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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代理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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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代理監國

朝殿之上,氣勢恢宏。

文官左列,武官右列,左首為長公主,右首為誠王。

大內總管顧建安正站在髹金漆的平臺之上,宣讀旨意。

“陛下已前往玉秋山行宮靜養。在此期間,朝中事務交由長公主、誠王,二者代為監國。每日朝會,一切照常。百官見二者如陛下親臨。”

數十雙眼睛望著今日頭頂那張空蕩蕩的龍位,神情皆是精彩紛呈,震驚有之,疑惑有之,擔憂有之,紛繁覆雜,聚在底下左右小聲討論開來。

左右兩列最前排的長公主和誠王,側轉臉來,遙遙望向彼此,都從對方的眼神中讀出了相同的詫異之色。

下朝之後,顧建安被長公主叫住問話:“陛下怎麽會突然去了玉秋山行宮,莫非他的身體有什麽病恙?”

空曠的宮城之下,垂鴉幾只,停歇在神獸伏立的瓦檐上。

從屋檐上不斷地正在滴下水來,午後的陽光將上面的積雪融化,淅淅瀝瀝的形勢,如構成了一場小雨。

只是雪融化時,顯得更外寒冷罷了。

顧建安垂眉順眼道:“長公主殿下不必擔憂,陛下龍體並無大礙。只是暫去玉秋山行宮裏避寒,靜養休息些許時日便會回來。”

長公主臉上的疑惑並無減輕,她凝結起眼底的深意,語氣悠然道:“顧總管,你是陛下身邊第一內侍。按照規矩,從來都是陛下在哪兒,你就必須在哪兒。這次你怎麽沒跟陛下一起去?”

顧建安微微擡眼,望向長公主已經轉身的背影,這抹高傲高貴的身姿,足以令任何人為她臣服。

長公主的一雙眼睛的確可以看穿很多事情。但是,哪怕被她看穿了,也不能說實話。顧建安從始至終都表現得很鎮定,是預料到長公主會來質問他,那不卑不亢的平平語調,讓人聽上去更是沒法再繼續追問下去。

“奴才也只是奉命行事。”

長公主沒有得到明確的答案,接下來的日子她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想這些事情,畢竟有這麽多的朝廷事務要經過她去處理。從大臣們遞上來的折子裏來看,目前最緊要的一件事,還是南越公主失蹤的案子。

她想到了什麽,派人去策天司打聽,又叫來了禮部尚書姚梁蕖詢問詳情。果然,這件案子已經交給了策天司去辦。裴儼州已經不在虹陵裏了。

雖然朝中大事都暫時交由了長公主和誠王,但是能夠調動策天司的人,還是只有魏帝一人。策天司的事,是任何人都過問不得的。

誠王接過代理監國這項重任後,第一件事,也是去尋找蕭硯的下落。一夜之間,蕭硯丟下護國玉鑒,跑去玉秋山行宮。明知道這只是一個說辭,他又不能在大臣們面前表現出來,也只當是信了,一起配合演戲罷了。

他去找太後時,太後正在禮佛。

香煙裊裊,氤氳在帳幔之間,太後是宮裏唯一知曉蕭硯去哪裏的人。她能做的,也不過是在佛祖面前求佛祖保佑兒子的平安罷了。

蕭硯帶著那幅畫找來時,太後早已預料會有這麽一天。

這幾個月,宮裏悄然的風雲變化,太後是有所察覺的。誠王每次來福寧宮,有意無意地提到過幾句:“宮裏近期的動靜跟七年前摘星閣那起案子有關,母親可聽皇兄說起過?”

太後靜靜聽完,撚著手中的佛珠,仍然閉著眼睛,面上祥和的神態與神龕上的佛像十分相似:“有些事,到頭總要有個了結。”

誠王:“母親,皇兄真的不會再追究下去了?”

紫煙繚繞之下,太後終於睜開了清明的雙眼,慢慢轉向誠王:“你常常說別人看你是懷璧其罪,你對陛下又有多少信任?”

太後這一句話,將誠王問得啞口無言。

“哀家說過,只要你和陛下都好。摘星閣的案子,這幾年來都是陛下獨自承受,也讓他獨自去了結,你不要過問,更不要插手。除非陛下去找你。”

“皇兄怎麽可能會來找我。朝中事務,他習慣於去問長公主。”

“你一直在外,也得讓他找得到你。”

誠王緩緩擡眉,略帶愧疚的目光直視向太後那道意味深長的沈靜目光:“母親,我已經答應你不離開虹陵。”

太後微微點頭,放下手中的佛珠,供奉在神龕上,轉身,搭著誠王的手臂,向花園裏走去,緩緩道:“有空多陪陪你皇兄下下棋,他這幾個月,身中傷寒,情緒一直不高。最近倒是沒有見過那個女子進宮。”

誠王踩在落葉上,“哪個女子?”

