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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應龍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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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多位正道掌門被殺,除了一部分被嚇破膽的年輕弟子外,大部分正道中人都被魔殿激怒到了頂點,他們皆殺得紅了眼睛,誓要與敵人血戰到底,為死去的同伴報仇。一名受了重傷的正道弟子在倒地後還拼盡全力摟住了一名歸魂殿眾的大腿,雖然他最終還是被敵人取了性命,但那名歸魂殿眾也因無法動彈很快便被趕來的正道中人一劍刺穿了心窩。另一面被南宮弘派出的眾多高手很快加入了戰鬥,這些護衛的家眷大部分也都在莊內居住,他們唯恐家人會受到魔殿侵擾也都使出渾身解數與敵人拼起命來,就這樣一開始占據明顯優勢的歸魂殿在正道反擊下開始漸漸招架不住。

一直與瞬劍門戰在一起的“黃沙彎刀”景圖雖然砍翻了十餘名敵人,但孫羽的快劍也在他身上留下了幾道細長傷痕。瞬劍門的劍法迅猛非常,講究的是一擊必殺,這讓景圖十分頭疼,滿身鮮血的他已不想再和這些麻煩的家夥糾纏在一起。

景圖向面前敵人虛晃一刀後急忙趕到了池正則的身邊,他喘著粗氣說:“老大,看樣子正道那些家夥並非一無是處,咱們再戰下去恐怕兇多吉少,不如帶弟兄們先撤吧!”

池正則暗哼一聲,他雙掌發力將面前一位雲中派的弟子重重擊飛,接著十分不悅地瞪了景圖一眼,厲聲道:“膽小鬼,想逃就自己逃吧!”

景圖嘆了口氣,只能繼續向敵人殺去。

在戰場的中心,“驚虹七使”中的“澄明之鏡”既明終於趕到了白漸穹的身邊,他在經過正道中人身邊時,大家還仍以為他是雪山派的人,故而無人阻攔。

白漸穹看著面前的既明,臉上十分開心,他拍著既明的肩膀說道:“回來就好,我知道這一年你為聖殿做了很多事情,此戰過後便在殿內好好休息吧。”

說罷,白漸穹側著臉看了一眼既明手中的軟劍,問道:“南宮弘那裏可得手了?”

既明並未說話,只是黯然地搖了搖頭。

“···無妨,你已做得夠多了。”白漸穹輕嘆了口氣。

他在說完後正要帶人再次向前沖殺,卻被剛剛歸來的既明一把攔下。

“嗯?”

“殿主,屬下有一言必須要說。”

“講。”

“屬下今日鬥膽勸殿主收手。”

“你說什麽?!”

“殿主你看,隨著敵人士氣大增咱們倒下的殿眾越來越多,戰場形勢已經開始逆轉,再戰下去只是徒增屍首而已,咱們這每死一人殿內便多一對孤兒寡母,況且今日眾多正道掌門戰死,他們元氣大傷日後已無力與我相爭,如今我們若能全身而退那便也是一種勝利。”

白漸穹緊皺著眉頭顯然是很不甘心,這時七使中的靈均與安歌也趕了過來。

這一次,白漸穹一反常態悍然出擊,七使本就不讚同,現在看到白漸穹有了猶豫之色,趕來的二人便一同勸其撤退,安歌甚至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她擔心武林七大派雖收手多年但恐怕不會乖乖坐視眾門派一同被滅,若是引得這些老牌門派出手屆時則更加難以收場。

在眾人的一番勸誡後,白漸穹終於冷靜了下來,他看著附近那一地的屍體又望了望遠處那些越戰越勇的正道中人,終於黯然地說出一句話:“撤。”

就在這時,南宮弘已帶著一大批的正道高手沖白漸穹殺了過來。

“魔頭休走!”

白漸穹望著人群中的那位武林盟主,口中發出了一聲極為不屑的冷笑。他身邊的手下在果斷擲出多枚白球後,白漸穹便再次消失在了一片煙霧之中。

安歌也瞅了一眼遠處的東方林,她嘆了口氣也轉身消失在了南宮山莊外的樹林之中。

“嗖,咚!”在幾人離去的同時,一縷耀眼的煙火閃動著金色的光芒直沖雲霄,隨著一聲巨響,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色彩一齊布滿了天空。

