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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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8 章
“真正體面輕松又安逸的工作屈指可數。”唐靈意味深長地拉長聲音：“比如……我們。
但我們邊境女巫也是經歷過不體面不輕松不安逸的時期, 從那個階段熬過來才能坐在這裏。
不過人們大多只能看得到結果，過程如何根本無人在意。挖掘背後艱難的奮鬥過程可沒什麽趣味性，有太多不能為人知的經歷。這個世界要說公平也公平, 價碼一直標得很清。只有不體面不輕松不安逸才能換來更大的利益。可惜人們更傾向於蒙住眼睛不肯看，捂住耳朵不想聽, 只用嘴巴強調別人正握在手裏的東西。
其實只要豁得出去，不怕死不要命, 不把法規道德放在眼裏, 世界會是另一番樣子。從前發家的那些男人，無論政客還是商人，誰身上沒藏著些不能見光的東西呢。坑蒙拐騙燒殺搶掠，照樣能做一州之長甚至一國統領，西裝革履出現在新聞媒體裏, 露著八顆大白牙高呼自由平等正義。
世界上有階級。
除了咱們這些爬上來的權貴誰能真正安逸。
一直都沒有人告訴女人, 被給予的體面輕松安逸背後有什麽代價。虛假的體面輕松安逸具有極強的可替代性，會讓她們變得沒有價值, 也無法再創造價值。真正的體面輕松安逸，不靠血腥廝殺積累, 不付出一定代價是不可能擁有的。
那些不體面不輕松不安逸的工作, 才是普通人的最優解。不體面才是體面，不輕松才是輕松, 不安逸才能安逸。
這是男人們自小便懂，約定俗成的事實。
女人們卻一直被體面、輕松、安逸吸引。
這大概就是……宣傳的魅力。”
裴紜嘩啦嘩啦翻著手中的名單，語氣十分堅定：“絕對不能讓他們把這些重要崗位占據。不然我們日後一定會受到來自男人的掣肘。我可不信男人會安穩老實。我家裏養的那幾個，挖空了心思想暗示我想要個管理的位置。”
“那怎麽辦。現在我們是真的, 實實在在用得著他們。我們需要他們的力量，還是很急迫那種。”
趙蕓蕓合上名單, 連看都沒看：“什麽怎麽辦。不會就學，一點都不會那就從頭一點點學，學到學會為止！她們是學不會也做不了這種工作嗎？不是！從前她們被告知她們做不了這些工作，因為不適合。可像電腦編程之類的很多不適合女人的工作，哪個早期不是女人在做。
不適合不適合，哪有那麽多不適合。等快餓死時，做什麽都適合了。我們逼著她們打鐵，她們不也將鐵錘掄得火熱。她們不是不適合，而是單純選錯了。以我過去做基層工作的經歷來看，每每經濟下行，失業潮來臨，大量表面體面的工作頃刻間消失時，她們才後悔當初的錯誤選擇。
現在掌權的是我們，不用太急，但也別掉以輕心。我不管你們這些人心裏在打什麽小主意，我只提醒你們一句：想想現在的生活，再想想過去。你們要是想維持現在真正的體面輕松安逸，那就別歪屁股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考慮好你們的立場，認清該站在哪裏。不然我們其餘人……絕對不會放過你。”
唐靈讀取著在場所有人的心聲，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解決方案，暗暗為自己沒白費力氣欣喜。
北部居民先迎來的不是關於‘大遷移’的好消息，而是一場關於‘邊境女巫壯烈犧牲’的追悼會。
全體高層女巫們齊心協力，使出了渾身解數，發動自己家族的所有力量，拼命將這條新聞炒熱。
