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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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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 35 章

“哪個上級, 你還不算是上級?”沈姥姥問。

吳部長解釋說:“縣長接到的上級通知,到底哪個上級我也不清楚,縣長查過溫家就是普通人家, 但溫四海老爹當過兵,就把這事交給我, 我這忙的都沒顧得上。”

既然吳部長這樣說, 沈姥姥也不糾結到底哪個上級,說:“聽這意思溫震當兵的事兒能解決唄,總得給我們個公平。”

吳部長連忙說:“必須解決, 本來征兵就歸武裝部管,再說還有上級要求關照,我立刻安排人去查這事兒, 再說孩子姥爺是咱們縣的革命先烈, 後代當兵本就應該優先安排, 溫震每年都能被挑中, 說明身體條件跟出身都好, 今年肯定能當上兵。”

沈姥姥也不多言,站起來說:“那我們回去等消息, 我們可是等了好幾回消息了,每次都是新兵走了才知道沒我們,眼下新兵又快走了。”

吳部長也站起來說:“這次一定要放心,溫震肯定能走成,以後有啥事不用自己跑, 托人來跟我說一聲就行。”

吳部長覺得這是一舉三得, 一是解決了上級要求的關照問題, 二是剛好可以查一下征兵中的貓膩,三是沈姥姥本來就是烈屬。

走出武裝部大門, 沈姥姥神清氣爽,感覺年輕了至少十歲,她跟溫四海說:“解決了。”

溫四海想真是人善被人欺啊,要是沈姥姥去年就來找,說不定去年溫震就能當上兵。

他現在還沒有完全放心,畢竟這幾次都覺得是板上釘釘的事兒,還是起了變卦。

把沈姥姥送回家,溫四海自己回了甜水生產隊去上工,等收工回家迫不及待把這個好消息告訴給家人。

“部長對媽態度真那麽好?”沈秋葵問,她感覺對老太太有了全新的認識。

溫四海自己的心懸著,但是想讓家人放心,說:“對,部長還說上級要求關照咱家呢。”

一家人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是哪個上級要求關照,為啥關照。

他們都是老實人,根本想不到會是因為溫渺。

不管怎麽樣,他們希望被公平對待。

“那咱們就等入伍通知。”沈秋葵滿是期待地說。

——

溫震參軍的事兒有了眉目,溫四海兩口子就開始琢磨溫潤上學的事兒,本來以為開學當天把溫潤送過去就行,打聽後才知道要先跟學校說一聲。

溫潤成績一直都很好,家裏掏不起學費才不得不退學,現在溫四海手裏有二十塊錢,當然要把溫潤送學校去。

溫潤自己也很想去上學,他早就整理書包文具,鋼筆墨水都是溫震給他準備的,書包用之前的舊的。

“我們倆上工,肯定供得起你,以後不讓你再輟學。”沈秋葵說。

溫潤眉開眼笑,說:“我一定好好念書,不讓你們白花錢,放學放假也會給家裏幹活。”

溫四海帶溫潤去了學校,學校在公社,離家裏四五裏地呢,倆人走到學校,想找老師提前說一下,可學校大門緊閉,連個看門的都沒有,更別說老師。

溫四海趕緊找了個教初二的老師問情況,老師跟他說得找教務主任。

聽說現在的教務主任是阮芍的大舅,溫四海立刻感覺不妙,還是按照老師給的地址找到教務主任家,果然王大福擺起了譜,說:“學校哪是你想來就來,想退學就退的,溫潤沒有保留學籍,他沒法再上初中。”

溫四海根本就沒聽說過學籍,上學的時候沒人跟他說,退學的時候也沒人說啊。

他說:“溫潤成績好,在學校總考前幾名,給他重新辦個學籍不就行了。”

對方當然知道阮芍跟溫震的事兒,好不容易有了機會拿捏這一家子,怎麽會輕易放棄機會,他語氣不屑:“學籍是你想辦就能辦的,別說普通老百姓,就是教育局的來了也辦不了!”

