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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最後加了一段,看過的朋友可以重新翻一下。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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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了心。

南宮弦與夏淺汐當日未歸,並讓李禦醫留在府裏兩日,照顧周氏病情,補品藥材也從宮裏弄來一大堆,很是周到。

第三日,周氏病情好轉,胃口好了許多,已能散步走動,便向夏淺汐道:“我這病好得差不多了,有劉媽和丫鬟們照顧著,不妨事。你們倆住在將軍府有一段時日,也該回侯府住幾天,省得侯夫人怪怨你。”

長久不回侯府確實不像樣,夏淺汐知道周氏是為她好,頷首應下,“女兒聽娘的。”

用罷午膳,夏淺汐與南宮弦拜別父母,乘坐馬車回了侯府。

顧氏知曉兒子回來,親自跑去門口迎接,拉著南宮弦的手噓寒問暖,看夏淺汐的時候也是笑吟吟一副好臉色。

夏淺汐走後,劉媽進來請了個安。

周氏屏退丫鬟,小聲道:“到底是怎麽回事,秦蕊離開府裏好幾年了,也早就嫁人成家,怎麽突然就……沒了?”

劉媽嘆口氣,壓低聲音道:“我從她家鄰居那裏打聽到,說秦蕊的相公是個窮鬼,大老粗,成天喝酒,喝醉了就打她跟孩子,秦蕊熬了幾年不堪折磨,一時想不通,投井自盡了。”

“啊!竟是這樣。”周氏雙腿一軟坐到椅子上,劇烈喘息幾聲,心口隱隱發痛。

晚上服藥歇下後,周氏迷迷糊糊睡了一陣,半夜窗外突然寒風大作,猛烈撲打著窗欞,內室的紗簾在昏黃的燈光下搖晃,顯得陰森可怖。

周氏睡眠淺,被風聲一吵立刻驚醒,睜開眼卻看見一個人影立在床前,長發披散,濕噠噠往下滴著水。

那人穿著一身海棠紅妝花褙子,腰身曼妙,慢慢擡起頭,長發掩映下的紅唇輕啟,“姐姐,我是秦蕊,你還記得我嗎?”

周氏心裏重重一驚,嚇得說不出話,只張口喘著氣,兩手死死捂著心口,面色極為痛苦。

女子低低的冷笑聲在內室回旋,“姐姐,當年我被你趕出夏府,爹娘把我嫁給了一個山野村夫,他對我不好,老是打我,還打我的孩子,我實在受不了,就跳了井,若是當初你肯留我,讓我嫁給夏大哥當個側室,也不至於落得今日這般悲慘的下場,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她說著俯身看向周氏,露出一口森然白牙,“我在黃泉路上好生寂寞,姐姐以前對我那麽好,會來陪我的,對嗎?”

粗啞的兩聲嗚咽在喉間滾了滾,周氏兩眼一翻白,倒在了床榻上……

侯府北苑,南宮弦與夏淺汐親熱一番,喚過丫鬟伺候梳洗換衣,睡到下半夜,門上突然被人急急叩了兩聲。

“爺,是我。”隨風貼著門縫道,“屬下有急事稟報。”

南宮弦起身,為夏淺汐掖好被角,自己坐在床沿,向外面道:“何事?”

隨風推開門,撲通在門口跪下,眼觀鼻鼻觀心,極力忽視屋裏彌漫的暧昧氣息,啟聲稟告,“夏府的人過來傳話,說,夏夫人不大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

☆、離殤

數九寒天, 夜色沈如一汪波瀾不驚的死水,寂靜無人的街道上,突然疾來一輛華貴馬車,隨風在前頭趕車, 南宮弦坐在車裏抱著泣不成聲的夏淺汐,輕聲安慰著:“我已經派人去宮裏請禦醫了, 很快就會趕到, 娘一定會沒事的。”

夏淺汐聽隨風說那句“夏夫人不大好了”的時候,心裏頭就隱有一種不詳的預感, 前世娘在她十三歲時突發心疾去世,如今她年已十六,一直以為過了出事的那年, 就會免去劫數,沒想到還是逃不過。