剩餘的歸魂殿眾在看到騰空的七彩煙火後皆向面前敵人虛晃一招,緊接著紛紛撤出了戰鬥,除此之外還有不少人在撤退的同時將同伴的屍首也一並帶了出去。

與歸魂殿眾不同的是,南宮山莊內的那些躲起來的丫鬟仆人在看到七彩煙火後都看呆了,即便是過節的時候莊內的煙火也沒有這枚閃耀奪目,他們紛紛呼喚同伴,爭相觀看。

眼見形勢逆轉,魔殿遁去,在戰鬥一開始便躲藏起來的那些小門小派此時紛紛探出了頭來。

在需要人手和魔殿相拼時他們都覺得與自己無關,而此時有了揚名立萬撿便宜的機會這些人又豈能放過。

一個名叫“戲武門”的小門派很快就追上了一批逃跑的歸魂殿眾,“戲武門”的人皆武功平平,不過他們卻有一點與其他門派不同。這些人在戰鬥時都會帶上一副滲人的面具用來驚嚇敵人,這種伎倆在一流高手那裏雖會被笑成是戲班子,但在普通人面前卻可起到不小的作用。

一名坤地堂的殿眾正背著一位受傷的同伴向南宮山莊大門跑去,忽然有一條不知從何而來的鐵棒直沖沖向他頭部砸去,此人費盡全力急急躲開後又忽覺一陣寒風從背後傳來,待他回頭時已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一個頭帶牛魔王面具的人手持著一條混鐵棍,二話不說便將鐵棍重重打在了他後背上,坤地堂的人猛咳幾聲吐出一口鮮血,原本背在身上的同伴也掉在了地上。

此時他已看清,除了這位來勢洶洶的“牛魔王”外,方才向他頭部發動攻擊的則是一位手持鐵棒,帶著美猴王孫悟空面具的男人,他雖然明白那並不是對方的真實面貌,可二人面具上皆是豹頭環眼,口若血盆,冷不丁的這麽一看,著實恐怖駭人。

在“牛魔王”和“孫悟空”的合力攻擊下,這位本就精疲力盡的歸魂殿眾已毫無招架之力,正當“戲武門”的二人看著到手的獵物得意洋洋之時,那位“牛魔王”突然毫無征兆地吐出一口鮮血,臉上的面具被瞬間染紅。“牛魔王”的結義兄弟“孫悟空”見狀後大驚失色,他聞聲看去,只見一位身披紅袍的健壯男子不知何時已帶著一批人掠到了他們身邊。

在“牛魔王”的背後。一位羌人模樣,臂膀上系著一條黃色絲布的刀客,正緩緩地將手中彎刀從其體內抽出。

這位“假悟空”的本事自然與齊天大聖差得十萬八千裏,可他逃跑的速度卻像翻著筋鬥雲一般,幾個起落了便已看不見了人影。

池正則看著受了重傷的兩位屬下,二話不說便將其中一人扛在了肩上,接著他對景圖說:“帶上另一人快撤。”

七色煙火騰空而起後,“驚虹七使”和“歸魂八堂”的人大部分都跑了出去,此時只剩下了藤宇和鷹揚還在戰場中心,他二人從戰鬥一開始便和南宮雙將戰在一起難舍難分,尤其是藤宇和雙將中的大哥屠鯤,一個手持金剛鐧好似秦瓊秦叔寶,一個緊握雙鐵戟更勝虎將猛典韋。

鷹揚在看到撤退信號後向屠鵬虛晃一招拉起藤宇便跑,而屠家兄弟聽聞方才有人向南宮弘偷襲,二人無心戀戰,只對著離去的藤宇鷹揚喊道:“好功夫,不過下次我兄弟定與你一決高下!”

這一綠一藍兩個身影剛從屠家兄弟處脫身,便又有一群不怕死的正道中人追了上來。

“娘的,別讓他們跑了!”

“為掌門報仇!殺呀!”

聽著身後不斷的叫罵聲,一直向前疾馳的藤宇忽然駐足,他猛然回身一鐧打在了一名離他最近的敵人身上,那人雖身著戰甲,但藤宇這奮力一擊卻將他的護甲與胸骨盡數擊碎,其餘追擊的正道中人見勢竟一時不敢靠近,鷹揚趁此空擋急忙回頭再次拉起藤宇向院外掠去。

就在最後一批歸魂殿眾要退出墻垣時,仍有一股勢力始終緊追不舍。其中一人沖著魔殿殿眾身影不斷怒吼道:“休走!還我女兒來!”

