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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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7 章
這才是配得上她們的地區！
每一個看到女巫鎮的女巫心中都這般想著。
完好無損的城市能讓人瞬間忘掉剛剛發生的小插曲。連剛剛親歷男同胞被獻祭的男人們都短暫忘了這件事。
看守出入口的邊境女巫已經等候多時了。
“路上還順利嗎？”
“還可以。你這邊呢？”
“都挺配合的。畢竟房子這麽多, 挨個區域隨便挑都行，也沒什麽好爭的。”
邊境女巫簡單交換信息後，給中心區的女巫們介紹：“這邊有學校, 有醫院，有市政廳, 有住宅區……女巫之神和撒旦大人顯然為我們規劃好了一切。我們日後，無需再擠在中心區的那一棟大樓裏。”
周圍的一切都讓中心區的女巫們震驚不已。怪不得呢。她們一直不理解邊境女巫為什麽要跟她們合作。
這是太過豐厚的資源, 如果是她們先發現了這裏, 她們一定不會將這個地方拱手讓出去，與其他人共同治理。
現下這麽一看，如此龐大的城市，勢單力薄的邊境女巫們，靠她們自己確實無法吞下去。
“看來, 相關產業的技術工人要盡快到位才行啊。你們放心, 等我們回去就會著手安排這件事。”
中心區的女巫們反應也很快，這段時間中心區女巫們對北部的治理工作沒有白費, 能力在實踐中飛速提升。
女巫們將帶來的兒子和男人安排在市政大廳外，不許他們閑逛。雙方女巫在市政廳裏, 針對利益分配問題開了個頗為正式的會議。
回程的路上, 男人們情緒低落，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己不能留在女巫鎮, 還要回到北部那個勞苦之地。
女巫們腦子裏一堆待處理的事，恨不能將家族未來幾十年的發展路徑勾畫一遍，完全沒留意到自家男寵的小情緒。
北部的普通人一直悄悄關註著邊界，連去廠子裏工作都沒心情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大量中心區女巫離開北部。北部的普通人全都在討論，那些權貴去了哪裏。
“傳聞是真的吧。她們真的找到了其他領地。那麽多女巫都走了, 是要把咱們都扔在這裏嗎？”
“我們要不要囤些吃食啊。她們都跑了，那咱們怎麽活啊。”
“上哪囤去啊？除了有關系的，誰能多買到吃食。別想了，別說咱們沒多餘的錢高價收物資，就算真有多餘的錢也輪不到咱們這種攀不上關系的普通人。”
“倒也是。咱們這種人，大不了就餓死唄。反正也是爛命一條，活得都不如中部的奴隸。還不如死了呢。”
“這日子我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你們看看中心區那些人，再看看咱們。我都有上街砍人的心了。”
“我也是。中心區的那些人吃得滿嘴流油都不知道擦擦嘴。還有那些男寵，一個個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還敢給咱們甩臉子。早晚有一天撞到脾氣爆的，當場給他們弄死。”
底層的生活壓抑至極，日覆一日的工作，連軸轉沒有休息。家裏人口少的還能勉強維持生活，家裏人口多的神經緊繃到無法喘息。
高層女巫們不是不知道讓底層玩命工作只是權宜之計，不是不知道底層的情緒。她們也想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可問題是問題根本沒辦法解決。所以她們只能利用繁重的工作轉移底層人的精力和註意力。