“阿弦, 有些事情,你不知道,娘她……”夏淺汐心裏著慌,卻不知從何說起。

南宮弦如何不知曉她心中所想, 伸手撩開馬車簾布,揚聲喊道:“隨風,再趕快些。”

“是, 爺。”隨風猛抽長鞭,馬車如離弦之箭一般行駛而去。

路上巡夜的幾波金吾衛認出是靖南侯府的馬車,也不敢攔, 半個時辰後,馬車在夏府門口停下。

夏淺汐搭著南宮弦的手下車,管事在門口相迎,“小姐,您可回來了,綢莊有人帶頭鬧事,老爺下午趕去處理,至今未歸,已經著人去尋了。”

管事滿面愁容,夏淺汐心裏有了底,一張俏臉失了顏色,眼淚早如斷了線的珠子般撲簌滾落。

她朝前走了幾步,腳下猛然失力,一個趔趄幾欲跌倒,只好由南宮弦扶著她直奔夏府主院。

院裏丫鬟下人進進出出,夏淺汐腦中空茫一片,如提線木偶般被南宮弦帶著走到內室門口,子栗攙著她進去,在床邊的繡墩上坐下。

周氏面色蒼白不省人事,鬢發染霜,僅一夜之間便蒼老了許多。夏淺汐握住她的手撲倒在床上,哭著喊道:“娘……”

南宮弦在外廳詢問周氏病情,大夫答道:“啟稟世子爺,夏夫人夜裏突然驚厥,引發心疾舊癥,又加上前幾日風寒侵體,身子虛弱,只怕……”

大夫說著遺憾地搖了搖頭,南宮弦心中沈痛,眉頭緊鎖,郁郁嘆了口氣。這時,隨風架著一名老禦醫走了進來,南宮弦忙免禮,催促禦醫進去診治。

禦醫為周氏摸脈針灸,湯藥灌下一劑後,周氏終於悠悠醒轉,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娘,你終於醒了。”夏淺汐眼中閃過喜色,卻見禦醫放下銀針,搖了搖頭,沖她拱了拱手,“請世子妃借一步說話。”

夏淺汐臉上的笑容戛然凝住,吩咐子栗代為照顧周氏,起身隨禦醫去了外廳。

禦醫向夏淺汐和南宮弦躬身行禮,“世子爺在上,請恕老朽無能,此病來勢洶洶,夏夫人心血耗盡,臟腑衰竭,已然回天乏術……此時醒轉乃是回光返照,有什麽想說的話,趕緊說一說吧,晚了只怕……”

禦醫的話仿佛淬了劇毒的利刃一刀一刀剜在她的心口,讓她又痛又喘不過來氣。夏淺汐歪倒在南宮弦身上,蔥白的指甲嵌入手掌,用這刺心的痛楚才換來一絲鎮定。

“我要去看看娘。”夏淺汐擦幹眼淚,收拾了面容,換上些許如常神色,一步一步走到內室床頭。

“娘,禦醫說了,你很快就會好的。”夏淺汐擰了一條濕帕子為周氏擦擦幹裂的嘴唇,轉身時偷偷抹了一把眼淚。

“汐兒,不用騙我了,我自個兒的身子,自個兒清楚。”周氏掩帕咳嗽兩聲,氣若游絲,“汐兒,別哭,你聽我說,這都是天意,冥冥之中早有定數,不要太難過了。娘本該早早走的,多活這幾年是上蒼恩賜,我已經看到你嫁人,過上好日子,已經賺到,沒什麽放心不下的,只怪娘福薄,不能再陪你了。”

“娘,你不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一定會好起來的。我跟阿弦以後有了孩子,還要跟您討喜錢呢,你不能這麽早就走了,教女兒和爹爹如何舍得……”夏淺汐壓抑的酸楚終於奔湧而出,趴在床邊哭得傷心欲絕。

