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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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章
有不少網友發現, ‘沒錯是撒旦’這個賬號，現在多了很多死忠粉。不光早晚問安，還不管她說什麽都有人支持, 搞得簡直像是什麽特殊的組織。
一部分網友覺得這是她在買水軍炒作，一部分網友覺得她這是在搞女權賬號, 打算宣揚男女對立。
只有當事人們知道，這些評論的人全部都是人魔小隊的成員, 她們每天都在忙著與惡魔們組隊出任務, 閑暇時評論留言表達自己對撒旦大人的支持。
公司有條不紊地運行，唐靈坐在辦公室裏，查看世界各地的新聞資料。
這次山火引發的災難結束後，下一場災難是什麽呢？
海嘯？幹旱？
不管是什麽，總得提前做好準備才行。
唐靈準備在人類世界租幾個大倉庫, 備食品物資。
她這邊還沒準備好呢, 世界另一頭直接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暴雨，鬧起了洪災。
房屋與橋梁全部被沖垮, 一個又一個城鎮淪陷，水位漲得很快, 車輛全部被淹沒在水裏, 人們和寵物被困在屋頂，甚至還有山洪的出現, 這樣的天災牽動著很多看到新聞的人的心。
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這異常的極端天氣。
人們能理解自然災害的發生，但是不能理解為什麽會在一個月之內，同時發生特大暴雨、洪水災害、極度高溫、山火、幹旱。
又洪水又幹旱，這簡直不合常理！
就連不是信徒的人, 都開始懷疑世界末日是不是真的要來了。是不是人類把這個世界生態環境搞壞了，大家都要一起死了。
唐靈的指尖不斷敲動著桌面, 辦公室裏還有鐘影張娣。
“老大，是天使他們嗎？”
“是，但也不全是，很多都是連鎖反應。”
實際上局部地區強降雨，其他地方自然會開始幹旱，並沒有什麽稀奇的。
不過，為什麽是現在，為什麽在現在搞出來這些災害，很值得深思。
周進拿來做好的輿情監測軟件，給唐靈看，“老大，好多人都在討論末日。我們公司的賬號，玄學迷信相關的播放評論數量全部有了驚人的提升。”
唐靈翻了一下數據。
怎麽對抗天堂先不提，她倒是察覺到了下一個賺錢的風口，未來幾年搞什麽占蔔算命之類的，肯定能賺錢。
“既然出了這種事，咱們公司就得出動。先備好物資救援吧，剩下的事再說。”
SD公司捐錢捐物不說，還出人力，廣受好評。
與SD公司同樣顯眼的是事發地有一個修女，她在洪水時舍命救助了即將臨盆的孕婦，孩子是被修女接生出來的，孕婦還讓修女給孩子起了名字。
暖心的新聞報道一出，唐靈直接罵了出來。
她身為惡魔能看出來那修女不是別人，正是加百列。
找純白靈魂信徒這個事，她確實沒怎麽上心，畢竟她忙得下地獄後片刻都沒停。天堂手握測試名單，找起來比她要容易多了。
加百列留在人間，穿上皮囊出現在人前，是打算做什麽？
唐靈為了探查加百列那邊的消息，挑選了個沒和地獄做過交易的反骨仔撒旦信徒，給她買了機票，送到了加百列的身邊。
撒旦信徒的手機全程開著通話。
加百列正在和神的信徒們一起念經，不是其他神父布道時的末日篇章，而是另一本。
“又願女人廉恥，自守，以正派衣裳為妝飾，不以編發、黃金、珍珠和貴價的衣裳為妝飾；
女人要沈靜學道，一味地順服。我不許女人講道，也不許她轄管男人，只要沈靜。
因為先造的是亞當，後造的是夏娃；且不是亞當被引誘，乃是女人被引誘，陷在罪裏。然而，女人若常存信心、愛心，又聖潔自守，就必在生產上得救。 ”[註1]
唐靈等人在公司裏聽到那邊的話，全都懵了。
電話掛斷後，會議室裏的瑞金娜、唐棠、鐘影、張娣，全都罵出了聲。
鐘影：“合著女德正統在天堂？”
唐棠：“他們編經時，怎麽不敢把我們母親莉莉絲寫進去！不行了，氣死我了，我想把她舌頭扯出來，看看是不是長得能編頭繩！”
張娣：“這也太離譜了吧，我們這邊都不至於這樣。最多是拜吊，把有那二兩肉的人捧起來，她們怎麽還，怎麽還……！”
瑞金娜：“天堂果然數千年如一的還是這麽惡心。”
唐靈知道加百列想幹什麽了。
她這邊想要女人們懂得反抗，專註自己。
她那邊想把女人們拉回到上帝的規訓裏。
精彩，真精彩。
更精彩的是，加百列竟然發自內心地認同上帝這一套。
唐靈能理解很多很多遭受苦難，自以為無法脫身，以至於被困的女人，但真的一丁點都沒辦法理解加百列。