溫四海覺得沒必要再跟這個阮芍的大舅爭辯,先帶著溫潤回家,他留了個心眼,知道附近生產隊也有初中退學後再去上的,就跑過去打聽情況。

結果人家跟點撥他:“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拿點心,拿瓶酒去,人家就給你辦了,你光手去人家憑啥給你辦,你再說幾句好話,求人辦事撿好聽得說,這不就成了嘛。”

溫四海這個無語啊,再回學校上課也要給教務主任送東西?再說阮芍大舅就是想卡溫潤,拿了東西去人家也不一定給好臉子。

回家後溫四海跟沈秋葵說了這事,後者說:“我可不想給王大福送禮。那溫潤咋辦,不能不上學吧。”

溫潤插嘴說:“王老師原先就是普通老師,高中畢業的,連化學方程式配平都不會,以前我上學的時候總替他給學生講方程式配平,誰知道他咋當上的教務主任。”

“溫潤上學可是大事,咱們現在可出得起學費了,不讓他上學不是斷了他的前途嗎,要不還是去找武裝部部長?總不好再去找人家一遍吧。”溫四海來回在地上走,拿不定主意。

兩口子可真糾結啊,武裝部部長跟沈姥姥說有啥事跟他說一聲就行,但他們實在不想麻煩人。

兩口子夜裏輾轉反側睡不著,養孩子不容易,哪個孩子都會遇到困難,即便關系到孩子上學的大事,他們也不好意思再去找人幫忙。

到第二天早上,溫四海的嘴邊已經長了一圈火泡。

事情出乎意料,正在他們無比糾結發愁時,公社書記居然來了生產隊,還來了他們家裏。

本來以為書記隨便找戶人家了解情況,沈秋葵忙著端茶倒水,沒想到書記特別和藹,問家裏有沒有什麽難處需要幫忙的。

兩口子哪敢讓書記幫忙啊,忙說能吃得上飯,生活挺好的。

可是書記讓陪同的大隊長沈二強他們先出去,說有啥需求只要能辦到的,盡管開口。

夫妻倆對視,拿不準書記到底想說啥,但既然話說到這份上,就把溫潤想要回學校上學的事兒說了。

本來以為他們一說,書記一聽,就這麽過去,沒想到書記說:“小事兒,好辦,我盡快讓學校重新辦個學籍,開學第一天溫潤就去報道。溫潤學習好,應該在學校讀書,以後成為棟梁報效祖國。”

兩口子都驚到了,在他們看來難辦的大事兒,在書記口中這麽簡單,輕易就能給他們辦?

但書記態度極其溫和,語氣又肯定,讓人相信他一定管處理這事兒。

兩口子忙不疊地表示感謝,等送走書記,兩人還有種不真實感,就感覺跟做夢似的,沈秋葵說:“咱們跟書記又沒啥交情,書記真能幫咱家溫潤辦入學手續?”

溫四海也納悶呢,說:“等開學我帶溫潤去學校,看看能不能辦入學。”

不用等到開學,第二天一大早王大福就跑到溫家來,態度那叫謙恭有禮,真有點為人師表的樣子,他跟兩口子說:“溫潤的學籍沒問題,我盡快給辦好,他上學學雜費書費全免,就自己買點文具就行,不用花啥錢。”

上次去他家裏找他時,他的態度是頤指氣使,現在的態度是點頭哈腰,變臉特別快。

昨天公社書記特意來一趟他們已經夠吃驚的了,今天王大福又特意跑來他們就更驚訝了,公社書記居然馬上就幫他們處理了溫潤上學的事兒。

“真的能重新辦學籍,還不用交學費?”溫四海難以置信地問。

王大福態度極好:“九月一號去學校報道,直接找我就行,我給你們分配個有經驗的班主任帶的班。”

真意外啊,王大福這態度簡直讓人如沐春風。

三人信了他的話,溫潤開心得直接咧出個大大的笑臉。

而王大福也在納悶呢,這兩口子還真有能量啊,肯定是被他拒絕後立刻去找了書記。是書記找他讓他給溫潤辦入學,不要學費不說,還務必給溫潤提供一切便利。

溫潤可是學校唯一一個免學費的學生。

不知道他們家跟書記家到底有啥關系。

聽書記那語氣,應該跟溫家交情不淺,要麽就是這家人有比公社書記更大的關系可用。

等王大福走後,一家人立刻聚在一起討論。

溫四海說:“想不到王大福態度這麽好。”

