，你說耳墜子是不是被小霸王撿走了。”琇瑩抱著被子坐起身。芷兒也不敢肯定，想了想，說道：“姑娘，奴婢不知，但夫人說了，一個耳墜子，不打緊。那東西沒名沒姓的，我們不認，誰也奈何不了。”
話是這樣說。
琇瑩還是有些不安心，她說：“你出府，去看看杜羿承走了嗎？你借口你是我父親身邊的小丫頭，給送儀程！”
芷兒知道她的意思，是去要探探對方的口氣。
這事她們做奴婢的也是有責任的，芷兒點點頭，取了些銀子用紅紙包好，匆匆出門。
琇瑩也睡不著了，索性起身。
深秋的早晨已透著冷意，她打了個噴嚏，攏著袖子往正房去。
馮氏一慣都起得早，見到女兒早起也驚訝，讓人提前將早飯擺好。
熱乎乎地早飯還沒用完，芷兒已經回來。琇瑩見到她的身影，端起碗把粥一口喝了，跳下凳子就出屋。
馮氏見女兒行為怪異，喃喃道：“這孩子，又要搗什麽鬼呢？”
芯梅倒是覺得琇瑩這樣才是正常的，以前她們姑娘都能把天翻過來，現在已經非常乖巧了。
琇瑩帶著芷兒回了屋，見芷子一頭汗，忙讓她坐下喝水先潤嗓子。
“姑娘...”芷子喝了口水，微喘著氣說，“杜小少爺是暗中離城的，我到永平侯府的時候正好遇見送他回來的世子爺，聽到門房說了一句。那儀程我就沒給，而是給那門房打賞了一兩銀子。”
芷說邊說邊將銀子翻出來。
琇瑩接過銀子，也沒有辦法了。
轉念一想，也覺得無所謂。搞不好是府裏下人撿人，再說了，就是小霸王撿走了，再過幾年他哪裏還會記得這樣的事。
前世，小霸王好像是出了年才去軍營的，今世倒是提前幾個月。
而且她記得，小霸王以後定親的對像是位二品大員的女兒，好像還是宮中哪位貴人的侄女還是外甥女來著。
更加詳細的琇瑩是記不住了，但也不再糾結這件事，放寬心，拎著書袋去族學。
可是才要出門，她就被馮氏喊了回來。
馮氏拉著她說：“今兒早上你不用去上學了。”
“是有什麽事兒嗎？”琇瑩奇怪道。
先生頗嚴格，一般不讓請假的。
“是我昨兒忘記和你說了。”馮氏笑笑，神色有幾分惆悵，“你二叔父一家今天就要到京城去。”
琇瑩猛地就想起這事。
她昨天似乎有聽見二叔父那麽說的！
然後就被小霸王鬧得什麽都丟腦後了！
琇瑩臉色變了變，馮氏以為她是舍不得姐妹，安慰道：“沒關系的，過年過節，他們也還總要回來的。”
琇瑩搖頭，說：“為什麽祖母昨晚沒讓擺家宴。”
這話一出，馮氏怔住了。
她原以為琇瑩還小，不會懂這些內情，不想，她倒是說了出來。
馮氏嘆了口氣，摸著她的發頂說：“老太太那生氣了，覺得是你二嬸挑唆的，不想伺候她的。你二叔父估計也難過，所以琇瑩一會去送二叔父的時候，不要再惹他傷心了。”
果然是這樣。
琇瑩握了握小拳頭，平靜地道：“娘親，我懂的。我這就給琇莞她們準備禮物。”
昨兒琇莞也沒有說，還是正常去上學，應該是先前就做好安撫了。只是那八卦的小丫頭居然能忍著，沒和她說這些事，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琇瑩發現，其實沈家的孩子，沒有一個是傻的。
連比她小的琇莞都默默承受著不該是小孩子承受的事情。
琇瑩對沈家的厭惡又添一分，她覺得這個家，真的很沒有人情味兒！
沈老太太從來都是是非不分！
強忍著難受的感覺，琇瑩回屋開始翻自己的東西，翻來翻去，最後還是將首飾什麽的都丟到一邊。她取了前些日子繡的幾方手帕。
這手帕本來也是想送姐妹的，只是她覺得繡得不太好，就放一邊準備再重繡，連邊都沒有收的。
哪知，沈琇莞這就要去京城了。
這些都是前世沒有的事，讓她措手不及。
琇瑩趁還有時間，忙又拿了針線來收邊，看著還算工整的帕子，她疊好揣到懷裏。
馮氏那邊也收拾好了，領著她直接到垂花門。
母女二人到時候，那邊行禮已裝車，琇瑩四周看了眼，果然不見沈老太太，也不見沈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來送行。
她抿了抿唇。
昨天還與她笑鬧的沈琇莞跑了過來，沒有說話，只雙眼紅紅的。
琇瑩將帕子取出來，遞給她一方：“這是給你的，繡的是你喜歡的桃花。但是繡工不太好，等下回，下回我給你繡個更好看的。”
沈琇莞拿接過帕子，看著那一朵朵精致的桃花，聲音都啞了：“大姐姐，對不住，我不是故意要瞞你的。我......”
