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宇智波止水的頹喪是那麽明顯, 哪怕他已經努力掩飾過了。

交任務時，猿飛日斬關心地問道：“怎麽了？被大名刁難了嗎？”

他們已經習慣被大名故意刁難了，但宇智波止水還是第一次去, 恐怕並不適應。沒辦法, 貴族就是這樣眼高於頂，偏偏他們又無法反抗。

宇智波止水搖搖頭，低聲說道：“沒有。就是……想起了一些事情。”

猿飛日斬體貼地說道：“那你就休息兩天吧。”

這樣短期的外派任務，回來後本只有一天的休息時間, 但看宇智波止水這副模樣，猿飛日斬就多給他批了一天的假。

宇智波止水領了他的好意：“多謝火影大人。”

他獨自回到家, 因為幾日的離開, 桌子上已經布滿了一層薄薄的灰塵。

沒有人氣的屋子, 再怎麽打掃也顯得過於空蕩蕩了。

宇智波止水平日裏是很愛幹凈的，做事也很勤快。但此時, 他失去了打掃衛生的興致。

他往床上一躺, 睜著眼睛望著天花板。

從天亮到天黑，不會有人喊他。他聽見族弟的腳步聲在門口停留了一下, 大概是沒有看見開燈, 以為他不在家，所以到底還是走了。

宇智波止水側過身, 抽出了背後的小太刀。

他一寸一寸地撫摸過刀身，良久，空氣中傳來一聲嘆息。

“抱歉……”

不知道什麽時候睡著了，再次睜眼已經是第二天。因為回來的時候沒有買菜，家裏自然不會有食物。猶豫了一下, 宇智波止水起身走向族中的早餐鋪。

宇智波一族習慣聚居，雖然位於木葉村內, 但基本上可以做到族內自給自足，可以不必去族外購買物資。

早餐鋪裏，也有幾個不喜歡自己開夥的單身男女在一邊吃早餐一邊聊天。

“咦，止水？”

“少見誒，止水沒有自己做早餐。”

面對族人的關心，宇智波止水笑了笑回道：“剛剛出任務回來沒多久。”

大家理解了，出任務本來就累，誰還願意做飯啊。

於是大家又繼續討論起剛剛的話題。

“這麽大的單子，村子裏願意全部交給宇智波？”

“不交不行啊，委托人指定要宇智波呢，誰讓我們名氣大，聲望好。”

族人口中滿是對家族的熱愛和自傲，顯然十分以自己是個宇智波為榮。

“什麽大單子？”宇智波止水端著一碟厚蛋燒坐在了他們旁邊。

“你剛剛回來，還不知道呢。睦月海運公司，你知道的吧？”

聽到這個名字，宇智波止水的目光閃爍了一下，表情端正了一些：“知道，怎麽了？”

“它向木葉村下了個委托，要求宇智波一族護送一船貨物前往水之國。給的價格相當高呢！”

“不是說睦月海運公司有養一夥忍者嗎？還需要對外委托其他忍者來運貨？”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據說這次運的貨物價格高昂，走海路的話，很容易被殺人越貨，所以對運貨的人有很高的要求，不是什麽浪忍、叛忍都可以來的。”

身為宇智波一族出身的名門忍者，自然對那些流浪忍者很是看不上眼。

“這次的委托，明面上是下給了木葉村，其實人家指名要宇智波，村子不可能把任務給別人的。”

“不好說，宇智波如果單吃了這一個委托，可以好幾年不用擔心族裏的資金不夠了，這肯定不利於村子的團結。”

“如果換做是以前……”

“好了，以前的事情就不要說了……”

宇智波止水默默聽著，已經捋清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

“睦月海運公司什麽時候向村子裏下的委托？”他狀似不經意地問了一句。

旁人也沒有懷疑，回道：“兩天前吧，村子裏到現在還沒有確定到底怎麽安排呢。”

兩天前……那不就是他剛剛踏上返程的時候？

那個時候雪枝夫人已經被他傷透了心，卻仍然沒有遷怒於木葉，也沒有遷怒於宇智波。

宇智波一族的名聲固然很好，但其他忍族也不會差。單木葉村裏，日向和宇智波同為千年大族，實力也很強，她選擇日向和選擇宇智波差不了多少。

她是抱著怎樣的心情，在被他那樣指責後，向木葉村下達委托的呢？

宇智波止水不動聲色地吃著早餐，心思已經不知道飛到什麽地方去了。

他強撐著以一種普通的速度吃完了早餐，起身對族人們說道：“我吃好了，那我就先走了。”

“誒，你……”

族人的話還沒說完，宇智波止水已經沒了蹤影。

不愧是“瞬身止水”，速度就是快啊。

族人感慨一番，把他拋在了腦後。

宇智波止水匆匆求見火* 影，猿飛日斬看見他還有些奇怪：“你不是在休假嗎？”

宇智波止水靦腆一笑：“我聽說有個大單，是睦月海運公司委托給木葉村的。”