就在蔚應龍與其手下要越過高墻繼續追擊時,忽然從圍墻外迅速冒出了六七名紫衣女子,她們舞動著雙袖沖應龍堡的人發出了攻擊,有人從寬松的紫色長袖中擲出了陣陣毒煙,有人則直接丟出了數條長著血盆大口的青色毒蛇。

幾名應龍堡的堡眾拼死護住了蔚應龍,但他還是在不經意間吸入了一口毒霧,蔚應龍的身子緩緩軟了下去,但口中還仍在念道:“彩兒,彩兒,還我的彩兒。”

那些紫衣女人並未乘勝追擊,她們沖著倒下的蔚應龍嘆了口氣,接著紛紛扭頭隨前方的歸魂殿眾一同離去。

至此,這場正邪大戰終於拉上了帷幕,對正道而言雖然看起來似乎是他們取得了勝利,然而這卻是一場結結實實的慘敗,眾多的門派掌門戰死,南宮山莊的各個院落內均躺滿了各派弟子的屍體,一些受了輕傷的人皆俯身抱著死去的同伴痛哭,還有一些血肉模糊的人則一邊踉蹌走著一邊尋找著自己的殘肢斷臂。

東方林看著這番煉獄般的景象,不禁想到了宇文望曾對他說過的一句話,“江湖本就是由血雨不斷沖刷匯聚而成的,談笑玩弄間就能安定天下那只存在於說書人的口中。”確實,一場大戰過後剛剛還在活蹦亂跳的夥伴轉眼間就成了地上的一具冰冷屍體,這種感受總是讓人唏噓不已。

正當東方林嘆息之時,一張孔武有力的手掌輕輕地拍在了他肩上,“小夥子,有受傷嗎?”

東方林回頭看去,發問之人正是武林盟主南宮弘,由於東方林與其三位師弟神兵天降後,不僅保護了南宮弘父女還識破了歸魂殿安插在正道中的既明,故而南宮弘對其態度有了很大轉變,在二人相聊時他甚至表示東方日後有事無事皆可隨時駕臨南宮山莊。

就在二人交談時,一位南宮山莊的高手急匆匆地走了過來。

“莊主,各派死傷情況均已知曉。”

“說。”南宮弘舒了口氣說道。

“此次魔殿來襲,各派皆傷亡慘重,纓槍會掌門楊翊陣亡,震虎寨寨主秦退虎陣亡,萬刀盟三當家許伏陣亡,雲中派掌門翩湘子陣亡,瞬劍門掌門孫通受重傷,另外一劍堂掌門黎武與唐門的唐準少俠皆昏迷不醒,萬刀盟的大當家畢方亦在戰鬥中私自逃走,除此之外其餘人也幾乎各個帶傷。”

南宮弘越聽面上越是難看,他轉身向東方林表示自己要馬上去見一見幸存的幾位掌門,緊接著便轉身匆匆離去。

南宮弘帶人離去後,東方林想到了與他熟識的那些好友,接著便扭頭對游子時說道:“子時,我去看看蕭曉張南他們,你和阿誠小寧去院外把劉斯姑娘接進來吧。”

游子時點了點頭,很快就帶著二位師弟沖院外快步走去。原來此次四人再入江湖還帶上了小斯,本來游子時收留她時是為了眾人外出家裏能有個人照應,但經過上次萬刀盟事件後,游子時便不忍再將她一人留在派中,此次出來之前四人詢問她的意思,小斯一邊偷看著游子時一邊回答道:“幾位大哥去哪小斯便隨你們去哪。”

東方林穿過受傷的人群,一一找到了他的舊友宇文望,蕭曉,陸離,唐玫和張南,此五人也都或多或少帶著一些傷,尤其是宇文望,他的師父被景圖擊殺,此時的情緒低到了極點,東方林安慰了他很久,宇文望才緩緩說出一句話,“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過了一會兒,游子時已帶著兩位師弟和小斯走了過來,雖然南宮山莊的人已將莊內大致打掃了一遍,但小斯看著地上那模糊的血印,腦海中仍不難想到方才這裏發生了多麽可怕的事情。

就在這時,一名灰衣男子快步來到了五人面前,他看了看東方林又看了看游子時,果斷說道:“幾位可是君玉門的少俠?”

“正是。”東方林說。

那人聽後將手一拱,恭敬地說道:“我家主人有請,幾位可否移步隨我前去?”

