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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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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9

那晚自然而然地結束,周見蕖的好心情也並未遭受她的破壞,風平浪靜。

離開廟北街,他開車載她回家,即便無話也不像一開始那麽冷場,他們像是總算能夠和平相處。

將聞蟬送回住處,周見蕖門都沒登,直接離開,聞蟬立在門口目送他駛遠,還是完全看不懂他。一場甜品之約,讓她忽視追究他的跟蹤。

周見蕖找上秦博恩,兩人一起去吃鱔魚面,一個是遲到的晚飯,一個則是宵夜。這家鱔魚面以活烹鱔魚而聞名,魚質夠鮮,兩人都沒什麽悲憫之心,殘忍地飽餐。

秦博恩不止會做空,同時仍有做多藍籌股,不比他清閑,忙碌一天早就換上睡衣準備就寢,被他薅出來強行品嘗美食,難免有些非議。

“我以為她已經把你餵飽。”秦博恩陰陽怪氣。

“你該去看眼科。”她確實秀色可餐,但他還處於饑餓狀態。

秦博恩語氣促狹:“哦?你決定做空兆周,並付諸實踐,進度可沒有這樣慢。”

“你認為我是餓中色鬼?我有自己的節奏。”

秦博恩不置可否,沒有愛情經驗教授給他,他也未必需要。身為朋友,秦博恩還是善意提醒:“你見她太頻繁,不是好事。”

“我提防她另覓新歡。”她雖是會見幺叔,卻鮮少地晚歸,所以他才突然造訪,以防她攜一名陌生男子利用他的房屋。

實話說,秦博恩並不看好他和聞蟬的未來,關系的問題他不願聽,秦博恩也不會去觸他黴頭。只是:“我不明白,她哪裏好?紙紮美人,太空洞,還是說你只是偏愛人妻?賢妻最佳。”

他像在做人類研究,周見蕖豈會為他提供範本。

“不明白就去死。我有必要提醒你,你自己的人生軌跡還是一坨狗屎。”

“OK,那我甘願沈浸在大糞中。”

“你回美國好了。”周見蕖反過來提醒他,他那位恩愛多年的初戀女友在美國。

秦博恩充沛的情緒終於回到自身上,眼中閃過一絲哀傷:“我確實該回去看她。”

“記得完成你的相親排期。”他暗放冷箭,同時結束晚餐,起身結賬。

回去路上秦博恩安靜許多,周見蕖很滿意他這種狀態,對於自己的刻薄毫無反省之心。

一夜相安無事,次日一早,聞蟬已吃過早飯,坐在客廳讀晨報——阿良並非遲到,但竟沒像以前一樣早早前來等候。

她正思忖今天阿良會開哪一輛車,她自己的那部不知能否這麽快速地修好,送修的不是她本人,她不具備主動權。

車子駛入院中,撳兩下笛,聞蟬為刺耳的聲響短暫蹙眉,下一秒立刻意識到不對,丟下報紙沖出去,翁姐跟隨在她身後。

周見蕖降下車窗,依舊是那張冷臉,朝她勾手,像在喚一只狗:“上車。”

他看起來就耐心不多,似乎還很急,聞蟬想到他也要工作,連忙回到客廳取手袋,急匆匆的,餘光捕捉到翁姐在來回打量他們兩個,聞蟬相信翁姐絕非促狹地想要打趣,她是在藏匿內心的不滿與質疑。

翁姐自認不是什麽聰明人,但她也不至於蠢到無藥可救,她明顯感覺這兩個人之間熟絡不少,周見蕖一聲令下,聞蟬如此聽話,舉止銜接得那麽自然,不對勁。

殊不知聞蟬也要喊冤,他命令她上車,她能怎樣?他絕對敢在翁姐面前拉扯她。

上車之前,聞蟬不忘找借口搪塞翁姐:“我與他要回老宅探望爸爸。”

翁姐立刻釋然不少,歡送他們離去。

周見蕖開車不如阿良那麽穩當,畢竟他不是專職司機,下山的路上車速過快,聞蟬攥緊自己的手袋,偷瞟他毫無波瀾的神情,只敢在心中不滿,什麽都沒說。

他淡定開腔:“你倒會騙人。”

他講她欺騙翁姐,他怎可能去探望周秉德?除非去為周秉德送終,太公分豬肉,人人有份,他一定笑納遺產。

聞蟬反問:“你最近很閑?阿良呢?”