北部根本就沒有可供種植、能夠讓北部居民走長遠路線的土地。天堂地獄提供的食品物資數量有限，甚至還越來越少了。她們只能讓底層使勁兒工作，別去思考早在地獄就明說過‘世上現存所有物資只夠全體人類吃一年’的核心問題。不然北部一定會亂到徹底失去秩序，回到燒殺搶掠的原始社會模式。
當然，分配方式也存在一定問題……
但她們辛辛苦苦管理北部，難道不該過得好於邊界那些無法為北部提供任何真正價值的平民？北部絕大多數工作壓根就沒有意義，只不過是給普通人點事情做、讓人們生活安穩些省得惹事罷了。退一萬步講，她們總不能為了那些可替代的、無用的人，犧牲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利益。
現在不一樣了，她們找到了新的領地。
一切都會重新開始。
她們的統治，會重新變得穩定。
北部召開了一場面向全體民眾的演講，這是自撒旦大人離開後的第一次。
總統領趙蕓蕓，攜巫魔兩派六個家族話事人，以及邊境女巫代表，八個人共同出現在民眾面前，通過大屏幕傳播到整個北部。
“我很榮幸地宣布：我們發現了新領地。”
趙蕓蕓開口就是個王炸，炸得整個北部呼聲不停。北部人壓抑了太久，太想太想聽到一個好消息了。
“我誤會了！我以為那些高層女巫將咱們拋棄了。沒想到她們找到新領地沒瞞著咱們，直接告訴咱們了啊！”
“還得是女巫可靠！我們最大的幸運就是北部由女巫們管理。”
“其實說來，總鬧事的是那些賤男人啊。他們仗著有女巫養著，成天不知道怎麽顯擺好了，把誰都不放在眼裏。”
“就是啊，高層女巫們成天工作，哪有那麽多時間享受生活。我看都是那些坐享其成的男人搞亂了整個北部的風氣！”
“……”
底層女巫們原本對高層女巫們的感謝，逐漸演變成了對高層女巫們男寵的討伐。周圍底層男人聽得一肚子火卻不敢公然發作，畢竟他們的薪資根本沒辦法養活自己。
大屏幕上的趙蕓蕓緩和了語氣：
“我知道。這段時間，所有人都不容易。在物資有限，土地有限的情況下，你們只能擠在小房子裏，領微薄的薪資換取日常所需。
但我向你們保證！
這一定都只是暫時的！
好日子就要到了，大家再堅持堅持。
那塊新領地，是女巫之神和撒旦大人為我們留下的。我們不能辜負她們的期望，一定要盡可能好好活下去。”
趙蕓蕓指向邊境女巫代表Ava，對北部的民眾介紹：“是守護著我們邊境的、勇敢無畏的巫軍們發現了那處新領地。我們所有女巫都要像她們學習。敢於拼搏的女巫必會得到應有的獎勵。日後整個北部的守衛工作交給她們，我很放心。”
北部所有人都聽明白了高層的意思。
從前那些名不經傳，無權無勢的邊境女巫們搖身一變成了正規軍不說，還成了正規軍裏的主力，有協同管理北部治安的權力。
“啊……我當時怎麽沒加入她們啊！我之前去拓展區蓋房子，跟那些邊境女巫關系處得不錯，她們還想拉攏我來著呢。”
“後悔有什麽用。誰讓你膽子小，不敢浴血奮戰跟煉獄怪物正面比拼。”
“就是。我看你這三腳貓的巫術能力，幸好沒加入，真加入了沒準早就死在了煉獄怪物的嘴裏。”
“別總覺得你上你也行。哪怕你不滿高層女巫我都不會說什麽，因為你上你沒準真比她們強。可那些邊境女巫們不一樣，她們都是各個真材實料，憑她們自己殺出來的。你上你真不行。”
“可不是麽。對於邊境女巫，我只羨慕不嫉妒。因為沒有她們一直往外拓展，指不定咱們早就被煉獄怪物攻破，死了個屁的了。她們值得這種榮譽！”
“……”