加百列有選擇，從頭到尾都有選擇。
加百列有實力，體內能量無比強大。
這到底為什麽？！
上帝的發言人，就發這種言論嗎？
舊約殺人不眨眼全是恐懼威脅，
新約教導人類要學會寬恕諒解。
一張嘴，兩頭說。
左手平等，右手特權。
話都讓他們說圓了。
唐靈甚至感到了一陣陣的惡心。
這就是她一直在強調的，真理正義沒有任何意義，全看站在最頂端的那個怎麽去定義。
所以她才拼了命想要所有女孩子爬上去，咬緊牙關，互相拉扯也要爬上去。
站在高處的數量不夠多，那麽其他的全都沒有意義。
這些年來，教廷教會為了融入現代社會改革了無數次。最初時，婦女聽道甚至祈禱都必須蒙頭，並且不允許發言。現在已經取消了這些規矩。[註2]
保守的那部分神職人員，一直認為這些改革是教會敗壞的征兆，是背離了神明正確的旨意，違背了原文的教導。
可不管是保守的還是改革的，雙方都從來沒有認同過* 女性神父，搞出過來什麽神母。
再蹦跶，女人也只能是個修女。
近代確實有不少女性積極改革想要成為女牧師，有些小眾派別教會也成功了，有了女牧師。[註3]
唐靈想不通的是，既然她們已經認識到了這裏面的不公平，為什麽不幹脆從現有的框架中跳出去。
經文裏已經明明確確寫了，不讓女性講經布道出任神職，還非要腦補幻想上帝不是那個意思。
就非得在別人畫好的框架裏蹦跶來蹦跶去嗎？
加入女巫，直接推翻這一切不行？
唐靈多麽希望，加百列是在下一盤大旗。假意跟她對抗，實際上是在試圖取代上帝。可天使無法隱藏自己，就像阿撒茲勒的翅膀，一旦背叛就會變黑。
加百列是真的認同她的父親。
她越想越覺得憋屈痛心。
“我們該怎麽辦？”鐘影問。
所有人同時看向唐靈，等著她出主意。就連在重男輕女家庭長大的張娣都沒辦法容忍這種事情。
“你們手底下的姑娘們都怎麽樣了？”
鐘影和張娣負責的是跟惡魔合作的女孩子：“工作能力都很不錯，不過被各種層出不窮的侵害事件氣得火氣一天比一天大，現在基本點火就炸，連之前最溫柔的小丫頭，現在有時候都忍不住動手了。”
瑞金娜和唐靈負責的是女巫團的預備役：“她們以前的攻擊力就很強，現在更厲害了。不光學著男人攻擊女人，在網上給有些腦癱男人起外號，編順口溜，連帶影響更多女孩子們加入了反抗的陣營。還搞得現在巫毒娃娃都被下架，成了禁忌詞，在網購平臺上都搜不到了。”
唐靈：“很好，不過告訴她們千萬別在吵架上耗費太多精力。休閑娛樂時罵兩句也就算了，別把註意力全放在這上面，也別被對方的攻擊影響心情。最重要的還是要專註提升自己。”
唐棠：“提升自己說來簡單，實際做起來可不太容易，女性的就業形勢太嚴峻了。很多女孩想要提升自己，但是根本不得其法，沒有機遇。”
唐靈：“日常生活中的各個行業，最好是能給彼此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沒有也要創造。什麽出租車司機、代駕、理發師、攝影師、老師、醫生……必須反覆反饋強調自己只要女性服務自己，慢慢地就會衍生出更多女性從業者。得讓她們明白，為其他女性創造更好就業的形勢，對自己的未來也有利。說到底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是把別人擠下去自己就輕松了，把別的女人擠下去後，女性這條細繩路依舊不好走。得一起把路修寬才行。等什麽時候貼瓷磚、刮大白、鋪電線，女客戶也堅持要幹活更細心的女孩子來幹活，還怕女性沒有工作、沒有出路、不敢反抗、沒有反抗的能力嗎。”
瑞金娜：“我們需要告訴那些女孩子，按照天堂的標準，這樣不順服男人是罪行嗎？”
唐靈：“當然。看她們是願意跟我們一起下地獄反抗，還是願意跟著加百列遵循天堂的規訓。好女人上天堂，咱們這些壞女人手拉手下地獄唄。我有預感，咱們地獄門口會很擁擠。”
現在不是之前的任何一個時代，女人受教育程度和自我意識大幅提升，反倒是素質有待降低。
加百列的話已經脫離時代了。哄哄一部分女人還行，但是對於已經覺醒，靠自己雙手養活自己，自給自足自立的女孩子們，對於嘗到了自由的味道，想要掌控自己人生的女孩子，一點用都沒有，這些女孩子絕對不會同意被關回家裏去。
“不用太慌。加百列這話在信徒裏傳播或許能把人哄住。但要放在咱們這邊的互聯網環境裏，估計能被這幫小女巫們和她們帶領的女孩子們噴死。甚至說不定還會因為言論太離譜被認為是在故意反諷。”
當務之急還是要防止天使們引發更大的災害，確保現世安穩。
唐靈準備好所有的材料，找了個空房頂，準備預測天使們下一步的行動。
