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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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唐靈和朱利尤斯早就離開了事發地, 她知道交通肇事的流程，知道那個女人能得到還算豐厚的賠償。
她拿著朱利尤斯列給她的單子看死神死亡記錄。
死神的死亡基本只有三種原因，被他們老大死亡騎士弄死, 或者自己不想再幹了提出申請，被他們的老大死亡騎士弄死。極少數, 出現意外靈魂損壞消失。
朱利尤斯說他從來不曾見過他們的上級死騎。
唐靈原本以為天啟四騎士都在沈睡，需要等天啟後才能蘇醒。
但朱利尤斯說並不是, 死騎一直醒著, 只是在天啟前無法出現在現世人間。
死騎一旦出現，人類會一整個城市一整個城市的死，頃刻間就能把整個城市的人類靈魂帶走。
她看到的那個畫面，那個未來無人空城的畫面，難道是死騎出現了嗎？
死神的死亡名單, 最近的一個死神死亡, 是在XX90年8月，那時候爆發了戰爭, 可想而知死神有多累。
死因寫的是死於意外，是極少數的情況。
就是時間上有點不太對。
跟她出現在孤兒院的時間對不上, 跟她死亡的時間更對不上。
這個死神, 會跟自己有關系嗎？
唐靈拿出自己從棺材裏找到的匕首，摸索著上面的文字, ‘尋找，你破碎的靈魂。’
自己肯定把靈魂藏得很好，不能用常規的方式找到。
有時候太謹慎也是一種麻煩。
唐靈仍不死心，換了個地方, 開始用女巫之力占蔔自己與死神的交集。
問題越詳細，越能看到更多的線索。
不然會看到很多捋不清頭緒的情景, 就像之前她對未來的感應。
唐靈看到了一個地點，她兒時的孤兒院。
她上次來的時候，將這所孤兒院翻了個底朝天，但是什麽都沒找到。
怎麽會還是跟這裏有關？
唐靈再次來到孤兒院，這次手裏的匕首有了反應。
雕刻的字母閃著紅色的亮光，她將匕首懸在手上進行指引。
孤兒院的玩具房裏，一面墻壁上出現了個紅色的小裂縫，裂縫的痕跡與刀刃似乎能重合。
唐靈做好了防護措施後，隔著老遠將匕首紮進裂痕。
刺眼的紅光乍起，紅光消失後，墻壁上出現了個方方正正的小洞，裏面塞著一個男人。
她只能用塞來形容，那男人身體似乎被狹窄的空間擠得已經變形了，抱著膝蓋，低著頭，可憐巴巴蹲在墻洞裏。
男人看到唐靈後，眼神哀怨，語氣裏滿是委屈：“我如果知道會是這樣這麽多年，我絕對不聽你的忽悠！”
“你是？”
“大怨種！”
唐靈：……
她上前試圖把男人從墻洞裏拉出來，手卻從男人的胳膊穿透了過去。
“你是死神？”
“你終於想起來了！”
“沒有。”
只是除了死神，別的生物不會出現這種無法碰觸到彼此的問題。
男人自己艱難地從墻洞裏爬出來後，不斷揉捏著身體。只有他自己能體會到被塞進一個狹窄墻洞裏幾十年是什麽感覺。
“到底是怎麽回事？”
死神近乎貪婪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看著這個生活了多年，但是不知道變成什麽樣子的地方。
之前那麽多年，他看不見只能聽見，只能聽見小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只能聽見老師們家長裏短的八卦。
從前他是死神裏最不喜歡八卦的死神，可是在數十年如一日被困在這裏後，八卦成了他唯一休閑的方式。
他每天都聽墻角，聽最近的新聞、員工們刷的短視頻、最新的流行詞、就連護工們摸魚刷到電影解說，他都能高興一天。
“我叫熊川，是一名死神。是你把我關在了這裏。”
據熊川描述，卑鄙無恥的唐靈，哄騙天真無知的他，說要幫他脫離死騎的控制，獲得自由。
結果他不知道唐靈做了什麽，總之就是把他困在了這裏，與外界斷掉了聯系。唐靈保證會放他出來，說等放他出來的時候，他就自由了。但他沒成想一等就是三十年！早知道是這種脫離控制的方式，他還不如繼續當死神呢！
唐靈拿出朱利尤斯給她的死亡名單，“行了，別抱怨了，你確實是自由了。”
熊川看到名單上自己已經死亡的信息，萬分驚訝地問：“你是怎麽做到的？”
如果真的在死騎哪裏，自己已經死亡，那豈不是說……三十年能換永久自由！
突然就覺得特別值了，是怎麽回事。
唐靈：“……我還想問你呢。”
“你當時就是把我的武器要走了，說是把這個作為交換給你，你就幫我獲得自由。”
唐靈把匕首拿出來後問他：“這個？”
“對，但是……上面的字是你刻的嗎？我當時用的時候可沒有這個東西。”
熊川想要拿，被唐靈躲了過去。
