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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第 7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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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第 70 章

第七十章

“你竟是算計起郎主來了!”阿塔娜板著臉教訓阿季。

在阿塔娜看來, 族裏的一切,從牛羊到人口,甚至每個人腦子裏的念頭都該屬於郎主。

阿季低垂著腦袋不說話, 那副表面恭順, 內裏算計的樣子, 看得阿塔娜越發火大, 言語間激烈起來, “狼心狗肺的東西!沒有郎主,哪有你們母女如今的好日子,忘本的東西!”

被劈頭蓋臉地咒罵, 阿季一聲不吭, 全然接受, 她自己清楚,自己今日的事情做得不地道。

“你這不僅是算計郎主,還是看不起郎主!”阿塔娜氣得胸脯上下起伏,像是一個急速膨脹的氣球。

“你有什麽困難、想法、訴求, 你直接和郎主講,郎主會視而不見嗎?!”

“你偏要轄制郎主!”阿塔娜聲音拔高, 說完像是洩了氣的氣球, 心中全是失望,低聲再道,“這是我最後一次提醒你了,不要把那些小心思、小伎倆用在郎主身上。”

“郎主是個心善的,他的眼裏有咱們, 他不會讓咱們受苦的。”

“你好好做事, 比什麽都強。”說完, 阿塔娜轉身離開, 心裏下定主意以後要多盯著點這個阿季,這是個有野心的。

阿塔娜走後,阿季才擡手胡亂擦了擦臉,拭去腮邊的淚痕,心裏空茫茫的。

自己好像達到了目的,但又好像失去了什麽。說後悔,可又不後悔,畢竟郎主已經答應了讓阿禾如阿昭姑娘一般讀書識字。但是.....

阿季說不出心裏到底什麽滋味,沒有願望達成的喜悅,只有對自己淡淡的嫌惡。

賀蘭定不知道兩個女人的爭執,更不知道阿季的百轉心腸,甚至阿塔娜想象中的羞惱也半點沒有。

在賀蘭定看來,阿季的確有些小心思,但那不是人之常情麽,誰沒點私心和欲望。欲望是人類的進步之源嘛。

賀蘭定甚至想,自己可以搞個創意點子征集箱。誰有好創意、好點子,可以直接告訴自己,由自己評估後給予獎勵。

賀蘭定正思維發散,一道身影出現在書房外,張夫子夾著一卷書走了過來。

“小公子,講課時間到了。”

“啊....”賀蘭定在隨身記事本上記了兩筆,然後將書案收拾幹凈,老實端坐,等待上課。

“今日要說得是崔氏......”張夫子精通史經,對世家大族的興衰崛起歷史也有研究。

賀蘭定看《氏族譜》只覺頭昏腦漲,一團亂麻。張夫子卻能抽絲撥繭,娓娓道來:誰家和誰家聯姻,誰家原本只是分家支脈,因著什麽事兒崛起了。

就好似腦子裏有一張巨大的樹形圖一般,條理清晰而詳細。

“如今的太子少傅崔光......”

“啊?崔家還有人呢?”賀蘭定疑惑,“前日講那個國史之獄,崔家不是全部被殺了麽?”

這才幾年,崔家人又崛起了?都當上太子太傅了?不怕是來報仇雪恨的嗎?

張夫子道,“當年誅殺的是清河崔氏,與崔...崔浩是同一宗族的人,以及與崔浩有姻親關系的範陽盧氏、太原郭氏、河東柳氏全都被連坐誅殺全族。”

“而今的太子太傅崔光,出身東清河郡.....”

賀蘭定:“所以還是清河崔氏?”東清河和清河聽起來沒差啊!

雖然或許和當年的崔浩沒有血緣關系,但是.....這皇家也後膽大的,祖上殺人全家,現在還敢讓崔氏子孫給太子當老師,這.....這很難評啊。

講課再度被打斷的張肅目光從書本上拔出,靜靜看著胡兒首領,等他自言自語結束。

“抱歉。”賀蘭定起身作揖。自從開始上課學習,賀蘭定的三觀每日都在被刷新,古人的許多神奇操作都讓他想不通、看不明白,忍不住地想吐槽。

比如前日學的國史之獄,北方的高門士族在此事件幾乎被屠戮幹凈。

而這樣的滅頂之災起源就在於崔浩在修國史時直言不諱,不按照皇帝的要求來,要寫一些拓跋家的醜事兒。

這是腦殼有包才幹出的事兒吧?這不是自己找死?

好吧。賀蘭定摸摸鼻子,古代名士們的堅持與氣度不是自己能夠理解的。自己只是個普通的想要茍且偷生的凡人,氣度、風儀都沒有命重要。

“夫子您繼續。”賀蘭定保證自己再有不隨意插話了。

張肅繼續講如今的太子太傅崔光的官場升遷之路,“光少年家貧,撰寫書稿以潤筆之資贍養父母.....”

聽到這兒,賀蘭定又坐不住了,悄摸摸舉手,示意夫子自己有話要說。

張肅無奈,只得停下講課,問,“小公子有何疑慮?”

賀蘭定趕緊問,“崔光的父親不是太守麽?怎麽會家貧?!”