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關註討論煉獄怪物的兇殘，哪怕對邊境完全不關心不在意，只知道起早貪黑打工的那些人都張嘴就是邊境戰況，閉嘴就是戰線格局。
底層女巫尚不知許多看似自下而上的浩大聲勢都有自上而下的牽引。
高層女巫們顯然漸入佳境。
至於男人……
無論底層還是高層的男人都無人在意。
與兇殘的煉獄怪物同時出現的是女巫的責任義務等價值觀宣傳。北部管理層的意思很明顯，守護北部是每一個女巫的責任，合格的女巫應當不畏赴死。
不少人都對這種宣傳有意見，私下議論說高層存心想讓底層替她們冒著生命危險開拓新領地。也有這種思想的狂熱支持者在為那些犧牲的女巫們追悼，將她們視為標桿崇敬。
一位五十來歲的大爺摸著自己略微有些鼓起的肚皮，跟自己同樣年邁的妻子討論著孩子的未來，哪怕孩子還沒出生：“你說……以後要不要讓咱們的孩子參加巫軍啊……那麽氣派，還有發展前景。”
“你腦子懷孕懷傻了？想什麽呢你！氣派歸氣派，你也不想想有多危險，那可是玩命！咱倆費多大勁懷了個丫頭，你都忘腦袋後面去了？咱家的女兒，以後繼承我的事業人脈，不比當巫軍有前景？”
她原本有個兒子，甚至兒子都有兒子了。可她眼看周圍同級別的女同事家裏女孩多，每個都比她過得輕松愜意，她卻要用自己的薪資補貼兒子和孫子。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她難免生出了再拼一個小女巫的心思。
沒辦法，社會大環境就是這樣。女巫就是有更多工作機會，更高的薪酬，更好的發展前景，對整個家庭有更大優勢。所有人都在拼女巫，她們不拼那不就劣勢了嗎。於是基於家庭、養老等方面因素的考慮，她們決定大齡生女。
她們測過了，確實是個小女巫，活潑好動，完全不像是中老年人懷上的孩子，從胎裏就能看出來這孩子未來前程似錦！
她可舍不得讓這個小女兒，這個能夠繼承自己有限資源人脈、得來不易的小女兒去做那麽危險的事。
“打住，你別想了。你那個被煉獄怪物啃過的腦子不適合思考。你一思考我就想笑。我跟你說，孩子的未來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你什麽都不懂，你也不出去看看，除了活不下去的女巫，哪個會加入巫軍去前線跟煉獄怪物拼命。女巫工資那麽高，除了家裏女兒多的，誰舍得讓女兒去拼。”
“可誰都不去，新領地的建設怎麽辦呢？”
“新領地跟你有一毛錢關系？咱們混到能去新領地了嗎？我就是個廠裏的小組長！咱們當年生的要是女兒，那現在指定已經是高層，住中心區了。哼，誰家有資格去新領地，誰家出女兒唄。反正我是不出。咱們的女兒以後是要給咱們養老的，不然指望兒子那點錢，還不餓死。你沒看兒子都指著兒媳婦養呢？你沒事兒多動動腦子，我真怕將來我寶貝大閨女隨了你。”
……
一開始的追悼表彰會漸漸變了味道，不同版本的猜測討論接踵而至。
北部普通民眾人心惶惶，五花八門的傳聞愈演愈烈，甚至一度傳出了高層有意讓底層女巫去當炮灰開拓新領地的聲音。
高層任由謠言發展，直到大量普通民眾要求高層出面，高層才出面澄清。
視頻裏，趙蕓蕓頗為無奈地嘆氣：“我不知道你們對我們有什麽誤解，才會讓‘逼女巫去新領地’的謠言被取信。我作為北部的管理者向你們起誓：我們過去，現在，未來，都沒有，也不會，逼迫任何一個人去新領地。一切全憑自願，大家自願參與。
是的。外面很危險。
邊境女巫們死傷慘重，一直在為了我們全人類拼命。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牢記她們的無畏壯舉，記得她們是為了我們的生命安全自願犧牲，每一天都更加珍惜現在安全的日子。