“幹什麽，幹什麽，不是說作為交換代價給我了嗎。”
熊川哼了一聲，“小氣！換都換了，我怎麽可能拿回去！”
“所以你不知道我的靈魂怎麽下的地獄？”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跟個精神變態一樣，一直在策劃稀奇古怪的陰謀詭計。”
熊川拿出了一個羊皮紙卷軸遞給了唐靈。
“這是我們交易的最後一步，將這個交給你，交易就徹底解除了。”
唐靈接過卷軸的瞬間，發現熊川手腕上有個環狀帶著符文的東西消失了。
熊川長舒一口氣，感嘆：“我終於能去把我聽到的一半影視劇講解看完了！現在這個時代的人是不是有病啊！為什麽講故事總是講一半，沒有後續！”
唐靈把卷軸打開後，施展女巫之力，上顯現出了一個陣法。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覆活咒的陣法。
這是惡魔死神做不到的事，只有天使和她們女巫能做到。
將人類靈魂從死神的手裏奪回來。
覆活。
回到現世。
上面還有幾個字，寫的不是神語，而是藍國語。現代語言寫在羊皮紙卷上，再搭配著覆活陣法，看起來十分違和。
文字的內容：XX公墓，熊川。
唐靈看了看卷軸，又看了看熊川。
嗯。這還真的有可能是缺德的自己幹出來的事。
想不出名字，就隨便抓一個。
唐靈把自己的聯系方式留給熊川後，趕到了XX公墓，果然在眾多墓碑中找到了熊川的名字。
她分別用惡魔之力和女巫之力去探查，發現墓碑下方的棺材裏面是空的。或許當初下葬的就是一口空棺材，棺材裏面只有石頭。
這個棺材甚至連鄉村小教堂裏的那個都不如，那個棺材裏起碼還找到了一個匕首。
唐靈在墓碑附近到處搜，搜了好半天才發現墓碑的右下角，有一小串數字。小到要不是自己知道有異樣，所以趴在地上一寸寸仔細探查，根本就看不到。
乍一看像是什麽機器刻出來的小編號，但周圍其他的墓碑上面全都沒有。
似乎……還是坐標。
這串數字中間連坐標的標點符號都沒有。如果不是她之前在珍妮姥姥的項鏈上看到過坐標，很難聯想到坐標上面。或許看到覆活咒與空棺材後，會去選擇追查屍體。
羊皮紙卷軸的覆活咒，難道只是煙霧彈嗎？
唐靈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搞得這麽麻煩，這壓根就沒人找她，合著到最後純粹是給自己添堵呢。不過跟天堂對抗，確實該拿出這樣的謹慎。
她一鼓作氣，找到了坐標上的地點。
是一家養老院，已經開了幾十年了。
唐靈在養老院裏面查了一天，無論是老人還是職工，全都挨個附身檢查過記憶，沒有什麽特殊的情況。
養老院裏有一個老太太，沒什麽神志，每天都發呆。老太太的記憶混亂，附身後也找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記憶亂得像是拼剪出來的一樣。
養老院裏，老年癡呆的老人……
這實在太過常見了。
可這已經是唐靈在這裏能找到的最特殊的情況了。
從護工們的記憶裏看，這位老人在這兒住了二十多年了，跟自己在孤兒院的年齡倒是能對得上。再加上不久前，老人突然病得更厲害，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像是徹底沒了最後一丁點神志。
這位老人比工作最久的護工來得都早，唐靈只好根據護工們的記憶找到當初收治她的院長，那位院長已經不在這裏了。
根據院長的記憶，他當年四十多歲的時候，收下的這位老人，當時老人已經七十多歲了，是自己辦理的手續。
當時老人開了個賬戶，交給醫院一張卡，說自己另一個賬戶每個月都會往卡裏匯錢，用來交養老院的費用。
結果老人沒住多久就犯病了，就這麽二十多年過去了都沒好。好在老人另一個賬號裏的錢充足，每個月的固定扣款業務沒有間斷，老人這才能安心住下去。
唐靈用女巫之力感應了一下老人的靈魂，試圖在雜亂的記憶碎片中捕捉有用的信息。
老人的記憶，像是幾卷壞掉後纏繞在一起的膠片電影。
不同畫面片段之間完全沒有聯系。
她看到了老人被打的片段，不是被她的丈夫毆打，而是一個更年輕的男人，嘴裏罵罵咧咧的，讓她把錢交出來。年輕人男人跟她長得有一點點像，似乎……是她兒子。
在老人雜亂無序的記憶裏翻找了兩個小時，唐靈終於看到了自己。
雖然只是個一閃而過的畫面，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任誰也不會想到，普通的養老院一個普通癡呆老婦人，體內會藏有女巫破碎的靈魂吧。
這種藏匿的方式，如果不是她恢覆了女巫之力，能感應到一些東西，就連她自己都找不到！