“娘沒福氣,等不到抱外孫了,要是早知道身子這麽不頂用,就提前打袼褙給他做一雙虎頭鞋,縫幾件肚兜,也算我這個當外祖母的盡的一份心。”周氏伸出枯槁的手撫摸她的秀發,幽幽嘆息一聲,“你爹呢,他在哪兒?我想見他,想跟他說說話。”

“娘您先歇歇,爹馬上就回來了,再等等。”夏淺汐扭頭朝外喊道,“快去叫我爹過來。”

回頭時發現周氏盯著上方虛無的某處,瞳目緊縮,擡起手似要抓住什麽,“秦……蕊。”

“娘,您說什麽,女兒沒聽清,您說清楚些。”夏淺汐湊在周氏耳邊傾聽。

再擡頭時周氏已經闔上雙眼,手也無力滑落,垂在床沿。

“娘!”夏淺汐抱著周氏失聲痛哭,淚水迷蒙了雙眼,悲慟的情緒從心底漸漸蔓延、鉤絞,直到失去痛覺,抽幹了她所有的氣力。

蒼天,你讓我重生一世,就是為了讓我再次承受生死離別的痛苦嗎?

“玉萍!”夏立德氣喘籲籲跑進來,終究是晚了一步,沒來得及見周氏最後一面。

“玉萍,你不能走啊,不能走啊,你走了我可怎麽活啊……”

夏立德傷心痛哭的聲音自內室響起,南宮弦眼角有淚滑落,但很快收起悲痛之色,吩咐隨風和管家,傳喚這兩日伺候過周氏的下人過來問話。

東方天際浮起一片魚肚白,天很快亮了。夏府前廳,南宮弦負手立在正中,看向跪在眼前的十幾名下人,沈聲問道:“昨晚是誰上的夜?岳母大人驚厥是誰先發現的?”

一個穿著蓮青對襟棉襖的丫鬟趕緊叩首:“回世子爺的話,奴婢晚晴,昨晚是奴婢上夜,也是第一個發現夫人昏倒的人。”

“本世子問你,昨晚岳母大人的臥房中可有異常?”

晚晴低頭認真回想,答道:“奴婢與劉媽伺候夫人喝藥歇下後,劉媽回了後院下人房裏,奴婢就在外間的榻上睡下了。大約子時前後,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風,把窗戶吹開了,奴婢聽見風聲,起身去關窗戶,心裏擔心夫人被風吹著受涼,就走進去看看,沒想到奴婢剛進去卻看到,看到夫人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雙手緊緊揪著心口,奴婢就嚇得跑出去喊人了。”

“劉媽何在?”南宮弦聽晚晴斷斷續續說完,吩咐道,“叫她來見我。”

劉媽在主院給周氏換衣,聽了傳喚立刻去了前廳,向南宮弦跪下,“老奴給世子爺問安。”

南宮弦直問道:“聽管家說,你在岳母大人跟前盡心盡力伺候了很多年,可有什麽想說的。”

“夫人是個善良的好人,就這麽突然去了,老奴心裏邊也傷心。”劉媽看看左右,猶豫一刻道,“老奴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南宮弦屏退下人,留了劉媽一人問話。

劉媽道:“昨晚之前,夫人不知從哪兒聽來秦蕊自盡的消息,就托老奴去打聽,這秦蕊是夫人以前的貼身丫鬟,還跟夫人是同鄉,關系親近,大概是四年前,秦蕊做錯事被夫人攆出府,打那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後來秦蕊嫁給了一個酒鬼,成天被打,就在前不久,她被丈夫打了之後,想不開投井自盡了,夫人昨日知曉此事後,臉色就不太好,許是夜裏夢到什麽可怕的事情才會驚厥。老奴擔心有人故意讓夫人知道秦蕊的事,還請世子爺查一查。”

南宮弦頷首,讓劉媽退下,叫來影衛徹查,原是府裏有幾個丫鬟與秦蕊的夫家是同鄉,私底下議論的時候恰好被周氏聽見,盤查詢問之下,這幾個丫鬟身家清白並無問題,周氏知曉此事只是巧合。