你們應該記得，當初邪惡的上帝為了他的一己私欲，讓我們全人類死傷慘重。有些人應該還記得當初天使對我們的殺戮，記得煉獄怪物在人間橫行，將我們人類吞食。如果不是女巫之神和撒旦大人，我們人類數量連個零頭都剩不下。
新世界……人口雕零。
能夠讓我們新世界重啟的人才更是屈指可數。
可我們沒有放棄！
我們一直在為了重啟新世界這個目標在努力！
經過這段時間我們反覆的討論和研究，我們決定開展一個技能培訓機構。技能培訓期間薪資照開，實在學不會技能的女巫會被勸退。不過勸退後照樣可以回原來的崗位工作，這一點不用擔心。參加技能培訓的女巫必須要去建設新領地，待遇從優。誠實地說，有危險，所以畏戰畏死的女巫還是不要報名了。”
北部普通民眾一開始對趙蕓蕓這段發言挺滿意，可越聽越覺得這段發言有異味。
確實是澄清了強迫底層女巫去前線的假消息。
可這怎麽聽著像是在勸底層女巫自願去前線呢？
直到有底層的聰明人直白地駁斥：“哈，我一開始就說，那些高層沒憋好屁！她們就是想讓咱們底層女巫替她們冒著生命危險建設新領地。是，是沒逼著咱們去。那是因為她們要是真敢搞強迫那套，咱們會反抗啊，她們也怕咱們推翻她們的統治。現在她們就是騙傻子，我倒要看看哪個傻子參與！”
北部高層女巫們已經在中心區騰空了一棟樓，將原本供給科研人員使用的那棟樓交給新部門——技能培訓部使用。
趙蕓蕓搞起這個新部門如魚得水，畢竟她早就有給大批女工培訓技能的經歷。她總覺得撒旦大人安排的一切早有用意，尤其是撒旦大人在手下那麽多人中挑選她來管理北部，一切都恰如其分。可她沒有證據。
“你們好啊。”趙蕓蕓邁進房間的一瞬間，面無表情的臉上掛起標準的微笑，和藹可親地跟房間內一眾男技工打招呼，“辛苦了，大家等很久了吧，抱歉，我剛剛有個會議。”
“沒事兒，沒事兒，沒等多久。您才是辛苦了。”
房間內的男人們全都傻眼了，一邊擺手說不要緊，一邊在心裏嘀咕沒想到北部最高領導這麽平易近人。
趙蕓蕓主動上前幾步，跟眾多男技工中最年長、坐在在一群人中間比較有分量的幾個老頭子握手。
一只手握著不放，另一只手拍著老頭子的胳膊，面向後方的攝影鏡頭：“你們是新世界裏最珍貴的寶藏啊。”
幾臺碩大的攝影機，將原本平凡的男技工們搞得笑容僵硬，手腳都不知道該擺在哪裏。他們在末世前都是普通人，哪有面對攝像頭的經歷。更別說末世後男人們大多在家裏，越來越寡言少語，經不起大場面。
“不不不不不，我我我……沒有，不是。”
被握住手的大爺不自覺擺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趙蕓蕓又拉了回去。
“怎麽不是呢！我告訴你，現在你們的生命安全保障，是整個北部的最高等級。只有你們才能讓整個人類世界重啟。你們可比我重要多了。珍寶一詞，你們絕對擔得起！”
趙蕓蕓說完安撫地拍了拍大爺的手才緩緩放開，引導在場的眾人落座。
“誒，人間吶……我們努力了這麽久，犧牲了這麽多女巫，才僅僅從煉獄怪物手裏搶回了這麽一點點的土地。”
趙蕓蕓開口就是嘆息，語氣中滿是無奈和壓抑。
“不瞞你們說，我們人類的食品物資告急。你們應該還記得吧，在地獄裏撒旦大人說人間的物資只夠一年。中部還好，有可供耕作的土地，咱們北部哪有那麽好的環境。
狹窄的領地，暴漲的人口，有限的物資……這些都是我們無時無刻面對的難題，我們一直都在試圖解決這些困境。我們的苦，我們的壓力又該跟誰說去。
幸好我們找到了新的領地。新領地沒有太多耕種區域，不過有許多工業設備。只有利用這些設備，我們才能加快速度從煉獄怪物的手中奪回我們的土地。土地夠我們自給自足種植糧食，我們人類才不會滅絕，不會被煉獄怪物困死。你們說是不是？”
