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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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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117

思過崖。

謝玉舟面對著沈鶴之,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你先別急,我已經跟謝綺眉和扶向柔那兩個老家夥聯系過了。”

沈鶴之問他:“他們怎麽說。”

“妙安三歲那年,的確是他二人潛入了飛泠澗, 盜走了雲挽的身體和止戈劍。”

“至於為何不與我們說, ”謝玉舟道,“這其實和雲挽真正的來歷,也可以是說與她父親有關。”

沈鶴之蹙眉露出了疑惑之色, 謝玉舟便道:“你應該還記得雲挽最初是因在劍冢之中拔不出劍, 所以才獨自跑去劍山秘境將忘悲劍給拔出來之事吧。”

沈鶴之點了點頭, 實際上也是因著那次意外, 他才會在後來贈她纏魂扣。

謝玉舟就又道:“雲挽會被劍冢內的劍拒絕, 並非是因她天賦不夠,而是因為那些劍都不夠格, 都配不上她, 都不敢自請當她的本命劍。”

這點沈鶴之倒是猜出了些,不過他也想不太明白, 雲挽身上這份特質到底從何而來。

“這就要提起那位親手斬殺天魔的玄微劍尊了,”謝玉舟講述了起來, “玄微劍尊死前, 將修為和本命劍都給了你, 而他死後的身體則化為了一枚舍利, 被祝言昂保存了下來。”

“後來祝言昂創出了眠雪十六劍,可習得此劍法之人, 皆領悟不出斬魔劍,那三位掌門最終便用玄微劍尊的那枚舍利做了些文章。”

“所以雲挽與此事有關?”

沈鶴之隱隱猜出了什麽, 謝玉舟也點了點頭。

“當時是由扶向柔操刀,謝綺眉從旁輔助, 將這份來自玄微劍尊的特質放到了祝言昂身體中,但他本身無法發揮,便只能寄希望於他的後代,也就是說,只要祝言昂有了孩子,那這個孩子就會攜帶著玄微劍尊的部分能力,有很大的概率能悟出斬魔劍。”

謝玉舟嘆了口氣:“所以雲挽其實在出生之前,便已經註定了是他們三個制造出來用以斬魔的武器,只不過在這個計劃真正實施前,祝言昂就失蹤了,還意外和一名凡人女子生下了個女兒,那時扶向柔和謝綺眉都還沒做好準備,再後來祝言昂被天魔意外殺死,他二人便以為這個計劃失敗了,便也始終未過問過雲挽......”

沈鶴之抿著唇,“將雲挽當作斬魔的武器”這幾個字,只是聽著,就讓他克制不住地生出了一股怒意,但那三位掌門,大概在制定這個計劃的最初,也沒想到一個新生命的誕生,會伴隨著這麽多的突發狀況,又會生出這麽多覆雜的情感,並非是能用理性來操控的,所以這個生命最終也走向了一個他們都沒想到的結果。

謝玉舟道:“這種強行將亡者的特殊能力移栽到新生命身上的手段,來自星機宮,屬於一種逆天改命之術,是不受天道承認的,所以雲挽一旦死亡,便不會再轉世,她原本該是魂飛魄散的......”

“但那兩個老家夥給她找到了一絲轉機。”

“什麽轉機?”沈鶴之下意識問著,聲音卻帶著他自己都未能察覺的輕顫。

“那就是你身中移情蠱之事,”謝玉舟道,“按照命運最初的軌跡來看,你其實是雲挽的命定紅鸞,你們本不該走向那樣的結局,一切皆是因有蘇濯靈對你使用了移情蠱。”

“你應當還記得,雲挽從前也得到過一枚移情蠱吧,”謝玉舟道,“那枚移情蠱,其實正是用有蘇濯靈丟失的那顆心臟煉制而成,又機緣巧合下,認了雲挽為主,而在那枚移情蠱中,恰藏著雲挽需要的生機,也是天道給予她的彌補。”

“通俗而言就是,雲挽現在其實是靠著有蘇濯靈那顆心臟,抑或說是靠著那顆心臟中的神樹之力活著的,這是有蘇濯靈欠她的,亦是赤狐有蘇氏曾經種下的因。”

謝玉舟似是有些感概:“扶向柔和謝綺眉自己都不知該用什麽來形容現在的雲挽,她其實算不上是徹頭徹尾的活人,她是由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加上赤狐聖女的心,還有一段來自你的琉璃骨,用青狐神丘的靈力粘合而成的。”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沈鶴之的目光動了動,他想起他從前的確給過扶向柔他的靈骨,是在雲挽於劍山秘境受重傷那次,他和謝玉舟將扶向柔找來為雲挽治療,扶向柔便借此向他討要了一段靈骨,倒沒想到,這段靈骨最終竟用在了此處。

謝玉舟道:“其實那倆老東西會大費周折地覆活雲挽,也是因為雲挽始終是這世間唯一能施展斬魔劍之人,而那失蹤的厄骨,不知何時便會再為昆侖帶來災難,他們抱著這個打算,所以用了盜取的手段,並未與我們說明。”

沈鶴之猛地擡起頭,再壓不住那份怒意:“他們還想讓她走上那條路。”

謝玉舟一時也不知該怎麽說了:“其實雲挽會失憶,是在他們預料之外的事。”

“什麽意思?”