原來有多傲慢,現在就有多謙和。

沈秋葵興高采烈地說:“每年學費啥的得不少錢呢,不用交學費。”

每個人都覺得振奮,不交學費就沒有經濟壓力。

“書記為啥給咱們家辦事啊,咱們跟他又不熟。”溫四海說。

沈秋葵想了想說:“是不是因為武裝部部長說的上級要關照咱們家?縣長都接到指示了。”

溫四海說:“可能是。”

不管上級是誰,家裏仨孩子都有了出路,日子慢慢好起來了。

——

沙漠腹地科研基地,中午,沈三舟看科學家們還在忙碌,吃飯都不積極,趕緊去辦公室找。

他先去找陳振華,看他師父還伏案忙碌,催促說:“人是鐵飯是鋼,師父,先去吃飯吧,大米飯,糧食基地種出來的,國家說優先保證咱們這兒的供給,以後咱們就有大米飯吃。”

陳振華合上手頭資料站起來說:“走去嘗嘗基地種出來的大米,種植基地那麽多人真不容易,渺渺總挨澆更不容易。”

接著去找周開源:“周研究員趕緊去吃大米飯吧,渺渺帶來的雨水能促進莊稼生長,種植基地大米的產量也比東北兵團的兩倍呢。”

周開源立刻積極起來,馬上站起來要去吃飯,說:“天也涼了,我要往種植基地打個電話。”

沈三舟轉了一圈,說大米飯就快涼了,催著大家都去吃飯。

所有人聽說有大米飯吃,吃飯都有了動力,大米飯香飄四溢,剛走進食堂就能聞到香味兒。

種植基地所有人都忙忙碌碌,稻子跟玉米全部都收回來晾幹,大部分都拉出去上交國家,倉庫裏裝得滿滿登登。

這一年歷經波折,但總算打了一個大勝仗。

所有人尤其是決策層懸著的心終於落回原位。

陶所長跟武師長帶人在糧倉裏檢查,糧倉裏都是巨大的糧屯,還有巨大溫度計測量糧食的溫度,糧屯那麽大,糧食堆在一起溫度不能過高,否則糧食會發黴。

把所有糧屯溫度都測一遍,陶所長站在糧屯前眼含熱淚:“我的夢想是數稻穗數到手抽筋,這個夢想實現了。”

武師長信心百倍:“明年有更多的山堆一樣的稻穗給你數。”

明年要種的是旱稻、小麥、玉米,現在就要播種小麥。

他們這兒踏實的種著地,種植基地的勝利業績已經通過報紙、媒體傳遍全國,被樹立為當之無愧的典型。

各大報紙重要版面頭條都是沙漠種植基地喜獲大豐收。

種植基地的旱稻、玉米產量是別的兵團產量的兩倍。

田部長要求的就是務實,今年報紙上任何浮誇的類似畝產萬斤的報道壓根都沒有,基地兩倍的糧食產量已經是最高水平。

這消息傳到別的種植基地跟兵團,各單位都非常佩服,東北、邊疆的自然條件總比沙漠好一些吧,但產量都不如沙漠,他們迫切想要跟沙漠取經。

最興奮的人是田部長,春天的時候還覺得沙漠基地沒指望呢,到秋天大豐收,還是二倍產量,相當於有兩個種植基地,一車車的糧食往外運,這下很多極度缺糧的地方能吃上沙漠種出來的救濟糧。

各地各領域的突出事跡匯集到大領.導那兒,在所有事跡中,沙漠種植基地格外突出。

不只是沙漠基地所有人員艱苦奮鬥克服困難獲得大豐收,還因為基地有個特別的姑娘。

要不是這個姑娘,沙漠別說豐收,整個計劃基本上要擱淺,那麽多人的心血就要白費。

她還給其它地方解決了用水和灌溉問題,幹旱持續,她還要幫助更多的地方跟百姓。

天佑華夏,她是國家的幸運,是國寶。

——

開學第一天,溫四海跟溫潤一塊去學校,本來教務主任應該很忙,可是王大福全程接待父子倆,還把溫潤帶到二三班門口,跟班主任說一定得好好教溫潤。

劉老師問:“溫潤是你家親戚啊。”