午夜，唐靈出現在了老人的病床旁邊，施展了治愈的能力，耗費的能量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多。
隨著老人目光一點點清明，唐靈發現有靈魂的碎片正在回歸自己的身體。
她回想起了自己最初的設計構想。
時值體內的女巫之力日漸衰弱，她想她必須要去謀求更大的力量才行。
非人類生物的組織只有天堂跟地獄，還有死神跟煉獄裏的生物。
天堂肯定是不行。
一旦成為死神，意味著身家性命全捏在死騎手裏。
煉獄只能進不能出，她本來死後就會去那。
她沒有選擇，只能選擇地獄。
哪怕地獄曾經收繳過女巫的東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要想辦法讓地獄裏的東西不知道她是女巫就行。
已知自己母親是人類，父親未知。
那麽自己的靈魂裏一定有屬於人類的組成部分。
從想到這裏後，她一直試圖分離自己的靈魂。
女巫傳統的靈魂剝離方式動靜太大，會一下子就引來天使，並且不能夠精細地把靈魂分成女巫跟人類兩部分，只能粗略分塊。
於是她將目光瞄向了死神。
死神的武器能夠剝離人類的靈魂。
人類！的靈魂。
所謂的死神，只不過是死亡騎士從人類靈魂倉庫中挑選出來的人類靈魂，然後給他們武器，讓他們擁有死神的能力而已。
死神們拼命工作，不是因為他們想工作，他們勤奮。
而是因為他們沒有選擇。
轉化為死神的條件很簡單，只要接受了死亡騎士提供的武器就行。
這樣簡單就能轉化，註定意味著這是個不平等條約。
接受了死亡騎士提供的武器，就意味著同意讓自己的靈魂被死亡騎士徹底統治。
從此死神的一切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只能每日不停奔波，去收割人類的靈魂，還得不到一丁點好處，成為死亡騎士的工具。
對於死神來說完全沒有休息這回事。
除非去死。
真正意義上的從世界上徹底消失。
回想起一切的唐靈不由感嘆。
果然天堂的陣營裏沒有一個好東西。
XX90年那次戰爭死亡的人類數量特別多，她找準了機會，挑選了一個腦子不太好又不想再幹活，並且不想死的死神。
在哄騙到死神的武器、做出死神意外被殺死的假象、將死神封印起來後，唐靈開始拿自己做實驗。
死神的武器果然有用。
只是……新的問題來了，她該怎麽把自己的靈魂送進地獄？
萬一成了惡魔，在地獄裏出不來怎麽辦，更別說成了惡魔後，更加處處受制於天堂教廷。
於是她開始鋪展開更全面詳細的計劃。
她決定將屬於人類的靈魂部分切割，在人間保留一部分。
這樣她並不算完全屬於惡魔，聖光聖水對於她帶來的影響會減輕。
只是相對的，轉化為惡魔成功的概率會降低，風險會有所提升。
不過她相信自己。
自己的靈魂自己最了解，哪怕是三分之一的靈魂，她也能轉化成功。
這是作為野心家卷王的自信。
想到這兒，唐靈才知道自己不像其他惡魔那樣害怕聖光聖水的原因。自己有一部分靈魂，從頭到尾都是人類！
人類的靈魂怎麽會怕那種東西。
神志清醒過來的老人，看到眼前的陌生女孩，一時間有些恍惚。
“你是？”
老人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蒼老沙啞甚至不像是自己。她舉起手看到了自己滿是褶皺的手，又去摸自己的臉，意識到或許過去了好多年。
“我是唐靈，你還記得我嗎？”
老人連連點頭，“記得，記得，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要讓我不再想起這一切嗎？為什麽，為什麽我又清醒了。”
當年唐靈瞄準了靈魂漆黑的人類，想要利用這些靈魂給自己創造條件，讓自己進入地獄。
尋找漆黑靈魂的過程中發現了這個七十多歲的老婦人。
靈魂漆黑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兒子。
酗酒、賭博、借高利貸、毆打自己的老母親。
沒辦法。有些人類就是攜帶著該隱的劣等基因。存活於世的唯一原因就是傳播罪惡與仇恨。
創世紀時期，該隱殺死自己至親兄弟後，上帝給他的懲罰是流放以及一句‘凡殺該隱的，必遭報七倍。’
許多信徒說，這體現了上帝的仁慈。
唐靈從不這麽想。
上帝對該隱仁慈，那怎麽對他一句話就死幾千、幾萬、十幾萬的人不仁慈？
那些人連個生平、甚至連個名字都沒被記錄下來。
只被一串死亡數字概括過去。
在唐靈看來，是上帝想要將罪惡* 傳播出去，所以才放過了該隱，讓該隱在殺死親兄弟後，仍然可以生兒育女，將他劣等的基因流傳出去。