在場的男人們好久沒有參與過比較深度的話題了，最近聊得最多的就是幾點去買東西最新鮮，哪個攤位偷秤別去。突然遇到把他們當人，與他們討論重要議題的領導，他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話裏的意思。
物資告急他們記得。誰都記得。只不過大家都默契地不提。有些事確實禁不起仔細思索考慮。
高層管理整個北部，壓力確實不會輕。有些高層生活作風奢靡，不過他們面前的最高領導趙蕓蕓沒有。趙蕓蕓出了名節儉，別說養男人了，身邊連只公蚊子都沒有。連底層女巫都在傳趙蕓蕓是不是身體有什麽殘疾。可見高層也不是各個生活奢靡，應該也有很多女巫在為他們底層百姓奔波考慮。
利用新領地的工業設備實現自給自足，從長遠來看確實是人類唯一的出路。可趙蕓蕓領導說這話什麽意思，不會是想讓他們去吧。連許多女巫們都說不會冒險出去，更別說他們這些連巫術都不會，完全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男人了。
“是……但是……但是我，這，我們……”
趙蕓蕓連忙打斷急得站起來的那位大爺：“你們放心。我都說了你們的生命安全保障是整個北部的最高等級。你們這些重要的人才，我們怎麽可能讓你們去外面冒險呢。我們保護你們都來不及。
我們的女巫從新領地拿到了一手資料。我們希望你們能通過設備視頻，為其他女巫詳細講解培訓，教會她們如何使用這些設備儀器。
我們這些女巫犧牲了不要緊，你們這些能夠讓新世界重啟的人才，可是死一個少一個，一個都不能消失啊。
你們放心。你們只需要每天在這裏給其他女巫講課，不用考慮別的。至於你們的薪資……我做主，跟去新領地的女巫一個待遇。你們的三餐也由我們提供。這個體面輕松又安逸的工作，你們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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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體面輕松又安逸的工作屈指可數。”唐靈意味深長地拉長聲音：“比如……我們。
但我們邊境女巫也是經歷過不體面不輕松不安逸的時期, 從那個階段熬過來才能坐在這裏。
不過人們大多只能看得到結果，過程如何根本無人在意。挖掘背後艱難的奮鬥過程可沒什麽趣味性，有太多不能為人知的經歷。這個世界要說公平也公平, 價碼一直標得很清。只有不體面不輕松不安逸才能換來更大的利益。可惜人們更傾向於蒙住眼睛不肯看，捂住耳朵不想聽, 只用嘴巴強調別人正握在手裏的東西。
其實只要豁得出去，不怕死不要命, 不把法規道德放在眼裏, 世界會是另一番樣子。從前發家的那些男人，無論政客還是商人，誰身上沒藏著些不能見光的東西呢。坑蒙拐騙燒殺搶掠，照樣能做一州之長甚至一國統領，西裝革履出現在新聞媒體裏, 露著八顆大白牙高呼自由平等正義。
世界上有階級。
除了咱們這些爬上來的權貴誰能真正安逸。
一直都沒有人告訴女人, 被給予的體面輕松安逸背後有什麽代價。虛假的體面輕松安逸具有極強的可替代性，會讓她們變得沒有價值, 也無法再創造價值。真正的體面輕松安逸，不靠血腥廝殺積累, 不付出一定代價是不可能擁有的。
那些不體面不輕松不安逸的工作, 才是普通人的最優解。不體面才是體面，不輕松才是輕松, 不安逸才能安逸。
這是男人們自小便懂，約定俗成的事實。
女人們卻一直被體面、輕松、安逸吸引。
這大概就是……宣傳的魅力。”