姐姐們想要跟她一起預測感應，被她拒絕了。
女巫們的力量衰退的厲害，不能再浪費了。她不想煉獄裏的姐姐們還沒出來，就又送進去幾個。
樓頂的陣法隨著唐靈的感應開始發光，可她什麽都沒感應到。
真正意義上的什麽都沒感應到。
城市裏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空蕩蕩的，簡直像是一座死城。
奇怪了。
不管未來發生了什麽，人也不可能一下子消失啊。
不論是瘟疫或是戰爭，洪澇災害或是地震，街道上的人應該很多，亂糟糟的才對，怎麽可能什麽都沒有呢。
天堂對人間做了什麽？
總不能是滅了一城的人吧。
唐靈不死心再次感應了一次，依舊是如此，非常不好的感覺，能感知到強烈死亡的氣息，卻看不到人類，也沒看到天使。
如果知道是什麽災害可以預防，提前做好準備。
不知道是什麽災害該怎麽準備。
唐靈回到辦公室，問兩個姐姐：“有什麽災害會導致人全部消失嗎？”
“？你看到什麽了？”
“什麽都沒看到，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但是有很強烈陰暗的氣息，死亡和恐懼。”
“一個人都沒有？”
“對。就這座城市，變成空城了。這可是一線城市啊，這可能嗎？”
“有戰爭的痕跡嗎？”
“沒有，什麽都很正常，路邊還有整齊停放的車，但就是沒有人。”
姐妹三人想了很久都沒想通為什麽會這樣，這完全超脫了她們的認知。總不能是天使們把人類全部接進天堂，或是唐靈把人類全部送進地獄了吧。
唐靈想不通後幹脆不想了。
她得先把自己的靈魂找回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麽把自己靈魂切割下來的。
能切割就必定能融合。
阿撒茲勒曾經把自己的榮光給了朵琳。如果她利用人類的靈魂進行能量的轉化，她身為惡魔沒準也能吸收天使的能量。
這可比人類靈魂強大多了。
與其讓天使們把能量用來禍害世界，還不如給她吸收，提升她的實力。
自己把自己的靈魂藏到哪去了呢？
唐靈給死神朱利尤斯發消息：“最近世界各地頻發災害，你忙壞了吧，想歇歇嗎？”
朱利尤斯立刻回覆：“！！！快，報個位置，我謝謝你！”
唐靈隨手摘了公司裏的發財樹一片葉子，占蔔哪裏有需要除掉的人渣。
她看著上面的紋路，感應到了一個位置，下一秒出現在城中村。
租來的破舊小房間裏，臥室連門都沒有，只有一條滿是油漬的布門簾。墻壁黑黃，墻壁脫落露出水泥底色。房間裏的飯桌像是上個世紀的東西，鐵桌腿都被銹死了，似乎踢一腳就能碎掉。
不過這老舊生銹的桌子腿，比它看起來還要結實得多，就像桌子底下蜷起來的女人一樣。
中年女人被男人一腳踢進了桌子底，撞到了桌腿上。
桌腿沒壞，女人也是。
女人從桌子底下爬出來，似乎對此已經麻木了。沈默地接受這一切，連求救尖叫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唐靈在房間內現身，詭異的黑眼和身上陰森的氣息，嚇得男人叫罵出聲。
女人依舊沈默，似乎下一秒世界末日她都不會眨眼睛。
唐靈一個響指，男人的嘴就被封上了，嗚嗚嗚發不出來一點聲音。
唐靈將一條項鏈遞給女人，語氣輕松地說：“你人渣老公我帶走了，回頭會給你補償的。我是地獄裏的撒旦·唐靈。”
女人接過項鏈，似乎是想問什麽，嘴巴張開，最後什麽都沒有問，只是點了點頭。
下一秒，那個叫撒旦唐靈的，就跟她老公一起消失了。
女人看著項鏈，看了很久很久。
默默地將項鏈戴在了脖子上。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首飾。
最後像是過去無數次挨打後的每一次一樣，無聲無息地收拾房間裏的狼藉。
什麽都沒發生，又什麽都發生了。
唐靈帶著不知名男人來到了偏僻的廠房，給朱利尤斯發定位。
下一秒朱利尤斯出現在廠房裏。
唐靈控制著男人自己拔自己的指甲，拔得滿手是血，看得一旁的朱利尤斯齜牙咧嘴渾身激靈。
“你絕對是惡魔裏面最詭異變態的惡魔。或者現在應該說，惡魔裏面最詭異變態的女巫？”
“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你能查到我死的時候是誰收的魂嗎？人死了之後都得由你們送進地獄吧。”
朱利尤斯反覆打量著唐靈的靈魂，“如果我知道，我就不在這兒了。你的事已經在我們死神圈子裏傳遍了！拉斐爾在發現你是女巫後立刻就找到了我們這裏，問我們是怎麽收的魂，為什麽能把女巫的靈魂送進地獄裏。”
