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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 10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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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 108 章

皇甫臨淵自然想不到季楠思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源於她自己的切身經歷。

上一世季楠思嫁到東桑之後, 才了解到她父親之所以會被安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是因為過去的一段時日裏曾不斷有私兵和糧草被偷偷運到了東桑。

而那些偽造的書信還有突然冒出來的人證,竟將她的父親直指為此事的罪魁禍首……

“看殿下的這個反應, 應當是確有其事了。”

季楠思緩緩起身, 從皇甫臨淵身側的位置離開, 重新坐回了車廂的側座。

皇甫臨淵抿著唇,默默凝視著她的舉動,沒答話。

季楠思垂眸整理著衣擺, 一邊又道:“從丹陽到臨州的這一路,臣女與殿下作伴,將您為沿途百姓所做的一切看在眼裏。”

“臣女認為,您將來會是一位憂國憂民的賢君。”

再加上他在流民村一事上的態度和行動, 還有他剛剛對她的肺腑之言。

季楠思想賭一把, 賭皇甫臨淵其實並不想動國公府,賭他這一世或許能夠成為助力。

皇甫臨淵動了動唇, “楠思……”

“臣女想鬥膽問殿下一句……”季楠思認真地看向他, “您接下來打算如何處置國公府?”

皇甫臨淵別開臉,淡淡道:“事情尚未有定論, 國公府不一定會被處置。”

“所以您也知道將來若是發生什麽事,國公府大抵是被冤枉的!”

季楠思略微揚了揚聲線,很快又被車輪軲轆聲給蓋過。

車廂內又是一陣沈默。

季楠思不甘示弱地緊盯著皇甫臨淵,似是必定要在這會兒問出個說法來。

皇甫臨淵終是嘆了一口氣,幽幽道:“孤不知道你是從何得知的消息, 但你要相信孤,孤在想辦法盡力回緩此事。”

季楠思暗暗咬牙。

上輩子就是他在他們的洞房之夜親自帶人收押國公府眾人、次日親自監斬, 要讓她如何相信?

“回緩?如若回緩失敗,您又打算如何?”

這話語當中的不信任還有濃濃的詰問, 讓皇甫臨淵聽著心底很不是滋味。

“最不濟的情況下……孤還是能夠將你給保下的。”

季楠思頓住了。

那不就兜來轉去,還是成了上輩子那樣了嗎?

一想到這,她猛然起身,不顧周身的顛簸,跪在了皇甫臨淵的面前。

“你這是在做什麽!”

皇甫臨淵一驚,伸手握向季楠思的臂彎 ,將她的半邊身子給攥了起來。

季楠思用力掙開了他的禁錮,倔強地再次跪下。

“我季家代代英烈,我父親也曾為西丹四處征伐數十年,不應落得個通敵叛國的下場!”

她擲地有聲道:“臣女懇請殿下,無論如何也要還國公府清白!”

皇甫臨淵滿眼覆雜地凝視著眼前跪著的人兒,她的身子時不時隨著馬車的顛簸而歪倒,但很快又調整回來,如同紮根深厚的松樹,在風雪中依然挺拔。

她的膝蓋雖觸地,脊背卻不曾屈服。

不過是個自小養在深閨中的貴女罷了,上哪學的這份犟脾氣?

皇甫臨淵嘆了口氣,“你既然知道那麽多,那也應當知道真正想動國公府的人是誰……”

“臣女知道。”季楠思低垂著眼睫。

既然皇甫臨淵確實不想動國公府,甚至有意去保國公府,那麽想動國公府的人唯有當今陛下了。

“你既知道,那定然能想明白你的請求……意味著什麽。”

她這是在求他與他的父皇為敵。

他是被父皇寄予厚望、親自教養長大的皇子,是父皇培養出來的最完美的儲君……他站在父皇面前時,常常險些壓不住悸癥,又怎能與父皇對抗?

季楠思擡起了眸子,看向皇甫臨淵。

他並沒有一口回絕,那就代表有的談。

“殿下想要什麽?”

皇甫臨淵緊抿著唇,只良久地迎上她的視線,眼底墨色翻湧。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吐出一個字。

“你。”

皇甫臨淵彎下腰,雙手握住了季楠思的肩膀,逼得她與自己直視。

“孤只要你心甘情願地來到孤的身邊,做孤將來的皇後!”

季楠思眉眼微動,看出了他眸中的認真。

“好。”

她垂下眼睫,恭順道:“臣女答應殿下,如若將來您親手保下國公府,臣女定當心甘情願地嫁入東宮,常伴殿下左右!”

話音剛落,季楠思察覺到緊握著她雙肩的那雙手驟然松了力道,縈繞在周圍的氣息也沒了方才的凝重。

她再次擡眼,對上了一雙如春日暖陽破雲而出的眸子。

季楠思怔住了。

這是她第一次瞧見皇甫臨淵的這種眼神,笑意凝聚在他深邃的眼底,如同漣漪般蕩漾開來。

現在的他很是愉悅,非常愉悅,只因聽了她方才的承諾。

直到這時候,季楠思才對他口中的愛慕有了幾分相信。

“你且放心,有了你這句話,孤定當全力以赴。”皇甫臨淵含笑道。

季楠思抿了抿唇,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

“離下座城鎮還有段距離,你先起來,坐回去再休息休息。”

皇甫臨淵一邊說著一邊朝季楠思的面前遞來一只手,示意她扶著自己起身。

季楠思猶豫了片刻,還是搭上了那只手,借著力道起身,坐回側座。

才剛坐穩,皇甫臨淵的問話聲傳來。

“蘇淮卿他既然救了你,莫非已經恢覆了記憶?”

