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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又逢君(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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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又逢君(四)

◎江淩安為何不願成親?◎

有道是,把只煮熟的鴨子飛了。

江淩安拒了賜婚,建安皇帝心下頗為不悅,只因那黔朝長公主許諾願以兩座城池為嫁妝。

雖其間一座城池本為大榮疆域,昔日被黔朝軍攻陷,如今對方自願歸還,再奉一座城池,此等好事,大榮並無損失,贏得黔朝如此盟友,何樂而不為呢?

建安皇帝左思右想,夜裏輾轉難眠,愈發深信不疑江淩安拒婚只因犯軸。遂次日一早領了內侍前往江淩安禁足處,意欲出言開解,教他應下這門親事。

話說他乃一國之君,認定一事,只需一道聖旨便能成事,然,江淩安自小與他關系親厚,更是長姐獨子。

數年來屢屢為大榮立馬汗馬功勞,建安皇帝實是不願寒了良臣的心。更無意教朝中群臣因此事而對他行事作風心生齟齬,故而親自走一趟,意圖教江淩安心甘情願應下此事。

“淩安,反省的如何?”建安皇帝甫一進屋,遂出聲詢問。

江淩安聞言,頓覺無奈,知其有此一問,並非問他通敵叛國一事思慮如何,而是前日內侍提及的賜婚黔朝長公主一事。

“陛下。”江淩安行禮畢,語氣不卑不亢,“微臣無意娶親,請陛下恩準。”

建安皇帝聞言,氣不打一處來,不由的覆又憶起昔日他欲賜婚高寧公主,得大皇子回稟,江淩安也是此番言辭。

昔日他只當江淩安心系邊塞百姓,無意婚娶,遂暫將賜婚一事按下不表。而今淩州暫無外敵入侵,百姓安居樂業,更有黔朝長公主自願下嫁,於大榮,於江淩安本人,算得兩全其美,何故來如此這般固執?

他不禁心生懷疑,江淩安恐有甚麽難言之隱,莫非他有……斷袖之癖?

思及於此,建安皇帝忽覺自己思慮過重,恐出現幻覺,遂沈沈閉了閉眼,凜然道:“你究竟怎麽回事?男大當婚,你如今已二十有五,早該娶妻生子,朕在你這個年紀時,大皇子都跟在你身後往軍營裏求人教功夫了。”

江淩安忙道:“陛下,兒時不懂事,微臣……”

話音未落,便被建安皇帝出聲打斷,“你別和朕提別的,你倒是說說,因何不願成親?”

這話可把江淩安問住了,昔日建安皇帝欲賜婚高寧公主,江淩安因身在淩州邊塞,外有強敵,實是無心兒女私情,倘或有朝一日以身殉國,留下孤兒寡母,實為不忍。

提及建安皇帝欲賜婚黔朝長公主一事,江淩安覆生出一股頗覆雜的情緒來。淩月,如建安皇帝所言,倘或黔朝長公主下嫁,兩國交好,於大榮實為利大於弊。

然,他究竟是個有些迂腐之人,一則昔日他將淩月帶回軍營之際,淩月尚且是個半大孩子,淩月對他頗為依賴,他也只將其當作稚子相待。

雖說往後知其真實身份,有些觀念根深蒂固,江淩安一時難以改變。再者,他對淩月欺瞞一事,仍心存芥蒂,他曾屢次給淩月機會實言相告,對方卻或敷衍或裝傻,將他的信任盡數拋諸腦後。

既無信任,如今再談情真意切,江淩安只覺虛情假意,不值一提。倘或建安皇帝置他的意願而不顧,一道聖旨便教他娶親也好,和親也罷,他也只得領命遵旨。

只因皇命不可違。

而今淩月聲稱尊重他的意願,建安皇帝也出聲問詢他的意願,他便將心意如實相告。若淩月確有一片真心待他,或將傷了她的心。

總好過於被迫倉促成婚,再相看兩生厭。

建安皇帝見江淩安沈吟不言,內心的疑慮漸濃,只見他劍眉深蹙,覷著江淩安,掙紮著冷聲道:“淩安,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

倘或江淩安當真如他所慮有斷袖之癖,他實不應追問,然,江淩安與他關系匪淺,二人確有親情傍身,如何能放任其一條路走到黑,而不顧?

江淩安聞言,忽擡眸朝建安皇帝望去,見其神色沈重,額間細紋清晰,少一思慮,便知他對自己拒婚一事生出了莫大的誤會。

“陛下,微臣能有甚麽難言之隱?”他忽覺一抹癢意於喉間縈繞,便欲轉為笑意躍上面頰,被他生生按住。

“陛下是想問,微臣可有龍陽之好?”江淩安倏地輕笑出聲。

“你……”建安皇帝聞言氣急,頓覺氣血翻湧,他難於啟齒的話語,江淩安竟毫無壓力,脫口而出,心思沈了一大截,內心直嘆,江家要絕後了。

他愧對長姐,教他眼睜睜瞧著江淩安走上一條不歸路。

江淩安斂去笑意,專註地瞧著建安皇帝面上越來越暗的顏色,“陛下,您怎麽會生出這般想法?”

