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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歸我了 打從今日起,都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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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歸我了   打從今日起,都歸我。

穆遙被他堵得說不出話,索性也不去理他,自去烤火。身後是男人微弱的呼吸,未知多久,漸漸變了調子,變作細碎的啜泣。

睡沈了,要不就是昏迷了否則不會哭成這樣。

穆遙擲去手中木柴,回去往男人身前蹲下。摸一摸他前額冰冷的觸感,好在並不發熱。男人神志昏沈,在無邊的寒冷中感受到一點溫暖,身不由主挨過去,臉頰在她手掌心蹭一蹭,喃喃道,“你救救他們。”

穆遙被他這麽一帶,就勢坐下。手掌下的男人的臉頰被淚水沾濕,冷得瘆人。他卻並沒有醒來,只是不住地念叨,“你救救他們……”

穆遙冷笑,“你都自身難保……誰來救你啊”

男人昏沈中掙紮一下,錯身間失了石壁支撐,便撲在穆遙肩上。這是一個極不舒服的姿勢,男人閉著眼睛用力皺眉,手臂向前探出。

穆遙擡手拉住,按著他伏在自己膝上,隨手將大氅調整一下位置,連著男人冷冰冰的半邊下巴一同裹住。男人低頭,埋入大氅深處,安靜下來,細碎的啜泣停了,只有清瘦的脊背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穆遙坐了一會,只覺遍身寒意,如同冰冷的鬼手觸碰此處遠離火源,太冷了。拾一顆石子擲出去

胡劍雄“哎喲”一聲,一骨碌坐起,“誰打我?”

黑暗中自家郡主的聲音冷酷道,“我。睡得跟死豬一樣,起來,去生個火過來。”

胡劍雄爬起來,任勞任怨在穆遙身前另外起一個火,“郡主睡不著嗎?”

“餓醒了。”穆遙道,“起來弄吃的。”

胡劍雄後知後覺發現行軍鍋裏還有煮成糊糊的肉粥,兀自冒著熱氣,“郡主吃過了?”

穆遙點頭。

“還是郡主疼老奴,給老奴留了飯。”胡劍雄喜滋滋地拾起行軍鍋,居然還有一雙木箸,歡天喜地吃起來。

穆遙看他吃得香甜,忍不住低頭,看一眼膝上的人。男人臉色蒼白,鼻息短促,睡夢中不時皺眉,指節抓握,如在深淵之中摸索救命稻草。

胡劍雄順著自家郡主目光看一眼,“小齊公子這樣,倒跟傳的不一樣。”傳言齊聿帶殘軍入北塞,深得丘林清愛重,獨鎮崖州,在丘林王庭翻手雲覆手雨。

“你們!”

二人齊齊回頭

“王爺該吃藥了。”春藤道。她被繩索捆縛手足,倒在地上動彈不得,“王爺不犯病時,一日一丸,犯病要加三倍,否則等一時醒來又什麽也認不出。”

胡劍雄轉頭看穆遙,得了指示便取藥丸,塞入男人口中。男人舌尖觸到藥味立時幹嘔,喉間作響,指尖收緊死死掐住穆遙手腕。

穆遙手腕翻轉握住他,“吃藥。”等男人安靜下來,問春藤,“齊聿仍然嗜酒嗎?”

“你怎麽知道?”春藤說完又覺失言,只道,“我們王爺每日吃飯便飲酒,無酒便不吃飯。王府地窖裏存的都是那然王爺給我們王爺的好酒。”

“他整日喝酒”穆遙道,“崖州城的事只怕做不了主吧?”

春藤怒道,“如何做不了主?高澄那廝想得挺美,奈何那然王爺偏要聽我們王爺的!”

胡劍雄被她一堆王爺繞得頭昏,“又有高澄什麽事?”

“高澄仗著這一年深得那然王爺愛重,處處搶我們王爺風頭”春藤重重哼一聲,“如今被你們拿了,活該!”

穆遙莞爾,“你們王爺不是也被我們拿了嗎?同高澄又有什麽不同?”

“你”春藤被她一句話頂得心浮氣躁,脫口道,“既是沒有什麽不同,怎麽高澄就關在地牢裏,我們王爺你抱在懷裏?”

胡劍雄本來看熱鬧正高興,聞言臉一黑,半點不敢看自家郡主,“好一副尖牙利齒!”割一塊破布就要堵春藤的嘴。

穆遙擺手制止,盈盈笑道,“今日叫你長一回見識。本將喜歡抱誰便抱誰,想做什麽便做什麽。”她口中說話,指尖理順男人頰邊一段亂發,“非但高澄,便連你們王爺,打從今日起,都歸我了。”

“郡主!”

“你”

洞中兩個人同聲驚呼。春藤幾乎要跳起來,奈何手足都被綁縛,活魚離了水一樣拼死蹦跶,高聲喝罵,“穆遙,好你個賤人!怎敢如此羞辱我們王爺?”

“這算什麽羞辱,”穆遙微笑,“早晚叫你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羞辱!”看一眼胡劍雄,“還留著她做甚?”