太後:“一個長得很像穆辛九的人。”

誠王想起宮裏面那位皇後是如何進宮的,停下了腳步,對太後鄭重其事道:“母親,這種事不要再做第二次。皇兄不會喜歡。”

太後臉上的笑容漸漸收去,目光凝重地看著他:“蕭氏子嗣單薄。陛下後宮空蕩蕩,仍無皇子。你也該考慮成親生子的事了。”

花園中的葉子快掉光了,轉眼要過冬。

誠王怔怔地望著太後的身影,這位在宮裏待了一輩子的女人,在一輪輪的四季裏看遍了皇權中的更疊交替,早已對一切了然於心。

就好像這次,代理監國這件事,太後也早就知曉了。誠王前去問詢時,她又在神龕前撚著佛珠泰然若之,情形跟上次仿佛如出一轍。

太後只回了他一句話:“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誠王一無所知地立在那裏。這時,宮人來傳話,皇後來請安了。誠王的臉色頓時變得無所適從起來,把頭壓低,倉促地向太後告退。

太後叫住他:“皇後來了,你就這麽走了,不合規矩。哀家知道你以前不喜歡她,但如今她懷了你皇兄的孩子,你理應以對待一國之母和皇嫂的態度尊敬她,不能再對她視而不見,失了禮數。”

誠王驟然覺得心臟一緊,不知道如何應答,重新低下頭去,苦澀地回了一句:“兒臣記住了。”

福寧宮出來後,誠王步履迅疾地離開。江嫣卻是不肯放過他,想到在太後面前他那副窘迫不敢正面直視看她的樣子,令她覺得有些有趣。

“誠王。”

身邊的宮人被支退到了不遠處,好留一些空間給二人。

兩根纖纖細指觸碰到了蕭應搭在肩背上的頭發,練武之人的警覺性異常敏銳,他反身捉住了那只從身後伸向他的手,“你幹什麽!”

俊美的五官被染上了可怕的怒氣,若是讓宮裏的其他人哪怕是太後看見了,也不曾見識過溫文雅俊的誠王這麽勃然大怒過。

江嫣那張清麗的容顏被微微嚇到了,怔怔一楞後,她將目光移向被他握住的那種右手上夾著的一片落葉上:“喏,我是替你把這個從頭發上摘下來。”

那片落葉不知何時黏在了蕭應的頭發上。

明白了皇後作出這般出格舉動的原因,誠王臉色難看極了,盯著江嫣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心中升起無數的想法和情緒,竟一時,沒有了下一步的反應,頓在那,整個人一動不動,像是被腳下的積雪困住了。

然而在宮人眼中,他握住皇後的手那麽久,其實早就不知道出格多少了。

江嫣好心地提醒他:“誠王,你還要握著我的手多久?”

那雙春情脈脈的眼睛,映出來的目光,長得鉤子似的,將誠王的註意力全部勾了過去。那張朱唇輕輕開啟,晶瑩的貝齒比雪還白,若隱若現的嫩舌像滑入水中的櫻桃,靈活而狡猾,曾在他的全身上下塗滿了毒蛇的毒液,令他像火一樣燃燒。

“誠王,陛下去了行宮,這些時日要多麻煩你進宮,替陛下處理朝野政務了。”她縮回去的手,手指故意從他的掌心劃過,指腹那一點,燙得驚心動魄。

蕭應呼吸一滯,紛紛甩袖轉身。

江嫣望著人走遠,右手慢慢扶上腹部,滾熱的目光仍是落在那在白雪與宮墻間即將消失成一點的蕭應身上。

“我入地獄,你入地獄,便不寂寞了。”一句淡淡的喃喃自語跟著宮裏的雪一起漸漸融化。

***

寧州郊外的驛站,被重兵把守,密不透風。

在一間空出來的房子裏,搭了幾塊板,幾具屍體躺在板上,被白布蓋住。

一只手挑開其中一具屍體上的白布,露出了一具女屍蒼白死氣沈沈的臉。傅小魚從外頭走進來:“長使,我請點過南越使臣隊裏的隨行侍女。確認了一下,這具女屍是淩妙公主身邊最親近的侍女,名叫碧鴛。”

裴儼州將白布繼續掀開,屍體身上的猙獰傷口明顯可見,染紅了衣裳。他冷靜的目光徐徐掃下去,一寸料子都沒有放過,隨後蓋上了白布。

“隨行的侍女,穿得跟公主一樣華貴。”

傅小魚聽他提點了一句,立即明白過來,叫來了另一個侍女指認,碧鴛身上穿的衣裳的確不是她自己的,而是淩妙公主的。

裴儼州問:“你和碧鴛都是公主的貼身侍女,她為何穿著公主的衣裳?”

這名侍女臉色蒼白,哆哆嗦嗦地回道:“公主經常和我們侍女之間互換衣裳穿,這是、是公主很喜歡玩的一種身份互換游戲。”

裴儼州淡淡地“哦”了一聲,修長的手指輕輕撥開白布一角,露出了碧鴛慘白的半張臉和金晃晃的頭飾出來。

小侍女看到碧鴛的屍體,嚇得低叫一聲,躲到後面,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第二眼。

“你們和公主玩游戲時,除了換衣裳以外,還會搭配頭飾、鞋子,甚至連妝容都做到一模一樣。那晚遭遇刺殺是深夜的就寢時刻,穿的如此隆重,看來公主很認真在玩這個游戲。”裴儼州用漫不盡心的語氣說完這番話,將目光淡淡掃回去。

傅與他的目光默契地對視,過去將擺布蓋了回去,帶著侍女離開了屋子:“沒你的事了,出去吧。”

傅小魚再次回來,正要把心中的疑點講出來,只見裴儼州悄悄擡起了手,示意她不要講話。傅小魚立即噤聲,順著他的目光向門邊望去,露出一條邊的門縫裏隱隱約約有一道人影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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