南宮弦又命人查了夏府所有人的房間,又查了周氏的藥方、熬藥剩下的藥渣、衣衫首飾、房中擺件,能查的地方都仔細查過,亦未尋到一絲可疑之處,只能不了了之。

靈堂設在前院正廳,夏立德身為商會行老,在京城頗有威望,每日前來吊唁的人眾多,夏立德與夏淺汐父女兩人每日以淚洗面,強打著精神應對這些雜事。

夏立德無子,膝下只有夏淺汐一個女兒,南宮弦以女婿的身份幫著主事,雖不合規矩,但他身份尊貴惹不起,便無人敢說三道四。

停靈七日後,夏淺汐身穿孝衣扶靈,走在棺槨前面,周氏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棺槨在城外的一塊風水寶地下葬。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寫的好傷感。

☆、失心

周氏下葬後, 夏立德大病了一場,多日茶飯不進,喪妻之痛郁結於心,人也消瘦了許多。

這些時日夏淺汐與南宮弦一直侍疾在側, 悉心照料,就連除夕夜兩人只回侯府吃了頓年夜飯, 就匆匆趕了回來。

侯夫人顧氏時常見不著兒子, 對此心有怨言,但侯爺南宮玨沒有發話, 她也不能多說什麽。

夏家商號雖有幾位機敏老練的管事掌櫃撐著,但少了東家掌舵主事,生意上不免艱難些。

開春天氣漸暖, 晴陽溫煦,風裏浮蕩著花氣暖香, 馥郁醉人。

夏立德如往常一樣坐在紅木門檻上,懷裏抱著周氏的衣衫,頭倚著門框,望著遠處的天空發呆。

夏淺汐進來看到這一幕, 眼眶驟然泛酸,她駐步深吸一口氣,拿帕子擦擦眼角, 忍下眼淚才走過來,蹲下身子,柔聲道:“爹, 這才一會兒功夫,您怎又一個人坐在這兒了?冬寒還未過去,您身子剛好些,當心被風吹著。”

“小姐恕罪,老爺非要坐在這兒,我們怎麽勸都不聽,實在是沒法子。”下人忙恭聲告罪。

“玉萍,玉萍……”夏立德仿佛沒有聽見她的話,口中只重覆念著周氏的名字。

“爹……”夏淺汐握住他的手,擡頭望著他憔悴的面容,哽咽道,“娘走了,爹你還有我,還有夏家商號,京城的商會還有許多大事等著您出面操持,您要趕緊好起來,不能就此消沈下去啊。”

夏立德轉臉茫然地看她一眼,將周氏的衣衫往懷裏攏緊了些,又偏過臉去,口中依然念叨聲聲,“玉萍,你去哪兒啦?怎麽還不回來啊……”

“爹。”南宮弦走過來,蹲下身,與他平視,輕然笑道,“飯菜好了,咱們先吃飯。”

說著慢慢扶起夏立德,夏淺汐將衣衫從他手中抽出,遞給丫鬟。

“爹您慢著點,咱們去飯廳。”

南宮弦與夏淺汐左右扶著夏立德,往月門那處去,沒走幾步,鼻尖突然嗅到一股難聞的尿臊氣。

夏淺汐往下看去,只見夏立德的袍角濕了一大截,還滴滴答答往下滴著水。

爹他,竟然,尿褲子了!

夏淺汐難以置信地捂著嘴唇,嗚咽的聲音含混著哭腔,“爹,你怎麽這樣了……”

“都退下!”南宮弦顯然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麽,他急忙揮退丫鬟下人,走到夏立德面前,扶著他的肩膀道,“爹,我先帶你去換身衣衫,換好了咱們再回來用膳。”

“我要吃飯,我要吃飯。”夏立德眼珠傻傻轉了轉,癡癡道。

南宮弦眸色一暗,繼而微微一笑,“爹,你要乖,快跟我進屋換件衣裳,不然阿弦以後不跟你一塊玩了。”

見他直點頭,南宮弦便扶著他的胳膊,慢慢攙進內室,在門口時回頭向夏淺汐遞去一個安慰的眼神,“汐兒,別擔心,你先去飯廳等我們,我給爹換好衣衫就過來。”