裴紜嘩啦嘩啦翻著手中的名單，語氣十分堅定：“絕對不能讓他們把這些重要崗位占據。不然我們日後一定會受到來自男人的掣肘。我可不信男人會安穩老實。我家裏養的那幾個，挖空了心思想暗示我想要個管理的位置。”
“那怎麽辦。現在我們是真的, 實實在在用得著他們。我們需要他們的力量，還是很急迫那種。”
趙蕓蕓合上名單, 連看都沒看：“什麽怎麽辦。不會就學，一點都不會那就從頭一點點學，學到學會為止！她們是學不會也做不了這種工作嗎？不是！從前她們被告知她們做不了這些工作，因為不適合。可像電腦編程之類的很多不適合女人的工作，哪個早期不是女人在做。
不適合不適合，哪有那麽多不適合。等快餓死時，做什麽都適合了。我們逼著她們打鐵，她們不也將鐵錘掄得火熱。她們不是不適合，而是單純選錯了。以我過去做基層工作的經歷來看，每每經濟下行，失業潮來臨，大量表面體面的工作頃刻間消失時，她們才後悔當初的錯誤選擇。
現在掌權的是我們，不用太急，但也別掉以輕心。我不管你們這些人心裏在打什麽小主意，我只提醒你們一句：想想現在的生活，再想想過去。你們要是想維持現在真正的體面輕松安逸，那就別歪屁股生出不該有的心思。考慮好你們的立場，認清該站在哪裏。不然我們其餘人……絕對不會放過你。”
唐靈讀取著在場所有人的心聲，聽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討論解決方案，暗暗為自己沒白費力氣欣喜。
北部居民先迎來的不是關於‘大遷移’的好消息，而是一場關於‘邊境女巫壯烈犧牲’的追悼會。
全體高層女巫們齊心協力，使出了渾身解數，發動自己家族的所有力量，拼命將這條新聞炒熱。
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關註討論煉獄怪物的兇殘，哪怕對邊境完全不關心不在意，只知道起早貪黑打工的那些人都張嘴就是邊境戰況，閉嘴就是戰線格局。
底層女巫尚不知許多看似自下而上的浩大聲勢都有自上而下的牽引。
高層女巫們顯然漸入佳境。
至於男人……
無論底層還是高層的男人都無人在意。
與兇殘的煉獄怪物同時出現的是女巫的責任義務等價值觀宣傳。北部管理層的意思很明顯，守護北部是每一個女巫的責任，合格的女巫應當不畏赴死。
不少人都對這種宣傳有意見，私下議論說高層存心想讓底層替她們冒著生命危險開拓新領地。也有這種思想的狂熱支持者在為那些犧牲的女巫們追悼，將她們視為標桿崇敬。
一位五十來歲的大爺摸著自己略微有些鼓起的肚皮，跟自己同樣年邁的妻子討論著孩子的未來，哪怕孩子還沒出生：“你說……以後要不要讓咱們的孩子參加巫軍啊……那麽氣派，還有發展前景。”
“你腦子懷孕懷傻了？想什麽呢你！氣派歸氣派，你也不想想有多危險，那可是玩命！咱倆費多大勁懷了個丫頭，你都忘腦袋後面去了？咱家的女兒，以後繼承我的事業人脈，不比當巫軍有前景？”
她原本有個兒子，甚至兒子都有兒子了。可她眼看周圍同級別的女同事家裏女孩多，每個都比她過得輕松愜意，她卻要用自己的薪資補貼兒子和孫子。一天兩天還好，時間長了，她難免生出了再拼一個小女巫的心思。
沒辦法，社會大環境就是這樣。女巫就是有更多工作機會，更高的薪酬，更好的發展前景，對整個家庭有更大優勢。所有人都在拼女巫，她們不拼那不就劣勢了嗎。於是基於家庭、養老等方面因素的考慮，她們決定大齡生女。
她們測過了，確實是個小女巫，活潑好動，完全不像是中老年人懷上的孩子，從胎裏就能看出來這孩子未來前程似錦！
她可舍不得讓這個小女兒，這個能夠繼承自己有限資源人脈、得來不易的小女兒去做那麽危險的事。