春藤一聽話頭不對,尖聲大叫,“穆遙,你敢動我,你知道我是王爺,王”

胡劍雄就手把一大團破布塞入春藤口中,老鷹提小雞一樣拎出去。

穆遙一直等胡劍雄走遠才道,“有什麽要說的?”

男人早在春藤叫嚷時便被吵醒,只是伏在穆遙膝上安安靜靜看著。此時聽到穆遙問話,齒關用力一緊,“殺了她。”

此話大出意外,穆遙稍作設想,便沈默下來。沈吟一時才道,“以後你有什麽打算?”

“以後?”男人語含疑惑,“打算?”

“你同我說的話,我姑且信了。”穆遙按在他肩上,要推他起來。男人一動,五指掐住她手腕。

穆遙皺眉,“齊聿?”

“別動。”男人輕聲道,“你別動。”

穆遙身子一沈坐回去,續道,“權當你說的是真的,我可破格放你一回。”

男人神情恍惚,“我?說什麽?”

“我父兄……”穆遙道,“我信你與你無關。回中京你必死無疑,你若想去王庭,現在便可同我說。”

“不是我……你要信我。”男人手臂一擡,遮在面上。聲音極輕,如同夢囈,“……崖州大敗必定是要有人來頂罪的。穆遙……他們選中了我。”

穆遙齒關一緊,一聲不吭。

“我在朝中孤身一人,既無宗族,又無依靠。叛國大罪叫我坐了,既不會引起朝局震動,還能叫他們免了天下辱罵。穆遙……三年來我曾經無數次想過,怎麽想都想不通……等我終於想明白了,才發現天底下再沒有誰比我更適合做這只替罪羊了……”

男人雙手掩面,看不清神情。即便說著這樣的話,語氣都是平靜的。便如這三年中的每一次日升月落那麽按部就班,那麽稀松平常。男人的聲音裏沒有憤恨,沒有悲傷,便連多一點的情緒波動也沒有。

穆遙一擡手,按在他肩上。男人身體一僵,便在她掌下翻轉身。他本是仰面躺在穆遙膝上,這麽一動臉頰便埋在她衣襟裏,只露著一顆黑發的頭

長發披覆下男人單薄的脊背無聲聳動。

穆遙沈默地看了許久,嘆一口氣道,“既如此,我派人送你去王庭。”

男人身體一僵,黑發的頭搖一下,“不去。”鼻音粘膩,果然還是在哭。

這個回答並不全出預料。穆遙往外看一眼,“眼下時機不錯。春藤已死,無人知你行蹤。你若連王庭也不想去,可從此隱姓埋名,尋一處安穩地安度餘生。”

“安度……餘生?”男人聲音沈悶,“我這種人,還有什麽餘生?”

“齊聿!”

男人被她一斥便是一僵,固執道,“我不去。”

穆遙大覺心煩,“我命胡劍雄送你去王庭。”話音方落,臂間一緊,已被男人死死掐住。

男人掐著她,強行撐起身體,惡狠狠道,“你不如直接殺了我。”

穆遙終於看清男人的臉,無血色的面上因為悶得太久添一層淺粉的絨光,雙目通紅,隱有水意。穆遙怔住,一時靈醒又覆譏諷,“你既不想去王庭,又不肯走,要做什麽?難道回中京給朱青廬負荊請罪?還是去廷獄,把你這條滿門抄斬的漏網之魚給補上?”

男人指節發抖。

穆遙道,“我勸你認真想清楚。還要快著些,我時間不多”

“我同你走。”

穆遙一段話頂在喉嚨口又咽回去,幹巴巴道,“我必是要回中京的,你去中京找死嗎?”

男人咬著牙,死死盯著她。

“齊聿,你且想清”

“不用想,我同你一處。”男人的聲音沒有半分猶疑,仿佛早已想過千百遍的答案,“我要同你走。”

穆遙偏轉臉,避開他灼灼的目光,“我為你計,隱居才是最好去處,你若擔心身份路引,或是銀錢,我可以讓人”

“穆遙。”

穆遙轉頭。

男人盯著她看了許久,慢慢松開手,身體前傾,仍舊伏回穆遙膝上,指尖拉扯滑落腰間的大氅,一直扯到下巴底下裹住自己,,“穆遙,你的衣裳,還沒拿走。”

穆遙怔住。

胡劍雄辦完事回來,一眼便見男人伏在穆遙懷裏,安安靜靜睡著,一只手繞在穆遙身後攥住穆遙一塊衣襟,一只手搭在臂間扣著穆遙手腕整個人幾乎便是掛在自家郡主身上。

胡劍雄不知為何便結巴起來,“……郡……郡主。”

“人呢?”

“已經拾掇了。”胡劍雄摸出兩個瓷瓶遞給穆遙,“都搜撿過,除了這兩瓶藥,沒什麽有用的。”

“帶回去給效文先生看著配。”

“是。”胡劍雄手指點一下兀自昏睡的男人,“您真要收了高澄……和這,這位” 遲疑一時,“應當是話趕話說的,氣一氣春藤吧?”

“春藤是個什麽東西,值得我去氣她?”穆遙冷笑,“本將當然言出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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