“當年雲挽對你用出換命陣時,早已是心灰意冷的狀態,所以那一劍,在耗盡她性命的同時,也封存了她所有的記憶,令重獲新生的她,如稚子般懵懂,再不記得從前之事。”

“又或者說,”謝玉舟頓了一下,“那些過往被她認為是可拋棄且不願觸碰之物,被她自己封印在了劍中。”

“若想讓她想起,便只有一個辦法——令她重新習得斬魔劍。”

沈鶴之微微瞪大了眼睛。

謝玉舟有些無奈:“所以謝綺眉和扶向柔其實也很矛盾,他們會制造出她,甚至是再次覆活她,本就是抱著希望雲挽能承擔起斬魔責任的念頭去的,可重生後的雲挽,卻真正有了屬於她的新生,他二人親眼看著她長大,便也不再希望她重蹈覆轍。”

“所以將她關在遙遠偏僻的掖星洲,也是出於一種矛盾的,希望她不再接觸從前,不再想起過去的心思。”

沈鶴之便徹底沈默了下來,他久久未能接言,一種尖銳酸澀的疼痛在他心底蔓延,令他悵然恍惚,幾乎落下淚來。

“那兩個老東西也沒想到,雲挽竟然這麽快就孤身來到了太虛劍川,還一來就被你給撿走了,”謝玉舟輕拍了拍沈鶴之的肩,“他二人也專程提醒了我們,雲挽此次前來,應是為打探她的身世,她心中有著頗多的懷疑,我們需得小心些,最好是......既不令她想起過去,也不要讓她想岔了。”

“不讓她......想起過去嗎?”沈鶴之輕聲重覆了一遍。

“嗯......”謝玉舟吸了口氣,“那個突然冒出來自稱是雲挽未婚夫的,我也向那倆老東西打聽過了。”

“那小子也來自掖星洲,住在雲挽隔壁,從小跟雲挽一起長大的,但婚約一事,他二人作為長輩並未聽說過,也就是說,他倆的婚事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沈鶴之腦海中卻又浮現出了那少年親吻她唇角的模樣。

他心中一片苦澀:“未經長輩應允,便算是私定終身。”

謝玉舟語塞:“其實你不必太悲觀的,謝綺眉給那小子批過命,得了枯骨薄命四字,她當時只當他是註定短命夭折之象,也沒看出來他竟身患枯骨癥,更沒看出他與有蘇濯靈有那樣的緣分。”

謝玉舟道:“你知道的,我那個姐姐是星機宮宮主,她對自己的蔔卦能力很自信,所以她現在和扶向柔又趕去了掖星洲,因為他們懷疑那個燕少慈的命軌被人刻意掩蓋了,而那個掩蓋之人,很可能是戮心。”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你說什麽!”沈鶴之一把攥住了謝玉舟的隔壁。

“冷靜點,”謝玉舟拍著沈鶴之的肩,“若是按照謝綺眉和扶向柔的猜測,那個燕少慈搞不好也不幹凈,而且有蘇濯靈原本就和他一起跟戮心勾結過,我們肯定不能讓雲挽再和他有牽扯。”

“這段姻緣是必定成不了的,你的當務之急也不是因為雲挽不記得你了,或者因為她喜歡別人了就傷心難過,你得打起精神來好好護著她,絕不能讓戮心再傷害她,你要知道,如果她這次再死了,可就是真正的魂飛魄散,再也回不來了。”

沈鶴之的臉色很蒼白,他的眼眸格外漆黑,其內卻映著一種似不安,又像是驚惶的情緒。

“你稍微自信些吧,”謝玉舟看了他一眼,“你又怎知雲挽失憶之後就不會再愛上你?”

“可是......他們是一同長大的。”他的聲音又有些發顫。

在那些沒有他的日子裏,是另一個人陪在她身旁,她的喜怒哀樂也皆無法被他觸及,他分明從一開始就輸了。

“那又如何?”謝玉舟卻“哼”了一聲,“難道你還不如那個燕少慈嗎?她都已經回來了,你等了她這麽多年,你們又錯過了這麽多年,你當真不打算去爭一下嗎?”

“我......”

沈鶴之的嘴唇動了動,他其實不知道該如何去爭,那些過往的蹉跎,讓他抱著深深的負罪感,一日日地折磨著自己,直至再次見到她,他既欣喜若狂,又痛苦地不知要怎麽才能坦然地走至她面前。

他沒辦法坦然,他面對她時,永遠是一個罪人。

一個罪人,便只能用餘生來贖罪,他又怎配去爭?

