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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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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點烏雲撤退,太陽還在休假,莫惜然裹得渾身嚴實和裴煜桀出了門。

路上兩邊堆起厚厚的雪,人行道結了一層冰,來回路人走得小心翼翼,怕一不留神來個平地滑滑梯,尾椎炸裂。

反觀莫惜然走得相當平穩,當然多虧裴煜桀。

裴煜桀宛如移動烘熱機,莫惜然牽著他的手溫暖又安全,然而甚是恍惚。

自打裴煜桀出鏡子,和莫惜然一起待過最常的時間是六小時,而且全在晚上出現。莫惜然上高中和大學那會兒住校,裴煜桀很少出鏡子,等莫惜然租房子開始工作,裴煜桀才常出現,之前基本隔著背包交談。

此時莫惜然牽著裴煜桀的手走在大街上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偷偷看了裴煜桀好幾眼,心中釋然不少,猶有一點抵觸心理。

這身體原來是泫滐在用,她這樣就像跟泫滐好似的,感覺不太好……

裴煜桀被古怪的眼神盯過N回後,低頭逮住鬼鬼祟祟扭頭的莫惜然,不解:“怎麽了。”

莫惜然心一橫說:“你知道麽。我有很長一段時間陷在自己有戀物癖的恐懼中,糾結是不是喜歡上了一把鏡子,感覺老變態了。”

“我不是在鏡子裏麽。”裴煜桀搞不懂她在抽什麽風,兀自強調:“是人形。”

“誰知道你那麽牛的身世,我還以為你是鏡子精呢。”莫惜然為傻不拉幾糾結的幾年時光悵然,反口一問:“鏡子在你身上麽?泫滐會不會聽到我們說話。”

“不在這兒。”裴煜桀打消她的顧慮。

莫惜然又隨口一句:“你放哪兒了?”

她屬於無心扔問題,在裴煜桀聽來頗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臨近君禦律師所大門,裴煜桀停腳松開她的手,目光沈沈地審視她。

沒了熱源體,莫惜然頓時感受到化雪天兒的冷意,手抄大衣兜裏,她一臉無辜:“又咋了,我不就是問問鏡子在哪兒麽,你又生氣。”她被盯得發毛,撇開眼:“咱能不能把生氣的習慣改改,我被你掐得有後遺癥了。”

估計失控掐她這茬得成裴煜桀永遠被拿捏的短處,裴煜桀果然緩了神色,溫和道:“現在鏡子對你沒用處了,你問在哪兒做什麽。”

“我就是覺得……”莫惜然也不知該咋說,支吾片刻道:“這樣不太好。”

裴煜桀居然沒發火,心平氣和問:“哪不好。”

“很別扭。”莫惜然說,“就算這本來是你的身體,可之前是泫滐在用。我沒見過泫滐還行,現在……很別扭。”她重覆一遍,說不出別的感覺,就是別扭。

她不別扭才不正常咧。

裴煜桀似乎心情不錯,不追問,直接說:“那至少是我一半元神,沒準我會收回來,不會讓他有損,擱在安全的地方。”

莫惜然機械地哦了聲,轉身往律所走,沒走兩步又回頭:“你會和他合到一起?”

裴煜桀在兩米外反問:“你想不想。”

“不想。”莫惜然堅定地回,“除非現在這樣對你不利,不然我不想你倆合到一起。”

僅過一天,她的態度轉變如此快。

裴煜桀默聲不發表意見,穿著一身黑色長大衣站在雪景裏怪冷淡,比泫滐還沒煙火氣,看得莫惜然心落落。

“惜然!快!出事兒了!”隨風飄來一聲。

莫惜然回頭一瞧,劉之言從律所大門那兒探出頭來招手。

裴煜桀遞過奶茶和菠蘿包袋子:“先去吧,我在這兒等你。”

莫惜然接過點點頭,快步朝律所走。

北風亂吹,裴煜桀低沈的自語聲變得溫朗,隱沒在風裏。

“說晚了。”他道,“我不想你分那麽清。”

莫惜然進了律所門,沒有聽到。

君禦事務所裏不開暖氣,只有一臺立式空調運作。一百多平米的地兒空了一半,所有員工挪到老總辦公室的眼皮底下幹活,鴉雀無聲。

莫惜然進門掃了一眼問劉之言:“又有人辭職了?”

“昨天走了倆。”劉之言嘆氣,“眼瞅著知名大律所萎縮,禦哥的心血要玩完。你說兄弟倆差距咋那麽大呢。”

莫惜然給她奶茶和菠蘿包,安慰道:“趁早找下家吧。”

劉之言沒心情大快朵頤,把紙袋擱一邊小聲說:“咱倆一起走吧,感覺就今天的事兒了。”

莫惜然皺眉:“怎麽講。”

劉之言向二樓指:“看上面。”

莫惜然擡頭,二樓會客室矮沙發上有一特熟悉的背影,周傲靜。

“她怎麽在這兒。”莫惜然如同被吃了屎蒼蠅纏上,膈應的慌,“別跟我說是來回訪前單位話家常。”

“所以我說出事兒了。”劉之言目露深谙其道之情,“上回咱在法院給她難堪,她這是來報仇。”

