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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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夜雨
港城多雨。
連綿不斷的雨水從早上持續到夜晚，車燈亮起，在薄霧漸起的道路上照出兩束不太明晰的光線。
有人緩緩拉開車門，趙瑜搭著陳泊聞的手臂下了車。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禮服裙，長發盤起束在腦後，高跟鞋在厚重的地毯上踩不出一絲聲響。
出席晚宴的人不少，周遭衣香鬢影，推杯換盞。
陳泊聞在香港也算是有幾分知名度的成功人士，但還遠遠夠不上話題的中心。
幾句閑談過後，他端起侍應生送來的香檳，遞過一支到趙瑜的手裏，聲音往下壓了壓，提醒她去看人群中央的男人。
“那位就是Hyperion，我昨晚跟你說過的，年輕有為的投資人。”
幾乎是避無可避，陳泊聞話音落下的同時，趙瑜擡起頭，遠遠跟他口中的Hyperion的視線相撞。
喧鬧的宴會場合，周凜安處在位置中心，周遭圍繞著一群形形色色的人，他身處其中，表面上看著是在人群之中，實際上卻不屬於這裏。趙瑜無端想起某天下午，手機裏氣象臺發布的臺風預警圖片，巨大的漩渦，一切幹擾和毀壞只存在外圍，中心永遠平靜。
周凜安就是那個最平靜的人。
璀璨耀眼的燈光照亮大廳的各處角落，他一身黑色西裝站在燈下，氣質沈冷，鮮少應答。
這還是趙瑜第一次見到他應酬的模樣。
與趙卓誠的老練和游刃有餘截然不同，周凜安從始至終，都是游離在外的，但卻並不會改變他人向他趨之若鶩的靠近。
她端著香檳的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目光短暫交匯，他並未朝她走來。
陳泊聞的聲音再度從耳邊響起，他重覆了她的英文名，“Eliose"
趙瑜回過神來，將手裏的香檳一飲而盡，揚起一抹不太深的笑，“好啊，我們過去吧。”
周凜安是攜了女伴一同出席的，香港最大建築集團的千金，祝婉寧。
對方年紀輕輕資產無數，典型的含著金湯匙出身。不過這位大小姐卻不是只會吃喝玩樂的花架子，畢業不過一年就創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在時尚圈裏也混了個臉熟，算是有些名氣。
此刻兩人站在一起，不管是用何種目光去註視，也很難不說一句登對。
陳泊聞率先上前打了招呼，“hi，Hyperion。”
趙瑜站在一側，在陳泊聞說出想要介紹位朋友給他認識前，她主動報出了自己的英文名，有意的劃清界限，“Hyperion, 很高興見到你，我是Eloise。”
周凜安當然看出她的刻意，但也並未戳破，目光平靜地看向她手裏端著的空酒杯。微微側身，換了支新的遞過去，“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他停了一秒，緩緩補充，“Eliose.”
悠閑的場合不適合聊嚴肅的工作，陳泊聞也很懂分寸，客套了幾句後，就借口自己跟趙瑜還有別的事，離開了現場。
中途趙瑜借著陳泊聞的關系，牽線搭橋，認識了不少設計行業的佼佼者，也算沒有辜負她此次出行的目的。
一場接一場社交，話說得不少，酒也喝得不少。
趙瑜喝得頭暈，她放下酒杯去洗手間，對著鏡子補妝時偶遇了周凜安的女伴。不久前才打過照面，透過面前的鏡子，祝婉寧對她投以友善的微笑。
趙瑜也牽了下唇角，腳步剛走到門邊，祝婉寧叫住了她，“Eloise.”
