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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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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惜然脫了外衣鉆被窩裏,裹被子滾圈團成團子,露兩只眼看裴煜桀。

裴煜桀試了試她的額頭,溫度又有點高。介於她生病,裴煜桀出奇脾氣好,側躺攬上她的腰說:“想問什麽。”

想問的多了去了,莫惜然一時想不出該先問啥,冒出一句:“沈若咋辦,晚上會不會有人去找事兒。”

裴煜桀捏她鼻子:“先顧自己吧,發燒還往外跑。”

“出門的時候退燒了。”莫惜然用鼻音哼哼,“年紀大不中用了。”

“你才多大。”裴煜桀不愛聽,“不如我的零頭。”

“你是神仙好麽,跟人比好意思麽。”莫惜然好笑,“等我七老八十了,你還這麽年輕,一腳給我踹一邊去了。”

裴煜桀沒接話,不得不承認凡人的壽命確實短的可憐。

莫惜然見裴戰神不說話會錯意,酸溜溜地說:“哎我一介凡人,保鮮期比別的女人短多了,你是不是等我眼角一冒皺紋就踹了我?”

不料裴煜桀說:“你就是死了,我也能從地府把你揪回來。”

這情話真是……霸氣,是裴煜桀的style,莫惜然無言以對。

“想那些沒用的。”裴煜桀伸手覆上一雙泛紅的杏眼命令:“睡覺。”

“幹嘛讓我睡覺,我剛醒。”莫惜然說著這話眼皮有點沈,好像是藥效上來了,她問:“你給我吃的啥藥。”

“退燒藥。”裴煜桀話一轉揶揄:“你不知道什麽藥就敢吃,傻嗎?”

“你能害我?”莫惜然反駁,順便感慨他都能認識現代藥物了,不容易。

裴煜桀回她一句:“你十六那年,我拿錯一回,這回再拿錯丟人現眼?”

莫惜然聞言徹底放松,閉目養神:“你還記得啊。”

十六歲那年,莫惜然中考完和莫老媽搬回鄉下第一天救下一個在水塘溺水的孩子,結果回家路上受了涼,正巧趕上莫老媽外出走親戚還錢,莫惜然在家發燒硬抗,都燒昏了。

那次是裴煜桀頭回出鏡子,不熟悉凡間的巨大變化,用仙術給莫惜然降體溫,然後在莫惜然無意識的碎碎念裏找出一瓶過期維生素給她餵下。托仙術的福,莫惜然躲過燒傻一劫,現在想來挺後怕。

萬一裴煜桀找的是別的過期藥,哇,可怕。

不過裴煜桀提起這茬,莫惜然徹底信他不是泫滐了。

“能不記得麽。”裴煜桀話音輕柔,挑起一截短發繞了繞:“被你念叨好幾天。”

“我那時候不知道死活,敢念叨你。”莫惜然打哈欠,真困了。

說起來,裴煜桀每次深夜從鏡子裏出來,莫惜然都不帶怕的,大概是鏡子幫她和莫老媽收拾了不少欺負她們的人,她後來得知鏡子裏是他在幫忙,自然而然有好感。

莫惜然睡前囑咐:“你一會兒幫我看著沈若吧,我支使不動泫滐,你不一樣。”

“我剛回來,你就支使我?”裴煜桀似有不滿,捏了捏她的下巴。

“你總得補償我點兒吧,不然我這麽容易原諒你,豈不是太便宜你了。”莫惜然含含糊糊說,“這樣也很便宜你好麽,還有些問題等我睡醒再問你。”

裴煜桀抱過她滅了燈,直到她睡熟才放開。

“不是能認出來麽。”清朗嗓音在莫惜然頭頂縈繞,帶點兒笑音:“小傻子。”

莫惜然睡得愜意,舒舒服服翻個身,被子扯一邊露出一條細長腿,她夾住被子翻滾,睡相一言難盡。

黑暗中,潤紅色的唇輕挑,清朗嗓音又起:“大傻子。”

窗外又是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淩晨的小區變成冰雪世界,樓下停車場白茫茫一片。

莫惜然發燒不穩定,一會兒溫度高一會兒溫度低,夢境不停,耳邊還有奇怪對話。

有個年老的聲音說:“你這是做什麽,快把裴君還回來。”

有個年輕的聲音說:“本就是我的一部分,為什麽還給你。”

“那你想幹啥?”年老的挺生氣,“我不會害你,你幹嘛不聽我話。”

年輕的漠聲回:“當年我遭天劫,你是不是也參與其中?”

“……你怎麽知道。”

“彤鶴那個小娃娃說的。”

“你竟然去找彤鶴族!完了完了……我就該把你鎖在玉緣殿裏……”

接下來年老的暴跳如雷,年輕的淡淡然回話,挺吵。

莫惜然想睜眼看看,眼皮沈得像被膠水粘上了,她以為是做夢,側身一窩又睡著了。

年老的還問了一句:“你做什麽裝成裴君騙小惜然!”

年輕的理所當然:“我本就是裴煜桀,有何不妥?”