北部底層的百姓們，與有榮焉般討論著那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人和議題，言談間仿似自己的話語舉足輕重，能夠改變北部人們的思想格局。
大屏幕上，趙蕓蕓還在繼續：“我們急需各行各業的技術型人才，與我們一同建設新領地。無論你們有哪方面的技術能力，都可以向我們報名。在我們核實無誤後，會將技術型人才先一步送向新領地。待整個新領地建設完成後，新領地會面向全體北部居民開放。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們的未來絕對不會局限在北部這裏！”
趙蕓蕓一番慷慨激昂的結束語，喊得整個北部躁動不已。只有高層女巫們知道，趙蕓蕓說的話連她自己都不會信。
前不久在女巫鎮的會議上，全體高層女巫的共識：絕對不能讓北部大量底層平民汙染女巫鎮。絕對不行！高精尖人才和技術型人才，倒是可以挑選著放進來些許。
明顯的政客謊言絲毫沒有影響底層的瘋狂。
北部所有底層百姓都在核算自身具備什麽價值，能不能被高層選中，從而改變自己的命運。
中心區的工作人員們好久沒有這麽繁忙了，每天從早到晚登記核查報名者的技能是否屬實。
在這熱火朝天的時刻，沒有誰繼續罵分配不均的問題，生怕自己不夠積極向上，高層不選自己。
通往女巫鎮的車隊又走了兩趟。有了正規巫軍編制的邊境女巫們，護送著中心區的科研工作者們先一步前往女巫鎮。
“小心。這臺設備還是從地獄搬過來的。”李鯉作為一名科研工作者，最在乎的無非就是這些設備。
“別擔心，那邊有很多更高級的設備。雖然……哈哈哈，我都不認識。姐妹兒，你是什麽專業的啊。”
“材料學。”李鯉沒去過女巫鎮，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根本放不下心，小心翼翼地搬動著各種設備。
一同裝車的另外一個女巫打趣：“出了名的天坑專業啊。”
“是啊。畢竟這行學得雜，很難學精。研究生才算入門而已。”李鯉很坦誠：“大部分學這個專業的都轉行了。我……大概是純屬熱愛吧。科研當永不止步嘛。”
正在搬貨的李鯉助手聽到她們的話後，連忙上前兩步說：“李姐她從某個煉獄怪物的外殼中提煉出了一種以前沒見過的新物質，可以強化我們的防禦服，對我們女巫與煉獄怪物的戰鬥有利。”
周圍行為粗獷慣了的邊境女巫們一聽這話，手上的動作全停了，捧著手中的箱子，像是在捧著剛出生的孩子。
“額……姐妹兒，你確定那玩意不會毀我手裏吧。”
“這，這，不敢動，完全不敢動啊！”
李鯉看這些邊境女巫突然變得比她還謹慎的樣子，笑個不停：“放心吧。具體提煉流程我已經記錄下來了。至於具體效果如何，之後還要反覆進行測試。”
盡管李鯉直白地表示研究還沒能進行到投入使用階段，邊境女巫們依舊給出了十足的敬意。
邊境女巫們搬東西的動作仔細了許多不說，連開車的速度都慢了下來，生怕搞壞什麽重要的東西。
運送中心區高層時她們都沒有這麽上心。
邊境女巫們一路將科研工作者們送到新領地裏的州立學院，熱情地幫她們卸貨，跟面對中心區高層女巫時那種虛與委蛇的態度完全不同：“你們看看，這邊缺不缺什麽。要是有什麽缺的東西一定要跟我們提，我們日後南下時，看到了好給你們帶過來。”
有真才實學的科研工作者，無論是末世期間，還是新世界重啟後，永遠都是最受尊重的那群人，沒有之一。
誰都知道科研人員的重要性。
“謝謝了，有你們在前方殺煉獄怪物，我們才能在後方安穩地搞研究。”
“咱們都是在為了新世界做貢獻，沒什麽區別。加油吧，姐妹兒，你要是搞出來了新東西，那我們在前方能少犧牲許多人呢。”
“一定！”
-
北部的普通人大多在扯皮，孫夢婷被吵得耳朵嗡鳴。
