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染？”田敦艮微詫，眼中閃過一絲讓人難以捉摸的神色。

“你怎麽來了？”

“啊？我來給你送梨湯啊。趁熱喝吧。”我把托盤舉起來給他看，笑嘻嘻道。

嗯，雖然我偷聽了墻角，但是不能虛，不能慌！

田敦艮把托盤接過去，放在了門旁的架子上。

“等會兒再喝，陪我出去走走。”

我唯唯諾諾地點頭，跟在他的身後。

【城墻】

我和田敦艮並肩坐在龍門客棧前的城墻上。

今晚的月亮特別亮，夜色不錯。銀色的光輝懶懶地灑了一地。

我側過身看著田敦艮，他被柔和的月光包裹，宛如天上的神袛，出塵到極致。

“小染。”他喚道。

“嗯。”

“這次的事情處理完，我就要回京了。”田敦艮突然說了一句。

我有點不懂他的套路，只好瞇著眼睛朝他笑，“那好啊。回了京城你也就輕松了。”

田敦艮沒有立馬回應，我不解地看著他。

突然，他握住了我的手。

十指相扣。

“我不只是想一個人回京。”

“我還想帶你一起去。”

我下意識地“啊？”了一聲。

田敦艮突然笑了。

自從他公布錦衣衛的身份後，他就很少這麽笑了。他好像在用冷漠把自己的情緒包裹，這樣才可以無牽無掛。

“你願意和我一同回京嗎？”

他問我。

我有些無措。

任務完成了之後，我是要回茶館的。就算和他回京一會兒，也不能待多長時間。

“小田田......我......”我面露難色。

田敦艮的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你不願意？”

“不是。我只是......”我結結巴巴，不知道怎麽說了，“對不起啊。”

“沒關系。”田敦艮嘆了口氣，擡頭看天上的月亮，“每到中秋節的時候，京城的月色就特別美。”

“現在細細想想，倒是有些懷念。”

我眼睛一亮，拉了拉田敦艮的衣角，“小田田，離中秋節不是還有一段時間嗎？把事情解決完了，我就陪你去京城好不好？”

“嗯？”

“我可以陪你過完中秋節。我們一起去看京城的月亮好嘛？”我抓著他的手搖啊搖。

田敦艮有些無奈，“好，都聽你的。”

“嘿嘿。”我傻兮兮地笑。

突然，一聲怒吼把我嚇了一跳。

“你這血族，還想逃到哪裏去？！”那雄渾的嗓音，著實恐怖。

等等，血族？！

我和田敦艮一齊往城樓下看去。

一個熟悉的身影狼狽地往我們這裏奔來。那頭銀白色長發，瞬間揭示了他的身份。

亞隆！

追著他的有一群人，手上皆拿著銀制武器。看樣子，是獵魔人。而亞隆，似乎受傷挺嚴重的。

最前面的獵魔人長得和商朝的楊戩一樣，他手持銀弓‖弩，瞄準亞隆就要放箭。

“這是獵魔先祖留下的神器。亞隆，受死吧！”

那箭穩穩地射出來。

我翻身下了城墻，一把拉過亞隆，帶著他閃到了一邊。還順勢抓了把沙子撒向獵魔人。

雖說我不愛亞隆，但是他人還可以，在唐朝也是幫了我的。

見死不救，是不對的！

亞隆這家夥還挺沈，我拉著他沒站穩，腳下被石頭一絆，一個踉蹌摔了下來。亞隆也被我扯倒，我們齊刷刷地從沙坡上滾了下去。

八嘎！好倒黴！

“小染！”田敦艮急切地叫著我的名字，也跟著直接從沙坡上滑下來。

“沒事沒事。”我爬起來，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

看著田敦艮滿身的黃沙，我有些擔憂，“你怎麽也跟過來了？沒事吧？”

田敦艮笑笑，“這是沙坡，不礙事。”

“那就好。”我拉了田敦艮一把，替他撣了撣衣服上的沙子，“你是不是傻呀，滾沙坡這種事也跟著來。”

田敦艮望了望倒在地上半天沒動靜的亞隆，開口道，“先看看他吧。好像傷的很重。”

“哦哦。”我撓了撓腦袋，蹲下來拍拍亞隆的肩。

“亞隆，你還好吧？”

亞隆眼睛微微睜開，張嘴說了些什麽，聲音小得慌。

“你說啥？”我湊近聽。

這回我聽清了。

他說——

“血。”