“哦，你也是為這個而來啊。”猿飛日斬明白了，“這幾天，有不少人來詢問我這件事。止水，雖然雇主指定了要雇傭你們宇智波，但這個單子不可能單單只給宇智波的。我希望你能理解。”

“……是。”宇智波止水低頭，“火影大人，這個任務我可以參加嗎？”

猿飛日斬抽煙的動作一頓：“你也要參加？你不是剛剛結束一個任務嗎？”

村子裏自然是不會壓迫忍者勞動力的，在出了外勤任務後，下一個任務就會輪換成村子內或者更輕松一點的。

宇智波止水抿了抿嘴，說道：“我同睦月海運公司的社長雪枝夫人略有交情，或許能對這次任務更有幫助。”

既然是他主動提出，猿飛日斬也就答應了下來。他一開始也屬意讓宇智波止水加入，是考慮到他休假所以才擱置了。

這一次任務，木葉一共派出了十五個人，其中有八個是宇智波，三個是日向，還有“豬鹿蝶”三人組，以及一個實力出眾的平民忍者。

由此可見，猿飛日斬還算公平。大族吃肉，小族喝湯。

他們十五人要先護送貨物前往碼頭，然後再從碼頭乘船前往水之國。

時間長、地形覆雜、委托金高，怎麽看這個任務都很危險。但其實忍者們的心裏還算平靜，沒那麽緊張。

因為整個火之國最大的忍者組織木葉隱村已經接下了護送的委托，敵人想要襲擊他們，就只有雇傭一些浪忍、叛忍之流，這種忍者對上木葉村的精英，只有死路一條。

宇智波止水遠遠看見一個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站在人群裏，她和其他人好像不在同一個世界一般，他一眼望過去，其他人都是模糊的，只有她是最清晰的那個。

仿佛察覺到了他的視線，她的腦袋微微側了側，又很快轉了過去。

將大量箱子運上馬車，安排人手警戒、巡邏……種種瑣事占據了宇智波止水的時間，直到安營紮寨的時候，他才終於有了一點空閑。

他向領隊的忍者告假，想要短暫地離開一會兒。

領隊也知道他和這次的委托人似乎有點什麽關系，聞言爽快地同意了。

他來到了最大的那個帳篷前，被門口的忍者攔住。

帳篷裏傳出淡淡的聲音：“讓他進來吧。”

宇智波止水走進去的時候，和一個侍女擦肩而過，對方朝他翻了個白眼。

宇智波止水：……

他假裝沒看見。

暖色的燈光下，雪枝夫人略顯疲憊地靠在案幾邊，眉眼間對宇智波止水的到來沒有一絲喜悅或是憤怒。

“有什麽事嗎？如果有任何疑問，可以先去詢問你們的隊長，然後由隊長轉告我。”她的語氣很平靜，對宇智波止水如同陌生人一般。

宇智波止水站在那裏，將心中的尷尬、內疚壓下，鄭重地說道：“對不起。”

雪枝夫人的睫毛微顫，卻仍然沒有看他。

“我之前……是我誤會了。”原本組織好的語句在此時被忘得一幹二凈，宇智波止水只能努力地將自己的歉意傳遞過去，“是我沒有調查清楚就妄下判斷，我、我沒有指責您的意思。”

雪枝夫人沈默著。

宇智波止水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地跪了下來。

“侮辱了您的品格，對您造成了傷害，我非常抱歉。”

雪枝夫人終於擡眼看他，在宇智波止水擡頭的時候，對他淺淺一笑。

於是心中的寒意被驅散，春日好像又再次眷顧了宇智波止水。

“嘲笑我、譏諷我的人有很多，你卻是第一個對我道歉的。”她緩緩起身，走到了宇智波止水的面前，蹲下，將他扶了起來，“我果然沒有看錯你，止水君，我原諒你了。”

誒？這麽簡單就被原諒了嗎？

宇智波止水拘謹地低頭，他的嘴唇蠕動，沒能說出話來，只覺得兩人接觸到的地方熱得有些發燙。

“我也要向你道歉，為我的孟浪和唐突。”雪枝夫人嘆息道，“因為我實在太想要你了。”

宇智波止水猛地瞪大了眼睛。

雪枝夫人愛憐地撫摸過他的臉頰，那雙瀲灩的眸子裏閃爍著細碎的光芒，仿佛蘊含著無盡的溫柔。

“當我第一眼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她在他耳邊呢噥絮語，口中呵出的氣幾乎令他戰栗，“你的眼睛看著我的時候，是那麽的純潔、真摯，不帶一絲欲念，叫我為之怦然心動。”

宇智波止水感覺到自己心跳的速度在加快。

別說了，別說了，這種犯規的話……

“止水君，就像是寶石一樣，我擔心會有其他人搶奪，所以忍不住就想快點將你攬入懷中。”她的聲音很輕，如小貓的爪子，在他的心上慢條斯理地磨著。

“情難自禁，讓你見笑了。”

有尖銳的聲音在宇智波止水的大腦裏鼓噪，提醒他、警告他，如果再不跑的話，就要、就要……

但他沒有動。

他捧著她的手腕，低低地回道：“承蒙您的厚愛，是我的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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