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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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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9

不止在心中感念秦博恩的仗義直言,作別之時,聞蟬主動邀約:“Bowen,要不要來家裏吃晚飯?他聘用的新阿姨手藝很讚。”

秦博恩看她一副女主人的姿態,換下運動裝後似乎又恢覆昔日的模樣,只是可憐那位戶主,本該是男主人,只能被稱之為“他”。

“好啊,我獨居,又不懂下廚,高級餐廳吃到嘔,早就不知道選什麽。以前我也常去阿蕖那裏蹭飯的,翁姐怎麽不做了?”

他們兩個擅作主張,秦博恩聒噪半天,才想起來看周見蕖,至於聞蟬,她竟還敢關切秦博恩:“那你為何不請一位阿姨?總是山珍海味,身體承受不住的。”

殊不知她只是想借機為翁姐介紹新工作,雖然翁姐過度的正直讓她煩惱,她畢竟不是無情的雇主,難免掛心。

“我不習慣家中有別人,以前在美國的時候我也是獨居。”

不愧是能和周見蕖做老友的義士,皮囊看起來那麽正常,還是不免有一些常人無法理解的怪癖。

周見蕖幽幽開口:“他家中養鬼,你少和他講話。”

酸味熏天,聞蟬捏捏鼻子,率先上車,不忘招呼秦博恩:“你要不要坐在我旁邊?”

秦博恩就算再遲鈍也已發覺,自己被聞蟬當槍使,第一次直觀地感受到聞蟬並非表面那麽單純。安全起見,他指向一旁:“我還是開自己的車,回來取太麻煩,等下吃飯再聊。”

周見蕖冷眼旁觀他們的虛偽社交,各懷鬼胎都已寫在臉上,就是不肯戳破那層紙,不覺得累?

回家路上,聞蟬一個字都不講,周見蕖當然懂她,這便是教她打拳的壞處,本就未滅的戰鬥欲有所助燃,她的新策略想必就是孤立他,他拭目以待她的表演。

有客到訪,啞姑多做幾道菜,晚飯時間不免略作推遲,入席時天色已黑。

周見蕖和秦博恩聊股票,另外五位壯漢不懂股票,但也不缺話題可聊,聞蟬看起來是局外人,實際上,她並不反感這種氛圍,寡言地享受。過於久違,他們不論講什麽,至少都是直言,雖然她待他們略有虛偽,但他們之間是自然且放松的,無人在餐廳吸煙,她嗅到煙火氣,總之好過以前陪周自秋社交,講話永遠不實在,偏愛打太極,還見過離譜的幾位,明明是土生土長的中國人,卻要你與他講英文,聞蟬視之為讀夜校,錘煉口語能力,只是難免疲累。

酒是秦博恩所選,挑不出毛病,秦博恩提杯祝酒,講半醉的話,聞蟬狀若敷衍地擡腕,不禁抿嘴低笑,產生一絲感慨,原來這就是擁有朋友的必要,雖還在牢籠之中,心情放松不少。

周見蕖悉數收入眼底,良心不過一秒,還是希望她盡快如他所願,他還她自由。

聞蟬留心聽他們倆在講什麽,說到一些著名的上市公司,竟然只字不提“瓊華”,讓她懷疑那天在書房的狂亂只是一場夢,她難道沒有看到“瓊華”二字?許多頁都有,忽視不得的。

旋即意識到,秦博恩怕是裝醉,明顯在提防聞蟬。

果不其然,他看似不經意地問出口:“‘大姐蟬’,你有沒有做投資?”

聞蟬用天真的眼神示人:“我完全聽不懂你們在講什麽。還有,你能不能別叫我‘大姐蟬’?很難聽。”

周見蕖眼簾微動,垂眸摘掉一根魚刺,選擇不去拆她的臺。他不信她完全聽不懂,他也算半路出家的外行,她那麽聰明,就看肯不肯鉆研。

秦博恩笑道:“那我稱你什麽?若叫阿嫂,這位男鬼怕是要……”

周見蕖已瞄準他,眼神的溫度足夠冰死活人,秦博恩即刻收聲。

聞蟬確實機靈,立刻得出信息:“你比他年長?”

“看不出來,對吧?誰叫他不愛笑,老氣橫秋的,我永遠十八歲。”

聞蟬被他逗笑,故作熟絡地說:“那你叫我阿蟬好了,我同樣比你小。”

秦博恩不禁腹誹: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還在拿他當槍使。周見蕖目光的施壓下,他瘋狂擺手:“不不不,我們從長計議,阿蕖有叫你阿蟬嗎?”