“嗯。”他的話仿佛帶著鎮定人心的力量,夏淺汐微頷首,搭著丫鬟的手離開主院。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南宮弦扶著換了一身簇新衣裳的夏立德來到飯廳,夏淺汐站起來伺候他入座,親自盛了飯,拿湯匙挖了一勺黃栗米飯吹了吹,湊到他嘴邊,“爹,來,快把飯吃了,今日女兒讓廚子做了您愛吃的荷葉蒸雞,等會啊,我給您撕一塊雞腿吃。”

夏立德擡手推開,頭傾在一邊,扁著嘴不滿地道:“不吃,我讓阿弦餵我!”

“這……”夏淺汐望著手中的湯匙,輕嘆一口氣。

“我來。”南宮弦微笑著接過她手中的飯碗,取過湯匙,“爹,吃飯了。”

“啊……”夏立德張大嘴巴,由南宮弦細心給他餵飯。

午膳用罷,南宮弦陪夏立德在院中散了一小會兒步,伺候他歇了午覺,禦醫躡手躡腳進來給他把了脈,出來時臉上的神情有些凝重。

“回稟世子爺和世子妃,從夏員外近日的脈象和狀況來看,他是思慮過度,忘失前後,神明不清,百物不辯,已有失神混亂的跡象,此乃呆癥。”

夏淺汐心中有數,只道:“請問禦醫可有醫治之法?”

禦醫撚須道:“夏員外得的是心病,心主神明,神官不職便會氣滯善忘,取四七湯服之,化蓄血,除呆氣,或有一線生機。常言道,心病還須心藥醫,若想員外痊愈,除非有法子讓他從喪妻之痛中走出來。”頓了頓,他嘆口氣,“只怕是,唉,難啊。”

南宮弦攥著夏淺汐的手緊了緊,向禦醫道:“有道是人定勝天,岳父大人定會好起來的,還請禦醫快快開藥。”

“是。”禦醫拱手告退。

“汐兒,你也不要太過擔心,何禦醫是皇上欽點的太醫院院正,由他照料爹的病情,一定會藥到病除的。”

夏淺汐疲憊地靠在他懷裏,淚光點點,“阿弦,謝謝你。幸好有你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撐下去。”

“你我是夫妻,岳父大人是我的尊長,照顧他本是應該,跟我何來這樣生分的話。”南宮弦抱緊她些,低沈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放心,一切有我。”

兩人說了會話,南宮弦留在前院照看夏立德,吩咐丫鬟伺候世子妃去芷汐院歇息。

走到中庭的一處角門時,夏淺汐突然停步,對子栗道,“我有些氣悶,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夫人過世之後,小姐郁郁寡歡傷心不已,還要分出神來照顧老爺,許久未見她露過一個笑臉。今日天氣晴朗,出去走走消散消散也好,反正隨風會在暗處保護,便也隨了她吧。

子栗未讓其他丫鬟跟隨,只與子姝跟在後面,三人一道出了角門,在巷子裏慢慢走著。

一路無話,直走到腳腕酸乏,夏淺汐正想掉頭回去,眼角留意到前面一戶人家的後門門口坐著祖孫三人,男童拿著彈弓瞄樹上的鳥雀,女童在跟老翁翻花繩,兩人一邊翻著,一邊還樂呵呵地唱著翻花繩的歌謠,聽得夏淺汐揚起了唇角。

身後的木門吱呀一聲被人打開,一名圍著藍布圍裙打扮樸素的婦人出了來,看著一老兩小正玩著,溫婉笑道:“爹,飯菜做好了,大寶,二丫,快扶你們祖父起來,吃罷飯咱們再玩。”

兩名小童脆生生應了,一人一邊扶著老翁站起身,那個叫大寶的還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幫他撲撲身上的灰塵。

老翁邁著顫巍巍的步子跨入門檻,搖頭嘆氣道:“人老了就成了拖累,我這一把老骨頭不曉得還能熬上幾年,要不是舍不得孫子孫女,我就提早到地下跟你娘見面去嘍。”