┭┮﹏┭┮等於你要喝血是嗎？

你你你......過分！

我把亞隆一推，不想管他了。

獵魔人的聲音又陰魂不散地出現了，“他們人在沙坡下面，追！”

我看了一眼亞隆。

額額額，拋棄他麽？

算了，這個麻煩的家夥！

獵魔人越來越近，帶著亞隆這個傷員肯定跑不了，我還是用符卡吧。

“小田田，拉住我的衣袖。”

田敦艮不解地看了我一眼，但還是照做了。

我把亞隆圈在臂彎裏，然後掏出符卡一刷，光輝地跑路了。

————

瞬移術終於準了一回，把我們又送回了龍門客棧。

獵魔人這下肯定還在沙坡那兒找人，絕對不可能再追來了。

田敦艮一臉詫異，“這是怎麽辦到的？”

“我會法術。”我無奈地承認，“說來話長，等會兒我再和你好好說。”

“不必。若是你覺得為難的話，我也不需要知道太多。”田敦艮搖了搖頭，頓了頓，他又道，“我信你，所以不用解釋。”

我松了口氣，朝他一笑，“謝謝。”

“不用。你說的，朋友之間無需言謝。”田敦艮替我理了理額上淩亂的劉海。

然後，我和田敦艮把亞隆擡到屋裏。

“血......”亞隆虛弱不堪地呻‖吟。

田敦艮皺了皺眉，“血族是喝血的，要不要我去弄點雞血過來？”

我看著亞隆，無奈地聳肩。

“雞血他肯定不喝，這家夥驕傲的很呢。”劇裏亞隆連牛血都不喝，怎麽可能喝雞血？

算了算了。姐姐我犧牲一下自己好了。

我抽出田敦艮腰間的劍，在自己掌心劃了一刀。血一下子湧了出來，疼得我齜牙咧嘴。

“小染，你幹什麽！”田敦艮急了。

“沒事沒事。”

我把手伸向亞隆，他貪婪地吮吸著我掌心流出來的血。

見亞隆呼吸逐漸平穩，田敦艮一把把我手拉到他的面前，從桌上拿起一壇酒倒在我的傷口上。

“啊呀呀！疼！”我哀嚎著。

田敦艮難得的有了怒意，“知道疼就好。”

“不準再有下次！”

“好好好，我錯了！原諒我唄？”我點頭哈腰地道歉，朝田敦艮撅起了嘴賣萌。U·ェ·U

田敦艮不理我了。

他自顧自地從衣擺上扯下布條，替我把傷口包紮好。這次他不像剛剛那麽粗魯，小心翼翼的，怕弄疼了我。

╭(╯^╰)╮其實我是想用符卡治愈的。但是我怕要是出個什麽意外，到時候不夠給田敦艮用，那就糟了。

畢竟劇裏，田敦艮就是在那場混戰中身受重傷的。

亞隆意識逐漸清醒了。

“小染？”他迷茫地看向我，“你救了我？”

“不然呢？”我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把自己受傷的手揮了揮，“你還喝了本姑娘的血呢，收費！”

田敦艮把我不老實的手握住，繼續包紮。

亞隆摸了摸自己的唇，上面還殘留著我的鮮血。他目光有些呆滯，一直沒說話。

“你休息好了就走吧。這裏是普通人住的客棧，被別人看到你，會生事端。”田敦艮語氣有些不悅，直接下了逐客令。

亞隆沈默了一會兒，緩緩地站起來身來。

“你自己一個人瞬移一下沒問題吧？”我伸出另一只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亞隆看著我拉他衣袖的手，搖了搖頭，“沒事。喝了血之後好多了。”

我在心裏又翻了個白眼。果然血族的生存要靠血。

餓了喝血，渴了喝血，受傷來口血，原地覆活啊！

田敦艮聽了亞隆的話，臉色明顯不好了。

“還不走，等那群人追上來嗎？”

他開口，就是冰冷的語氣。

亞隆意味不明地看了眼我被田敦艮握住的手，目光在田敦艮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謝謝你，小染。”

他邪魅一笑，俯下身在我耳邊道，“等我。”

“等你個頭，快走吧你！”我踹了他一腳，“以後不要再見了，我這是還你以前的人情。”