王大福說:“啥我家親戚,是李書記讓關照他,我打聽了,應該是縣裏跟李書記打的招呼。”

劉老師想了想說:“是不是溫潤他姥爺是抗戰英雄?縣裏讓關照也正常。”

王大福經他一提醒,這才醒悟,拍了下腦門說:“應該是,誰叫他姥爺是號人物呢。”

學校安排得非常周到,劉老師說:“溫潤,你就坐第四排,你同桌成績很好,你們共同進步。”

學費不是當天交,是過三四天才收,班主任還特意跟溫潤說他不用交學費,一家子這才覺得溫潤上學的事兒徹底落實下來。

“王大福對我態度特別好,跟我說有啥事可以直接去找他。”溫潤對王大福的態度很驚訝。

“那不正好,不拿捏你就行,你在學校安心學習。”溫四海說。

“我一定好好學習,肯定要考全校前幾名。”溫潤很有自信地回答。

——

溫震這次參軍可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征兵辦的人給溫震送了套新軍裝來,並通知入伍時間,溫家人確信溫震真的成了今年的新兵。

溫震立刻把軍裝穿上,他個子本來就高,穿上軍裝更顯挺拔,沈秋葵怎麽看大兒子都覺得精神,“今年終於能走了。”她激動得快要流淚。

最高興的人是溫震,他年紀大了,今年再選不上他就不想再參選,沒想到突然有了機會。

沈秋葵讓溫震趕緊去告訴沈姥姥,讓她老人家放心。

想起溫震都不願意跟她去縣城找人,沈姥姥告誡他:“以後膽子大點,別縮手縮腳的,要積極點為自己爭取。”

沈姥姥倒是兩家人裏最有見識的。

溫震覺得姥姥說得對,把這番話記在心裏。

大隊長張二強可急了,溫震收到軍裝,可是他家小子沒收到,他們家不離人生怕錯過,一直等著,直到第三天還沒人來。

生產隊最窮的那戶人家的麻子跑來,說他家小子參軍走不成,上級來調查了,知道張二強收了人家家傳的碗,說要嚴厲整頓這種不正之風,他兒子當不了兵。

“你趕緊把碗還給我,那可是我們家的傳家寶。”麻子沮喪地說。

張二強都懵了,怎麽上級突然就來查了,以前也沒出過事兒啊,征兵多大的事兒啊,收點禮不是正常的?

他趕緊去找縣裏親戚,親戚比張二強還慌,怎麽會有人查張二強,是不是很快就要查到他頭上?

張二強根本就不想還碗,說是明年再給活動,肯定能進部隊,但麻子不信,張二強自己的兒子都沒走成,他質疑大隊長的能力,非要還碗。

張二強可不想把吃進嘴裏的吐出去,就搪塞還了個假碗,這下麻子一家都炸了。

麻子跟她媳婦趁著碾盤處人多,控訴張二強咪了他家的碗,這下全生產隊的人都知道了,原來想辦事就得給張二強送好處。

張二強極力辯解,說麻子就給了個普通碗非要說成古董,就是誣賴他,麻子一急,脫口而出:“就在澇窪溏那個茅草房,大隊長跟李寡婦幹見不得人的事兒,我親眼看到的,說瞎話我長瘡,李寡婦家小子就去了部隊。”

麻子就是看到這樣的交易才受到啟發給張二強送禮。

這話一出,跟捅了馬蜂窩一樣,社員們樂呵呵地開始吃瓜。

“是真事兒,還跟李寡婦鉆過棒子地呢。”

“想去當兵真得給他送禮?以前去當兵的是不是都給他送過禮?他到底收了多少?”