她眼風掃過周見蕖,嫵媚流轉而過,像是幻覺,講大話不需要打草稿:“沒有,他可能在練習叫我‘阿媽’。”

餐廳驟然變得安靜,五位壯漢也暫停交談,齊齊望過來,神色各異,秦博恩假借抓下巴的舉動克制笑出聲的沖動。至於聞蟬,老話講,酒壯慫人膽,何況她還不是慫人,猖狂地看向周見蕖,眨眼問道:“不是嗎?”

感謝秦博恩的提醒,她快速做過回想,周見蕖只會冷漠地叫她“聞蟬”,雖不指望他會講甜言蜜語,但就算是交流欲望的時刻,他完全不稱呼她,做事認真有什麽用?態度還是不佳。反觀她,她給予他那麽多溫柔的稱謂,即便她並非真誠,只是陷進欲望的溝渠。

七人都在等待周見蕖開口講答案,他已酒足飯飽,甚至飲得有些過多,為此噙起嘴角,露出絕不溫和的一絲笑,旋即起身,拍拍聞蟬的頭——只有聞蟬感知得到,他態度有多陰森,她毫不懷疑下次他會逼她叫“阿爸”。

飲酒誤事,周見蕖剛抄起阿甲身邊的香煙,聞蟬也已起身,離開陽氣過重的餐廳:“我醉了,先去休息,你們繼續。”

只有秦博恩點頭回應,阿甲已心急點燃一支煙,因聞蟬在場,他們不被允準吸煙,周見蕖都要到院子裏紓解,無人例外。

默契地不提剛剛的話題,秦博恩問道:“她酒量這樣差?”

周見蕖答:“裝醉這件事,你需要向她拜師。”

她甚至蒙騙過他,本事絕對大。

秦博恩了然地點頭,一發回馬槍:“所以你真的叫她‘阿媽’?這是什麽癖好?”

“還敢信她。”他氣到發笑,打開一扇窗通風。

“可她確實像一位‘阿媽’,你看。”秦博恩指那五位點煙的舉動,聞蟬上樓,他們才敢偷偷吸煙,這間房子到底誰是主人?

周見蕖不算迫切,將一支煙捏在手裏把玩:“你想叫我 Daddy,我不拒絕。”

他想聞蟬不是期待一個孩子?二十幾歲的成人是很好的選擇,省去撫養的麻煩。

“好啊。”秦博恩當真視自己如十八歲,調笑道,“那 Mommy 是誰?老爸,讓我看一下結婚紙,拜托你。”

精準踩到某人痛腳,周見蕖沈默,奪走阿良指間的煙,將燃燒的煙尾向秦博恩嘴裏送,秦博恩跳起身來逃跑。

送客時,周見蕖還算發自真心地說:“今後常來。”

秦博恩咧嘴扮嫌棄:“幹嘛?你不怕她愛上我?畢竟我這麽有魅力,比你風趣。她無時無刻不在利用我,激你動怒,我何必送上門來自找不痛快?”

“陪她說話。”

“嘖,阿蕖,你也會溫柔。她更需要性別為女的閨中密友,你為蔡嘉莉找事做,分離她們姊妹,她本就沒什麽朋友……”

“她不需要任何人。”

秦博恩不會懂,還認為周見蕖在意圖控制聞蟬,實則不然,他只是太了解她,他們是同類,從不依靠感情維持生計。蔡嘉莉仍不放棄攻略秦博恩,就算他什麽都不做,她也早將聞蟬拋到腦後,遑論蔡嘉莉的朋友那樣多。

但秦博恩卻知道一點,周見蕖欠缺愛的能力。他們算是病友,區別在於周見蕖有痊愈可能,他則患上絕癥。出於祝病友早日出院的慈心,秦博恩語重心長,像在教小朋友一加一等於二的原理。

“那她總要需要你吧?該陪她講話的是你,不要總是冷臉,耐心與她多講幾句,看她需要什麽,給予關心或禮物,知不知道什麽叫做追求女友?OK,就算你們已有關系,姑且算作戀人,外出約會也不要總是打拳,而是選擇她感興趣的事情。愛要細水長流,你有得學。現在鬧成這樣,她就算答應嫁給你,也絕不愛你。”

他每個字都能聽懂,但大腦還是一片空白,唯有一條信息反饋,聞蟬感興趣的事情難道不是做愛?他不是濫交的人,夜夜那樣盡心,對她展露出無窮欲望,她難道就感受不到?