“我小時候學過珠算。這算技能嗎。不過不太熟練了，讓我練練，我很快就能熟悉。”
“……不用。我們有計算器，更有計算機！你要不要看看我面前，在用什麽設備給你做登記！”
“打鐵不算技能嗎？打鐵如果不算技能，前一陣兒為什麽讓我們成天打鐵啊！”
“我們需要技術型，技術型！人才！如果你會制造修理打鐵的設備機器，那我們會優先考慮你。”
她老早就聽說過基層工作難做，但沒想到能難做到這種程度。有相當大一批人，完全聽不懂話，更沒辦法接受明顯的客觀事實。
孫夢婷完全沒有精力管家裏的孩子，大半個月沒回家，才跟眾多同事們整理出技術型人才名單。
名單分成了兩份，一份女，一份男。
把名單交上去後孫夢婷在家裏足足睡了兩天才緩過勁兒來，一睜眼就看到她女兒絲絲趴在她的床邊守著她。
“媽媽，你辛苦了。”
“不辛苦。比起其他工人，我的工作已經算很輕松了。”
“媽媽，我們會離開這裏嗎？”
“嗯，會離開。這邊……並不太適合繼續居住下去。”
孫夢婷知道，哪怕中心區再怎麽裝飾，也跟屎上雕花沒區別，藏不住彌漫的臭氣。她拼命工作就是為了讓上司帶她一起走，她想給家人創造更好的生活環境。
想起那份名單……孫夢婷不知道高層會如何處理。
北部中心區辦公大樓，趙蕓蕓Y家族的女巫，巫魔兩派六家的女巫，新派系巫軍邊境女巫……每一派裏幾個重要話事人全來了。
一群女巫坐得密密麻麻，裏三層外三層，擠滿了整間屋子。
坐在最裏層的是八個主要代表，往外依次類推。每個女巫面前都擺著兩份名單，一份薄，一份厚。
八個代表誰都沒說話。
坐在趙蕓蕓後方的裴紜將名單扔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不輕不重地罵了句：“艹，當初鼓勵女人學文科的，都應該抓起來，賞他們一根繩子吊死。”
先一步送到女巫鎮的科研工作者中，女人的數量並不低。
很正常。有數據統計，學歷越高，女性的占比越高，哪怕當時有大量女性並不被家人支持繼續研讀下去。‘女兒想考學是不顧及家裏的不孝女，中學畢業就該早早去打工補貼家裏；兒子只要願意學，哪怕砸鍋賣鐵也要供上去’過去許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可這所謂的技術型人才，女人的數量少到離譜。
並不是什麽高精尖技術，說成技工更貼合實際。眼下急需水廠檢測改善水質、檢修維護設備的技術工人，還有電力電纜檢修維修的技術工人，還有燃氣設備、燃氣管道的維護修理等等相關人員。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呢？”
“我問了名單上在水廠工作過的那個女工。她說，女生工作時間久了會被轉到管理崗，很多男的還很羨慕呢。這工作不體面、不輕松、不安逸，女生數量本來就少，大多做檢測，做中控。至於一線運行，那些清理汙水、整日泡在生活垃圾裏、跟化學試劑打交道的大多是成績不好的專科男。倒班加上化學試劑……他們禿頭禿得很一致。我想另外那幾個行業，應該也差不多是這樣。”
唐靈輕笑了一聲，問：“那成績不好的專科女呢？”
會議室內的眾人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默不作聲，不知是誰嘆了口氣。
“嫁人，生子，伺候老公兒子。”
坐在主位的趙蕓蕓死死攥著筆，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她在末世前做過基層方面的工作，比任何人都清楚底層女性的人生軌跡。
裴紜咂咂嘴，倒吸一口涼氣：“體面？輕松？安逸？嘶……我怎麽感覺……咱* 們過去被詐騙了呢。”