趙瑜停下，扭頭，以眼神詢問。
祝婉寧快步走到了她身側，“一起出去吧。”
趙瑜沒有拒絕，從洗手間到大廳不算遠的路程，兩人幾乎沒有什麽交談，她也沒有對這位祝小姐有多少深刻的印象。
直到臨別，祝婉寧又一次叫住她，笑容依舊溫和善意，“晚上有個朋友間的小聚會，趙小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突兀的邀約讓趙瑜沒有立即應下，她思考著，聽見耳邊祝婉寧條理清晰的補充，“我跟Kris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早先就聽他提起過你，也看過你的一些作品，風格很特別。所以，挺想跟你交個朋友的。”
對方的理由很充分，語氣也足夠誠懇，趙瑜本就是來社交的，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在祝婉寧眨動的眼神裏，趙瑜爽快地點了頭，“可以，到時候我會跟Kris一起前去。”
/
聚會的地點在一艘渡輪上，沒有預想中的迎風暢飲，外面還在落雨，不太大，細細地錘著漿板。大家三兩結對，各自攀談。
趙瑜跟祝婉寧算不上相熟，兩人之間的話題始終圍繞在共同好友的Kris身上。幾句閑聊過後，祝婉寧側頭問，“Eloise,你和Kris是在交往嗎？”
有前面的鋪墊，祝婉寧不覺得自己此刻的詢問突兀。但被問的人並不這樣認為，趙瑜皺了一瞬眉，只是淡淡地搖搖頭，而後目光投向遠處，“我想去那邊轉轉。”
祝婉寧搭上了她的手腕，“好啊，一起吧。”
兩人從船中央走到船尾，趙瑜無意給祝婉寧抓拍了一張出圈的照片，後者看過後驚喜地抓住她的手腕，讚嘆，“Eloise，你真的太有藝術天分了。”
沒有人會不喜歡被誇獎，即便趙瑜認為拍照構圖遠遠搭不上藝術兩個字，更遑論天分，但不可否認，心底還是為祝婉寧這句話由衷雀躍了一瞬。
“其實船頭的景色更好，跟你今天的裙子也很相襯，去那邊我再給你拍一張吧。”
祝婉寧自然不會拒絕，她持續提供著情緒價值，“好啊，那今晚就辛苦你啦。”
當夜無月，海與天融成一色，晚風輕輕揚起祝婉寧的裙擺，她對著鏡頭唇角微揚。
趙瑜大學時選修過一學期的心理課，任課老師說，人的很多情緒其實都蓄積在她的眼睛裏。
看見喜歡的人和看見討厭的人，眼神傳達出的情緒是完全不同的。
此刻透過鏡頭，趙瑜看見了祝婉寧逐漸亮起的瞳孔，像遠處照明的燈塔。她似乎心情很好。
趙瑜摁下快門的同時，鏡頭裏的人調整了姿勢，往前走近，越過了她，“Hyperion。”
周凜安是跟好友陸聞舟一同出現的。祝婉寧的熱情程度更加高漲了幾分，她提著裙擺，快步走上前，“好巧啊，我還以為你們電話會議要持續很久呢？”
周凜安聲音平穩，“沒有。”
他的目光經過祝婉寧落到拿著相機的趙瑜臉上，停了停，“不過，確實很巧。”
趙瑜聽出他的意有所指，冷著臉沒有接話。
祝婉寧順著他的視線，這才想起應該向新出現的陸聞舟介紹趙瑜。她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就被一道聲音打斷，趙瑜主動上前，握住了陸聞舟的手，“好久不見，陸學長。”
兩道註視同時投來，陸聞舟如芒在背，他點點頭，只是淺淡地觸碰，很快收回。
祝婉寧有些驚訝，“想不到Eliose跟Ekko竟然是校友。”
她親昵地挽住趙瑜的手臂，“怪不得你跟Hyperion看起來相熟很久的樣子。”
趙瑜沒再開口，她搶先介紹就是不想給周凜安補充的機會。
但，後者明顯沒打算放過她。
周凜安否決了祝婉寧的定義，“我跟Eliose並不只是相熟。”
“她是我妹妹。”他加重語氣，“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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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綿不斷的雨水從早上持續到夜晚，車燈亮起，在薄霧漸起的道路上照出兩束不太明晰的光線。
有人緩緩拉開車門，趙瑜搭著陳泊聞的手臂下了車。她今天穿了件黑色禮服裙，長發盤起束在腦後，高跟鞋在厚重的地毯上踩不出一絲聲響。
出席晚宴的人不少，周遭衣香鬢影，推杯換盞。
陳泊聞在香港也算是有幾分知名度的成功人士，但還遠遠夠不上話題的中心。
幾句閑談過後，他端起侍應生送來的香檳，遞過一支到趙瑜的手裏，聲音往下壓了壓，提醒她去看人群中央的男人。
“那位就是Hyperion，我昨晚跟你說過的，年輕有為的投資人。”
幾乎是避無可避，陳泊聞話音落下的同時，趙瑜擡起頭，遠遠跟他口中的Hyperion的視線相撞。
喧鬧的宴會場合，周凜安處在位置中心，周遭圍繞著一群形形色色的人，他身處其中，表面上看著是在人群之中，實際上卻不屬於這裏。趙瑜無端想起某天下午，手機裏氣象臺發布的臺風預警圖片，巨大的漩渦，一切幹擾和毀壞只存在外圍，中心永遠平靜。
周凜安就是那個最平靜的人。
璀璨耀眼的燈光照亮大廳的各處角落，他一身黑色西裝站在燈下，氣質沈冷，鮮少應答。
這還是趙瑜第一次見到他應酬的模樣。
與趙卓誠的老練和游刃有餘截然不同，周凜安從始至終，都是游離在外的，但卻並不會改變他人向他趨之若鶩的靠近。
她端著香檳的手指無意識地轉動著，目光短暫交匯，他並未朝她走來。
陳泊聞的聲音再度從耳邊響起，他重覆了她的英文名，“Eliose"
趙瑜回過神來，將手裏的香檳一飲而盡，揚起一抹不太深的笑，“好啊，我們過去吧。”
周凜安是攜了女伴一同出席的，香港最大建築集團的千金，祝婉寧。
對方年紀輕輕資產無數，典型的含著金湯匙出身。不過這位大小姐卻不是只會吃喝玩樂的花架子，畢業不過一年就創立了自己的服裝品牌，在時尚圈裏也混了個臉熟，算是有些名氣。
此刻兩人站在一起，不管是用何種目光去註視，也很難不說一句登對。
陳泊聞率先上前打了招呼，“hi，Hyperion。”
趙瑜站在一側，在陳泊聞說出想要介紹位朋友給他認識前，她主動報出了自己的英文名，有意的劃清界限，“Hyperion, 很高興見到你，我是Eloise。”
周凜安當然看出她的刻意，但也並未戳破，目光平靜地看向她手裏端著的空酒杯。微微側身，換了支新的遞過去，“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他停了一秒，緩緩補充，“Eliose.”