“你你你……”此處有抖音兒,抖了半分鐘恢覆平音:“我原以為你無喜無欲不會與她糾纏,也不會追究自己的身份,看來是我大意了。奉勸你還像以前待在玉緣殿可相安無事,若一意逆天而行,後果你可要想好了。”

“逆天而行?”年輕的笑了笑,“九重天昭告的旨意便是天意,諸神卻不知裴煜桀究竟犯了哪處天條,你說說?”

“……”

“我要真相。”此聲過後,公寓安靜了。

翌日一早,莫惜然被同事劉之言瘋狂Call醒。

劉之言急火火說:“惜然!兩天啦,你怎麽還不來上班,老大問了好幾遍。”

“我不是請年假了麽。”莫惜然單手伸懶腰,“老大又咋了。”

“你是不是又接些不賺錢的案子,再這麽下去,老大要以扶貧救世為由把你開啦。”

“別提了。”莫惜然嘆氣扭脖子,睡得有點落枕,“上回那個妹子在醫院躺著呢,我是救命稻草,能不幫麽。”

“那個妹子啊。”劉之言有印象,爆出一料:“我在隔壁打的那場官司,你記得不?也是家暴,不過是女方暴男方。那個女的跟妹子的前夫好上了,你說奇不奇葩。”

“什麽?”莫惜然動作一頓,震驚:“她跟汪興強互毆?汪興強有狂躁癥,她找死呢?”

女人再厲害也比不過一個有病的變態吧。

劉之言說:“你可別小看她。人家是泰拳冠軍,踢斷我當事人三根肋骨。妹子前夫是小矮子,她直接踢頭不在話下。”

難怪那天在法院,那女人跑起來矯健,像練過的。

莫惜然楞了楞,倒在床上滾來滾去哈哈大笑,原來泫滐牽的是這種紅線,牛逼。

“別笑了。”劉之言揉揉耳朵無奈,“你今天來律所露露臉,別讓老大抓著把柄說事兒,現在的老大可不是原先那個。”

莫惜然捂肚子坐起來嗯了嗯:“謝啦,過會兒我帶你最喜歡吃的菠蘿包去露臉。”

“再來杯奶茶,老習慣。”劉之言不客氣道,她倆關系很鐵。

“沒問題。”莫惜然美滋滋結束通話,掀被子跑下樓。

高大背影立在廚房的吧臺邊,樓梯有啪嗒啪嗒聲,棕眸望了過去。

莫惜然脫口說:“你的紅線牽絕了,簡直完美,我迫不及待想看到汪興強被打腫的豬臉。”

“你說什麽?”棕眸微涼。

“呃……”莫惜然被看得熱情全無,撓撓頭:“我好像睡糊塗了。”

哐一聲,玻璃杯子落在吧臺上,深褐色液體晃動,差點兒濺出來。

莫惜然縮縮脖子,討好賠笑:“我還不習慣。”

“下回你再把我當成他,我就收拾你。”裴煜桀冷冰冰的語氣表明他這是給莫惜然最後一次犯錯的機會,指著玻璃杯:“把這個喝了。”

“這啥?”莫惜然走過去坐上高腳椅聞了聞玻璃杯裏的液體,“姜湯?”

“喝了。”裴煜桀硬邦邦扔倆字兒,拉過高腳椅坐對面看著她。

莫惜然迫於視線壓力,乖乖拿起杯子喝一口,哇一聲:“你加糖了?太甜了也。”

“加了紅糖。”裴煜桀說。

“噢。”莫惜然晃晃杯底,紅糖渣子不少,她懷疑裴煜桀至少撒了半包紅糖。

裴煜桀忽然跳轉話題:“你怎麽看出我有了身體。”

莫惜然瞧他一眼,邊喝邊說:“泫滐身上有廟裏燒香那種味道。”

“你對他挺上心麽,還知道他身上有什麽味兒?”裴煜桀幽幽道。

莫惜然想說:我更清楚你身上的味兒好麽,那麽酸。

“我雖然發燒,鼻子沒堵塞,認識他那麽多天還聞不出?”莫惜然喝完擦擦嘴角起身洗杯子,“你少算這種賬,昨晚去幫我照看沈若沒?”

言外之意,我沒找你算賬就不錯了,你大清早吃哪門子醋。

裴煜桀隨莫惜然轉身,低眸一想說:“我設了屏障,只有醫院的人能打開房門。”

“當神仙就是好,做什麽都省事兒。”莫惜然挺羨慕,沖完杯子扣到架子上,話鋒一轉:“我昨晚好像聽見月老說話,他老人家來過?”她從掛在墻上的不銹鋼鍋反光裏觀察裴煜桀。

裴煜桀眸色坦然,不太明白她為什麽問這種啥問題,反問:“我去幫你跑腿,你問我老頭來沒來過這兒?”

“……是哎。”莫惜然收回視線洗手:“那奇怪了,我在做夢?”

裴煜桀搭上細腰拉莫惜然到身前,給她轉身雙手揉她臉,惡趣味地說:“你確實睡糊塗了,清醒清醒。”

“餵!”莫惜然捶結實的胸膛抗議:“幹嘛老弄我的臉!”

裴煜桀嘶一聲,輕聲說:“摸著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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