“呵，你沒感覺錯，確實被騙得不輕。”有位上了年紀的女巫幽幽地說：“再讓我重活一次，我寧可禿著頭在汙水處理池裏掏一輩子垃圾，也不願意幹伺候人的活計。伺候別人、為別人而活，可跟體面輕松安逸沒有半毛錢關系。那真是……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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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配得上她們的地區！
每一個看到女巫鎮的女巫心中都這般想著。
完好無損的城市能讓人瞬間忘掉剛剛發生的小插曲。連剛剛親歷男同胞被獻祭的男人們都短暫忘了這件事。
看守出入口的邊境女巫已經等候多時了。
“路上還順利嗎？”
“還可以。你這邊呢？”
“都挺配合的。畢竟房子這麽多, 挨個區域隨便挑都行，也沒什麽好爭的。”
邊境女巫簡單交換信息後，給中心區的女巫們介紹：“這邊有學校, 有醫院，有市政廳, 有住宅區……女巫之神和撒旦大人顯然為我們規劃好了一切。我們日後，無需再擠在中心區的那一棟大樓裏。”
周圍的一切都讓中心區的女巫們震驚不已。怪不得呢。她們一直不理解邊境女巫為什麽要跟她們合作。
這是太過豐厚的資源, 如果是她們先發現了這裏, 她們一定不會將這個地方拱手讓出去，與其他人共同治理。
現下這麽一看，如此龐大的城市，勢單力薄的邊境女巫們，靠她們自己確實無法吞下去。
“看來, 相關產業的技術工人要盡快到位才行啊。你們放心, 等我們回去就會著手安排這件事。”
中心區的女巫們反應也很快，這段時間中心區女巫們對北部的治理工作沒有白費, 能力在實踐中飛速提升。
女巫們將帶來的兒子和男人安排在市政大廳外，不許他們閑逛。雙方女巫在市政廳裏, 針對利益分配問題開了個頗為正式的會議。
回程的路上, 男人們情緒低落，不能理解為什麽自己不能留在女巫鎮, 還要回到北部那個勞苦之地。
女巫們腦子裏一堆待處理的事，恨不能將家族未來幾十年的發展路徑勾畫一遍，完全沒留意到自家男寵的小情緒。
北部的普通人一直悄悄關註著邊界，連去廠子裏工作都沒心情了。所有人都看到了, 大量中心區女巫離開北部。北部的普通人全都在討論，那些權貴去了哪裏。
“傳聞是真的吧。她們真的找到了其他領地。那麽多女巫都走了, 是要把咱們都扔在這裏嗎？”
“我們要不要囤些吃食啊。她們都跑了，那咱們怎麽活啊。”
“上哪囤去啊？除了有關系的，誰能多買到吃食。別想了，別說咱們沒多餘的錢高價收物資，就算真有多餘的錢也輪不到咱們這種攀不上關系的普通人。”
“倒也是。咱們這種人，大不了就餓死唄。反正也是爛命一條，活得都不如中部的奴隸。還不如死了呢。”
“這日子我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你們看看中心區那些人，再看看咱們。我都有上街砍人的心了。”
“我也是。中心區的那些人吃得滿嘴流油都不知道擦擦嘴。還有那些男寵，一個個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麽東西，還敢給咱們甩臉子。早晚有一天撞到脾氣爆的，當場給他們弄死。”
底層的生活壓抑至極，日覆一日的工作，連軸轉沒有休息。家裏人口少的還能勉強維持生活，家裏人口多的神經緊繃到無法喘息。
高層女巫們不是不知道讓底層玩命工作只是權宜之計，不是不知道底層的情緒。她們也想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可問題是問題根本沒辦法解決。所以她們只能利用繁重的工作轉移底層人的精力和註意力。