燕少慈不是她的良人,他可以理所當然地拆散他們,可如果雲挽不愛他,他又有什麽資格去為自己爭取,讓她屬於他?

沈鶴之最終閉上了眼睛,那些痛楚掙紮的情緒也深深地被他含在了心底。

“現在要處理的,是她的那顆心,”他的語氣也終是平穩了下來,卻又隱隱帶著一份強壓著的疼痛,“在陽炎洞剛遇見她時,我便已察覺到了有蘇濯靈的心在她身上。”

“我原本在她身上施下了障眼法,想免去不必要的麻煩,但......”

但雲挽卻為了燕少慈,毫不猶豫地沖了出去,將自己和那棵神樹暴露在了赤狐有蘇的視線中。

謝玉舟道:“青狐神丘乃是赤狐族的根基,他們不可能放任不管,但雲挽如今能活著,本就是靠著那棵神樹之力,若將神樹還回去,她必死無疑。”

“那就不還,”沈鶴之的聲音輕輕的,“大不了將赤狐族除盡,這世間便無人再覬覦神樹了。”

“你這是想引起人族與妖族的大戰嗎?”謝玉舟有些無奈,“你放心吧,有蘇應寒不敢惹你,不至於發展到那一步的。”

......

地火帶來的灼傷向來恢覆得慢,燕少慈時而清醒又時而昏沈,雲挽便留在飛泠澗照顧他。

她原想趁此時機,與沈鶴之好好接觸一番,順便從他那打探些消息,但這位沈劍君倒似乎真如妙安所說那般,是個性格古怪、不喜與外人接觸之人。

他在將她和燕少慈安頓好後,就幹脆消失了,將整個飛泠澗都騰了出來。

妙安倒是經常跑來找她,還向她介紹了許多太虛劍川之事,只是每當雲挽主動問起沈鶴之時,她都會欲言又止地支支吾吾。

“要麽是在思過崖和我幹爹聊天,要麽就是又去守著我娘的牌位了......”這是妙安給出的關於沈鶴之去向的答案。

雲挽便忍不住想,這位沈劍君雖然性情古怪,但對他的亡妻倒是很深情。

只是這個想法,又讓她心中生出了一種很莫名的不是滋味的情緒,她隱有些察覺,卻又不願去承認。

說起來,她和沈鶴之其實真算不上多熟,她與妙安年紀相仿,她對他而言,充其量也就是個晚輩,人家不願搭理她,倒也能夠理解。

那朵癡情蓮仍舊躺在喚竹池的水面上,她每每路過時,都會忍不住駐足觀望片刻。

而三日之後,燕少慈終於徹底清醒,與他說笑間,那些隱秘的情緒便也被她拋在了腦後。

少年與她坐在竹屋外的石桌旁,雲挽埋怨他:“你不該自己來太虛劍川的,若非我及時趕來,你可就死在陽炎洞了。”

燕少慈的眼神卻有些閃躲,像是覺得窘迫,又好似在逃避什麽,但他最後還是低聲問她:“你為何也來蜀月洲了。”

雲挽先是施術撐起了一片隔音罩,這才將那位路先生與她說的話告知了他。

“他說你是來為我報仇的,”雲挽道,“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你為我涉險,更何況我自己的仇,本也該是我自己來報,你這般不聲不響地替我做了,算什麽?”

燕少慈顯得很吃驚,他目光躲閃得愈發厲害,心中也生出了一份參雜著愧疚的掙紮,半晌才道:“我師父所言,你不要全信,很多事他自己也不清楚,都是胡說八道的。”

“我明白,”雲挽點頭,“所以我此行也是想親自調查一番。”

燕少慈又不說話了,許久之後,他突然問她:“如果我當真死了,你會傷心嗎?”  本書由LK團隊為您獨家整理

“說什麽蠢話呢,你若死了,我怎會不傷心?”

燕少慈可是她在掖星洲時最好的朋友,她又不是什麽冷血的怪物。

“雲挽......”那少年低低喚了她一聲,忍不住主動拉起了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沈鶴之便是在這時出現的。

雲挽驚了一下,她莫名覺得慌亂,甚至下意識想將手抽回來,但燕少慈卻像是想證明什麽一般,竟收緊了五指,更緊地與她交握著。

她擡眸向突然而至的青年看去,便見他的目光輕輕掃過了她正與另一個人糾纏在一起的手上,神色間並無什麽異樣。

雲挽終於將手抽了出來,甚至悄悄瞪了燕少慈一眼。

她站起身來,問道:“沈劍君有何事?”

“有些話想與你單獨說,”青年道,“與赤狐族有關,也與你家中的兩位長輩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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