亞隆無奈嘆了口氣，身影便消失在了房間裏。

作者有話要說： 漫長的一章

拖拖拉拉，明朝是真的慢！

還有，嗚嗚X﹏X考試時間被推遲了，變成31號，1號了。

29，30號上學更不了，考試也更不了了……嚶嚶嚶，飆淚～

看文不評論，是壞蛋！

☆、No.62 血洗龍門客棧

料理完亞隆的事，我和田敦艮道完晚安就去睡覺了。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我去廚房做好早飯準備送到田敦艮房裏。

走到樓梯口盡頭的時候，我聽見了一陣被壓低了的咳嗽聲。

同時，田敦艮房裏傳來了茶杯摔碎的聲音。

我心頭一緊，向他房間飛奔去，連門都沒敲直接沖了進去。

田敦艮半臥在桌旁，他的腳邊都是茶具的碎片，水洋洋灑灑地流了一地。

他捂著嘴咳嗽，我能看見他的指縫間有絲絲血跡溢出。

我慌了，把早餐放在桌上，就跑回去扶他。

“怎麽又犯病了？”我用手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替他順氣。

田敦艮還是在咳嗽，甚至沒辦法回答我的話。

“藥呢？你怎麽不吃那個應急的藥啊！”我急得手足無措。

田敦艮被我扶地靠在床邊，艱難地回了幾個字。

“不見了……”

我驚得瞪大了眼，“怎麽會不見了！”

“我幫你找找，是不是放在哪兒了？”

我手忙腳亂地翻箱倒櫃的找，田敦艮房裏的東西原本就不多，我找了個遍，也沒看見我給他的那兩個瓷瓶。

“喝……喝點水吧。”我的聲音有些顫抖，跪坐在桌旁替田敦艮倒水。

水倒好了我給他端過去，遞到他的嘴邊，餵他喝了下去。

我用袖子替田敦艮擦了擦他額上滲出的汗。

他的呼吸平穩了一點，但是咳嗽還是止不住。

突然犯病，應該是昨天晚上在沙坡那裏吸了塵土。

可是，為什麽藥不見了！

誰會拿藥啊……

突然，客棧外傳來了打鬥聲。似乎有一撥人和包圍客棧的衙役打起來了。

又是一聲巨響，是客棧門被踹開的聲音。

“一個不留，殺吧。”

冷到絕情的語氣。

緊接著，刀劍入肉，人痛苦哀嚎求饒的聲音此起彼伏。

我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大哥，是你自己出來，還是要我親自來請你？”

沈源的聲音懶懶的響起。

帶著一種蔑視和志在必得。

謝青的咒罵隨之而來，“你放屁！你這只東廠的走狗！枉我和大哥這麽信你，你居然背叛我們！”

“原來你才是奸細！”

我聽外面這動靜，心裏慌得不行。一把拿起田敦艮床邊的劍，起身就打算出去。

田敦艮握住我的手，把劍拿走 。他的神色冰冷到可怕，可對我說話時還是放柔了語氣。

“用昨日的那招法術逃走吧。”

“不用管我。”

他低聲咳嗽著，可還是毫不猶豫地走出了房門。

田敦艮前腳剛出去，葉隱就沖了進來，把門緊緊關好。

“小染，我們快回茶館吧。”她握著我的手，說的很著急，“我剛剛已經把瞬移咒扔窈娘和宋成他們身上了，他們被安全送走，我們的任務就已經完成了。”

“師父說的，無論怎麽樣，都要保證你的安全，快和我走。”

我掙脫開葉隱的手，“到底發生什麽了？”

葉隱急不可耐，“昨天晚上沈源就離開了客棧，謝青找他找不到。結果今早他帶了一幫東廠的人殺來了。”

“他們殺了很多人，我好不容易靠符卡跑過來的。他還抓了謝青，照謝青那麽說，沈源是奸細，是來害他們的！”

“我們走吧，聽話。現在的局勢我們反轉不了的！東廠的人太多了！”

葉隱說著，就朝陽光伸出了手，還一把扯住了我的胳膊。

她的手鏈閃起了彩色的光。

慢慢的，我們的腳離了地。穿越時空的無力感蔓延上來。

我咬了一下舌頭，瞬間清醒。把葉隱的手一甩，我“啪”地一下摔在了地上。

“小染！你……！”葉隱瞪著眼睛看我，想再把我拽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轉眼之間，葉隱消失在了我面前。