北部根本就沒有可供種植、能夠讓北部居民走長遠路線的土地。天堂地獄提供的食品物資數量有限，甚至還越來越少了。她們只能讓底層使勁兒工作，別去思考早在地獄就明說過‘世上現存所有物資只夠全體人類吃一年’的核心問題。不然北部一定會亂到徹底失去秩序，回到燒殺搶掠的原始社會模式。
當然，分配方式也存在一定問題……
但她們辛辛苦苦管理北部，難道不該過得好於邊界那些無法為北部提供任何真正價值的平民？北部絕大多數工作壓根就沒有意義，只不過是給普通人點事情做、讓人們生活安穩些省得惹事罷了。退一萬步講，她們總不能為了那些可替代的、無用的人，犧牲自己和自己家族的利益。
現在不一樣了，她們找到了新的領地。
一切都會重新開始。
她們的統治，會重新變得穩定。
北部召開了一場面向全體民眾的演講，這是自撒旦大人離開後的第一次。
總統領趙蕓蕓，攜巫魔兩派六個家族話事人，以及邊境女巫代表，八個人共同出現在民眾面前，通過大屏幕傳播到整個北部。
“我很榮幸地宣布：我們發現了新領地。”
趙蕓蕓開口就是個王炸，炸得整個北部呼聲不停。北部人壓抑了太久，太想太想聽到一個好消息了。
“我誤會了！我以為那些高層女巫將咱們拋棄了。沒想到她們找到新領地沒瞞著咱們，直接告訴咱們了啊！”
“還得是女巫可靠！我們最大的幸運就是北部由女巫們管理。”
“其實說來，總鬧事的是那些賤男人啊。他們仗著有女巫養著，成天不知道怎麽顯擺好了，把誰都不放在眼裏。”
“就是啊，高層女巫們成天工作，哪有那麽多時間享受生活。我看都是那些坐享其成的男人搞亂了整個北部的風氣！”
“……”
底層女巫們原本對高層女巫們的感謝，逐漸演變成了對高層女巫們男寵的討伐。周圍底層男人聽得一肚子火卻不敢公然發作，畢竟他們的薪資根本沒辦法養活自己。
大屏幕上的趙蕓蕓緩和了語氣：
“我知道。這段時間，所有人都不容易。在物資有限，土地有限的情況下，你們只能擠在小房子裏，領微薄的薪資換取日常所需。
但我向你們保證！
這一定都只是暫時的！
好日子就要到了，大家再堅持堅持。
那塊新領地，是女巫之神和撒旦大人為我們留下的。我們不能辜負她們的期望，一定要盡可能好好活下去。”
趙蕓蕓指向邊境女巫代表Ava，對北部的民眾介紹：“是守護著我們邊境的、勇敢無畏的巫軍們發現了那處新領地。我們所有女巫都要像她們學習。敢於拼搏的女巫必會得到應有的獎勵。日後整個北部的守衛工作交給她們，我很放心。”
北部所有人都聽明白了高層的意思。
從前那些名不經傳，無權無勢的邊境女巫們搖身一變成了正規軍不說，還成了正規軍裏的主力，有協同管理北部治安的權力。
“啊……我當時怎麽沒加入她們啊！我之前去拓展區蓋房子，跟那些邊境女巫關系處得不錯，她們還想拉攏我來著呢。”
“後悔有什麽用。誰讓你膽子小，不敢浴血奮戰跟煉獄怪物正面比拼。”
“就是。我看你這三腳貓的巫術能力，幸好沒加入，真加入了沒準早就死在了煉獄怪物的嘴裏。”
“別總覺得你上你也行。哪怕你不滿高層女巫我都不會說什麽，因為你上你沒準真比她們強。可那些邊境女巫們不一樣，她們都是各個真材實料，憑她們自己殺出來的。你上你真不行。”
“可不是麽。對於邊境女巫，我只羨慕不嫉妒。因為沒有她們一直往外拓展，指不定咱們早就被煉獄怪物攻破，死了個屁的了。她們值得這種榮譽！”
“……”
北部底層的百姓們，與有榮焉般討論著那些跟自己八竿子打不著關系的人和議題，言談間仿似自己的話語舉足輕重，能夠改變北部人們的思想格局。