“爹,瞧您這是說的什麽話,您身子骨硬朗著呢,肯定會長命百歲,安享兒孫福,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

木門緩緩關上,裏頭人的說話聲漸漸聽不到了,夏淺汐怔怔立在原地,望著那兒出神。

“小姐,小姐。”良久之後,子栗輕喚了一聲。

“哦。”夏淺汐回過神來,憂郁的眉間松融了些,“走得累了,回吧。”

何禦醫開的四七湯服了幾劑,夏立德的病情依然沒有絲毫起色,真讓人發愁。

幾日後,夏淺汐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在夏府前廳召集夏家商號的幾位管事掌櫃,鄭重宣布:“各位夏家商號的掌櫃們,這麽多年幫助家父經營生意,夏家商號能走到今日,你們功不可沒。”

說著她輕嘆一口氣:“如今家父這般境況,夏家商號實在不適宜再經營下去,因此,我以夏氏嫡女的身份代家父做出決定,向商會辭去家父的行老位子,夏家商號底下的所有店鋪均停業轉賣,所得錢財在城郊捐建幾座草堂,剩下的存入錢莊。商號所有的夥計、工人每人多發放半年工錢,讓他們另謀生計,至於幾位管事掌櫃,你們勞苦功高,每人可領五百兩銀子,下半輩子的生活可得無憂,也算沒有虧待你們。”

“小姐,夏家商號可是老祖宗老太爺積攢下來的,不能就這樣毀了啊。”管事周安道。

“是啊,這麽大的家業說散就散,多可惜啊,小姐請三思啊!”另一位管事也勸道。

“周叔,陳叔,你們聽我說,我爹的病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好,我已嫁為人婦,出嫁從夫,怎能回來照顧生意。”夏淺汐嘆氣道,“我也是實在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李西玉拱手道:“既然小姐心意已決,老朽與各位理應遵從,不過我有一言,希望小姐能把兩三間盈利好的鋪子留下來,他日老爺痊愈,也可東山再起。”

夏淺汐思量一刻,頷首:“李叔說的是,就按照剛才說的置辦下去吧。”

眾人商議好各項細枝末節,四散離去,夏淺汐站在空蕩蕩的庭院裏,望著頭頂四四方方的藍天,腦中忽然想起母親從前跟她說的話來。

那會子她家因秋季賑災有功,她被召進皇宮面聖,皇上還賜下一道“天下第一商”的金絲楠木匾額,以示嘉獎。

周氏溫柔笑道:“汐兒,現在你可知何為商人?”

她認真想了想,回道:“女兒認為,古來商人可分三等,三流商人靠經商果腹保身,二流商人謀利致富,而這第一流的商人,則是超出致富保身的自利行徑,心懷家國百姓,富行仁義。而我,就是要做這第一流的商人。”

第一流的商人。

夏淺汐揚唇自嘲一笑,這諾大的家業,如今竟要毀在她的手裏,何其殘忍!

重生這一世,加上輩子的時光,她都沒有像此時這般,痛恨自己沒有生得一副鐵骨錚錚的男兒身,無法也無立場幫爹爹挑起夏家商號這個擔子。

若母親泉下有知,應該能理解她的苦衷吧。

晚上在芷汐院歇下時,南宮弦擁著她躺在床上,吻吻她的額頭,“白日裏的事我聽說了,你的決定是對的,爹的病時好時壞,商號無人操持,實難支撐下去。不管怎樣,為夫都會站在你這邊。”

夏淺汐“嗯”了一聲,話音裏有一絲澀意,“阿弦,謝謝你。”

南宮弦垂下視線,對上夏淺汐瑩潤的雙眸,淡淡笑了笑,“跟我還用得著說什麽謝字,在我心中,你是最重要的。”

夏淺汐心間湧上暖意,猶疑一瞬,伸出左手探進南宮弦的衣襟,輕撫他的胸膛。

“別鬧。”南宮弦喘著氣,輕輕移開夏淺汐的手。

岳母過世後,他們一直沒有同房過,不是不想,而是實在沒心思。

今晚她這是怎麽了?