張二強絕對沒先到自己的威嚴還能遭遇挑戰,臉色由白轉紫,再轉青轉黑,精彩無比。

突然一聲長如汽笛聲的嚎叫聲響起,是張二強的媳婦,她幹嚎幾聲,開始無差別地攻擊社員:“天殺的,你們這是造謠,汙蔑大隊長,不怕我告到縣裏去啊。”

她的威嚇毫無效果,好不容易逮著個笑料,大媽嬸子們八卦得更熱鬧。

張二強的媳婦更生氣了,怒氣沖沖去找李寡婦對質,兩人當街扯起頭花來。

沈秋葵也在旁邊興致勃勃地吃瓜,這下張二強自作自受,終於栽了個大跟頭。

得知溫震選上新兵,阮芍馬上跑到甜水生產隊來找溫震,溫震看她那想吃回頭草的樣子很厭煩,根本就不搭理她,阮芍連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只能灰溜溜離開。

這天公社的新兵隊伍來了,一共十幾個人,穿著嶄新軍裝的溫震也得到一朵光榮的大紅花,他把紅花戴在胸前,加入隊伍,跟隨隊伍在各村走了一圈,坐上接新兵的卡車,奔向軍營生活。

三個孩子終於都有了出路,溫四海兩口子土裏刨食勞碌半輩子,現在感覺輕松不少。

——

一邊種植小麥,秦耕組織了一批人采挖沙子裏的肉蓯蓉。

要是尋常人看來,這片區域除了沙柳跟沙子,空蕩蕩的啥都沒有。

肉蓯蓉埋在沙土裏,有的露出短小的花序,有的完全埋在沙子裏。

這次溫渺總算不是菜鳥了,她跟秦耕來的次數多,已經學會根據沙柳位置還有沙子裂縫判斷哪裏有肉蓯蓉。

她發現別人的水平還不如她。

溫渺蹲在地上,手裏拿著輕便的鏟子挖坑,沙子松軟,很容易就掏出一個半人高的坑,她小心翼翼,絕對不會碰壞肉蓯蓉,驚喜地喊:“秦耕,你看有三大根,都這麽長。”

秦耕正站在不遠處看她,從他居高臨下的角度,溫渺低著頭,頭頂上黢黑的頭發閃著光澤,飛快地刨著大坑,身體縮成小小一團,就像在覓食的小獸。

他說:“嗯,看到了,長得真好。”

溫渺小心地把三根肉蓯蓉取出來,每根差不多都八十公分長,立刻引來圍觀。

巨大的肉蓯蓉讓大家都很振奮,溫渺邊往坑裏回填沙土,以防太陽曬到沙柳根,邊說:“沒想到吧,能長這麽大。”

秦耕解釋說是雨水的原因,除了澆灌問題,雨水本身就能促進植物生長,對小麥、稻子、玉米,肉蓯蓉甚至防護林的沙柳、梭梭等都是如此。自從有了雨水,肉蓯蓉長得特別快。

溫渺想起她大哥說她家後山上的野生天麻也長得很好。

眾人都想趕緊去挖,感覺挖肉蓯蓉比割稻子有樂趣多了。

崔燕子羨慕溫渺的專業程度,問:“渺渺,你咋看出來地下有的?”

崔燕子是這次采挖的負責人之一,她很高興秦耕能交給她重要的工作,可是她經驗不足,生怕漏掉沒采,等到明年春天開花,價值就變低了。

溫渺已經把大坑回填好,站起來看前面的沙柳根部,說:“簡單啊,看沙子裂縫就知道哪裏有。沒有裂縫的地方就看沙子紋路。”

幾十人圍過來看溫渺示範,溫渺連著給他們指了幾次,她總是能很精準地挖到肉蓯蓉。

眾人散開各自嘗試,崔燕子興奮地大喊:“渺渺,你的方法真管用,我挖到啦,很長,我還沒挖到底呢。”

“渺渺,我也挖到了,也很長。”

采挖速度眼瞅著加快。

很快,新鮮的肉蓯蓉整齊地碼放成一大堆,有人馬上往曬谷場運送,沙漠氣候很適合肉蓯蓉幹燥,為了更好保存藥效,要采用陰幹的方式。

溫渺挖的還不是最長的,還有一米多長的,越長挖的時候越得小心,斷了影響價值。

在各種物資缺乏的時候,長得這麽好的肉蓯蓉最好用來出口。

又有一波人圍過來找溫渺討教經驗,溫渺很有耐心地再講解一遍。

秦耕覺得欣慰,溫渺悟性很高學得快,不愧是他手把手帶的助手。

而且她跟人多接觸挺好的,可能性格內斂,她只跟對她熱情的同事比較熟,從來不主動擴展人際關系。

溫渺現在自我感覺非常好,她一定能成為有經驗的種地的。

她還是頭一次覺得沙子好玩,半天時間都在饒有興致地刨坑。

秦耕是不動手的,他轉一大圈回來,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往溫渺那邊掃,看溫渺蹲在地上挖洞。