悠閑的場合不適合聊嚴肅的工作，陳泊聞也很懂分寸，客套了幾句後，就借口自己跟趙瑜還有別的事，離開了現場。
中途趙瑜借著陳泊聞的關系，牽線搭橋，認識了不少設計行業的佼佼者，也算沒有辜負她此次出行的目的。
一場接一場社交，話說得不少，酒也喝得不少。
趙瑜喝得頭暈，她放下酒杯去洗手間，對著鏡子補妝時偶遇了周凜安的女伴。不久前才打過照面，透過面前的鏡子，祝婉寧對她投以友善的微笑。
趙瑜也牽了下唇角，腳步剛走到門邊，祝婉寧叫住了她，“Eloise.”
趙瑜停下，扭頭，以眼神詢問。
祝婉寧快步走到了她身側，“一起出去吧。”
趙瑜沒有拒絕，從洗手間到大廳不算遠的路程，兩人幾乎沒有什麽交談，她也沒有對這位祝小姐有多少深刻的印象。
直到臨別，祝婉寧又一次叫住她，笑容依舊溫和善意，“晚上有個朋友間的小聚會，趙小姐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突兀的邀約讓趙瑜沒有立即應下，她思考著，聽見耳邊祝婉寧條理清晰的補充，“我跟Kris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早先就聽他提起過你，也看過你的一些作品，風格很特別。所以，挺想跟你交個朋友的。”
對方的理由很充分，語氣也足夠誠懇，趙瑜本就是來社交的，沒有拒絕的理由。於是，在祝婉寧眨動的眼神裏，趙瑜爽快地點了頭，“可以，到時候我會跟Kris一起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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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的地點在一艘渡輪上，沒有預想中的迎風暢飲，外面還在落雨，不太大，細細地錘著漿板。大家三兩結對，各自攀談。
趙瑜跟祝婉寧算不上相熟，兩人之間的話題始終圍繞在共同好友的Kris身上。幾句閑聊過後，祝婉寧側頭問，“Eloise,你和Kris是在交往嗎？”
有前面的鋪墊，祝婉寧不覺得自己此刻的詢問突兀。但被問的人並不這樣認為，趙瑜皺了一瞬眉，只是淡淡地搖搖頭，而後目光投向遠處，“我想去那邊轉轉。”
祝婉寧搭上了她的手腕，“好啊，一起吧。”
兩人從船中央走到船尾，趙瑜無意給祝婉寧抓拍了一張出圈的照片，後者看過後驚喜地抓住她的手腕，讚嘆，“Eloise，你真的太有藝術天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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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婉寧自然不會拒絕，她持續提供著情緒價值，“好啊，那今晚就辛苦你啦。”
當夜無月，海與天融成一色，晚風輕輕揚起祝婉寧的裙擺，她對著鏡頭唇角微揚。
趙瑜大學時選修過一學期的心理課，任課老師說，人的很多情緒其實都蓄積在她的眼睛裏。
看見喜歡的人和看見討厭的人，眼神傳達出的情緒是完全不同的。
此刻透過鏡頭，趙瑜看見了祝婉寧逐漸亮起的瞳孔，像遠處照明的燈塔。她似乎心情很好。
趙瑜摁下快門的同時，鏡頭裏的人調整了姿勢，往前走近，越過了她，“Hyperion。”
周凜安是跟好友陸聞舟一同出現的。祝婉寧的熱情程度更加高漲了幾分，她提著裙擺，快步走上前，“好巧啊，我還以為你們電話會議要持續很久呢？”
周凜安聲音平穩，“沒有。”
他的目光經過祝婉寧落到拿著相機的趙瑜臉上，停了停，“不過，確實很巧。”
趙瑜聽出他的意有所指，冷著臉沒有接話。
祝婉寧順著他的視線，這才想起應該向新出現的陸聞舟介紹趙瑜。她張了張嘴，話還沒出口，就被一道聲音打斷，趙瑜主動上前，握住了陸聞舟的手，“好久不見，陸學長。”
兩道註視同時投來，陸聞舟如芒在背，他點點頭，只是淺淡地觸碰，很快收回。
祝婉寧有些驚訝，“想不到Eliose跟Ekko竟然是校友。”
她親昵地挽住趙瑜的手臂，“怪不得你跟Hyperion看起來相熟很久的樣子。”
趙瑜沒再開口，她搶先介紹就是不想給周凜安補充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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