“打住，你別想了。你那個被煉獄怪物啃過的腦子不適合思考。你一思考我就想笑。我跟你說，孩子的未來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你什麽都不懂，你也不出去看看，除了活不下去的女巫，哪個會加入巫軍去前線跟煉獄怪物拼命。女巫工資那麽高，除了家裏女兒多的，誰舍得讓女兒去拼。”
“可誰都不去，新領地的建設怎麽辦呢？”
“新領地跟你有一毛錢關系？咱們混到能去新領地了嗎？我就是個廠裏的小組長！咱們當年生的要是女兒，那現在指定已經是高層，住中心區了。哼，誰家有資格去新領地，誰家出女兒唄。反正我是不出。咱們的女兒以後是要給咱們養老的，不然指望兒子那點錢，還不餓死。你沒看兒子都指著兒媳婦養呢？你沒事兒多動動腦子，我真怕將來我寶貝大閨女隨了你。”
……
一開始的追悼表彰會漸漸變了味道，不同版本的猜測討論接踵而至。
北部普通民眾人心惶惶，五花八門的傳聞愈演愈烈，甚至一度傳出了高層有意讓底層女巫去當炮灰開拓新領地的聲音。
高層任由謠言發展，直到大量普通民眾要求高層出面，高層才出面澄清。
視頻裏，趙蕓蕓頗為無奈地嘆氣：“我不知道你們對我們有什麽誤解，才會讓‘逼女巫去新領地’的謠言被取信。我作為北部的管理者向你們起誓：我們過去，現在，未來，都沒有，也不會，逼迫任何一個人去新領地。一切全憑自願，大家自願參與。
是的。外面很危險。
邊境女巫們死傷慘重，一直在為了我們全人類拼命。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要牢記她們的無畏壯舉，記得她們是為了我們的生命安全自願犧牲，每一天都更加珍惜現在安全的日子。
你們應該記得，當初邪惡的上帝為了他的一己私欲，讓我們全人類死傷慘重。有些人應該還記得當初天使對我們的殺戮，記得煉獄怪物在人間橫行，將我們人類吞食。如果不是女巫之神和撒旦大人，我們人類數量連個零頭都剩不下。
新世界……人口雕零。
能夠讓我們新世界重啟的人才更是屈指可數。
可我們沒有放棄！
我們一直在為了重啟新世界這個目標在努力！
經過這段時間我們反覆的討論和研究，我們決定開展一個技能培訓機構。技能培訓期間薪資照開，實在學不會技能的女巫會被勸退。不過勸退後照樣可以回原來的崗位工作，這一點不用擔心。參加技能培訓的女巫必須要去建設新領地，待遇從優。誠實地說，有危險，所以畏戰畏死的女巫還是不要報名了。”
北部普通民眾一開始對趙蕓蕓這段發言挺滿意，可越聽越覺得這段發言有異味。
確實是澄清了強迫底層女巫去前線的假消息。
可這怎麽聽著像是在勸底層女巫自願去前線呢？
直到有底層的聰明人直白地駁斥：“哈，我一開始就說，那些高層沒憋好屁！她們就是想讓咱們底層女巫替她們冒著生命危險建設新領地。是，是沒逼著咱們去。那是因為她們要是真敢搞強迫那套，咱們會反抗啊，她們也怕咱們推翻她們的統治。現在她們就是騙傻子，我倒要看看哪個傻子參與！”
北部高層女巫們已經在中心區騰空了一棟樓，將原本供給科研人員使用的那棟樓交給新部門——技能培訓部使用。
趙蕓蕓搞起這個新部門如魚得水，畢竟她早就有給大批女工培訓技能的經歷。她總覺得撒旦大人安排的一切早有用意，尤其是撒旦大人在手下那麽多人中挑選她來管理北部，一切都恰如其分。可她沒有證據。
“你們好啊。”趙蕓蕓邁進房間的一瞬間，面無表情的臉上掛起標準的微笑，和藹可親地跟房間內一眾男技工打招呼，“辛苦了，大家等很久了吧，抱歉，我剛剛有個會議。”
“沒事兒，沒事兒，沒等多久。您才是辛苦了。”
房間內的男人們全都傻眼了，一邊擺手說不要緊，一邊在心裏嘀咕沒想到北部最高領導這麽平易近人。
趙蕓蕓主動上前幾步，跟眾多男技工中最年長、坐在在一群人中間比較有分量的幾個老頭子握手。