我連忙沖了出去。站在樓梯拐角處，我呆住了。

面前的景象觸目驚心，遍地都是屍體。

有客棧住戶的，有衙役的，還有東廠的……

我在田敦艮房裏，他們沒想到房裏除了田敦艮還有人，我便成了漏網之魚。

我蹲在墻角陰暗處，四下張望著。

田敦艮站在樓下大廳的中央。東廠的人都匯集在一起，包圍著他。

而謝青此時被沈源死死捆著，扔在一邊。

謝青在罵沈源。兩人鬥著口舌，一來二去，沈源的目的也說明白了。

田敦艮查案太狠了，線索順藤摸瓜，很快就要把他揪出來了，可他不想暴露，就打算把罪名嫁禍給我，自己繼續潛伏。

可是，田敦艮信我。

他已經走投無路，裝不下去了。

這樣一來，和瑤娘夫婦裏應外合。他們負責盯緊客棧的動向，而沈源就提前去和東廠的人集合。

可笑啊，我知道所有的奸細，也知道他們行動的時間，可偏偏算漏了一點。

狗急跳墻——他們提前動手了。

“我們待你如親兄弟，卻換來這般下場。”田敦艮語氣冰冷，“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什麽？你別用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看我。我要的，你們通通給不了！”沈源張狂地笑著，“我要權，要勢。還有，我要窈娘……”

“這些，你們給不了。可若我為東廠賣命，很快就都有了！”

田敦艮嗤之以鼻地笑了。

沈源瞇著眼，掃視了一周，“窈娘呢？”

“大人，你說的窈娘我們沒找到。”東廠的屬下膽戰心驚地答覆。

沈源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沈，“是嗎？”

他把腰間的劍緩緩□□。

“那要你何用。”

一劍封喉。

那人倒地，連呻‖吟都沒有，就那麽咽了氣。

我頭皮一麻。

“不是說很快就有了嗎？人怎麽跑了？”謝青輕蔑地嘲笑，“真是笑死我了。”

田敦艮抹了把臉上的血，也勾了勾嘴角，只不過又咳了起來。

我緊張地握緊了拳。

“人跑了，天涯海角，我也可以找回來。”沈源這麽說著，然後掃了一眼田敦艮，“讓我猜猜，大哥你的那個小染，現在的屍體不知道躺在何處啊？”

“整個客棧的人都被我屠盡了，不知你作何感想。”

“你不是不讓我動她嗎？我偏要動，你不是說休怪你無情嗎？”

“那麽，你現在要如何對付我呢？”

沈源一步一步靠近田敦艮。

田敦艮眸光一冷，握劍的手動了動，“不要過分自信。”

“呵呵，是嗎？”沈源笑了，拍了拍田敦艮的肩，“這場比拼很快就要結束了。”

“我殺了你和謝青。再回去告訴皇上，你們是叛徒。他那麽昏庸，東廠的大人再挑撥挑撥，你錦衣衛統領的職務不就是我的了？”

“到時候，錦衣衛東廠就是一家。我，自然權勢遮天。”

“你以為你替東廠的人辦了事，他們會留你活口？”田敦艮撥開沈源放在他肩上的手。

“不要掙紮了，我不會信你這招的。”沈源面無表情。

“不信便罷。”田敦艮淡然道。

沈源拍拍手，轉身，“既然你死不悔改，那我留你一命好了。”

我吃了一驚。

沈源莫非有毛病？怎麽……

“沈源，你想幹什麽！”謝青急了。

“哎呀，是不是很吃驚？”沈源故作驚訝，“讓我來猜猜，大哥啊，那個葉染給你的藥，是不是不見了啊？”

田敦艮擡頭緊盯著沈源，“是你幹的？”

“是啊。”沈源承認的爽快，“所以說，我留你一命。我要看你，慢慢的被這肺病折磨致死。”

是沈源偷的藥……是他，他要害田敦艮。

滔天的怒意在我心中翻騰。我從未有過這麽氣憤的時候。

藥我只有一份。都被沈源拿走了，他想折磨死田敦艮！

我突然，好想，殺了他……

我撿起屍體旁邊的劍，慢慢站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我覺得自己身體裏有一股靈力即將破繭而出，卻好像被死死地壓制住了。

“大人，那邊有人！”東廠的下屬喊了起來。

我提著劍，一步一步地走下樓梯。

沈源往我這裏看來。

“還沒死？”他冷哼一聲，隨後撇頭對旁邊的下屬道——

“殺。”