想想吧，會有人類在不想要家裏有蟑螂的情況下，發現家裏出了一只蟑螂後，不殺死，而是放走並且保護起來也不許別人殺嗎？
就是他想要蟑螂繁殖傳播出去，
所以才不會第一時間處理幹凈！
唐靈對老婦人伸出援手後，老婦人請求讓她不再想起那些痛苦的遭遇。
清醒對於老婦人老說無異於淩遲。
對於受害者來說，受害的經歷會不定時跳出來在腦海中播放重啟。
每想起來一次就會痛一次，越是被親近的人傷害越是如此。
唐靈想到了一個一箭雙雕的主意。
她將自己的部分靈魂切成碎片，塞進了老婦人的靈魂裏，施下牽引咒語，讓老婦人從此意識不清。
又切下老婦人兒子部分漆黑靈魂，與自己的靈魂綁在一起。
為了避免在地獄被探查，她封印了自己部分靈魂，讓自己部分靈魂成了一張白紙。
死亡後靈魂一分為三。
被封印的、有記憶的那部分靈魂，受老婦人體內靈魂的牽引，進入了老婦人的身體，讓老婦人的糊塗加劇，意識更加混亂不清。
一張白紙、什麽都不記得，以為自己在孤兒院長大的那部分靈魂，被漆黑靈魂牽引下了地獄。
帶著女巫能力，只有巫術相關記憶的靈魂，死後直接進入了煉獄。
安排好一切的唐靈，只等一個時機。
一個死亡的時機。
最後，她下咒限定了自己的壽命。
這是一場豪賭，她拿自己的性命搏一個機遇。
選擇被溫水煮青蛙慢性死亡，還是選擇策劃好一切，做好萬全準備後，拿命去搏一次。
她選擇了後者。
她贏了！
唐靈顯露出惡魔的黑眼，又隱藏了起來。不再像其他惡魔，就算不用人類皮囊，她也能隱藏起黑眼，與人類無異。
唐靈掏出剩下的聖水，灌進了嘴裏。
一如她最初的預測，基本沒有感覺。
她是人類、是惡魔、是女巫。
她不是人類、不是惡魔、不是女巫。
靈魂的分割、靈魂的重組。
經歷這一切後，她不再被身份所困。
她只是她自己。
老婦人想起了曾經的遭遇，捂著臉嗚嗚哭泣，她希望自己能像之前一樣，能夠糊塗下去，一秒鐘的清醒，對她來說都是酷刑。
唐靈撫摸著老婦人的滿頭銀絲，像是在看一個可憐的孩子。
“你忘了嗎？我們當初的約定還有後半段。如果我的計劃成功了，我會帶給你新生，讓你重新活一次。你不是說你想幸福地活一輩子嗎？我成功了，我來實現當初與你的約定。”
老婦人滿是皺紋的手伸向了唐靈，唐靈沒有躲避，而是將她蒼老的手握在了手裏。
“真的嗎？就像當年說的那樣，讓我變成孩子，好好被愛一次，好好長大，一輩子都不會遇到坎坷的遭遇？”
“當然，你值得如此。”
唐靈擬定了一項特殊的協議，協議的內容是讓老婦人恢覆成五歲的狀態，徹底忘記一切過往遭遇，就算成為惡魔後都無法想起來，被無法生育的善良夫妻領養，一輩子不會被人渣畜生靠近。
“還有什麽想要的嗎？你的人生劇本，可以由你來設計。”
老婦人一個勁兒搖頭，這樣她已經很滿意了。
“百年後，地獄見。那時候的地獄一定是個養老聖地。”
唐靈簽訂下成為惡魔後，最賠本的一個契約。
她知道這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用少量的利益，哄騙靈魂不夠黑的人渣靈魂下地獄，最後使用他們的靈魂能量，讓正常人生活更好。
這才是地獄之主撒旦應該做的事。
唐靈回到地獄，地獄裏的惡魔們都發現了唐靈身上氣息的變化。
有一種更為古老的氣息。
這種氣息，他們以前只在路西法和阿撒茲勒身上感受到過。
唐靈來到小天使萊特發電的房間。
獨自在房間裏的小天使，正在偷偷吃著零食，玩著一個卡通小人過家家似的游戲，唐靈知道這個游戲好像是在島上建造東西之類的，她對游戲之類的從來沒什麽興趣。
這間房惡魔們不會進來，因為惡魔會被正在發電的天使萊特灼。阿撒茲勒更不會搭理他。只有文姍會時不時詢問他怎麽樣了，通過特制的洞口給他投食。
小天使萊特看到唐靈進來，立刻藏起了游戲機，扔掉了零食。
他不想讓唐靈發現他沒忍住在吃人類的東西。
文姍會定期給他投食，一開始他沒吃，想著不能向人類的美食屈服，他是一只有原則的天使。
直到有一次，在人類快餐店學會了做炸雞塊的瓊斯，在地獄做出了新鮮的炸雞。
明明是簡單的雞肉，外殼卻酥脆得能在嘴裏發出聲音。
他能聞到、聽到外面的惡魔在大快朵頤。
善良的文姍想起了這只天使，於是將剛炸好的炸雞，給他送了一份，還貼心地給他倒了一份冰飲。
那一天，他沒忍住，朝著那份剛出鍋的酥脆炸雞，伸出了自己罪惡的爪子。
文姍看到這次的空盤子，明白了地獄寵物小天使，終於吃了人類的食物，她並沒有對其他的惡魔說出去，沒有張揚宣傳，而是從此以後有什麽新鮮吃食，都會默默給他送一份，還會時不時給他送些小零食飲品。
這是小天使萊特與文姍心照不宣的秘密。
如今這個秘密被唐靈知道了！被自己最不想被知道的惡魔知道了！
唐靈一定會嘲笑他吧。