他並沒忘記早些時候是蘇淮卿將季楠思送到了他的面前。

在皇甫臨淵的情報當中,蘇淮卿落水之後被何妙妙所救,失去了所有的記憶,這兩人在城郊隱居過著避世的生活。

初聞這個消息時,皇甫臨淵有過疑問,猜想過蘇淮卿的葫蘆裏到底賣的是什麽藥。後來他的人多次查探,皆沒有發現疑點。

皇甫臨淵便將這事當做了一個離間季楠思與蘇淮卿的機會,也就有了後來他掐好時間點帶著季楠思撞上蘇淮卿和何妙妙的事。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楠思見到蘇淮卿和何妙妙之後,面色確實沈悶了不少,皇甫臨淵很是滿意。

唯一的變數就是楠思之後突然被擄,期間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最後被蘇淮卿給送了回來。

蘇淮卿這家夥,不優先去救何妙妙,反而救了楠思?

他是恢覆了記憶,還是之前壓根就沒有失憶?如若沒有失憶,又為何要做出那些舉動?

皇甫臨淵心中生疑,落在季楠思身上的視線微垂,只覺得她雪襖下方的那件男款裏衣,十分礙眼。

季楠思不答反問,“殿下怎知那是蘇淮卿?”

蘇淮卿今日從始至終,哪怕是送她回來的時候都帶著半截面具,且從來都沒有報過自己的名諱。

季楠思意味深長地瞥去一眼,“殿下又怎知他是失憶了?”

“臣女才想問問殿下,莫非您之前早就收到了有關他的情報,卻故意對臣女瞞下來,還特意領著臣女撞見他和別的女子待在一起的場面?”

皇甫臨淵噎住了,沈吟了片刻,“孤……”

“殿下不必解釋了,臣女明白您的良苦用心。”

季楠思一句話堵t住了他接下來的所有話。

“臣女在丹陽時就已經斷了對蘇小侯爺的念想,更何況他的身邊現在還有何家女相伴。”

“臣女之所以會被蘇小侯爺給送回來,只不過是因為他救了何家女時順便將臣女也給救了……望殿下不要多想。”

皇甫臨淵蹙了蹙眉,視線停留在那件男款裏衣上,還想要反駁點什麽。

季楠思再次搶過話。

“殿下有所不知,之前踏青宴上慈溪山的時候,臣女曾經求過一個姻緣簽。”

這話引起了皇甫臨淵的興趣,“簽文何解?”

“解簽的大師曾告誡臣女,臣女與當時心中念想的那位郎君,終究會成孽緣。”

——“姑娘,你的天定良緣早已出現,近在咫尺。”

——“請姑娘切記,姻緣如同參禪,需要耐心和堅持。處置不當,良緣也可能變成惡緣。”

如今回想這兩句話,不就印證了她和蘇淮卿過去這段時日所發生的一切嗎?

他們兩人之間原本的良緣,因為處置不當……終究成了孽緣。

想到這,一抹幾不可察的苦澀自季楠思的眸中一閃而過。

她轉眸看向皇甫臨淵,“而大師解簽時臣女心中念想的,就是蘇小侯爺。”

“請殿下放心,臣女已經放下了對蘇小侯爺的念想,殿下不必再因為臣女而費心思在他的身上。”

就算蘇淮卿並未承認他就是她的表哥,在季楠思的眼裏,這件事也已經八九不離十。

蘇淮卿的身份特殊,最是不能引起旁人的註意,尤其是東宮和陛下。

季楠思這會兒說這話,也是想讓皇甫臨淵將註意力從蘇淮卿的身上轉移。如此,蘇淮卿的處境才能變得更安全。

聞言,皇甫臨淵緊鎖的眉心舒展開來,嘴角不自覺揚起了個弧度。

“甚好。”

既然楠思已經對蘇家那小子徹底死心,那他接下來便可心無旁騖地想想如何保下國公府這件事了。

恍惚間,楠思穿著一襲嫁衣的身影浮現在了他的眼前。

嫁衣上金絲銀線繡成的鳳凰展翅欲飛,襯得她眉眼間的淺笑愈加柔美,讓人移不開眼。

皇甫臨淵回過神來,再看向季楠思時,躍躍欲試地握了握拳,按捺住將她一把攬入懷中的沖動。

不急,楠思既已給出了承諾,那便徐徐圖之即可,切莫再嚇走了她。

而季楠思的心中卻在想著截然不同的事。

她剛剛給皇甫臨淵承諾的話茬裏說的前提是——“如若將來您親手保下國公府……”

那若是將來親手保下國公府的人是她自己,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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