莫惜然一派輕松:“行啊,我看看她能鬧出啥水花來。”

“來者不善,你小心點兒。”劉之言囑咐又使眼色,拎紙袋回到座位上。

二樓有腳步聲,老總程君站在扶手處叫莫惜然:“你上來。”

莫惜然路過自個兒的座位將包一扔,在其他人目送祝福的視線下幾步上了樓。

周傲靜老樣子,大濃妝網紅風,派頭十足坐在長條沙發正中央,笑盈盈註視莫惜然走進會客室。

程君也是老樣子,大冬天拿把折扇裝文化人,肚子裏不是墨水是壞水。

莫惜然要不是師哥程禦出國前有囑托,早不在這兒幹了,讓程君這貨整天挖坑惡心自己。

像劉之言說的,程君雖是程禦的親弟弟,人品卻差了地球到火星的距離,令人不禁懷疑這倆兄弟血緣的真實性。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程君搖起扇子揚聲問,很有大老板的架子。

莫惜然無視程君,熱情打招呼:“喲,這不是周律師麽,來老單位串門?”

周傲靜高挑大紅唇,不給情面:“程哥問你話呢。”

莫惜然見招拆招,故作驚訝:“呀,老大你什麽時候認的妹妹,也不請吃飯正式通知一聲,我們好待周律師不一樣啊,大家都自己人。”

周傲靜的笑容僵了僵,莫惜然這是影射她到處靠關系,一招戳中她的要害。

程君見周傲靜臉色不好,收起折扇敲桌子:“就你嘴能說,我問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我請了三天年假,今兒沒結束呢。”莫惜然往樓下打量,“怎麽咱行政小妹也另謀高就了?”

這話又讓程君難堪,律所的人都快跑光了。

俗話說打蛇打七寸,莫惜然上來先將這倆人的氣焰滅掉三分,走心的套路。

周傲靜接過話,紅唇嫵媚展現友好:“惜然,我們同事一場,說話何必這麽沖。”

“沖嗎?”莫惜然不覺,“我平常說話不就這樣,有一說一,你第一天認識我?”

周傲靜不惱,反倒挺高興地對程君說:“看,我說惜然最適合這個案子,只有她這脾氣能鎮得住當事人,贏了案子什麽事解決不了。”

程君笑瞇瞇:“得感謝你給個好機會救我於水火。”

“哪兒的話。”周傲靜謙虛微笑,“程哥有難,我豈有不幫的道理。”

這倆人一唱一和,蛇鼠一窩,沆瀣一氣。

莫惜然充當布景,沒把昨晚的關東煮吐出來。

都什麽玩意兒。

程君以奸臣般的諂媚與周傲靜客套完,推出一份文件:“今天下午去見見這個委托人,傲靜特意推薦給我們的,你好好準備。”

莫惜然不動聲色,拉過一張轉椅坐下,氣定神閑打開文件瀏覽一番,登時挑了眉。

周傲靜救程君於水火,推她於火坑之中。

這位委托人在微博熱搜上待了三天,黑紅黑紅的二線女演員,插足別人婚姻上位又要離婚分富豪財產,不是一般出名。

贏了這案子委實能拿到不小的代理費,但關鍵是贏的概率微乎其微,輸了要跟著女演員火遍全國,周傲靜其心可誅。

莫惜然皮笑肉不笑:“老大,咱合同上有寫我不接家暴方、出軌方以及第三者委托的案子,這是要改合同?”

程君昧良心回:“合同是我哥訂的,到我這兒早該改了,我不能白養你。”他翹起二郎腿搖扇子:“你最近接的案子能拿出手?加起來的代理費有這個委托的一半?”

“嗯,這個代理費真多。”莫惜然合上文件放回去,用科學的精神勸說:“贏的概率堪比火星撞地球,就算我超常發揮拿下被告,以被告的財力和人際關系,咱律所要為這位美麗無德的女演員成炮灰?雖然錢能解決眼下問題,可老大你也得關註可持續發展吶。”

一席話說得周傲靜笑了:“你連當事人都沒見過,怎麽判定會輸?這可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膽大心細的惜然。”

“我慫啊。”莫惜然無所謂地攤手,“我們處於業界金字塔底部,單槍匹馬,風裏來雨裏去,怎麽能和穩坐塔尖的周律師相比?話說這樣的委托人更適合周律師吧?塔尖上大佬眾多,關系和諧,你家的前庭是我家的後花園,如此完美的關系網何不來個徹夜商談,最後握手言歡,對酒當歌,其樂融融嘛。”

論嘴皮子,周傲靜哪兒是莫惜然的對手,幾句話說得周傲靜兩頰腮紅再次黯然失色,甚至有反黑的跡象。

徹夜商談,很有深意哦。

正當三雙眼睛交匯,空氣中擦出火花之時,樓下有人大喊:“莫惜然在哪兒?給老子滾出來!”

莫惜然往下一看,謔,汪興強帶倆高壯男人在叫囂,把前臺的東西砸了稀巴爛。

作者有話要說: 周五了!激動嗎!刺激嗎!

我去同學那兒旁聽了,為跳槽做好準備,請祝我好運~

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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