而且在這樣一個階級固化的年代,一個窮光蛋能走上人生巔峰,出任太子太傅?——高歡那樣的窮光蛋除外。

張肅心中微微嘆氣,丟下手裏原本準備好的講課材料,解釋道,“這就要說到南朝的事情了.....”

原來,崔光的父親的確是太守,卻不是大魏的太守,而是南邊宋國的太守。後來宋國沒了,崔光父親的太守也當不成了。

“那崔光不是清河人啊。”崔光的父親、祖父都給劉宋當官的,出生也在南邊,那和清河崔氏關系不大啊。

“這就要說到....”張肅頓了頓,爾後認命道,“這就要說起士族的認定了......”

給賀蘭定做夫子輕松嗎?

賀蘭定為人親和,性情溫和,不僅不會動輒大罵夫子,還非常好學,兢兢業業地完成學業任務。簡直是夫子們最愛的學生。

然而,張肅和徐清二人在授課後不久就發現了賀蘭定的難搞之處:基礎為零,除了識字會寫,對於史經、律令之類全都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這也正常,畢竟是鮮卑胡兒。

但是,賀蘭定還非常好問,且提問角度非常之清奇。經常問得兩夫子說不出話來,直懷疑自己和學生中總有一個是蠢蛋。

一堂課程結束,賀蘭定頭昏腦漲,夫子張肅也面如枯槁。

張肅腳步虛浮地回到自己的休憩處——賀蘭定對兩夫子很看重,兩人雖不住在賀蘭大宅,但是賀蘭定還是給兩個各自安排了屋子做歇腳處。

“張兄.....”徐清看重如同被榨幹的張肅苦笑,同是天涯淪落人之感。

張肅也苦笑,“小公子好學上進,我等該高興的。”——可是也太能問了?!

且問得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倘若精神不高度集中,又或者知識儲備不夠,就要被問住了。

張肅對徐清憂心道,“可惜咱們能弄到的書實在有限。”張肅很擔心自己有一天會被掏空,再也沒有什麽新的東西能教給賀蘭定。

徐清笑道,“我倒還好。”

徐清準備去將軍府借閱歷年的來的斷案記錄,怎麽著都能挺過一段時間的。

“今日又提起國史之獄,還....”張肅猶豫一下,輕聲道,“還說起了冒認士族.....”

徐清大驚,“你與小公子說這些做甚!”兩個都是禁忌。

張肅也後悔了,“這不是說起太子太傅麽,說著說著就扯遠了。”

還有個原因是,張肅不願在賀蘭定面前露了怯。於是,能說的,不能說的,通通都講了。

“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的。”徐清安慰道,“我觀小公子的心思都撲在產業經營上,無意官場。”

賀蘭既然不入官場,偏居懷朔,那麽士族的那些禁忌之事就不會有什麽影響。

確如徐清所料,賀蘭定在聽了一下午皇家和士族的愛恨情仇之後,只得到一個結論:拓跋家不做人,士族也不是什麽好鳥。自己這麽個菜雞還是不要卷入其中,老老實實在懷朔放羊吧。

課程結束,幹掉兩大碗面條。稍作休息後,賀蘭定開始處理生意上的事情。

首先,肥皂已經制造成功,艾草皂完全可以投入市場。只是肥皂是個完全新鮮的玩意,想要推廣開來恐怕不容易。

“可以先作為贈品送出去給大家試用。”賀蘭定琢磨著肥皂的推廣計劃。

肥皂的推廣著急不得,需要徐徐圖之。但是羊毛的分類卻是可以立刻執行。

依照阿季所言,賀蘭定擬了一份羊毛詳細分類指南,主要目的是要將細軟的羊絨挑揀出來,用來生產更加高端的羊絨制品。

賀蘭定這才想起來上輩子聽公司女同事們提過一嘴:冬穿羊絨,夏著絲。

原來羊毛衫和羊絨衫還不一樣呢。

如此一來,羊毛工坊的新產品又多了一項。更加軟和親膚的羊絨制品可以賣更高的價錢,也會更受貴人們的喜歡。

定下羊絨制品生產計劃的賀蘭定高興極了,一種好運來的感覺——明明自己放松了對生意的關註,可是生意上的事情卻進展非常順利。

“這就是傳說中的無為而治吧。”賀蘭定美滋滋地幻想著自己當甩手掌櫃,每天只要躺著數錢的未來。

然而,高興的心情還沒能過夜就被打碎了。

先是負責食肆的庫姆在打烊後踏著夜色過來匯報工作,“這個月食肆的生意有些不好。”

“不是味道不行......”庫姆有些難以啟齒,“就是.....就是食客反應吃咱們家的飯菜不頂飽.....”

在這樣一個物資匱乏的時代,滋味是富貴人家才會考慮的事情,對絕大多數百姓而言,食物最最重要的是頂飽。

“就是,當時吃得肚子圓滾滾,捱不到晚上就很快餓了。”庫姆左思右想,想不出原因來。明明自家食肆菜品的分量都是足足的啊!

賀蘭定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

可還不等細想,羊毛工坊的大管事也過來匯報工作——如今,大家夥兒都知道郎主白日要上課學習,不得時間。有事兒都是晚上解決。

“逮到幾個探子,您看是扭送官府,還是直接辦了?”大管事等待賀蘭定指示。

賀蘭定:?我是那樣草菅人命的人?!

大管事:烏丸怎麽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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