一個人沖了過來。

我念了飛行術從他頭頂掠過，直接飛向中央，落在沈源面前。

田敦艮看著我，情緒不明。

“本事挺大。”沈源依舊自信，勾了勾手，招呼其他屬下過來。

人群烏壓壓地正準備圍過來。

我摸出幾張定身符，把他們定住。然後火神咒一念，四周起火，把他們全困在了火圈裏。

沈源慌了，驚恐地看著我。

“藥呢？”我朝他伸出手。

他後退了好幾步，舉著劍指著我，“被我扔了。”

“扔在哪兒？”我第一次覺得有人這麽該死過。

“客棧前面的溪裏。”

沈源突然笑了，“不過，那裏水那麽急，你肯定是找不到了。”

“你這麽急的要，是不是沒有了啊？”

“那就好啊。”

“我就是要他生不如死，誰讓他總是壓我一頭！”

沈源的話一字一句的戳在我心尖上，把我剩下來的理智全部擊潰。

“小染……”田敦艮在喊我，可是我恍惚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麽了。

我只覺得手已經不是自己的。

泛著銀光的劍刺入沈源的腹部，看見他的血沾滿了衣袍，我居然沒覺得恐怖，反而快意非凡。

我把劍從沈源身體裏抽出來，血順著劍身流下。

他倒在地上，匍匐著蜷縮。

我舉劍，又刺了下去。

我好想笑，像是大仇得報的爽快。可是笑著笑著，我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我只是麻木地重覆著動作。

一劍一劍地刺下去，也不管血已經濺了我一臉。

沈源終於沒了動靜，倒在地上，咽氣了。

我看著他滿身血窟窿的樣子，茫然地把劍扔了，沖出了客棧。

田敦艮在不停地喚我，可我管不住自己的腳，不想停。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我也瘋了……

☆、No.63 小田田再見

我沒有理田敦艮的呼喚，只是一口氣奔到客棧的溪流前，想也不想就跳了進去。

溪流不深，卻也沒過了我的腹部。

一頭紮進溪裏，我瘋了一樣摸索著。撥著溪底的石塊，此刻我只想找到那兩個瓷瓶。

入秋的溪水很涼很涼，我濕了個透，刺骨的寒意讓我停不下來的顫抖。

剎那間，陰雲密布，大雨滂沱。

像是一盆涼水從頭頂澆下，讓我絕望到心生茫然。

田敦艮追來了。

他同我一樣縱身跳進溪裏，從背後緊緊抱住了我，阻止了我繼續潛入水中的動作。

“小染，可以了……”他把頭靠在我的肩頭，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溫柔，“人各有命，我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我不想讓你死。”我說話時都在顫抖。

我轉身把頭埋進他的懷中，在感受到他懷抱溫暖的那一刻，我最後撐著的堅強崩潰了。

“我想讓你好好的，你知不知道？”

“我只想讓你好好的……”

“都是我不好，我明明什麽都知道，可是我還是害了你。”

我腦子裏混沌一片，只是不斷重覆著自己的歉意，好像陷入了一場夢魘，也不管田敦艮聽不聽得懂，只是一個人在那裏喃喃自語。

“你做的夠好了，你沒有錯……”田敦艮把我抱的更緊。

“聽話，我們回去好不好？”

我已經沒有力氣了，只是趴在田敦艮的身上，任他帶著我向岸邊走。

突然，我的腳下似乎踩到了什麽東西。

我一下子清醒過來，心裏隱隱期待著。

我松開田敦艮，把頭埋到水裏看去，看見了那熟悉的瓷瓶。

只剩一個了，是那瓶慢慢調理的藥。

那一刻，心裏緊繃的弦松開了。

我松了一口氣。

應急的那瓶藥沒有也無大礙。

它被卡在石縫間，所以沒有被沖走。

我伸手，將它小心翼翼地拿出來。

我把瓷瓶托在手心，舉給田敦艮看。

“找到了。”

我沖他咧嘴一笑，雨水順著頭發流下，迷糊了我的眼。

“只是另外一瓶找不到了。”我還是有點難受。

田敦艮用他的大手把我的手包裹住，溫暖從掌心傳來。

“沒關系。”他把我摟到懷裏，打橫抱起來，“走吧。”