大屏幕上，趙蕓蕓還在繼續：“我們急需各行各業的技術型人才，與我們一同建設新領地。無論你們有哪方面的技術能力，都可以向我們報名。在我們核實無誤後，會將技術型人才先一步送向新領地。待整個新領地建設完成後，新領地會面向全體北部居民開放。我可以向你們保證，我們的未來絕對不會局限在北部這裏！”
趙蕓蕓一番慷慨激昂的結束語，喊得整個北部躁動不已。只有高層女巫們知道，趙蕓蕓說的話連她自己都不會信。
前不久在女巫鎮的會議上，全體高層女巫的共識：絕對不能讓北部大量底層平民汙染女巫鎮。絕對不行！高精尖人才和技術型人才，倒是可以挑選著放進來些許。
明顯的政客謊言絲毫沒有影響底層的瘋狂。
北部所有底層百姓都在核算自身具備什麽價值，能不能被高層選中，從而改變自己的命運。
中心區的工作人員們好久沒有這麽繁忙了，每天從早到晚登記核查報名者的技能是否屬實。
在這熱火朝天的時刻，沒有誰繼續罵分配不均的問題，生怕自己不夠積極向上，高層不選自己。
通往女巫鎮的車隊又走了兩趟。有了正規巫軍編制的邊境女巫們，護送著中心區的科研工作者們先一步前往女巫鎮。
“小心。這臺設備還是從地獄搬過來的。”李鯉作為一名科研工作者，最在乎的無非就是這些設備。
“別擔心，那邊有很多更高級的設備。雖然……哈哈哈，我都不認識。姐妹兒，你是什麽專業的啊。”
“材料學。”李鯉沒去過女巫鎮，不知道那邊的情況，根本放不下心，小心翼翼地搬動著各種設備。
一同裝車的另外一個女巫打趣：“出了名的天坑專業啊。”
“是啊。畢竟這行學得雜，很難學精。研究生才算入門而已。”李鯉很坦誠：“大部分學這個專業的都轉行了。我……大概是純屬熱愛吧。科研當永不止步嘛。”
正在搬貨的李鯉助手聽到她們的話後，連忙上前兩步說：“李姐她從某個煉獄怪物的外殼中提煉出了一種以前沒見過的新物質，可以強化我們的防禦服，對我們女巫與煉獄怪物的戰鬥有利。”
周圍行為粗獷慣了的邊境女巫們一聽這話，手上的動作全停了，捧著手中的箱子，像是在捧著剛出生的孩子。
“額……姐妹兒，你確定那玩意不會毀我手裏吧。”
“這，這，不敢動，完全不敢動啊！”
李鯉看這些邊境女巫突然變得比她還謹慎的樣子，笑個不停：“放心吧。具體提煉流程我已經記錄下來了。至於具體效果如何，之後還要反覆進行測試。”
盡管李鯉直白地表示研究還沒能進行到投入使用階段，邊境女巫們依舊給出了十足的敬意。
邊境女巫們搬東西的動作仔細了許多不說，連開車的速度都慢了下來，生怕搞壞什麽重要的東西。
運送中心區高層時她們都沒有這麽上心。
邊境女巫們一路將科研工作者們送到新領地裏的州立學院，熱情地幫她們卸貨，跟面對中心區高層女巫時那種虛與委蛇的態度完全不同：“你們看看，這邊缺不缺什麽。要是有什麽缺的東西一定要跟我們提，我們日後南下時，看到了好給你們帶過來。”
有真才實學的科研工作者，無論是末世期間，還是新世界重啟後，永遠都是最受尊重的那群人，沒有之一。
誰都知道科研人員的重要性。
“謝謝了，有你們在前方殺煉獄怪物，我們才能在後方安穩地搞研究。”
“咱們都是在為了新世界做貢獻，沒什麽區別。加油吧，姐妹兒，你要是搞出來了新東西，那我們在前方能少犧牲許多人呢。”
“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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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部的普通人大多在扯皮，孫夢婷被吵得耳朵嗡鳴。
“我小時候學過珠算。這算技能嗎。不過不太熟練了，讓我練練，我很快就能熟悉。”