“你們沒找到原因？”
“你們女巫死後靈魂自動就會進煉獄，跟我們沒關系啊。我們也找了，有沒有把你切割後的高仿人類靈魂送進煉獄。但是沒有，完全沒有記錄！”
“這可能嗎？”
“不可能！所以你的事才在死神裏已經傳遍了。所有死神都想知道你是怎麽把自己的靈魂送進地獄裏的。”
“我的靈魂肯定不在人類的靈魂庫裏對吧。”
“如果在的話，天使會不拿走嗎？”
“倒也是。”唐靈腦袋裏瘋狂運轉，突然想到了個問題：“你們死神會死嗎？”
“會啊。我們還有你們女巫、天使跟普通人類的區別，只是靈魂的力量的強度不同。普通人類死後被我們關起來，嚴格來說其實不算死亡。人類靈魂下地獄後不是還有機會轉化成惡魔嗎。只有靈魂破碎消失才算徹底的死亡消失。”
“你們死神的死亡名單能給我一份嗎？”
朱利尤斯立刻警惕起來，“你要幹什麽？你不會害我被處分吧？”
“這是什麽不能知道的機密嗎？”
“這倒不是。死亡名單而已，沒什麽好隱藏的。”
唐靈指向旁邊手指甲血肉模糊，疼得滿頭大汗，渾身抽搐卻無法叫出聲音的男人。
“你應該知道我手底下的惡魔，現在每天在外面沒少清理垃圾吧。一份死亡名單，這些惡魔們在殺人前都會提前通知你跟你的朋友。怎麽樣？”
……
唐靈撿起了廢舊工廠裏的幾顆石頭，扔到了地上，占蔔出自己想要的地點後，帶著死神和被折磨半死的男人，來到了某路口。
她控制著男人往路中間走，一輛疾馳而過的轎車，直接將男人撞飛十來米，騰空後落到了地上，沒了氣息。
轎車上的男人晃晃悠悠從車上下來，一身酒氣，掉頭就要跑，被唐靈一個響指，讓他昏了過去。
死神拎著魂魄，走到唐靈身邊，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麽要搞得這麽麻煩？”
“答應了個女人，要給她補償。”
“你們女巫總是忍不住摻和人類女人的事。”
“你懂什麽，這叫利益共同體。”
城中村的破舊房間裏，女人正在自顧自地吃著剛做好的飯。
吃飽了才有力氣去幹活，丈夫那點工錢總是拿去喝酒賭博，不打零工根本沒辦法生存下去。
沒吃兩口她就接到了電話，說是什麽她丈夫出車禍死了，讓她過去。
女人條件反射地摸著脖子上的吊墜。
是她嗎？那個什麽撒旦唐靈。
是她殺了自己的丈夫嗎？
她剛剛等飯好的時候，去樓下小商店裏面用了店裏的免費網絡，查了一下撒旦。網上說撒旦是什麽魔鬼。
是那個魔鬼殺了他嗎？
莫名的，她有點難過，又有點開心。
像是早已失去知覺的殘疾雙腿，突然有了痛覺的那種難過開心。
女人趕到醫院，小心翼翼地詢問護士，自己死掉的老公在哪裏，醫院的醫護人員們看到她後都嚇懵了。
“天吶，你這，你這怎麽傷得這麽嚴重啊！”
有個年輕的女護士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項鏈，仔細看過她身上的傷痕後問：“是被打了嗎？誰打的？我幫您報警。”
女人一聽見報警兩個字連連擺手，“不行！不能報警！”
報警後，自己丈夫最多被拘留一段時間，出來後還是會打自己。
女護士沒說什麽，她們見過很多這種事。
“我先帶您去檢查一下吧，您身上的傷太嚴重了。”
“不行！我沒有錢！”
女護士看到這個年齡已經能當自己母親的婦人，身上臉上都是淤青，一只眼睛都被打得有些腫了，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心。
“您說您是來找丈夫的？”
“對，我接到電話，說他出車禍被撞死了。”
女護士知道醫院今晚只接收了一個車禍撞死的男人，在車禍現場就已經死了，送到醫院只是走流程，開死亡證明，確認事故責任，對受害者家屬進行賠償。
“您身上的傷，是您丈夫幹的？”
女人只是沈默，不吭聲。
“他已經死了啊！您不用怕了啊！”
女人這才想起來，她來醫院就是來找死掉的丈夫的。她無意識地呢喃著，“對哈，他死了。”
可很快，她似乎是不放心，再次緊張起來，“那個，他死在哪了啊？小姑娘，你能帶我去看看嗎？我想……確認一下。”
這個年輕的女護士從前從來不去醫院的太平間，就算醫院的護工再忙需要搭把手的時候，她也堅決不去。
這次，她破例鼓起勇氣帶著婦人走了進去。
她發現這個渾身是傷的婦人，再三檢查屍體確認後，才松了一口氣。
到底是什麽樣的恐懼，才能讓她在丈夫死後，都惴惴不安，見到屍體才放心？
“您結婚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來，一直，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嗎？”