嘲笑他沒忍住吃了人類的食物，玩起了人類的游戲。
他屈服了，他是一只不再聖潔的罪惡天使。
預想中的嘲諷並沒有出現，唐靈只是掃了一眼，然後對他說：
“給我點榮光。就當……你交在我們地獄的夥食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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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靈和朱利尤斯早就離開了事發地, 她知道交通肇事的流程，知道那個女人能得到還算豐厚的賠償。
她拿著朱利尤斯列給她的單子看死神死亡記錄。
死神的死亡基本只有三種原因，被他們老大死亡騎士弄死, 或者自己不想再幹了提出申請，被他們的老大死亡騎士弄死。極少數, 出現意外靈魂損壞消失。
朱利尤斯說他從來不曾見過他們的上級死騎。
唐靈原本以為天啟四騎士都在沈睡，需要等天啟後才能蘇醒。
但朱利尤斯說並不是, 死騎一直醒著, 只是在天啟前無法出現在現世人間。
死騎一旦出現，人類會一整個城市一整個城市的死，頃刻間就能把整個城市的人類靈魂帶走。
她看到的那個畫面，那個未來無人空城的畫面，難道是死騎出現了嗎？
死神的死亡名單, 最近的一個死神死亡, 是在XX90年8月，那時候爆發了戰爭, 可想而知死神有多累。
死因寫的是死於意外，是極少數的情況。
就是時間上有點不太對。
跟她出現在孤兒院的時間對不上, 跟她死亡的時間更對不上。
這個死神, 會跟自己有關系嗎？
唐靈拿出自己從棺材裏找到的匕首，摸索著上面的文字, ‘尋找，你破碎的靈魂。’
自己肯定把靈魂藏得很好，不能用常規的方式找到。
有時候太謹慎也是一種麻煩。
唐靈仍不死心，換了個地方, 開始用女巫之力占蔔自己與死神的交集。
問題越詳細，越能看到更多的線索。
不然會看到很多捋不清頭緒的情景, 就像之前她對未來的感應。
唐靈看到了一個地點，她兒時的孤兒院。
她上次來的時候，將這所孤兒院翻了個底朝天，但是什麽都沒找到。
怎麽會還是跟這裏有關？
唐靈再次來到孤兒院，這次手裏的匕首有了反應。
雕刻的字母閃著紅色的亮光，她將匕首懸在手上進行指引。
孤兒院的玩具房裏，一面墻壁上出現了個紅色的小裂縫，裂縫的痕跡與刀刃似乎能重合。
唐靈做好了防護措施後，隔著老遠將匕首紮進裂痕。
刺眼的紅光乍起，紅光消失後，墻壁上出現了個方方正正的小洞，裏面塞著一個男人。
她只能用塞來形容，那男人身體似乎被狹窄的空間擠得已經變形了，抱著膝蓋，低著頭，可憐巴巴蹲在墻洞裏。
男人看到唐靈後，眼神哀怨，語氣裏滿是委屈：“我如果知道會是這樣這麽多年，我絕對不聽你的忽悠！”
“你是？”
“大怨種！”
唐靈：……
她上前試圖把男人從墻洞裏拉出來，手卻從男人的胳膊穿透了過去。
“你是死神？”
“你終於想起來了！”
“沒有。”
只是除了死神，別的生物不會出現這種無法碰觸到彼此的問題。
男人自己艱難地從墻洞裏爬出來後，不斷揉捏著身體。只有他自己能體會到被塞進一個狹窄墻洞裏幾十年是什麽感覺。
“到底是怎麽回事？”
死神近乎貪婪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看著這個生活了多年，但是不知道變成什麽樣子的地方。
之前那麽多年，他看不見只能聽見，只能聽見小孩子們的歡聲笑語，只能聽見老師們家長裏短的八卦。
從前他是死神裏最不喜歡八卦的死神，可是在數十年如一日被困在這裏後，八卦成了他唯一休閑的方式。
他每天都聽墻角，聽最近的新聞、員工們刷的短視頻、最新的流行詞、就連護工們摸魚刷到電影解說，他都能高興一天。
“我叫熊川，是一名死神。是你把我關在了這裏。”
據熊川描述，卑鄙無恥的唐靈，哄騙天真無知的他，說要幫他脫離死騎的控制，獲得自由。
結果他不知道唐靈做了什麽，總之就是把他困在了這裏，與外界斷掉了聯系。唐靈保證會放他出來，說等放他出來的時候，他就自由了。但他沒成想一等就是三十年！早知道是這種脫離控制的方式，他還不如繼續當死神呢！
唐靈拿出朱利尤斯給她的死亡名單，“行了，別抱怨了，你確實是自由了。”
熊川看到名單上自己已經死亡的信息，萬分驚訝地問：“你是怎麽做到的？”
如果真的在死騎哪裏，自己已經死亡，那豈不是說……三十年能換永久自由！
突然就覺得特別值了，是怎麽回事。
唐靈：“……我還想問你呢。”
“你當時就是把我的武器要走了，說是把這個作為交換給你，你就幫我獲得自由。”
唐靈把匕首拿出來後問他：“這個？”
