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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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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是男人就沒有不渴望力量的,男人崇拜力量就像女人崇拜美貌一樣。

從杜家回到自己的住處,林岳躺在床上難以入眠。他屬於自制力極強的那類人,但是看到杜鵬程身上短短幾天之內發生的翻天覆地變化,再對比自己的停步不前,林岳對夏桑的抵觸心理動搖了,或者說他對“修真”這個行為的抵觸動搖了。

第二天天還沒亮,林岳就驅車前往桃源深處。

窮奇照例高踞在老桃樹上。它很是仔細的看了看林岳後,不等他詢問已經主動說道:“上仙在青臺打坐。”

林岳點點頭,擡腳往山上走去,身後傳來窮奇略顯陰森的聲音。

“它好像要長角了。”

林岳腳步頓了頓,低頭看向纏繞在臂膀上的墨釧,那原本光滑圓潤的蛇頭上不知何時冒出來兩個小小的凸起。

“角?”林岳心中納悶,“墨釧是條蛇,蛇怎麽會長角?”

窮奇嘿嘿的笑,縱身從老桃樹上躍下,越過林岳邁開長腿往山上跑去。

林岳臉色沈了沈。他心中極其厭惡窮奇,但是又拿它毫無辦法。

夏桑端坐在青臺八卦中央,平和安詳的看著一步步走上來的林岳。

按照古禮,林岳跪坐在夏桑對面。

夏桑問:“為何而來?”

“問道。”

夏桑問:“既不信道,為何問道?”

林岳硬邦邦的回答:“我是一名軍人,我必須相信無神論,雖然親眼所見、親身經歷讓我承認它們的客觀存在,但是不能淪為信徒。”

夏桑笑了。隨著修為的增加,她現在的寬容度也在增加。

她溫和的說:“先不論‘道’,先說信仰。你的信仰是什麽?”

林岳說:“我的信仰就是軍人的職責,保家衛國。”

夏桑點頭:“很好,至少你有信仰。其實每個人在靈魂深處都是孤獨的,所以我們需要信仰。信仰無關鬼神,你可以信老子也可以信雷鋒;信仰無關國度,中國人可以有,法國人也可以有;信仰無關貴賤,總統可以有,囚徒也可以有;信仰無關大小,你可以信仰國富民強共產主義,也可以信仰八項註意交通規則。”

林岳楞怔的看著夏桑。他眼中看見一個夏桑,心中卻有無數個夏桑。或者說夏桑在他眼中和心中始終變化不定,不僅長相五官在變,氣質和形象也很矛盾。她明明是個現代人,有時候又覺得她好像從遠古穿越而來;她明明還很年輕,有時候又覺得她仿佛母親一般慈愛;她明明看上去弱不禁風,可有時候又讓林岳覺得她比男人還充滿力量。

夏桑不知道自己讓大徒弟“困惑”了,她繼續說道:“信仰這個詞的國際色彩和時代色彩過於濃重。其實,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就有‘信仰’,我們一直稱之為‘道’。有人向‘權 ’和‘財’求道,有人向‘物’和‘理’求道,有人向‘神’和‘鬼’求道,有人向‘我心’和‘自身’求道。你我皆在‘道’中。”

林岳及時讓自己從遐想中清醒過來跟上夏桑的教導:“這些都是道?”

夏桑點頭微笑:“處處皆道。漢朝的道是‘無為而治’;前唐的道是‘融合與開放’;王陽明的道是‘知行合一’;曾國藩的道是‘克己覆禮’;朱元璋的道是‘我自己’;我朝□□的道是‘辯證的民主與專政’;君子的道是‘正’。這些‘道’引導追求者向上修行,還有一些‘道’把追求者帶進了溝裏。元朝的道是‘掠奪’;清朝的道是‘控’;嘉靖的道是‘術’;□□的道是‘疑’;小人的道是‘勢’。道有千千萬萬,求道之人萬萬千千,重要的是找到一個向上的、適合自己的‘道’。”

林岳又問:“您的道是什麽?”

夏桑堅定的說:“我的道是‘知行至善’!”

林岳一字一頓:“知、行、至、善?”

夏桑點頭:“‘知、行’即‘知行合一’;‘至、善’是中華民族一直以來的自我要求和追求。”

林岳若有所思。他一直以為會在夏桑這裏聽見一對神神鬼鬼的言論,沒想到夏桑竟然說她的“道”是“知行至善”,這四個字聽上去就像“團結進取”或者“尊老愛幼”一樣科學和客觀。

夏桑閉目打坐,靜待林岳自己領悟。

當一個人覺得迷茫並且願意通過思索從自身尋找答案時,這個人的修為就要突破了。她對林岳的期望遠高於杜鵬程,但是林岳極為固執,他不像杜鵬程那麽聽得進去訓導,所以雖然資質高於杜鵬程但是修為境界卻落後。

半晌之後,林岳問夏桑:“師傅,我的道在哪裏?”

夏桑睜眼:“在你的家教裏,在你的士兵守則裏,在你的行為準則裏,在你的良知裏。”

林岳剛想開口繼續探討,心裏忽然沒來由的猛烈跳動。胳膊處傳來一陣劇烈疼痛。他低頭看去,只見墨釧一反平日安靜的樣子使勁扭曲翻滾纏繞,蛇頭上那兩個小小的凸起開始皸裂,破皮處露出兩枚閃著烏光的小角。

蛇真的能長角!