秦博恩用一支煙的時間審視這位學生,他無師自通,不失為一位金融天才,那樣擅長做投資,感情上為何如此愚笨?

等待那麽久,周見蕖波瀾不驚,反過來指摘老師的錯誤:“你不懂,她很愛我。”

他把憐憫當做愛意。

秦博恩頭大,甩手走人,默默將這位笨學生踢出師門。

聞蟬獨自在樓上,也沒清閑。

微量的酒精使她更清醒,大腦進入另一種狀態,適合思考。她終於想起瓊華這個名字,去年年末的時候陪蔡嘉莉出席酒會,蔡嘉莉為她引薦過的,她們還交換過名片。

名片夾一一翻過,她用一枚回形針將那張 Pearl Sue 的名片夾進本子裏,留以備用,接著轉到紛亂的一頁,她借此機會再度思考謀殺周自秋的兇手。

時日不短,其實她早已得出一個答案,只是難以置信,需要再做驗算。

周見蕖回到臥室,便看到她坐在床邊的沙發上冥想,連他進門都沒聽到。

他已洗過澡,聞蟬提前離開飯局那麽久,竟還沒做梳洗,他假意問出錯誤問題,提醒她時間已晚:“你在研究股票?”

聞蟬回過神來,搖頭否定:“我對股票不感興趣。”

他們之間具備該死的默契,她幾乎下意識便知道他在做提醒,合上筆記本:“我去洗澡,你先睡。”

她後悔洗澡。小酌本該助眠,抽身於漫長的苦思,她萬般自在,清醒許多。白天運動那樣累,聞蟬以為自己會早早上床入睡,居然還有餘留的精力。

忘記拿睡衣,她裹一條浴巾回到臥室,用餘光瞥一眼周見蕖,他赤裸上身靠在床頭,讀一本財經雜志。她承認,畫面不錯,他的身體對她很有吸引力。

經期在即,她產生旺盛的欲望,視線越來越直白,他竟紋絲不動。於是,她就站在他面前摘掉浴巾,緩慢地穿上睡裙,他翻一頁雜志,唐僧上身一般,絕沒偷看她一眼。

這次他們調換位置,聞蟬乜向他:“做不做?”

他這才涼颼颼地瞥她一眼,合上雜志放到床頭,她正欣慰他終於有所反饋,他兀自關閉自己那側的床頭燈,躺下去。

“神經病。”

她冷哼一聲,感嘆男人果然都是如此,周見蕖的新鮮感居然只有半個月,太短。下定決心不再理他,她找到自己的床位,關燈。

聞蟬獨自入睡習慣側臥,嬰兒在子宮裏那樣蜷縮身軀,正好背對他。他習慣平躺,不與她用幼稚的方式慪氣,足有半個鐘頭過去,由他打破沈默。

“你難道沒看出來我在生氣?”

聞蟬冷笑,多希望坐起來跟他大吵一頓,回擊道:“你又不愛我,為何那麽愛吃醋?我跟其他男人講話都不可以嗎?你不止剝奪我自由,還妄想改造我?”

“誰能改造你?”偽裝三年都沒改造她的本性,可見神仙出手也做不到。更何況她是僅僅與男人講話?周見蕖陳述事實,“你故意氣我。”

“沒錯,我就是故意的,還有惡意,你能把我怎樣?周見蕖,我恨你。你掐死我好了,總好過這樣天天看著你,我已經厭煩。”

他仿佛聽不懂人話,略作沈吟,發出如此認真的提問:“聞蟬,你愛我嗎?”

飲酒果然誤事,如今他早已不再寂寞,內心則開始產生空虛,他乞求她的愛。

“你能不能別再叫我聞蟬?”她居然有些詭異的不滿,如果把“聞蟬”換成“阿蟬”,感覺是不是就好很多?

他似乎有專心溫書,做出修正:“楊清露,你愛不愛我?”

通感秦博恩將他逐出師門的心態,聞蟬難以置信,從周見蕖身上感受到呆傻的可愛,她是無牌醫師,草率給出診斷:“周見蕖,你喝多了。”

一覺醒來,他如果有記憶,定會後悔問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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