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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滿鮮花的地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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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鵬程有了經驗,加上何歡有意證明自己的誠意,這一批勤娘子長勢比前幾次都更好速度也更快。當然,何歡身周陰氣也因為勤娘子吸收而逐漸變淡。當第一個粉嫩嫩的花骨朵冒出來時,杜鵬程額頭上隱隱浮現出一道玉帶草的葉子,很快又隱匿不見。那只玉帶草雖然只是一閃而過,卻仍然被久經訓練的林岳捕捉到了。

他心中微微一顫,猜測剛才的現象很有可能這意味著杜鵬程的能力比之前有了突破。

第一個花骨朵仿佛是個信號,十六株勤娘子接二連三長出五十多個花骨朵兒,然後又從第一個骨朵兒開始,緩緩的、優雅的綻放出嬌嫩的花朵。

夏桑改良過的勤娘子的魔力從花朵綻放之時才真正顯現出來。沒開花之前勤娘子主要靠根莖吸收陰氣,數量少效果慢。開花後,這些喇叭狀的花朵就成為一只只“迷你吸塵器”,吸收陰氣的數量成倍數擴大。被花朵吸收的陰氣經過一番轉換後變成濃郁純凈的氧氣,通過葉片上的葉孔釋放出來。隨著陰氣吸收的數量增多,花朵的顏色也在發生變化,從最初的淺粉、粉紅變成深紅、紫紅,當達到深紫色後花朵兒邊緣開始卷縮、收攏,花朵附近的葉片也不再釋放氧氣,進入休眠狀態。表面上看去類似於普通牽牛花日出而開、日落而閉的過程。

杜鵬程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勤娘子們看,當何歡外圍陰氣被勤娘子吸收幹凈、開始攝取她的魂魄時,何歡臉上出現痛苦之色。杜鵬程立刻命令勤娘子們停止吸收和轉換。他脫下外套,把所有的勤娘子攏成一束用衣服裹住,又讓何歡攀附住最強壯的一株勤娘子,然後對林岳說:“大師兄,可以走了。”

林岳點點頭,彎腰抱起地上的孩子。

出門前杜鵬程施展起隱身術。站在門口的趙航和薛濤只看見林岳一人抱著孩子走出門。

林岳對二人說:“裏面已經處理幹凈了,我們先走,剩下的就麻煩二位了。”

林岳和杜鵬程回到一號線蘋果園時差不多十一點鐘,當日地鐵已經停運。師兄弟二人把十六株勤娘子栽進其中一輛列車的車廂天花板上,而何歡就在這姹紫嫣紅的天花板下端坐。她的任務就是把這輛列車上乘客們產生的各種負面情緒凝聚起來交給勤娘子轉換成氧氣。

林岳當晚給他的戰友李國兵打了個電話,希望他通融通融,讓那輛被裝飾過的列車可以正常運行。

李國兵起初沒覺得是什麽大事。在部隊裏林岳是出了名的少年老成,受傷覆員後去了國安,國安的安全級別相比地鐵運營只會更高。

第二天清早還不到五點鐘,睡夢中的李國兵被急促的鈴聲吵醒。他一骨碌爬起來接通電話,待聽完車檢員匯報後他腦子裏出現短暫空白。車檢員在電話裏吞吞吐吐的形容道 “15號列車開滿鮮花,把所有人都驚呆了”。

李國兵一邊下地穿衣服一邊心急火燎的給林岳打電話。他多年當兵形成的直線型思維簡直無法想象開滿鮮花的列車是個什麽樣子,在他腦子裏所有沒通過車檢的列車只有兩種情況——事故或者恐怖。

林岳的電話一直沒人接聽。急的李國兵一遍又一遍重播,若不是8年戰友情份早開口罵娘了。可等他跑到15號列車前時,不由自主收住腳步。

遠遠望去15號列車綠瑩瑩的,裏裏外外擠滿了早班人員。人人臉上充滿驚喜和愉悅,完全不是他想象中的憤怒和驚慌。

工作人員們發現李國兵後一窩蜂從各個車廂裏跑出來。李國兵附近的人自動給他讓開一條路。當天值班的車檢員小跑著來到李國兵身邊,然後開口說出了讓他極其意外的話。

“隊長,這些牽牛花開的多好啊,求您別鏟了它們。”