一只手握著不放，另一只手拍著老頭子的胳膊，面向後方的攝影鏡頭：“你們是新世界裏最珍貴的寶藏啊。”
幾臺碩大的攝影機，將原本平凡的男技工們搞得笑容僵硬，手腳都不知道該擺在哪裏。他們在末世前都是普通人，哪有面對攝像頭的經歷。更別說末世後男人們大多在家裏，越來越寡言少語，經不起大場面。
“不不不不不，我我我……沒有，不是。”
被握住手的大爺不自覺擺手，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卻被趙蕓蕓又拉了回去。
“怎麽不是呢！我告訴你，現在你們的生命安全保障，是整個北部的最高等級。只有你們才能讓整個人類世界重啟。你們可比我重要多了。珍寶一詞，你們絕對擔得起！”
趙蕓蕓說完安撫地拍了拍大爺的手才緩緩放開，引導在場的眾人落座。
“誒，人間吶……我們努力了這麽久，犧牲了這麽多女巫，才僅僅從煉獄怪物手裏搶回了這麽一點點的土地。”
趙蕓蕓開口就是嘆息，語氣中滿是無奈和壓抑。
“不瞞你們說，我們人類的食品物資告急。你們應該還記得吧，在地獄裏撒旦大人說人間的物資只夠一年。中部還好，有可供耕作的土地，咱們北部哪有那麽好的環境。
狹窄的領地，暴漲的人口，有限的物資……這些都是我們無時無刻面對的難題，我們一直都在試圖解決這些困境。我們的苦，我們的壓力又該跟誰說去。
幸好我們找到了新的領地。新領地沒有太多耕種區域，不過有許多工業設備。只有利用這些設備，我們才能加快速度從煉獄怪物的手中奪回我們的土地。土地夠我們自給自足種植糧食，我們人類才不會滅絕，不會被煉獄怪物困死。你們說是不是？”
在場的男人們好久沒有參與過比較深度的話題了，最近聊得最多的就是幾點去買東西最新鮮，哪個攤位偷秤別去。突然遇到把他們當人，與他們討論重要議題的領導，他們反應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話裏的意思。
物資告急他們記得。誰都記得。只不過大家都默契地不提。有些事確實禁不起仔細思索考慮。
高層管理整個北部，壓力確實不會輕。有些高層生活作風奢靡，不過他們面前的最高領導趙蕓蕓沒有。趙蕓蕓出了名節儉，別說養男人了，身邊連只公蚊子都沒有。連底層女巫都在傳趙蕓蕓是不是身體有什麽殘疾。可見高層也不是各個生活奢靡，應該也有很多女巫在為他們底層百姓奔波考慮。
利用新領地的工業設備實現自給自足，從長遠來看確實是人類唯一的出路。可趙蕓蕓領導說這話什麽意思，不會是想讓他們去吧。連許多女巫們都說不會冒險出去，更別說他們這些連巫術都不會，完全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的男人了。
“是……但是……但是我，這，我們……”
趙蕓蕓連忙打斷急得站起來的那位大爺：“你們放心。我都說了你們的生命安全保障是整個北部的最高等級。你們這些重要的人才，我們怎麽可能讓你們去外面冒險呢。我們保護你們都來不及。
我們的女巫從新領地拿到了一手資料。我們希望你們能通過設備視頻，為其他女巫詳細講解培訓，教會她們如何使用這些設備儀器。
我們這些女巫犧牲了不要緊，你們這些能夠讓新世界重啟的人才，可是死一個少一個，一個都不能消失啊。
你們放心。你們只需要每天在這裏給其他女巫講課，不用考慮別的。至於你們的薪資……我做主，跟去新領地的女巫一個待遇。你們的三餐也由我們提供。這個體面輕松又安逸的工作，你們看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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