夏淺汐咬咬唇,柔軟的身子像游蛇一般一點點往上,在他的俊臉上方停住,低頭親啄他的唇角。

南宮弦眸色漸深,身上被她點起熊熊烈火,燒得他無法忍受。

少頃,他抱著她翻了個身,熱切的吻急急落下。

夏淺汐手攀在他強健有力的臂膀,杏目含光望著晃動的帳頂。

阿弦,給我一個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 長假期間,有朋友來浙江找我玩,我們去了杭州宋城、西湖、河坊街,還有嘉善縣的西塘游玩,拍了一些很棒的風景照,大家可以去我微博看。

宋城有免費古裝可以穿,押金兩百一套就可以,那個招牌節目宋城千古情很讚,演員都好美,節目融合3D特效,創意也很棒,大家有空可以去玩玩。

西塘是一個很有情調的古鎮,原生態的江南風情,賣東西的很多,也有很多特色的東西,梅菜燒肉特別好吃,夜景也很美,坐坐烏篷船很有感覺。

值得一提的是,我們遇到一個超級帥的帥哥哥,打算下個月開個現言,就寫西塘艷遇泡到帥哥哥的故事,不知道有木有人看。

☆、妒火

翌日清早, 南宮弦端著托盤在內室外頭來回踱步幾圈,經歷一番掙紮過後,挑簾走了進去。

夏淺汐剛醒,瞅見青瓷盅內烏沈沈濃重的藥汁, 眉頭一蹙,“這是何物?”

南宮弦端起藥碗作勢要餵她, 含糊開口:“這是何禦醫給你開的補藥, 養身子的,快些趁熱喝了吧。”

夏淺汐點頭, “夫君費心了。”

母親剛過世那會兒,她傷心憂慮暈過去兩回,後來留在家裏全心照顧爹爹, 身子一直不大顧得上,南宮弦心疼她, 幫她分擔不少事,補品也時常叮囑她吃著。

夏淺汐不疑有他,就著他的手慢慢喝下。

“好了,喝完了, 我也該起了,叫子栗進來給我梳頭吧。”她擦著嘴角道。

南宮弦應聲,端著空藥碗出了房門, 閉眼輕噓了一口氣,臉上的笑容慢慢斂去。

他早上特意去問了何禦醫,禦醫說她面色不好身子虛弱, 現下是不宜要孩子的。

這碗藥其實是,避子湯。

孩子的事,還是等她身子調養好了,過些日子再說吧。

早膳後,何禦醫過來給夏淺汐請脈,交代了幾句,寫了補方交給南宮弦,差人去宮裏的太醫院抓藥。

避子湯也是另外配備了一份的,裏頭用的全是溫和的藥材,不傷身子的。

晚上歇下時,南宮弦仰面躺著,定定望著上方某處,不知道在想什麽事。安靜半晌,夏淺汐藏在錦被下的玉足碰到他的腳踝,慢慢往上勾著磨著。

“癢!”南宮弦哼笑出聲,往一旁挪了挪。

見他不為所動,夏淺汐便又纏上來,一雙如藕玉臂環住他的脖子,低頭親過他的唇,繼而往下,吻上他的喉結。

南宮弦心尖猛地顫動,身上被她撩撥得火起,但腦中尚存一絲理智,扶著她的肩膀推開些,啞聲道:“昨晚上已經要過了,今日還是緩一緩,早些歇著吧。”

夏淺汐看著他,眼中的期待暗下去,徑自翻個身側躺著,醞釀一會兒才道:“你老實說,是不是厭倦我了?”

聲音中透著隱約的委屈,平添一抹嬌憐。

南宮弦只當她是在使小性子,低笑幾聲,認真道:“什麽厭倦不厭倦的,都老夫老妻了,我這不是怕累著你了麽。”說著扳過她的身子,笑意散在柔和的嗓音裏,“怎麽凈胡思亂想了,我滿心滿眼都只有你,何時看過別的女子,我就這麽讓你信不得?嗯?”