女人再次沈默。
年輕女護士拉著她的手，一再堅持，“跟我去做檢查吧，萬一有臟器受傷呢。”
“我沒有……”
“我出錢！我給您出檢查費用！”
女人有些懵，不明白這個陌生的女孩，為什麽對自己這樣關心。
“你為什麽……”
女護士從領口裏扯出一條項鏈。掛墜和女人一模一樣，只是換成了更細的白金鏈子。
“因為我們受助於同一個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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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分網友覺得這是她在買水軍炒作，一部分網友覺得她這是在搞女權賬號, 打算宣揚男女對立。
只有當事人們知道，這些評論的人全部都是人魔小隊的成員, 她們每天都在忙著與惡魔們組隊出任務, 閑暇時評論留言表達自己對撒旦大人的支持。
公司有條不紊地運行，唐靈坐在辦公室裏，查看世界各地的新聞資料。
這次山火引發的災難結束後，下一場災難是什麽呢？
海嘯？幹旱？
不管是什麽，總得提前做好準備才行。
唐靈準備在人類世界租幾個大倉庫, 備食品物資。
她這邊還沒準備好呢, 世界另一頭直接遇到了百年不遇的暴雨，鬧起了洪災。
房屋與橋梁全部被沖垮, 一個又一個城鎮淪陷，水位漲得很快, 車輛全部被淹沒在水裏, 人們和寵物被困在屋頂，甚至還有山洪的出現, 這樣的天災牽動著很多看到新聞的人的心。
世界上幾乎所有人都在討論這異常的極端天氣。
人們能理解自然災害的發生，但是不能理解為什麽會在一個月之內，同時發生特大暴雨、洪水災害、極度高溫、山火、幹旱。
又洪水又幹旱，這簡直不合常理！
就連不是信徒的人, 都開始懷疑世界末日是不是真的要來了。是不是人類把這個世界生態環境搞壞了，大家都要一起死了。
唐靈的指尖不斷敲動著桌面, 辦公室裏還有鐘影張娣。
“老大，是天使他們嗎？”
“是，但也不全是，很多都是連鎖反應。”
實際上局部地區強降雨，其他地方自然會開始幹旱，並沒有什麽稀奇的。
不過，為什麽是現在，為什麽在現在搞出來這些災害，很值得深思。
周進拿來做好的輿情監測軟件，給唐靈看，“老大，好多人都在討論末日。我們公司的賬號，玄學迷信相關的播放評論數量全部有了驚人的提升。”
唐靈翻了一下數據。
怎麽對抗天堂先不提，她倒是察覺到了下一個賺錢的風口，未來幾年搞什麽占蔔算命之類的，肯定能賺錢。
“既然出了這種事，咱們公司就得出動。先備好物資救援吧，剩下的事再說。”
SD公司捐錢捐物不說，還出人力，廣受好評。
與SD公司同樣顯眼的是事發地有一個修女，她在洪水時舍命救助了即將臨盆的孕婦，孩子是被修女接生出來的，孕婦還讓修女給孩子起了名字。
暖心的新聞報道一出，唐靈直接罵了出來。
她身為惡魔能看出來那修女不是別人，正是加百列。
找純白靈魂信徒這個事，她確實沒怎麽上心，畢竟她忙得下地獄後片刻都沒停。天堂手握測試名單，找起來比她要容易多了。
加百列留在人間，穿上皮囊出現在人前，是打算做什麽？
唐靈為了探查加百列那邊的消息，挑選了個沒和地獄做過交易的反骨仔撒旦信徒，給她買了機票，送到了加百列的身邊。
撒旦信徒的手機全程開著通話。
加百列正在和神的信徒們一起念經，不是其他神父布道時的末日篇章，而是另一本。
“又願女人廉恥，自守，以正派衣裳為妝飾，不以編發、黃金、珍珠和貴價的衣裳為妝飾；
女人要沈靜學道，一味地順服。我不許女人講道，也不許她轄管男人，只要沈靜。
因為先造的是亞當，後造的是夏娃；且不是亞當被引誘，乃是女人被引誘，陷在罪裏。然而，女人若常存信心、愛心，又聖潔自守，就必在生產上得救。 ”[註1]
唐靈等人在公司裏聽到那邊的話，全都懵了。
電話掛斷後，會議室裏的瑞金娜、唐棠、鐘影、張娣，全都罵出了聲。
鐘影：“合著女德正統在天堂？”
唐棠：“他們編經時，怎麽不敢把我們母親莉莉絲寫進去！不行了，氣死我了，我想把她舌頭扯出來，看看是不是長得能編頭繩！”
張娣：“這也太離譜了吧，我們這邊都不至於這樣。最多是拜吊，把有那二兩肉的人捧起來，她們怎麽還，怎麽還……！”
瑞金娜：“天堂果然數千年如一的還是這麽惡心。”
唐靈知道加百列想幹什麽了。
她這邊想要女人們懂得反抗，專註自己。
她那邊想把女人們拉回到上帝的規訓裏。
精彩，真精彩。
更精彩的是，加百列竟然發自內心地認同上帝這一套。