小丫頭還是掉起金豆豆來。
尤氏此時也走上前，抱歉地看著母女倆。琇瑩取了自己的帕子給她擦眼晴：“不要哭，你去京城玩兒，記得給我帶好吃的。”
就好像沈琇莞明天就回來一樣。
沈琇莞哭得更厲害了，二房其它幾個孩子也圍了過來，都不舍的看著琇瑩。
琇瑩將帕子都一一塞到他們手裏，到了沈青瑞手裏，也還是帕子。
她說：“瑞哥兒，大姐姐要一視同仁，你可以收起來，不許拿來抹鼻涕。”
小眼通紅的沈青瑞看著帕子都傻了。
他是個男孩兒，大姐姐居然也給他帕子！
倒是二房的女孩們都被逗笑，離愁一時散了許多。
尤氏慈愛地望著琇瑩，摘了只鐲子套到她手上：“這是二嬸娘帶了許久的，求過高僧開了光的，你戴著，保個平安。”
馮氏是知道這白玉鐲子，這可是尤氏出嫁的時候，她母親給的。
她忙道：“使不得，太貴重！”
“大嫂！”尤氏板起臉，不讓她推辭，“這是我給孩子的，長者賜，不可辭！”
馮氏這才什麽都不再說，讓琇瑩給她行禮道謝。
末了，尤氏低聲與馮氏道：“大嫂，你辛苦了。你若是難處，你只管寫信給我，我和夫君定會回來幫你的!”
馮氏聽樂了，但也領了她的這份好意，點點頭。
沈二老爺前來給馮氏也揖一禮，“大嫂，你對我的幫助，我不會忘記的。還請大嫂保重。”
沈二老爺的話暗中有所指，馮氏神色頓了頓，旋即有些無奈的搖頭。
“哪就一定是我幫的，是你自己有那份才能。”
“不。”沈二老爺異常鄭重地說，“大嫂的這份恩情，我知道的。”
說罷，又是揖一禮。
沈家二房就那麽離開了永平府，望著空空的地兒，琇瑩出神，馮氏也有些出神。
良久，母女倆才再攜手回了院子。
***
杜羿承去了軍營的消息是到第二日才在永平府傳開，沈家二房去了京城的事，大家也是這天有所耳聞。學堂裏沒有了小霸王，眾人似乎都比以前活躍許多，只是少了二房姐妹，琇瑩就有些形只影單。
沈琇憐看在眼中，面上從不顯什麽，心中卻有著她也說不清的舒暢。
這日也是沈君笑考試的第三天，琇瑩下學堂後就盼著要去接三叔父回家。
本朝秋闈一共三輪，一輪三天，中間休息兩日，給考生調整調整。
琇瑩得了馮氏同意後就帶著護衛丫頭，一路浩浩蕩蕩到了地方，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她一前就看到那個身形修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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