“他請病假。”他又給無辜人士編造病情。明明是自己昨晚心情舒暢,睡過一覺仍不安分,便心血來潮奪車接人,可憐的阿良被迫休假。至於空閑問題,“我最近恰好有投資取得重大收益,不牢你費心。”

他指的是做空兆周,早已獲利平倉,不要太快活。聞蟬認定他賺取非分之財,倒也不算錯。

“我需要去銀行,恐怕會影響你上班,不如你隨便在路邊把我放下。”聞蟬豈敢像對阿良那樣使喚他。

他竟亮出服務態度,言簡意賅:“送你。”

半個鐘頭後的聞蟬會為這個選擇而感到後悔,她應該堅持跳車,這樣不僅能夠避免一場糾紛,還能夠對周見蕖沒素質的認識程度有所降低。

車子停在銀行外的停車場,聞蟬獨自進去,他雖一同下車,卻是為放風吸煙,聞蟬留給他背影,悄悄甩他一枚白眼。

她持身份證明和慈善會文件,為確定那筆來自“Miao”的款項是否合規。經理接待她到樓上貴賓室,銀行的地磚總是擦得那樣亮而光滑,她握住扶手緩慢登樓,在貴賓室旁邊的待客區略作等待——室內正有一位豪客在解決取款問題。

一道門之隔,聞蟬清晰聽到裏面的爭吵聲,確切地說是那位豪客在單方面發怒,聞蟬具備耐心和教養,假裝充耳不聞。不到十分鐘,她手機響,周見蕖的電話幫她疏解枯燥。

他冷淡地問她:“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她又不是來拍賣會選購,只是查詢款項。聞蟬老實作答,放低聲音:“有一位難纏的客戶在鬧事,我要等。”

電話沒有立刻掛斷,他卻不講話,等到聞蟬放下手機看向屏幕,通話已經截止。

不出十秒鐘,周見蕖出現在她面前,聞蟬下意識起身:“你怎麽上來了?”

他看向緊閉的貴賓室,聞蟬確定他隨時會踹門進去,趕緊上前拉住他手臂:“你幹什麽?你別動,先坐下,喝一杯茶。”

蒲草纏上磐石,他並非轉變態度,只是耐不過她力氣大,直接將他拽走。

她小聲給他講自己得到的信息:“裏面是一位贅婿,背著事頭婆來挖岳父的戶頭,肯定不安好心,而且不合規矩,所以大鬧。”

周見蕖對他人風月毫無興趣,緊盯那扇門,幸虧不到一分鐘,未達目的的贅婿叫嚷著奪門而出,經理迎接聞蟬進去,她還要囑咐周見蕖一句:“你在這裏等我,不要亂跑。”

她安然進入貴賓室,周見蕖坐在原位,並不受用她這句話,他似乎被她視作小朋友,她顯然還沒認清他們兩個孰大孰小。

聞蟬不到五分鐘便結束業務,得到安心的答案被送出門。貴賓室的門一打開,聞蟬便聞到刺鼻的煙味,眼神一冷,瞄準罪魁禍首。

他倚靠在樓梯口吸煙,剛剛那位贅婿都不至於沒素質到此等地步,煙灰紛紛落在整潔的瓷磚上,聞蟬那一刻真想裝作不認識他。

經理偷看聞蟬兩眼,差一位職員去叫保潔清理樓梯,同時硬著頭皮上前阻止:“先生,不好意思,室內禁止吸煙的。”

他似乎聽到了,雙指一松,煙蒂順著樓梯向下滾了幾級,微弱的火苗還在燃燒,極有戲劇性的一幕。聞蟬忍無可忍,錯開他先行下樓,因走得太快還險些滑倒,總算有驚無險地離開銀行。

周見蕖不緊不慢地掏出錢包,大方遞給經理一大鈔票,態度強硬:“清理費,以及地毯采購費。”

以他那副陰森的臉色,經理相信假使他說銀行並沒有采購地毯的打算,他便會再收一份湯藥費。他是要成就大事業的人,面對再沒素質的人也能做到笑臉相迎:“好的,多謝您,我們會盡快采購。”