夏淺汐被他的甜言蜜語哄得服帖,擡起頭凝睇著他,雙眸晶亮,“那我們要個孩子吧。”

南宮弦握住她的手,淺笑道:“孩子的事不急,等你身子好些。”

說罷不等夏淺汐張口反駁,飛快覆身上來,吻住她嬌美的櫻唇。

不一會兒,兩人的寢衣丟得到處都是,床榻淩亂不堪,蜜合色鮫綃紗帳如水波雲紋一層層蕩開,暧昧糾纏的呼吸高低起伏……

次日,南宮弦又餵她喝了一盅“補藥”,兩人在飯廳伺候夏立德用完早膳,侯府的人過來傳話,說通州宣平侯府世子顧文昭與其妹顧念生來京,侯爺叫他們夫妻二人速回府中待客。

兩人商議之後,留下幾個妥帖的人照顧夏立德,便乘坐馬車回了靖南侯府。

“侄兒跪請姑母、姑丈大安。”侯府正廳,顧文昭與顧念生跪在正中間的蒲團上,向顧佩蓉與南宮玨請安。

“你們兄妹二人遠道而來,一路上辛苦,不必多禮,起來吧。”南宮玨道。

顧氏笑問:“文昭,春闈在即,你書讀得如何,可有把握?”

顧文昭起身恭聲道:“回姑母的話,侄兒資質愚陋,幸得父親與夫子悉心教導,進殿試應不在話下。”

“我兒出息。”顧氏笑道,“雖說兄長在京城也有幾座別院,但長久閑置,不免冷清些,你們去了還要裏裏外外費心張羅一番,不如這些時日就好好地在姑母家裏住下,有什麽需要的都跟張嬤嬤講,南院安靜,姑母早先幾日就已經讓人給你拾掇出來,留作溫書用。”

“多謝姑母照拂,侄兒叨擾。”

顧氏跟顧文昭說了兩句,笑著看向顧念生,招招手,“念念,到姑母這兒來,陪姑母說說話。”

“是。”顧念生羞怯怯應了,走到顧氏跟前,拉起家常來。

哥哥此次進京是來參加春闈考試,她惦記著留在京城辦事的瑩兒,就央求著一道來了。

姑母依舊語氣溫慈,不像是知曉她上回買通人擊中夏淺汐膝蓋,讓她打翻茶水之事。顧念生暗自欣喜,心裏對表哥升起一股難言的感激。

剛說了幾句熱絡話,下人就來稟告:“侯爺,夫人,表少爺,表小姐,世子爺與世子妃回來了,已經到門口了。”

南宮玨只輕點了一下頭,神色淡淡,顧氏聽言立刻坐了起來,眼中閃著難以掩藏的喜色。她留心看了一旁的侯爺一眼,又坐回去,擡手扶了扶鬢角的金鳳含珠發釵。

南宮弦與夏淺汐攜手走進正廳,向堂上叩拜請安。

南宮玨與顧氏免了禮,顧氏向南宮弦說明顧文昭此行的來意,吩咐張嬤嬤好生照應他們兄妹的起居。

午膳時,侯府設下宴席,為顧氏兄妹洗塵。

飯後南宮弦執意要回夏府,惹得顧氏不快,“剛回來一會兒功夫又要走,娘就這麽招你嫌,整日不著家便也罷了,留下來多說幾句話都不肯。”

“娘你何來這樣的話,兒子幾時嫌過你了?”南宮弦擰眉,“實在是岳父大人病情嚴重,這才著急回去。”

“聽聽,聽聽,著急回去,合著夏府才是你的家。”顧氏氣得不行,避過南宮弦,剜了夏淺汐一眼。

不用猜,定是因為上次強迫她驗身之事,懷恨在心,這個狐媚子吹了枕邊風,使了手段蠱惑阿弦,才讓他們母子如此生分的。

顧念生盈盈福身,幫腔道:“天下間為人父母的,無一不盼著子孫繞膝,兒子兒媳能在身邊盡孝道,一家人歡聚一堂,和和美美的。表嫂家的事情固然重要,表哥也該念著姑母的一片思子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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