“你家主人?”衛誠不禁問道。

那人馬上回答說:“在下是應龍堡的人,我家主人便是蔚堡主。”

戚寧撅著嘴悄聲說道:“他定是有求於咱們竟然還擺架子,要我說他應該主動過來。”

東方林淡笑一聲,說:“算了小寧,越沒的人才會越裝架子,咱們是不需要的。”

幾人隨即走去,只是他們並不知道此時一個幽怨狠毒的目光正在遠處緊緊盯著他們。

一炷香前,奮力擊退了正則景圖的孫羽帶著一身的血急忙跑來,可他到場後卻得知,曾在千劍大會擊敗他的那個東方林已逼退了魔殿安插在正道中的眼線,還保護了南宮弘南宮衿父女倆,此時南宮弘正拍著東方林的肩膀,面上也是一臉欣慰的笑容。

站在角落的孫羽腦海中已然在想,由於其父在大戰開始時便帶領門派上下做了縮頭烏龜,日後他們與南宮山莊的關系定會一落千丈,那些原本屬於他的東西此時仿佛都被東方林搶了去,孫羽想到此處一邊握緊了手中那把早已砍出缺口的快劍一邊露出幽怨的目光盯向東方林。

半盞茶的功夫後,東方林等人來到了一個偏僻的院落,眼前的場景除了讓他們有些驚訝外還些許的於心不忍,曾威風凜凜的應龍堡主此時卻是一臉慘白,坐在一張破舊的木椅上。

“蔚叔叔,您這是?”東方林連忙問道。

“呵呵,你還記得叫我一聲蔚叔叔,看來姜老前輩果然教出了四位君子徒弟。”蔚應龍頓了一下,接著說:“咳咳咳,在那幫魔殿殿眾逃走時我一時大意中了她們的毒香,如今這幅狼狽模樣雖無大礙,但最快怕也得一個月才能痊愈。”

游子時直截了當地問道:“前輩找我們可是為了彩兒的事?有事不妨直說。”

蔚應龍正欲開口卻註意到了游子時身後的劉斯,東方林看到了他的猶豫之色,便解釋說:“小斯姑娘也是我君玉門中人,蔚叔叔不必在意。”

蔚應龍在其如此回答便不再多慮,隨即開口說道:“不瞞幾位少俠,我請你們來正是為了小女彩兒的事情。前些日魔殿在四處突襲各大門派,我應龍堡也是其中之一,小女更是被那些惡人擄去至今生死不明。我本欲帶人前往相救,可今日一戰使得我堡內上下已無可用之人。在下知道你們與小女交厚,所以我厚著臉皮懇求各位能救救我的女兒。”

此時的蔚應龍已完全沒有了一堡之主的雄偉氣魄,在他身上能看到的僅僅是一個擔心女兒的普通父親。

戚寧上前一步問道:“蔚前輩,不瞞你說我們此來也是因為彩兒的事,不過僅憑我和三位師兄如何能闖進歸魂殿內並且還要安全地帶一個人出來。”

蔚應龍咳嗽了幾聲,回答說:“魔殿守衛森嚴,不說那神秘的夢魘之淵,就是殿外的瘴氣毒林尋常人也是難以穿過,我豈敢讓幾位貿然闖入,如今只求你們能替我跑趟苗疆,我在年輕時曾聽說那裏有種神藥可令人不懼毒氣,幾位只需尋到此物後交於我手,屆時我便率養好傷的手下們前往,不管是什麽妖魔鬼怪攔路我也要誓將彩兒帶回家來。”

衛誠聽後想了想說:“晚輩有一言不知當講否?”

“小兄弟但說無妨。”

“江湖中人人皆知蔚前輩是南宮盟主的左膀右臂,您為何不找他來幫忙?有了武林盟主的支持,這事豈不容易得多?”

蔚應龍冷笑一聲,說:“哼,我又何嘗沒有求過他,只是南宮弘在盟主寶位上坐了太久,如今只知如何利用盟友,卻將武林中人本有的‘義氣’二字忘在了腦後,可憐我鞍前馬後為他效力多年,到頭來彩兒出了事他卻不願幫忙。”蔚應龍說到這裏,謹慎地看了看四周,繼續講道:“況且今日戰況如此慘重,幾位掌門亦紛紛斃命,那魔殿殿主與‘驚虹七使’卻能全身而退,再加上半年前江蛟幫那次無功而返的行動,此時的南宮弘必威嚴大損,恐怕各門派日後也不會再聽命於他,這武林盟主的位置遲早要從他的屁股下挪出來了。”

君玉門四人連同小斯聽後皆緘默不言,五人圍在一起商量起來,許久過後大家互抵了一個眼神,東方林身形一轉,他身上的青色佩玉也隨著飛舞到了一邊,只見東方林面上帶著一絲踏實溫柔的笑容,沖著蔚應龍道出了一個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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