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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誰打響了第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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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瑪瑞安和艾薩離開探險隊的第二天,安蘇娜突然出現了。她告訴這兩位離群者:“回到挪威的奧普內倫,我可以幫你們轉移到那裏去。”在臨走前,艾薩通過安蘇娜之眼最精細的觀察,繪制了奧普內倫的地圖。艾薩觀測到了泰隆德洛及其周邊的每一處細節,也看到了那些石坊裏的探險家,她通過自己背包裏的繪圖儀器完成了地圖的創作,最後通過控制風向將那張地圖送進了石坊二樓的窗戶。

有了安蘇娜的力量,莫瑪瑞安和艾薩不消一秒就從格陵蘭到達了挪威北部的奧普內倫公會。莫瑪瑞安問安蘇娜為什麽不在大家動身之前幫助大家前往泰隆德洛,安蘇娜解釋,自己的“法力”是有限的,不能負荷太大的消耗,再說讓探險家們吃吃苦也沒什麽不好,所以,她沒有選擇在那個時候出現在大家面前。

現在,德夏沃克目前已知的最強有力的底牌仍然被扣在太平洋深處——那個葬送了無數船只的阿努什島。但是,只有阿努什出現在海面上的時候,安蘇娜之眼才可能洞察到它。而當阿努什以一種“不存在”的形式“存在”時,安蘇娜之眼便看不到它了。

……

突然,奧普內倫的落地窗旁,明亮的清晨陽光中,一個端莊女子的身形劃過花園。

女子的頭發是淡金色的,眼睛是淺淺的藍色。仿佛一切顏色到她這裏都會變淺一般。可能是希望為淺色調的自己找到顏色搭配上的平衡吧——她穿了一條深綠色的裙子,戴了一頂烏黑的帽子……她深沈的著裝,像極了中世紀英國的貴婦人。那便是安蘇娜了。

海瑟薇楞楞地看著窗外步伐優雅的女士,這就是神嗎?離她這麽近,近到可以交談……第一次要與“神”見面,海瑟薇不免得有些緊張——有什麽不能觸犯的地方嗎?需要註意禮儀嗎?怎樣才能和她自然地交流?……但這些思緒都被已經從臥室大門進來的安蘇娜的一句話打斷了:“早啊,海瑟薇·蘇格塔爾。”

海瑟薇仍然坐在床上,她猛一扭頭,目光正和安蘇娜那顏色淺到發白的藍眼睛對上。海瑟薇連忙站起來,忙手忙腳地向安蘇娜鞠了一躬。“哦,親愛的海瑟薇,這是幹什麽?”安蘇娜楞是被嚇了一跳,趕忙撐起海瑟薇的肩膀。

“海瑟薇,我們很像,我們都姓蘇格塔爾,但卻都出現在了奧普內倫——不是因為我們是所謂的‘叛徒’,而是因為我們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和平!”安蘇娜激動地說著,海瑟薇崇拜地看著她,眼中閃爍著光芒,就像她讀到了一本極好的書籍一樣。

“聽著,孩子,我當然痛恨德夏沃克!——因為它曾經毀滅了我的無數美好記憶!包括我的家人、朋友以及無數熱血沸騰的蘇格塔爾教徒!但是,我恨的是一千年前的德夏沃克!如今,那老一批的德夏沃克教徒早都入了土,而現在德夏沃克的37人,都是善良的人!他們和我一樣,憧憬和平,為破解謎團而努力著……於是,我加入了他們!而你,我的海瑟薇,和我一樣!”

——我當然痛恨德夏沃克!但我所痛恨的,是一千年前的德夏沃克!

這便是神之所以被稱之為“神”的原因了。安蘇娜所說的每一句話,無不撼動著海瑟薇的心靈。安蘇娜所期待的和平讓她等了一千年——又有什麽理由不讓這個願望實現?這個已經被星空傾聽了一千年的願望不甘寂寞,它在安蘇娜心裏搖曳著,似乎要破繭而出。

或許,也只有神,能夠忍受一千年的沈默吧。

“謝謝你,安蘇娜。你是個真正的和平天使,甘願降臨在北方的不毛之地……德夏沃克會感謝你對他們的寬恕,”海瑟薇微微向安蘇娜欠了欠身,鄭重地說道,“現在黛絲蒂帶領的那幫歹徒已經發現我的脫逃,不知他們是否會通過某種手段把我抓回去……或者說,報覆在那些奧普內倫公會成員的頭上?”

“這你不用擔心,”安蘇娜笑笑,陽光斜射在她的臉上,使她的膚色顯得更淺,“首先,我們在奧普內倫本部,早已被保護起來;再者,可別忘了我的眼睛——阿絲不是有奧普內倫通行證嗎,一旦議員們遇到危險,就會被立刻轉移到這裏來——就像章亦芊和秦嵐險些被妮韋爾殺的那次。”海瑟薇點了點頭,對於面前的這位神,她是非常信任的。安蘇娜不僅是自己的同姓祖先、一位強大的神明,更是和平主義的先驅者、奧普內倫的靈魂領袖。一個人萬物不可摧毀的堅定信念,是經歷了多少次磨礪後才形成的啊!

“安蘇娜,原諒我剛才的失禮,”突然,海瑟薇面向這位可敬的女人直挺挺地單膝跪下,“從此,海瑟薇·蘇格塔爾,效忠於您!”