“難道不是?”建安皇帝咬牙切齒,“那你因何屢屢拒絕朕賜婚?你皆看不入眼?”

江淩安連連擺手,“微臣不敢,高寧公主與黔朝長公主皆是一等一的人物,微臣一介武夫,自覺……”

“你閉嘴!”建安皇帝見他覆又拿出這番說爛了的言辭敷衍自己,心中甚是不悅,“這些話你說著不煩,朕卻耳根也聽出了繭子。”

江淩安緘默不言,建安皇帝見他仍是一副毫不松口的態度,頓覺身心俱疲。

-

“殿下?能聽見我說話嗎?”阿蘭立身於榻前,低聲喚道。

榻上之人眉心緊蹙,面上神色頗為痛苦,卻無力應聲。

“禦醫,您瞧瞧殿下這是怎麽了?自打昨日回宮,便昏厥不醒。”阿蘭甫一見著禦醫,即刻出聲交代。

李常卿等候在殿外,此刻見阿蘭邁出寢殿,忙上前問道:“阿蘭姑娘,殿下如何了?”

阿蘭輕輕搖頭,“禦醫尚在診治,李大哥,殿下這般景況,我瞧著同昔日蠱毒發作之際頗為相似,宮裏的禦醫恐無力醫治,還請李大哥前去請林大夫前來一探究竟。”

昔日淩月因蠱毒昏厥之際,便是李常卿父親的舊友前往相助,適才未出紕漏,李常卿聞言,頓覺此事非同小可,遂告辭出宮前去請人。

“阿蘭姑娘,殿下這是操勞過度,而心力交瘁,只需稍作歇息,方可恢覆,不必過於憂心。”前來診治的禦醫捋了捋花白胡須,似松了一口氣,“老朽為殿下開一副養生的方子,阿蘭姑娘尋人煎了,每日服用便是。”

阿蘭拿了方子,若有所思行至榻前,倘或只因勞力過度,並非眼前這般景況,她仍是懷疑淩月因蠱毒所致。

雲飛翼早已葬身火海,淩月蠱毒得解,恢覆原本形容,因何去了一趟大榮昀京,回來便成了這副模樣。

難道她在昀京城出了什麽事?

“阿蘭姑娘。”李常卿引著林大夫進了殿,驚擾了阿蘭的思緒。待林大夫診脈,探查畢,方問道:“林大夫,殿下如今昏厥不醒,是因何而起?”

林大夫為淩月診治數回,此刻聞言,知其所慮為蠱毒發作或引發癥狀。

“阿蘭姑娘不必憂心,殿下-體內的蠱蟲已除,只餘零星餘毒尚存,並無大礙。此番昏厥,卻是氣血翻湧所致,恐遭受打擊,方至於氣窒不順……”

淩月在大榮遭遇了何事,眾人無從得知,昔日淩月提親,乃私下與建安皇帝提及,黔朝與她一同前往大榮的使團眾人並未在跟前,故而黔朝眾人,無人知悉長公主提親被拒一事。

三人面面相覷,無解。便見一宮人捧著一碗湯藥進殿,阿蘭服侍淩月喝下,覆又為她擦拭唇邊藥漬,將其放回床榻歇息。

阿蘭在榻前守了近三個時辰,方見榻上之人擡了擡手,便要坐起身來,她忙上前將淩月扶起來靠榻而坐。

“殿下,您怎麽樣了?”

淩月視線虛浮,待看清阿蘭滿面焦灼,心中頓覺狐疑,“阿蘭姐?你怎麽在這?”

“殿下糊塗了,民女進宮已有數日,日日伴在殿下左右,殿下這便忘了?”阿蘭見她意識尚未清明,心下更甚擔憂,卻笑著回道。

淩月只覺太陽穴突突鼓動,連著眉心一片疼的厲害,“我這是,怎麽了?”

“殿下,昨日您自大榮歸朝,方一踏入寢殿,便栽倒在地,可嚇壞一幹奴才了。”

“大榮?”淩月擡手輕揉眉心,似對此毫無印象,遂擡眸望著阿蘭,問道:“我何時去的大榮?”

阿蘭見她恍惚,心道不妙,恐她被體內餘毒所侵,覆又意識俱損,如今身在黔朝王宮,淩月身為攝政長公主,如何能教黔朝群臣將真相得了去。

“殿下,你在大榮宮中,可是見了什麽人嗎?”阿蘭小心翼翼問道。

淩月聞言,頓覺莫名,“見了什麽人?阿蘭姐何來有此一問?”

阿蘭躊躇再三,把心一橫,遂將心中所慮如實道來:“殿下素來身心康健,並無不妥,然,自大榮和談歸來,便心神不定,只道是累極困極,一頭栽倒在地,毫無反應。”

言及於此,阿蘭微微擡眸打量淩月,觀其神色,“禦醫道殿下是過勞而至,開了養生方子,民女深知殿下-體內蠱毒存餘,便叫李大哥請林大夫前來診治,林大夫說……”

淩月見阿蘭欲言又止,內心疑惑更甚,“說什麽?”

“林大夫說,殿下此番昏厥,事因遭受打擊,故而民女方問殿下可在大榮京城見到了什麽人,牽動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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