“對，但是……上面的字是你刻的嗎？我當時用的時候可沒有這個東西。”
熊川想要拿，被唐靈躲了過去。
“幹什麽，幹什麽，不是說作為交換代價給我了嗎。”
熊川哼了一聲，“小氣！換都換了，我怎麽可能拿回去！”
“所以你不知道我的靈魂怎麽下的地獄？”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跟個精神變態一樣，一直在策劃稀奇古怪的陰謀詭計。”
熊川拿出了一個羊皮紙卷軸遞給了唐靈。
“這是我們交易的最後一步，將這個交給你，交易就徹底解除了。”
唐靈接過卷軸的瞬間，發現熊川手腕上有個環狀帶著符文的東西消失了。
熊川長舒一口氣，感嘆：“我終於能去把我聽到的一半影視劇講解看完了！現在這個時代的人是不是有病啊！為什麽講故事總是講一半，沒有後續！”
唐靈把卷軸打開後，施展女巫之力，上顯現出了一個陣法。她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覆活咒的陣法。
這是惡魔死神做不到的事，只有天使和她們女巫能做到。
將人類靈魂從死神的手裏奪回來。
覆活。
回到現世。
上面還有幾個字，寫的不是神語，而是藍國語。現代語言寫在羊皮紙卷上，再搭配著覆活陣法，看起來十分違和。
文字的內容：XX公墓，熊川。
唐靈看了看卷軸，又看了看熊川。
嗯。這還真的有可能是缺德的自己幹出來的事。
想不出名字，就隨便抓一個。
唐靈把自己的聯系方式留給熊川後，趕到了XX公墓，果然在眾多墓碑中找到了熊川的名字。
她分別用惡魔之力和女巫之力去探查，發現墓碑下方的棺材裏面是空的。或許當初下葬的就是一口空棺材，棺材裏面只有石頭。
這個棺材甚至連鄉村小教堂裏的那個都不如，那個棺材裏起碼還找到了一個匕首。
唐靈在墓碑附近到處搜，搜了好半天才發現墓碑的右下角，有一小串數字。小到要不是自己知道有異樣，所以趴在地上一寸寸仔細探查，根本就看不到。
乍一看像是什麽機器刻出來的小編號，但周圍其他的墓碑上面全都沒有。
似乎……還是坐標。
這串數字中間連坐標的標點符號都沒有。如果不是她之前在珍妮姥姥的項鏈上看到過坐標，很難聯想到坐標上面。或許看到覆活咒與空棺材後，會去選擇追查屍體。
羊皮紙卷軸的覆活咒，難道只是煙霧彈嗎？
唐靈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搞得這麽麻煩，這壓根就沒人找她，合著到最後純粹是給自己添堵呢。不過跟天堂對抗，確實該拿出這樣的謹慎。
她一鼓作氣，找到了坐標上的地點。
是一家養老院，已經開了幾十年了。
唐靈在養老院裏面查了一天，無論是老人還是職工，全都挨個附身檢查過記憶，沒有什麽特殊的情況。
養老院裏有一個老太太，沒什麽神志，每天都發呆。老太太的記憶混亂，附身後也找不到什麽有用的信息，記憶亂得像是拼剪出來的一樣。
養老院裏，老年癡呆的老人……
這實在太過常見了。
可這已經是唐靈在這裏能找到的最特殊的情況了。
從護工們的記憶裏看，這位老人在這兒住了二十多年了，跟自己在孤兒院的年齡倒是能對得上。再加上不久前，老人突然病得更厲害，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發不出一丁點聲音，像是徹底沒了最後一丁點神志。
這位老人比工作最久的護工來得都早，唐靈只好根據護工們的記憶找到當初收治她的院長，那位院長已經不在這裏了。
根據院長的記憶，他當年四十多歲的時候，收下的這位老人，當時老人已經七十多歲了，是自己辦理的手續。
當時老人開了個賬戶，交給醫院一張卡，說自己另一個賬戶每個月都會往卡裏匯錢，用來交養老院的費用。
結果老人沒住多久就犯病了，就這麽二十多年過去了都沒好。好在老人另一個賬號裏的錢充足，每個月的固定扣款業務沒有間斷，老人這才能安心住下去。
唐靈用女巫之力感應了一下老人的靈魂，試圖在雜亂的記憶碎片中捕捉有用的信息。
老人的記憶，像是幾卷壞掉後纏繞在一起的膠片電影。
不同畫面片段之間完全沒有聯系。
她看到了老人被打的片段，不是被她的丈夫毆打，而是一個更年輕的男人，嘴裏罵罵咧咧的，讓她把錢交出來。年輕人男人跟她長得有一點點像，似乎……是她兒子。
在老人雜亂無序的記憶裏翻找了兩個小時，唐靈終於看到了自己。
雖然只是個一閃而過的畫面，但還是被她捕捉到了。
任誰也不會想到，普通的養老院一個普通癡呆老婦人，體內會藏有女巫破碎的靈魂吧。
這種藏匿的方式，如果不是她恢覆了女巫之力，能感應到一些東西，就連她自己都找不到！
午夜，唐靈出現在了老人的病床旁邊，施展了治愈的能力，耗費的能量比她預想中的還要多。