安蘇娜趕忙扶起面前的信奉者,將她深深地攬在自己懷裏:“孩子,知道嗎……是你,打響了戰爭的第一槍。”

……

女孩兒的面頰清秀,烏黑的頭發比前些年似乎又長長了一些,但與以前不同的是,女孩的劉海沒了。她將已經長到下巴的劉海分成兩縷撥到兩邊,那兩縷短發末端向裏卷著,襯托著她鵝蛋形的臉頰,就像一個可愛的學生。女孩雪白的腦門露了出來,兩條深深的平眉鑲嵌在她不大突出的眉骨上。少女的鼻子很挺拔,但沒有歐洲人的那麽誇張,她的鼻梁上有一抹漂亮的高光。她的鼻子下兩片薄薄的嘴唇沒有那麽鮮紅,給五官整體帶來一種亞洲人獨有的簡約美,很是清澈幹凈。

唯獨女孩的眼睛有些奇怪,不知因為虹膜異色癥還是什麽別的原因,少女的左眼呈現出灰色,不算明亮,但卻又很明顯,在她漆黑的頭發旁顯得有些毛骨悚然。而少女的右眼則戴了一個布制眼罩,眼罩的線一直延伸到她的頭發裏。女孩雙手在身前提著一個不大的黑色手提皮包,胳膊下夾了幾本薄書。她正穿著一身歐洲校服款式的制服,靜靜地走在大街上。這是根號π,長大了的根號π。

伊莎賽維的皮鞋在石頭路上發出不緊不慢的“啪嗒”“啪嗒”的響聲,與這空曠的寂靜大街互相配合著,就像寧靜世界中聖人的清唱。

誰也不知道這些年內根號π經歷了什麽,她太小了,沒有完善的主觀判斷,所以,一直有人在指引她。那天晚上,花薇雕冒著極大的危險悄然潛入德夏沃克城堡,默默地帶走了根號π。

花薇雕——洛森伯格·隨,是目前三大家族中已知掌握最多信息的人。她橫貫了蘇格塔爾五千年的歷史,作為克麗絲希絲·蘇格塔爾最忠誠的守護者,一直以來操控著蘇格塔爾教的構架和事態的發展趨勢。現在,一直按兵不動的洛森伯格終於有理由發動戰爭了,這位忠誠的守護者怎麽會選擇和平?她曾經為了自己的信仰發動過多少次戰爭啊——包括一千年前的泰隆德洛戰爭。洛森伯格·隨的一生充斥著鮮血淋漓的殺戮和無數場有無意義的戰爭,再發動一次又算得了什麽?最多是用那些狂熱教徒的屍體,為她所信奉的事物砌起一座鮮紅的堡壘罷了!……

在英國,花薇雕給根號π留下了最終的指引,便叫上妮韋爾和黛絲蒂,在一個旅行者俱樂部花重金雇用了兩名專業探險家,出發前往泰隆德洛了。

根號π相比過去,更是一言不發了——不知又出現了什麽讓她覺得比說話更有意義的事情。少女轉彎抹角地在那些仿古的磚瓦建築中穿行著,最終來到了一家銀行。

銀行躲在一個十字路口的旁邊,被旁邊寬大的歌廳和飯店擠在中間,只立了一塊石牌——Krant Bank。這便是伊莎賽維要找的克蘭特銀行了,她通過狹窄的門縫向虛掩的大門內張望了一下,裏面簡陋閉塞的庭院空無一人,到處長滿了雜草。她微微皺了皺眉,但還是走了進去。這樣的環境根號π見過太多了。

不知敲了多久的門,那破舊小洋樓的門才緩緩打開,從裏面探出一張面色枯黃中年婦女的臉,婦女沒出來,只是在門後邊上下打量著這個十餘歲的亞洲女孩,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銀行現在早就不營業了,你去別處存款吧。”就在那不耐煩的婦女關上那扇已經厭煩敞開的門的一瞬間,根號π叫住了女人:“我是1743年蘇格塔爾先生存款的繼承者。”

婦女的眼睛瞪得險些掉了出來,她詫異地看著面前這個可以稱之為孩童的少女,眼神中多了一絲不信任:“行了,可憐的孩子,你可別瞎搗亂,今天可不是萬聖節。”伊莎賽維嘆了口氣,見自己說不過那婦女,便從公文袋裏掏出了一本幾乎碎掉的小冊子:“這是存折。”

婦女本來就鼓得誇張的眼睛顯得更加突出了,簡直像一只滑稽的青蛙,她一個轉身“砰”地關上了門,不一會兒,一個滿臉胡子茬的中年男人從門後面走到了庭院裏。這位大腹便便、商人模樣的男人滿臉贅肉,樣子很是不討人喜歡,他操著結結巴巴的英語跟伊莎賽維交流著,最終,目光還是定格在了根號π手中的那張存折上。

“你,你你你……你就是!……”那銀行家的表情別提多誇張了,和之前那婦女有得一拼。根號π的表情則沒有一絲波瀾,她只是淡淡地指著銀行家大手中的小存折,“1743年蘇格塔爾先生存下的一筆存款,長期有效。這些年內因為他家中有事一直沒有人來取。現在我就是蘇格塔爾先生存在您銀行裏財產的直接繼承人,我有權利取走這筆錢以及這些年來的利息。”

“利息,利息……”那男人的面部表情無比猙獰,一定是掉到錢眼裏去了,“行了,我們會破產的!這連本帶利,折合成你那邊的人民幣……高達上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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