中午,所有挖出來的肉蓯蓉全部運回,他們也要回去吃午飯,麥田在播種,下午還要給麥田下場小雨。

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他們倆落在後面,溫渺指著一處斜坡說:“我想從那兒滑下去。”

秦耕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你可以試試。”

溫渺歡快地小跑過去,坐在斜坡頂上,舒展雙臂,說:“我滑下去啦”。

秦耕已經跑到下邊等著,招呼她說:“下來吧,我接著你。”

溫渺像乘坐滑梯一樣隨著流沙滑下,剛好滑到秦耕身邊。

秦耕謝絕了她一起玩的邀請,心說他得多有耐心才能看著她滑了一遍又一遍,還看得津津有味。

站在坡底,溫渺玩了個痛快,正拍打著身上的浮沙,秦耕看著她的膠鞋,說:“鞋裏灌了沙子吧。”

溫渺笑著說:“本來就有沙子。”

兩人並肩往居住區的方向走,秦耕被溫渺的輕松愉快心情感染,感覺豁然開朗,種地責任重大,但也不能隨時緊繃著!

沙漠是要戰勝,但他也想試試玩滑沙。

職工們當然要試吃基地農產品,品嘗能讓他們更好地了解這種作物,為了肉蓯蓉,食堂特意去買了羊肉回來,晚上就做新鮮肉蓯蓉燉羊肉。

肉蓯蓉表面的鱗片削掉,把白色的肉切片,跟羊肉一起燉。

因為肉蓯蓉,他們終於吃上了肉,今年第一次吃肉。

這天的食堂都洋溢著輕松歡快的氣氛,有羊肉吃,是比過年還好的飯菜。

溫渺嘗了點肉蓯蓉,味道很淡,有一丁點苦,一丁點甜,更好吃的是羊肉,奶白的湯喝下去鮮香滋潤。

秦耕看溫渺仍舊吃得斯文,說:“你多吃點,但虛不受補,一次也不能吃太多,肉蓯蓉可以補氣血,對改善宮寒有好處,等陰幹後,可以切片泡水喝。”

溫渺想到她來例假時小肚子冰涼,肚子還有點疼,陶主任說她宮寒,再聽秦耕的說法,突然小臉通紅。

常棣剛剛在心裏吐槽秦耕糾結得不像話,又怕溫渺少吃,又怕她多吃,看到溫渺臉紅,差點笑出聲來。

而秦耕正一本正經地回視看向他的三名女同志,神情坦然:“就是這樣,基地種植的植物的功效,你們應該早就有所了解。我可以跟所長申請,把品相差的留一部分給基地有需要的女同志。”

羅胡蘭她們連連點頭:“嗯。”

想不到秦耕還有點人情味,能夠為女同志考慮,真是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是不是托了溫渺的福?

常棣笑道:“你也得多吃,肉蓯蓉對男同志也有好處。”

秦耕可不想讓他把補腎壯.陽之類的功效說出來,馬上制止對方:“人多,可不允許開玩笑。”

等肉蓯蓉幹燥好,秦耕安排人把肉蓯蓉帶給了田部長,田部長說會馬上聯系出口。

溫渺發現她喝的姜棗茶裏多了一片黑色的食材,便問秦耕:“這是陰幹好的肉蓯蓉吧。”

秦耕點頭:“對,不知道你身體接受情況,就放了一片。”

溫渺臉色微紅,看那片肉蓯蓉的直徑大,新鮮的時候一定很粗,就問:“你給我煮的是品相好的吧,我用品相差的就行,不用也行。”

秦耕很幹脆:“不,你值得用最好的,要不是你肉蓯蓉不會長這麽好。”

——

秦耕要去京城談肉蓯蓉的出口,出發前叮囑溫渺:“我已經跟常棣還有羅胡蘭說好要照顧你,需要下雨跟常棣一塊去,有啥事找他們倆。”