唐靈能理解很多很多遭受苦難，自以為無法脫身，以至於被困的女人，但真的一丁點都沒辦法理解加百列。
加百列有選擇，從頭到尾都有選擇。
加百列有實力，體內能量無比強大。
這到底為什麽？！
上帝的發言人，就發這種言論嗎？
舊約殺人不眨眼全是恐懼威脅，
新約教導人類要學會寬恕諒解。
一張嘴，兩頭說。
左手平等，右手特權。
話都讓他們說圓了。
唐靈甚至感到了一陣陣的惡心。
這就是她一直在強調的，真理正義沒有任何意義，全看站在最頂端的那個怎麽去定義。
所以她才拼了命想要所有女孩子爬上去，咬緊牙關，互相拉扯也要爬上去。
站在高處的數量不夠多，那麽其他的全都沒有意義。
這些年來，教廷教會為了融入現代社會改革了無數次。最初時，婦女聽道甚至祈禱都必須蒙頭，並且不允許發言。現在已經取消了這些規矩。[註2]
保守的那部分神職人員，一直認為這些改革是教會敗壞的征兆，是背離了神明正確的旨意，違背了原文的教導。
可不管是保守的還是改革的，雙方都從來沒有認同過* 女性神父，搞出過來什麽神母。
再蹦跶，女人也只能是個修女。
近代確實有不少女性積極改革想要成為女牧師，有些小眾派別教會也成功了，有了女牧師。[註3]
唐靈想不通的是，既然她們已經認識到了這裏面的不公平，為什麽不幹脆從現有的框架中跳出去。
經文裏已經明明確確寫了，不讓女性講經布道出任神職，還非要腦補幻想上帝不是那個意思。
就非得在別人畫好的框架裏蹦跶來蹦跶去嗎？
加入女巫，直接推翻這一切不行？
唐靈多麽希望，加百列是在下一盤大旗。假意跟她對抗，實際上是在試圖取代上帝。可天使無法隱藏自己，就像阿撒茲勒的翅膀，一旦背叛就會變黑。
加百列是真的認同她的父親。
她越想越覺得憋屈痛心。
“我們該怎麽辦？”鐘影問。
所有人同時看向唐靈，等著她出主意。就連在重男輕女家庭長大的張娣都沒辦法容忍這種事情。
“你們手底下的姑娘們都怎麽樣了？”
鐘影和張娣負責的是跟惡魔合作的女孩子：“工作能力都很不錯，不過被各種層出不窮的侵害事件氣得火氣一天比一天大，現在基本點火就炸，連之前最溫柔的小丫頭，現在有時候都忍不住動手了。”
瑞金娜和唐靈負責的是女巫團的預備役：“她們以前的攻擊力就很強，現在更厲害了。不光學著男人攻擊女人，在網上給有些腦癱男人起外號，編順口溜，連帶影響更多女孩子們加入了反抗的陣營。還搞得現在巫毒娃娃都被下架，成了禁忌詞，在網購平臺上都搜不到了。”
唐靈：“很好，不過告訴她們千萬別在吵架上耗費太多精力。休閑娛樂時罵兩句也就算了，別把註意力全放在這上面，也別被對方的攻擊影響心情。最重要的還是要專註提升自己。”
唐棠：“提升自己說來簡單，實際做起來可不太容易，女性的就業形勢太嚴峻了。很多女孩想要提升自己，但是根本不得其法，沒有機遇。”
唐靈：“日常生活中的各個行業，最好是能給彼此創造更多的就業崗位。沒有也要創造。什麽出租車司機、代駕、理發師、攝影師、老師、醫生……必須反覆反饋強調自己只要女性服務自己，慢慢地就會衍生出更多女性從業者。得讓她們明白，為其他女性創造更好就業的形勢，對自己的未來也有利。說到底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不是把別人擠下去自己就輕松了，把別的女人擠下去後，女性這條細繩路依舊不好走。得一起把路修寬才行。等什麽時候貼瓷磚、刮大白、鋪電線，女客戶也堅持要幹活更細心的女孩子來幹活，還怕女性沒有工作、沒有出路、不敢反抗、沒有反抗的能力嗎。”
瑞金娜：“我們需要告訴那些女孩子，按照天堂的標準，這樣不順服男人是罪行嗎？”
唐靈：“當然。看她們是願意跟我們一起下地獄反抗，還是願意跟著加百列遵循天堂的規訓。好女人上天堂，咱們這些壞女人手拉手下地獄唄。我有預感，咱們地獄門口會很擁擠。”
現在不是之前的任何一個時代，女人受教育程度和自我意識大幅提升，反倒是素質有待降低。
加百列的話已經脫離時代了。哄哄一部分女人還行，但是對於已經覺醒，靠自己雙手養活自己，自給自足自立的女孩子們，對於嘗到了自由的味道，想要掌控自己人生的女孩子，一點用都沒有，這些女孩子絕對不會同意被關回家裏去。
“不用太慌。加百列這話在信徒裏傳播或許能把人哄住。但要放在咱們這邊的互聯網環境裏，估計能被這幫小女巫們和她們帶領的女孩子們噴死。甚至說不定還會因為言論太離譜被認為是在故意反諷。”
當務之急還是要防止天使們引發更大的災害，確保現世安穩。
唐靈準備好所有的材料，找了個空房頂，準備預測天使們下一步的行動。
姐姐們想要跟她一起預測感應，被她拒絕了。