雨簾茫茫，那個時候，我只看得見田敦艮眼裏的千般柔情。

恍惚間，我好像看見了司音。

那個人，也是這樣的溫柔。

——

田敦艮的病在藥的調理下逐漸轉好。窈娘和宋成在事後也都回到了龍門客棧繼續做生意。

先前約定好去京城賞月。田敦艮沒有食言，他和謝青回京覆命的時候還是把我帶上了。

在京城待著的日子很快樂。每天吃吃喝喝玩玩樂樂，還有田敦艮陪著我，快活非凡。

日子過得飛快。

終於，中秋節到了。

夜幕逐漸降臨，田敦艮進宮去辦事，還沒有回來。

我正替他熬著梨湯呢，謝青跌跌撞撞地闖進了廚房。

“葉姑娘，請你勸勸我大哥吧，眼下，只有你的話管用了。”謝青直接打算沖我跪下了。

我趕緊放下手中的東西去攔，“你幹嘛啊！小田田出什麽事了？”

謝青嘆了口氣，把前幾日的事說給我聽。

因為田敦艮此次揭穿東廠陰謀有功，皇帝要把公主許配給他。而田敦艮不從，皇帝給他三日期限，要他想清楚。

今日，便是田敦艮回宮給皇帝答覆的日子。

“那他同意了嗎？”我手顫抖了一下。

謝青欲哭無淚，“當然沒有啊，所以皇帝現在把他留下談心呢。”

“我知道，大哥他喜歡葉姑娘你，不想委屈你。可是三妻四妾不是常有的事嗎？公主那麽高貴的身份，他拒婚，就是得罪皇族了啊！”

“我知道了，你走吧。”

我應下，便開始送客。

謝青苦惱地看著我，“葉姑娘，你一定要勸勸大哥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把謝青往門外推。

“勸我什麽？”田敦艮挑眉，大步從院子裏走來。

謝青慌了，朝我對了個眼神，趕緊跑了。

我打了個馬虎眼，“沒什麽，勸你多笑笑，多吃點。”

田敦艮：“……”

我忙把田敦艮打發走，“你先出去，我把梨湯熬好，時辰一到我就陪你賞月去。”

田敦艮狐疑地看了我一眼，還是很給面子地走了。

我看了一眼竈上正在熬的梨湯，皺了眉。

這麽久了，我……是不是，也該離開了？

——

是夜。

暮雲全都散去，溢出屬於秋的清冷。漫天的星子無聲閃爍，皎潔的月如玉盤一般圓潤。

田敦艮坐在他府內的樓臺上，擡頭看著夜空中的月亮。

我端著梨湯慢吞吞地上樓。

他聽見動靜轉頭向我這邊看來。

“來。”田敦艮朝我伸出手，他坐在高臺上，比我高出一大截。

我騰出一只手握上去，他稍微一用力，就把我也拉了上去。

月下，少年的笑很燦爛，比那星光還耀眼。

我們並肩坐著，沈默著，沒有人去打破這份恬靜的美好。

遠方傳來一陣人群的歡呼。

璀璨奪目的煙火剎那間騰空綻放，像是曇花一現，一下子把寂靜的夜空照亮，隨之又稀稀落落地消失不見。

“好看嗎？”田敦艮沖我一笑，他的眼底有稀碎的煙火光芒。

“好看是好看。”我嘻嘻哈哈地捏了捏他的臉，“就是沒我的小田田可愛。”

田敦艮無奈了。

“誒，小田田，盯著我看一會兒。”我把他的臉扳正，讓他看著我。

他不明所以地挑挑眉，“怎麽了？”

“沒什麽，讓你看看本仙女有多美。記住我的美貌，不許忘了啊!”我搖頭晃腦地回答他。

他一下子笑出了聲，笑容幹凈純粹。

而我，可能再也沒機會看到他這麽開心的笑了。

小田田，我希望你好好的。

即使我不在你身邊，你也可以快樂。

“喝梨湯吧，快涼了。”我轉過身偷抹了把淚，把梨湯遞給田敦艮。

田敦艮毫無防備地接過去，一口飲下。

煙火再次升起，絢爛過後，依舊是雕零 。

“小染，今天皇帝讓我娶公主，你猜，我同沒同意？”田敦艮突然湊近，在我耳邊說道。

“沒同意。”我答得很肯定，“不論怎樣，你都應該有自己的生活。”

田敦艮眸光微動，“那是自然。同意了，就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了。”

“你知道，我是怎麽回絕皇帝的嗎？”他緩緩地說道，有些故弄玄虛的意味，可是卻帶著很認真的語氣。

我在心裏默數了三秒。

三

二

一

田敦艮的聲音逐漸變得無力，“我說，我心有所屬。”

“小染，我......”