他吹毛求疵:“樓梯。”

“好的,樓梯也會的,先生,您慢走。”

總算送走這尊大佛。

周見蕖還以為聞蟬會負氣地叫車先走,看到她老實坐在副駕駛位,他還算滿意,先將車子啟動。

她板臉開口,打破沈默:“你能否不要像一名暴發戶一樣,穿西裝好似很斯文,做事卻總是那麽……”

粗魯、沒素質,她咬牙斟酌,用哪個詞更溫和。

周見蕖眉頭微蹙,轉頭審視她,依舊壓迫感極強:“你在教訓我?”

“不敢。你不要覺得我在說教,我是你阿嫂,年紀一定也比你大……”她簡直像在教導一位幼弟,那樣生氣也要忍耐情緒。

“你倒是會給自己造身份。”她哪裏來的自信,認為自己年紀一定比他大?他感覺自己的耐心已蕩然無存,她太難伺候。

“什麽叫造身份?我嫁入你們周家,登過報紙、上過雜志,我有合法證件。”她急不擇言,試圖證明身份,她所言非虛。

周見蕖冷笑:“不必你提醒我有錢的好處。”

當年到處都是她和周自秋的婚訊,除非你是一只常年生存在地下室的老鼠,否則躲不開他們高調的幸福。

聞蟬長嘆一口氣:“哦,原來你仇富。”

狗屁,話不投機,周見蕖滿腹窩火,忽然探身上前,聞蟬來不及躲,也無處可躲。他一手攥住她的腳踝,另一只手剝下她的高跟鞋,動作那樣流暢,鞋被丟到地墊上,聞蟬嚇得發出低叫。

他挖苦她:“你穿這雙鞋上樓梯的樣子像一只剛學會走路的公雞。”

聞蟬雙頰一燙,下意識想反駁,猛然意識到什麽,欲言又止。她確定周見蕖看到她因害怕摔倒而小心上樓的樣子,但還是要質疑,這跟他在禁煙場所吸煙有什麽關系?

她放低態度,柔聲說:“你可以斯文地和銀行提意見,建議他們把樓梯鋪上地毯。”

他沈默,目光從上到下脧她一眼,顯然在表達:你沒提過意見?抑或是:那麽多穿高跟鞋的女士不曾提過意見?

聞蟬妥協:“好,我確實提過,他們暫時沒有采納。但我還是不讚同你這樣,太討厭。”

“我不需要你讚同。”

她選擇熄火,不再反駁,俯身將鞋子重新穿上,只敢暗自腹誹,他講話就好,幹嘛脫她的鞋,動手動腳。

周見蕖看她那樣軟弱,只敢自己生悶氣,覺得有趣,又難免心軟——她被他欺負就好,其他人不可以。他一向不多話,不妨多話一次,不耐煩地解釋給她聽:“有時斯文解決不了問題。他們需要的是教訓,就像電子計算機被輸入指令,不按照我說的做,就等於還會有人在他們的樓梯吸煙。”

聞蟬假裝油鹽不進:“太覆雜,我不會使用電子計算機。”

車子駛離停車場,開進主路,他順勢接道:“我教你。”

她真想申請換一位老師。

他繼續送她回慈善會,聞蟬分得清好壞,知道他是好意,怒火早已熄滅,理智回魂。她不忘向他打聽:“你認識什麽叫“阿苗”或姓苗的人嗎?應該也是有名有姓的老板,具備做慈善的能力。”

他面不改色地否認:“不認識。”

這並非什麽需要保守的秘密,聞蟬冥思苦想,大方告知他:“我收到一筆匿名善款,搞不清楚對方是誰,幸虧來路夠正。”

“那你就用。”

她看出他對這個話題缺乏興趣,只是在敷衍,車子一停在慈善會門口,她就下車道別:“我先進去了,不麻煩你晚上再來接我,嘉莉今天飛回國,我與她有約。”

周見蕖沒答話,聞言開車就走。他對她忽遠忽近、忽冷忽熱,讓人摸不著頭腦。

但又或許因為接連兩天都見過他,他們剛熟絡一些,此後他一消失就是五天,對於聞蟬來說,好像一場久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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