女巫們的力量衰退的厲害，不能再浪費了。她不想煉獄裏的姐姐們還沒出來，就又送進去幾個。
樓頂的陣法隨著唐靈的感應開始發光，可她什麽都沒感應到。
真正意義上的什麽都沒感應到。
城市裏的街道上，沒有一個人，空蕩蕩的，簡直像是一座死城。
奇怪了。
不管未來發生了什麽，人也不可能一下子消失啊。
不論是瘟疫或是戰爭，洪澇災害或是地震，街道上的人應該很多，亂糟糟的才對，怎麽可能什麽都沒有呢。
天堂對人間做了什麽？
總不能是滅了一城的人吧。
唐靈不死心再次感應了一次，依舊是如此，非常不好的感覺，能感知到強烈死亡的氣息，卻看不到人類，也沒看到天使。
如果知道是什麽災害可以預防，提前做好準備。
不知道是什麽災害該怎麽準備。
唐靈回到辦公室，問兩個姐姐：“有什麽災害會導致人全部消失嗎？”
“？你看到什麽了？”
“什麽都沒看到，街上一個人都沒有。但是有很強烈陰暗的氣息，死亡和恐懼。”
“一個人都沒有？”
“對。就這座城市，變成空城了。這可是一線城市啊，這可能嗎？”
“有戰爭的痕跡嗎？”
“沒有，什麽都很正常，路邊還有整齊停放的車，但就是沒有人。”
姐妹三人想了很久都沒想通為什麽會這樣，這完全超脫了她們的認知。總不能是天使們把人類全部接進天堂，或是唐靈把人類全部送進地獄了吧。
唐靈想不通後幹脆不想了。
她得先把自己的靈魂找回來，只有自己知道自己當初是怎麽把自己靈魂切割下來的。
能切割就必定能融合。
阿撒茲勒曾經把自己的榮光給了朵琳。如果她利用人類的靈魂進行能量的轉化，她身為惡魔沒準也能吸收天使的能量。
這可比人類靈魂強大多了。
與其讓天使們把能量用來禍害世界，還不如給她吸收，提升她的實力。
自己把自己的靈魂藏到哪去了呢？
唐靈給死神朱利尤斯發消息：“最近世界各地頻發災害，你忙壞了吧，想歇歇嗎？”
朱利尤斯立刻回覆：“！！！快，報個位置，我謝謝你！”
唐靈隨手摘了公司裏的發財樹一片葉子，占蔔哪裏有需要除掉的人渣。
她看著上面的紋路，感應到了一個位置，下一秒出現在城中村。
租來的破舊小房間裏，臥室連門都沒有，只有一條滿是油漬的布門簾。墻壁黑黃，墻壁脫落露出水泥底色。房間裏的飯桌像是上個世紀的東西，鐵桌腿都被銹死了，似乎踢一腳就能碎掉。
不過這老舊生銹的桌子腿，比它看起來還要結實得多，就像桌子底下蜷起來的女人一樣。
中年女人被男人一腳踢進了桌子底，撞到了桌腿上。
桌腿沒壞，女人也是。
女人從桌子底下爬出來，似乎對此已經麻木了。沈默地接受這一切，連求救尖叫的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唐靈在房間內現身，詭異的黑眼和身上陰森的氣息，嚇得男人叫罵出聲。
女人依舊沈默，似乎下一秒世界末日她都不會眨眼睛。
唐靈一個響指，男人的嘴就被封上了，嗚嗚嗚發不出來一點聲音。
唐靈將一條項鏈遞給女人，語氣輕松地說：“你人渣老公我帶走了，回頭會給你補償的。我是地獄裏的撒旦·唐靈。”
女人接過項鏈，似乎是想問什麽，嘴巴張開，最後什麽都沒有問，只是點了點頭。
下一秒，那個叫撒旦唐靈的，就跟她老公一起消失了。
女人看著項鏈，看了很久很久。
默默地將項鏈戴在了脖子上。
這是她第一次收到首飾。
最後像是過去無數次挨打後的每一次一樣，無聲無息地收拾房間裏的狼藉。
什麽都沒發生，又什麽都發生了。
唐靈帶著不知名男人來到了偏僻的廠房，給朱利尤斯發定位。
下一秒朱利尤斯出現在廠房裏。
唐靈控制著男人自己拔自己的指甲，拔得滿手是血，看得一旁的朱利尤斯齜牙咧嘴渾身激靈。
“你絕對是惡魔裏面最詭異變態的惡魔。或者現在應該說，惡魔裏面最詭異變態的女巫？”
“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你能查到我死的時候是誰收的魂嗎？人死了之後都得由你們送進地獄吧。”
朱利尤斯反覆打量著唐靈的靈魂，“如果我知道，我就不在這兒了。你的事已經在我們死神圈子裏傳遍了！拉斐爾在發現你是女巫後立刻就找到了我們這裏，問我們是怎麽收的魂，為什麽能把女巫的靈魂送進地獄裏。”
“你們沒找到原因？”
“你們女巫死後靈魂自動就會進煉獄，跟我們沒關系啊。我們也找了，有沒有把你切割後的高仿人類靈魂送進煉獄。但是沒有，完全沒有記錄！”
“這可能嗎？”
“不可能！所以你的事才在死神裏已經傳遍了。所有死神都想知道你是怎麽把自己的靈魂送進地獄裏的。”
“我的靈魂肯定不在人類的靈魂庫裏對吧。”
“如果在的話，天使會不拿走嗎？”
“倒也是。”唐靈腦袋裏瘋狂運轉，突然想到了個問題：“你們死神會死嗎？”