隨著老人目光一點點清明，唐靈發現有靈魂的碎片正在回歸自己的身體。
她回想起了自己最初的設計構想。
時值體內的女巫之力日漸衰弱，她想她必須要去謀求更大的力量才行。
非人類生物的組織只有天堂跟地獄，還有死神跟煉獄裏的生物。
天堂肯定是不行。
一旦成為死神，意味著身家性命全捏在死騎手裏。
煉獄只能進不能出，她本來死後就會去那。
她沒有選擇，只能選擇地獄。
哪怕地獄曾經收繳過女巫的東西。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只要想辦法讓地獄裏的東西不知道她是女巫就行。
已知自己母親是人類，父親未知。
那麽自己的靈魂裏一定有屬於人類的組成部分。
從想到這裏後，她一直試圖分離自己的靈魂。
女巫傳統的靈魂剝離方式動靜太大，會一下子就引來天使，並且不能夠精細地把靈魂分成女巫跟人類兩部分，只能粗略分塊。
於是她將目光瞄向了死神。
死神的武器能夠剝離人類的靈魂。
人類！的靈魂。
所謂的死神，只不過是死亡騎士從人類靈魂倉庫中挑選出來的人類靈魂，然後給他們武器，讓他們擁有死神的能力而已。
死神們拼命工作，不是因為他們想工作，他們勤奮。
而是因為他們沒有選擇。
轉化為死神的條件很簡單，只要接受了死亡騎士提供的武器就行。
這樣簡單就能轉化，註定意味著這是個不平等條約。
接受了死亡騎士提供的武器，就意味著同意讓自己的靈魂被死亡騎士徹底統治。
從此死神的一切都不再受自己控制。
只能每日不停奔波，去收割人類的靈魂，還得不到一丁點好處，成為死亡騎士的工具。
對於死神來說完全沒有休息這回事。
除非去死。
真正意義上的從世界上徹底消失。
回想起一切的唐靈不由感嘆。
果然天堂的陣營裏沒有一個好東西。
XX90年那次戰爭死亡的人類數量特別多，她找準了機會，挑選了一個腦子不太好又不想再幹活，並且不想死的死神。
在哄騙到死神的武器、做出死神意外被殺死的假象、將死神封印起來後，唐靈開始拿自己做實驗。
死神的武器果然有用。
只是……新的問題來了，她該怎麽把自己的靈魂送進地獄？
萬一成了惡魔，在地獄裏出不來怎麽辦，更別說成了惡魔後，更加處處受制於天堂教廷。
於是她開始鋪展開更全面詳細的計劃。
她決定將屬於人類的靈魂部分切割，在人間保留一部分。
這樣她並不算完全屬於惡魔，聖光聖水對於她帶來的影響會減輕。
只是相對的，轉化為惡魔成功的概率會降低，風險會有所提升。
不過她相信自己。
自己的靈魂自己最了解，哪怕是三分之一的靈魂，她也能轉化成功。
這是作為野心家卷王的自信。
想到這兒，唐靈才知道自己不像其他惡魔那樣害怕聖光聖水的原因。自己有一部分靈魂，從頭到尾都是人類！
人類的靈魂怎麽會怕那種東西。
神志清醒過來的老人，看到眼前的陌生女孩，一時間有些恍惚。
“你是？”
老人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蒼老沙啞甚至不像是自己。她舉起手看到了自己滿是褶皺的手，又去摸自己的臉，意識到或許過去了好多年。
“我是唐靈，你還記得我嗎？”
老人連連點頭，“記得，記得，可是……我們不是說好了，要讓我不再想起這一切嗎？為什麽，為什麽我又清醒了。”
當年唐靈瞄準了靈魂漆黑的人類，想要利用這些靈魂給自己創造條件，讓自己進入地獄。
尋找漆黑靈魂的過程中發現了這個七十多歲的老婦人。
靈魂漆黑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兒子。
酗酒、賭博、借高利貸、毆打自己的老母親。
沒辦法。有些人類就是攜帶著該隱的劣等基因。存活於世的唯一原因就是傳播罪惡與仇恨。
創世紀時期，該隱殺死自己至親兄弟後，上帝給他的懲罰是流放以及一句‘凡殺該隱的，必遭報七倍。’
許多信徒說，這體現了上帝的仁慈。
唐靈從不這麽想。
上帝對該隱仁慈，那怎麽對他一句話就死幾千、幾萬、十幾萬的人不仁慈？
那些人連個生平、甚至連個名字都沒被記錄下來。
只被一串死亡數字概括過去。
在唐靈看來，是上帝想要將罪惡* 傳播出去，所以才放過了該隱，讓該隱在殺死親兄弟後，仍然可以生兒育女，將他劣等的基因流傳出去。
想想吧，會有人類在不想要家裏有蟑螂的情況下，發現家裏出了一只蟑螂後，不殺死，而是放走並且保護起來也不許別人殺嗎？
就是他想要蟑螂繁殖傳播出去，
所以才不會第一時間處理幹凈！
唐靈對老婦人伸出援手後，老婦人請求讓她不再想起那些痛苦的遭遇。
清醒對於老婦人老說無異於淩遲。
對於受害者來說，受害的經歷會不定時跳出來在腦海中播放重啟。