餘音飄散在風裏，消逝幹凈。

他話未說完，便合上眼，沈沈睡去。

我把他扶的躺好，把給他蓋了件披風。

“小田田，再見。”

我眷戀地看著他，從袖中掏出寫好的信放在他的手邊，起身離開了樓臺。

在底樓，我看見了謝青。

他詫異地看了我一眼，“我大哥呢？你勸過他了？”

“梨湯裏有迷藥，他睡著了。”我嘆了口氣，“你照顧好他。”

“你……”謝青看著我，欲言又止。

“等他醒了，告訴他。”

“不論什麽時候，都要快樂。走他自己選的路，皇帝什麽的不必怕。”

“我走了。”我沖謝青笑笑，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皇宮】

皇帝在自己的宮殿裏看歌姬表演，笑得眼睛都瞇起來了。

我披上一件帶兜帽的黑鬥篷，遮住了自己的半張臉。

“皇帝，你這大好河山還想不想要？”

我運了靈力，讓自己的聲音回蕩在大殿裏，飄飄渺渺，足以忽悠那個昏庸的帝王。

“誰？！”

皇帝吃了一驚。

“我在這兒呢。”我收了隱身術，落在大殿的橫梁上，居高臨下地看著那皇帝。

心裏默念風神咒，我一揮袖，宮殿裏的燭火就都熄滅了。

歌姬和近侍驚慌的四處跑開，混亂一片。

“你你你......是什麽人？！”黑暗中，那個皇帝還是故作鎮定。

“我再問你一遍，這大好河山，你還想不想要？”

“想，當然想。”

皇帝顫抖著答覆。

“那好，我就不妨告訴你。你的錦衣衛統領便是你明朝江山的中流砥柱。”

“他是我所要保的人。你若是讓他不滿，你這明朝江山，便是氣數將盡。”

我從橫梁上飛下，落座在皇帝面前，手掐上了他的脖子。

皇帝就是皇帝，心裏素質比別人強得多，“你有什麽本事讓我朝江山氣數斷盡？”

“我沒什麽本事。”我呵呵一笑，“我的本事一點都不大，只是能只身一人進皇宮不被發現，還可以在這須臾之間要了你的命罷了。”

“我說，沒有人可以違背田敦艮的意願。”我掐皇帝脖子的勁又加大了幾分，“不然......”

我甩了一張降雨符。

殿外瞬間暴雨傾盆，雷電交加。

“你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皇帝好像有些崩潰了，“這......這是妖術？”

“你不必知道太多。”我笑著拍了拍皇帝的大臉，“記好了，田敦艮不是你所能強迫的。”

“若是他不高興了，我不能保證，這把劍不會戳進你的腦袋。”我從腰間抽出劍，狠狠刺向了皇帝身後的椅子。

“知道了麽？”

皇帝瘋了一樣往後退，嘴裏喊著，“知道了知道了。”

我撣撣身上的灰，念了火神咒，點燃了殿內的燭臺，毫無留念地施了隱身咒離開。

天色已經蒙蒙亮了。

第一抹陽光灑落在大地上，我閉眼，朝天空伸出了手。

耀眼的銀光閃過，在明朝生活的一幕幕在我腦海中浮現。

畫面定格在田敦艮最後對我的那個笑，我心裏的留念與不舍被慢慢填滿。

再見了。

我最心疼的......小田田......

作者有話要說： 終於把拖拉的明朝碼完了！帥不帥！

本來是打算把小田田寫的唯美掛掉的，但是哼哼，有寶寶說會恨我，嚇得我立馬改了劇情（笑哭）。

還有，那個那個，我要點名。

M興M，同學，你在戀與制作人的同人文裏出沒啊！我看見你了呢！

☆、【番】明月皎皎此生盡

（田敦艮視角）

他是錦衣衛統領，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

他不記得自己手上沾染了多少的鮮血，也不知道自己這一生有什麽可以值得留念的。

他在黑暗中仿徨。

他在病痛中掙紮。

田敦艮以為，他這輩子就這樣了。

直到他遇見了葉染。

那個看見他痛苦時會心疼，看見他開心時會眉梢帶笑的少女。

從什麽時候愛上她的呢？

田敦艮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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