林岳看著那兩只小小的角驚住了。

夏桑雙瞳不住收縮。墨釧不是蛇,墨釧是建木種子進駐她心臟時排擠出的汙穢幻化而成,如今這東西竟然長角了。

墨釧看上去非常痛苦,身體翻滾緊纏,當它張開嘴對準林月的手腕準備咬下去時,夏桑立刻伸指隔空一彈。她與林岳中間差不多兩米距離的空氣隨著“彈”的動作蕩起一陣波紋。與此同時墨釧七寸上被一個看不見的東西打中發出一聲清脆的“波”,蛇身仿佛鎖鏈一般松懈下來,軟綿綿的從林岳胳膊上滑下。

林岳皺眉:“怎麽會這樣?”

夏桑緩緩搖頭。

林岳問:“墨釧的長相很奇怪,我特意查過資料沒有發現這個品種,它是什麽蛇?”

夏桑說:“它不是真正的蛇,而是我異變時體內汙濁之氣幻化而成。”

窮奇忽然從青臺旁的桃樹上跳下,趴伏在地上抽動鼻子聞墨釧,嘴角低落一串黑色的口涎。

夏桑揚手從掌心飛出一根荊條。

“啪!”

“嗷~~”

窮奇被荊條抽中慘叫一聲翻滾飛出。

夏桑冷著臉對林岳說:“既然長了角就有可能成龍,不過它最初形象是蛇,即便日後能成龍也要受先天資質的限制,以後就叫他‘墨螭’吧。”

林岳聽到“墨螭”這個名字時心情有些覆雜。他對杜鵬程和白溯之間的親昵不是不羨慕,只不過墨釧不會說話而且蛇的性子比較冷僻所以他們之間很少互動。如今夏桑說它有可能修煉成龍,還賜名“墨螭”。螭也是龍的一種,不過是母龍。俗話說“男女有別”,也就是說他和墨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像杜鵬程和白溯那樣親密無間。

夏桑的視線從地上的墨螭移到林岳身上,說:“你既然來了,就把咱們這一派的修煉功課補一補吧。我這功法是在你下山後才摸索出來的,所以提前傳授給了杜鵬程,反而讓你這當大師兄的落在後面。”

林岳一張俊臉忽然通紅。

夏桑實事求是的陳述聽在林岳耳中讓他感到難以抑制的羞臊,因他知道自己並不是為了問道而來,是奔著功法來的。

夏桑早已看穿林岳的心思卻不揭破,當下微微一笑,便把她悟出來的真氣運行規律傳授給林岳。

墨螭不知何時醒了過來,稍微扭動了身體之後就趴伏在原地安安靜靜的聽夏桑講授。

林岳天分極高,夏桑只說一遍他就都記住了,當下在夏桑面前演練了一遍。隨著紅蓮在胸前浮現,他體內出現一股前所未有過的熱流,從心臟沿著全身經脈運行一遍。按照夏桑的說法,這就是一個小周天。

當林岳睜開眼時,眼裏閃爍著激動的光芒。如果不是因為在青臺上、在師傅面前,他真想大聲高喊。作為一名優秀的特警,他對人體機能和自己身體狀態都太了解了,因此他比杜鵬程更加知道這個修行功法的妙處。

林岳按照規矩恭恭敬敬的向夏桑行了拜師禮。

夏桑滿意的微笑受禮,然後讓林岳自己去含章殿拿書。林岳第一次走進含章殿,看見滿屋子的竹簡嚇了一跳,終於意識到到“古籍”和“書籍”的區別。他要帶下山的四套書可不是四本書,而是兩塊玉石、十卷獸皮和二十卷竹簡。

林岳收拾好東西下山前,夏桑囑咐他有急事隨時打電話,沒事也要每周上山一次,最好是師兄弟倆一起上山。

下山時,林岳背著包裹走在前面,墨螭在他後面游動。所過之處青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林岳停下腳步,彎腰伸出手臂。墨螭上身直立而起,像以前一樣攀附到他的胳膊上。

林岳輕輕摸了摸墨螭頭上剛冒出來的小角,墨螭一反以往冷漠的姿態,第一次主動把自己的頭靠近林岳手腕,在他手表帶上蹭了蹭。

林岳全身上下的穿戴幾乎都來自於部隊,只有這塊手表例外。為了這塊手表他還頂撞過父親。

出於保密,林參謀長要求家裏所有人包括保姆和勤務兵在內一律不得使用國外生產的東西,最好是全部來自於部隊發放。有些居家過日子的東西部隊不管,那也必須是妻子尤秀親自購買,絕對不能用外人贈送的東西。

所以當林參謀長發現自己兒子的手腕上帶著一塊精工手表,意外和憤怒可想而知。精工是哪兒的?精工是日本的!可不管他怎麽要求怎麽命令,一向嚴守紀律的林岳始終不願意摘下那塊手表。

眼看著父子二人因為一塊手表鬧僵,尤秀出面拿著手表去做了一次最嚴格的檢查,確認沒有任何竊取情報的可能設施後,這塊手表才得以被允許留在林家,繼續戴在林岳手腕上,並且成為林家唯一的奢侈品和國外產品,

如今這塊了不得的手表成了墨螭撓癢癢的工具,而林岳也不阻止。

林岳開車上八達嶺高速時差不多晚上九點鐘。高速路上除了經過車輛的燈光,路的兩邊一片漆黑。

林岳一邊開車一邊回想夏桑的話——他的“道”在他的家教裏,在他的士兵守則裏,在他的行為準則裏,在他的良知裏。可是他的道到底是什麽呢?

正想著,前方路邊突然爬上來一個女人,一個渾身不著寸縷的長發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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