每想起來一次就會痛一次，越是被親近的人傷害越是如此。
唐靈想到了一個一箭雙雕的主意。
她將自己的部分靈魂切成碎片，塞進了老婦人的靈魂裏，施下牽引咒語，讓老婦人從此意識不清。
又切下老婦人兒子部分漆黑靈魂，與自己的靈魂綁在一起。
為了避免在地獄被探查，她封印了自己部分靈魂，讓自己部分靈魂成了一張白紙。
死亡後靈魂一分為三。
被封印的、有記憶的那部分靈魂，受老婦人體內靈魂的牽引，進入了老婦人的身體，讓老婦人的糊塗加劇，意識更加混亂不清。
一張白紙、什麽都不記得，以為自己在孤兒院長大的那部分靈魂，被漆黑靈魂牽引下了地獄。
帶著女巫能力，只有巫術相關記憶的靈魂，死後直接進入了煉獄。
安排好一切的唐靈，只等一個時機。
一個死亡的時機。
最後，她下咒限定了自己的壽命。
這是一場豪賭，她拿自己的性命搏一個機遇。
選擇被溫水煮青蛙慢性死亡，還是選擇策劃好一切，做好萬全準備後，拿命去搏一次。
她選擇了後者。
她贏了！
唐靈顯露出惡魔的黑眼，又隱藏了起來。不再像其他惡魔，就算不用人類皮囊，她也能隱藏起黑眼，與人類無異。
唐靈掏出剩下的聖水，灌進了嘴裏。
一如她最初的預測，基本沒有感覺。
她是人類、是惡魔、是女巫。
她不是人類、不是惡魔、不是女巫。
靈魂的分割、靈魂的重組。
經歷這一切後，她不再被身份所困。
她只是她自己。
老婦人想起了曾經的遭遇，捂著臉嗚嗚哭泣，她希望自己能像之前一樣，能夠糊塗下去，一秒鐘的清醒，對她來說都是酷刑。
唐靈撫摸著老婦人的滿頭銀絲，像是在看一個可憐的孩子。
“你忘了嗎？我們當初的約定還有後半段。如果我的計劃成功了，我會帶給你新生，讓你重新活一次。你不是說你想幸福地活一輩子嗎？我成功了，我來實現當初與你的約定。”
老婦人滿是皺紋的手伸向了唐靈，唐靈沒有躲避，而是將她蒼老的手握在了手裏。
“真的嗎？就像當年說的那樣，讓我變成孩子，好好被愛一次，好好長大，一輩子都不會遇到坎坷的遭遇？”
“當然，你值得如此。”
唐靈擬定了一項特殊的協議，協議的內容是讓老婦人恢覆成五歲的狀態，徹底忘記一切過往遭遇，就算成為惡魔後都無法想起來，被無法生育的善良夫妻領養，一輩子不會被人渣畜生靠近。
“還有什麽想要的嗎？你的人生劇本，可以由你來設計。”
老婦人一個勁兒搖頭，這樣她已經很滿意了。
“百年後，地獄見。那時候的地獄一定是個養老聖地。”
唐靈簽訂下成為惡魔後，最賠本的一個契約。
她知道這絕不會是最後一次。
用少量的利益，哄騙靈魂不夠黑的人渣靈魂下地獄，最後使用他們的靈魂能量，讓正常人生活更好。
這才是地獄之主撒旦應該做的事。
唐靈回到地獄，地獄裏的惡魔們都發現了唐靈身上氣息的變化。
有一種更為古老的氣息。
這種氣息，他們以前只在路西法和阿撒茲勒身上感受到過。
唐靈來到小天使萊特發電的房間。
獨自在房間裏的小天使，正在偷偷吃著零食，玩著一個卡通小人過家家似的游戲，唐靈知道這個游戲好像是在島上建造東西之類的，她對游戲之類的從來沒什麽興趣。
這間房惡魔們不會進來，因為惡魔會被正在發電的天使萊特灼。阿撒茲勒更不會搭理他。只有文姍會時不時詢問他怎麽樣了，通過特制的洞口給他投食。
小天使萊特看到唐靈進來，立刻藏起了游戲機，扔掉了零食。
他不想讓唐靈發現他沒忍住在吃人類的東西。
文姍會定期給他投食，一開始他沒吃，想著不能向人類的美食屈服，他是一只有原則的天使。
直到有一次，在人類快餐店學會了做炸雞塊的瓊斯，在地獄做出了新鮮的炸雞。
明明是簡單的雞肉，外殼卻酥脆得能在嘴裏發出聲音。
他能聞到、聽到外面的惡魔在大快朵頤。
善良的文姍想起了這只天使，於是將剛炸好的炸雞，給他送了一份，還貼心地給他倒了一份冰飲。
那一天，他沒忍住，朝著那份剛出鍋的酥脆炸雞，伸出了自己罪惡的爪子。
文姍看到這次的空盤子，明白了地獄寵物小天使，終於吃了人類的食物，她並沒有對其他的惡魔說出去，沒有張揚宣傳，而是從此以後有什麽新鮮吃食，都會默默給他送一份，還會時不時給他送些小零食飲品。
這是小天使萊特與文姍心照不宣的秘密。
如今這個秘密被唐靈知道了！被自己最不想被知道的惡魔知道了！
唐靈一定會嘲笑他吧。
嘲笑他沒忍住吃了人類的食物，玩起了人類的游戲。
他屈服了，他是一只不再聖潔的罪惡天使。
預想中的嘲諷並沒有出現，唐靈只是掃了一眼，然後對他說：
“給我點榮光。就當……你交在我們地獄的夥食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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