“……不用。我們有計算器，更有計算機！你要不要看看我面前，在用什麽設備給你做登記！”
“打鐵不算技能嗎？打鐵如果不算技能，前一陣兒為什麽讓我們成天打鐵啊！”
“我們需要技術型，技術型！人才！如果你會制造修理打鐵的設備機器，那我們會優先考慮你。”
她老早就聽說過基層工作難做，但沒想到能難做到這種程度。有相當大一批人，完全聽不懂話，更沒辦法接受明顯的客觀事實。
孫夢婷完全沒有精力管家裏的孩子，大半個月沒回家，才跟眾多同事們整理出技術型人才名單。
名單分成了兩份，一份女，一份男。
把名單交上去後孫夢婷在家裏足足睡了兩天才緩過勁兒來，一睜眼就看到她女兒絲絲趴在她的床邊守著她。
“媽媽，你辛苦了。”
“不辛苦。比起其他工人，我的工作已經算很輕松了。”
“媽媽，我們會離開這裏嗎？”
“嗯，會離開。這邊……並不太適合繼續居住下去。”
孫夢婷知道，哪怕中心區再怎麽裝飾，也跟屎上雕花沒區別，藏不住彌漫的臭氣。她拼命工作就是為了讓上司帶她一起走，她想給家人創造更好的生活環境。
想起那份名單……孫夢婷不知道高層會如何處理。
北部中心區辦公大樓，趙蕓蕓Y家族的女巫，巫魔兩派六家的女巫，新派系巫軍邊境女巫……每一派裏幾個重要話事人全來了。
一群女巫坐得密密麻麻，裏三層外三層，擠滿了整間屋子。
坐在最裏層的是八個主要代表，往外依次類推。每個女巫面前都擺著兩份名單，一份薄，一份厚。
八個代表誰都沒說話。
坐在趙蕓蕓後方的裴紜將名單扔到自己面前的桌子上，不輕不重地罵了句：“艹，當初鼓勵女人學文科的，都應該抓起來，賞他們一根繩子吊死。”
先一步送到女巫鎮的科研工作者中，女人的數量並不低。
很正常。有數據統計，學歷越高，女性的占比越高，哪怕當時有大量女性並不被家人支持繼續研讀下去。‘女兒想考學是不顧及家裏的不孝女，中學畢業就該早早去打工補貼家裏；兒子只要願意學，哪怕砸鍋賣鐵也要供上去’過去許多人都是這樣想的。
可這所謂的技術型人才，女人的數量少到離譜。
並不是什麽高精尖技術，說成技工更貼合實際。眼下急需水廠檢測改善水質、檢修維護設備的技術工人，還有電力電纜檢修維修的技術工人，還有燃氣設備、燃氣管道的維護修理等等相關人員。
“到底為什麽會這樣呢？”
“我問了名單上在水廠工作過的那個女工。她說，女生工作時間久了會被轉到管理崗，很多男的還很羨慕呢。這工作不體面、不輕松、不安逸，女生數量本來就少，大多做檢測，做中控。至於一線運行，那些清理汙水、整日泡在生活垃圾裏、跟化學試劑打交道的大多是成績不好的專科男。倒班加上化學試劑……他們禿頭禿得很一致。我想另外那幾個行業，應該也差不多是這樣。”
唐靈輕笑了一聲，問：“那成績不好的專科女呢？”
會議室內的眾人楞了一下，反應過來後默不作聲，不知是誰嘆了口氣。
“嫁人，生子，伺候老公兒子。”
坐在主位的趙蕓蕓死死攥著筆，咬牙切齒，一字一句。她在末世前做過基層方面的工作，比任何人都清楚底層女性的人生軌跡。
裴紜咂咂嘴，倒吸一口涼氣：“體面？輕松？安逸？嘶……我怎麽感覺……咱* 們過去被詐騙了呢。”
“呵，你沒感覺錯，確實被騙得不輕。”有位上了年紀的女巫幽幽地說：“再讓我重活一次，我寧可禿著頭在汙水處理池裏掏一輩子垃圾，也不願意幹伺候人的活計。伺候別人、為別人而活，可跟體面輕松安逸沒有半毛錢關系。那真是……身、心、俱、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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