“會啊。我們還有你們女巫、天使跟普通人類的區別，只是靈魂的力量的強度不同。普通人類死後被我們關起來，嚴格來說其實不算死亡。人類靈魂下地獄後不是還有機會轉化成惡魔嗎。只有靈魂破碎消失才算徹底的死亡消失。”
“你們死神的死亡名單能給我一份嗎？”
朱利尤斯立刻警惕起來，“你要幹什麽？你不會害我被處分吧？”
“這是什麽不能知道的機密嗎？”
“這倒不是。死亡名單而已，沒什麽好隱藏的。”
唐靈指向旁邊手指甲血肉模糊，疼得滿頭大汗，渾身抽搐卻無法叫出聲音的男人。
“你應該知道我手底下的惡魔，現在每天在外面沒少清理垃圾吧。一份死亡名單，這些惡魔們在殺人前都會提前通知你跟你的朋友。怎麽樣？”
……
唐靈撿起了廢舊工廠裏的幾顆石頭，扔到了地上，占蔔出自己想要的地點後，帶著死神和被折磨半死的男人，來到了某路口。
她控制著男人往路中間走，一輛疾馳而過的轎車，直接將男人撞飛十來米，騰空後落到了地上，沒了氣息。
轎車上的男人晃晃悠悠從車上下來，一身酒氣，掉頭就要跑，被唐靈一個響指，讓他昏了過去。
死神拎著魂魄，走到唐靈身邊，有些好奇地問：“為什麽要搞得這麽麻煩？”
“答應了個女人，要給她補償。”
“你們女巫總是忍不住摻和人類女人的事。”
“你懂什麽，這叫利益共同體。”
城中村的破舊房間裏，女人正在自顧自地吃著剛做好的飯。
吃飽了才有力氣去幹活，丈夫那點工錢總是拿去喝酒賭博，不打零工根本沒辦法生存下去。
沒吃兩口她就接到了電話，說是什麽她丈夫出車禍死了，讓她過去。
女人條件反射地摸著脖子上的吊墜。
是她嗎？那個什麽撒旦唐靈。
是她殺了自己的丈夫嗎？
她剛剛等飯好的時候，去樓下小商店裏面用了店裏的免費網絡，查了一下撒旦。網上說撒旦是什麽魔鬼。
是那個魔鬼殺了他嗎？
莫名的，她有點難過，又有點開心。
像是早已失去知覺的殘疾雙腿，突然有了痛覺的那種難過開心。
女人趕到醫院，小心翼翼地詢問護士，自己死掉的老公在哪裏，醫院的醫護人員們看到她後都嚇懵了。
“天吶，你這，你這怎麽傷得這麽嚴重啊！”
有個年輕的女護士一眼就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項鏈，仔細看過她身上的傷痕後問：“是被打了嗎？誰打的？我幫您報警。”
女人一聽見報警兩個字連連擺手，“不行！不能報警！”
報警後，自己丈夫最多被拘留一段時間，出來後還是會打自己。
女護士沒說什麽，她們見過很多這種事。
“我先帶您去檢查一下吧，您身上的傷太嚴重了。”
“不行！我沒有錢！”
女護士看到這個年齡已經能當自己母親的婦人，身上臉上都是淤青，一只眼睛都被打得有些腫了，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心。
“您說您是來找丈夫的？”
“對，我接到電話，說他出車禍被撞死了。”
女護士知道醫院今晚只接收了一個車禍撞死的男人，在車禍現場就已經死了，送到醫院只是走流程，開死亡證明，確認事故責任，對受害者家屬進行賠償。
“您身上的傷，是您丈夫幹的？”
女人只是沈默，不吭聲。
“他已經死了啊！您不用怕了啊！”
女人這才想起來，她來醫院就是來找死掉的丈夫的。她無意識地呢喃著，“對哈，他死了。”
可很快，她似乎是不放心，再次緊張起來，“那個，他死在哪了啊？小姑娘，你能帶我去看看嗎？我想……確認一下。”
這個年輕的女護士從前從來不去醫院的太平間，就算醫院的護工再忙需要搭把手的時候，她也堅決不去。
這次，她破例鼓起勇氣帶著婦人走了進去。
她發現這個渾身是傷的婦人，再三檢查屍體確認後，才松了一口氣。
到底是什麽樣的恐懼，才能讓她在丈夫死後，都惴惴不安，見到屍體才放心？
“您結婚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了。”
“二十多年來，一直，一直過這樣的日子嗎？”
女人再次沈默。
年輕女護士拉著她的手，一再堅持，“跟我去做檢查吧，萬一有臟器受傷呢。”
“我沒有……”
“我出錢！我給您出檢查費用！”
女人有些懵，不明白這個陌生的女孩，為什麽對自己這樣關心。
“你為什麽……”
女護士從領口裏扯出一條項鏈。掛墜和女人一模一樣，只是換成了更細的白金鏈子。
“因為我們受助於同一個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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