還是頭次離開溫渺去出差,多少有點不放心。

溫渺笑著說:“我好手好腳的不需要人照顧,又不是剛來那會兒對基地不熟悉。”

秦耕叮囑了一大堆,比如一定要喝姜棗茶,夜裏睡覺關好門,用木棍頂上之類的,直到溫渺說“好啦,我都知道啦”,他才停下。

其實可以直接開車去京城,但路途遙遠,秦耕想節約成本,節省點汽油,就坐火車去,攜帶五大麻袋幹燥的肉蓯蓉,有人把他們送到火車站,下車田部長會安排人接待,還有已經跟乘坐列次的火車列車員說好,一定會妥善保管肉蓯蓉。

這次跟他同去的是個叫羅樹叢的年輕人,羅樹叢想不到秦耕去京城出差竟然會帶上自己,他平時在基地沒啥存在感,當秦耕點他的名字,他都覺得受寵若驚。

“怎麽安排我去京城?” 羅樹叢問。

秦耕說:“你會R語,需要你做翻譯。”

羅樹叢想不到秦耕這麽了解他,感覺自己受到重視,還覺得秦耕知人善任,對秦耕頓生好感,問道:“我們要把肉蓯蓉賣給R國人?”

秦耕點頭稱是。

羅樹叢馬上保證:“我一定會做好翻譯,希望肉蓯蓉能順利出口。”

——

甜水生產隊玉米長得還不如小麥好,小麥到底比別的公社多澆了一遍水,玉米跟外公社的產量差不多,除了交公糧,勒緊褲腰帶過日子還是夠的。

可是大隊長跟上交麥子時一樣,又要多上交公糧,遠超出國家給的額度,給社員留下的不多。

上次交小麥的時候大家還沒什麽意見,這次很多社員開始抱怨。

溫四海想起溫震說過話,大隊長是想通過多交公糧撈資本,想調進公社當幹部。

以前溫四海不想讓溫震嘴上把住門,不要亂說,但其實溫震說得對,就是這麽一回事兒。

還沒等著把公糧交上去,還沒調到公社,新一輪的大隊長選舉開始了。

聽說要選新的大隊長,溫四海馬上決定報名參加。

沈秋葵特別意外,說:“你咋這麽痛快就決定參加?”

溫四海似乎是突然之間被打通了想要當幹部的血脈,說:“張二強就會私下裏收東西給人謀好處,要不溫震也不至於一直走不了,我想當大隊長,肯定公正不收禮,不像他那樣。”

沈秋葵想他們兩口子人緣不錯,但能不能選上大隊幹部跟人緣無關。

“張二強在縣裏有當幹部的親戚,要不他能一口氣幹九年?”沈秋葵說。

“還不是村民選!又不是縣裏直接定,我想好了選舉時咋說。”溫四海說。

沈秋葵眼睛發亮,溫四海一直都老實巴交的,她還是頭次見到溫四海有自信,有明確想法,有行動力,即使選不上大隊長,這種變化也是好的。

張二強也是狠角色,為了選大隊長也是拼了,他大兒子已經被他活動到城裏當上了正式工,二兒子還家裏種地呢,小兒子今年當兵又沒走,他絕對不能卸任!

即便因為跟李寡婦的事情,還有收了傳家寶走後門去當兵的事兒對他有很壞的影響,但他認為動搖不了他當大隊長的根本。

於是他下了血本,每戶人家給一個雞蛋。

溫四海作為五個候選人之一,本來以為他不會拿雞蛋來拉選票,誰知道他直接拎來三個雞蛋,想用這三個雞蛋,直接幹掉一個對手。

張二強說:“四海,我縣裏有人,你肯定選不上,不如拿了這三個雞蛋,還能吃頓好的。”

溫四海真是見識了他拉選票的手段,說:“我這候選人還是靠著我爹,要不是我爹單當過兵,你隨便找個理由都能不讓我當候選人吧,雞蛋拿走吧,我肯定要選。”

張二強見兩口子油鹽不進,黑著臉麻利地拎著雞蛋走了,他肯定溫四海沒有群眾基礎,沒有縣裏關系,壓根就選不上,他還省了三個雞蛋呢。

很快到了選舉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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