車檢員的話剛說完周圍人群立刻紛紛響應。

“是啊,李隊長,別鏟了。”

“李隊長,好歹先開一天吧,要不太可惜了。”

……

李國兵板著臉不說話,徑直走向最近的車廂門。當他看見滿滿一車廂青翠的綠葉和深深淺淺的各色花朵時,當他站在列車門口卻好像置身於植物溫室時,對林岳的感嘆簡直無法形容。如果僅僅只是視覺上的沖擊並不會讓李國兵這個當過偵察兵的人震驚,真正讓他感到震驚的是車廂內外空氣質量和心情愉悅度的明顯差距。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他退出車廂,在站臺上停了停才再次走進車廂。

沒錯,車廂門雖然敞開卻好像有一道看不見的屏障,把車廂內外分成兩個不同的世界。當他站在車廂外時空氣和心情與以往沒有什麽差別,可當他踏進車廂裏,整個身體立刻感覺輕松,尤其是肺部和心臟。除了身體上的變化,心情快樂程度更是明顯提升。他為了維持嚴肅形象常年僵硬的臉部線條一進入車廂就莫名變得柔和起來,嘴角更是忍不住隱隱向上翹,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據。

李國兵完全理解了工作人員的懇求。

不過多年的職業素養讓他在震驚之餘立刻開展排查工作。他首先確定一株牽牛花,然後順著枝幹往下尋根。他需要知道這些牽牛花是怎麽長出來的,會不會對列車運行造成安全隱患。

15號車裏的牽牛花完全不同於普通牽牛花,長勢極其茂盛也就罷了竟然還長出了大大小小的吸盤。正是靠著這些吸盤,層層疊疊的綠葉和花朵才能鋪滿整個車廂頂。

他從車廂門口一直追蹤到座位區,差不多三米長的距離,始終沒有看見花根。他跳上座椅,伸手佛開一層又一層的葉子繼續找,終於在另一個車門上方發現了花根。

牽牛花的根就那樣□□著,幹幹凈凈的,依靠吸盤吸附在車廂頂上。沒有泥土,當然更沒有花盆。

“你們發現這些花多長時間了?”李國兵問隨同的車檢員。

“半個多小時了。”車檢員回答。

“奇怪,沒有土沒有水竟然沒有打蔫兒……”李國兵口中自言自語。

“您說什麽?”車檢員問。

李國兵看了下屬一眼,問:“你們是怎麽看待這些牽牛花的?”

車檢員一楞,他光顧著稀奇了還沒想過這件事產生的原因。不過咱國企員工和私企員工也不一樣,一點而不知道什麽是犯怵。車檢員從門口把身體探出去大聲問站臺上的人:“哎哎哎,領導問呢,這些花是怎麽來的?”

話音剛落站臺上立刻炸開了鍋。負責開車的、安檢的、售票的、協管的,各路大姑娘、小媳婦、小夥子、老大爺們七嘴八舌的發表意見。

李國兵還沒來得及制止他的手機響了,是林岳。

“國兵,你看見了嗎?”林岳問。他已經聽見李國兵那邊傳來的各種聲音,聽上去都挺高興。

“已經看見了。連長,您這哪是幾棵花,明明是大手筆啊。”李國兵半開玩笑的抱怨。

林岳呵呵一笑,知道李國兵這是打算和他一起把責任扛起來。

“你想好了?”林岳問。

“沒什麽好想的,”李國兵走出車廂,“我每天都要查看監控,天天看著地鐵裏的人暴躁、發怒、爭吵甚至大打出手。男人不像男人,女人不像女人。連長,您的這些牽牛花很有意思,它們沒有土壤也能生存?”

林岳沒有正面回答:“這批牽牛花還處於試驗階段,最後到底能活多久我也不確定。國兵,你應該已經切身感受到了,這批牽牛花對改善乘車環境、改善人們情緒有明顯效果。往大了說,它們有利於促進社會穩定。”

“連長,您的意思我都明白。放心,我一定盡我所能。”李國兵肯定的說道。

二零一八年四月九日,是北京地鐵公司歷史上的重要紀念日。那一天,一號線所有上早班的基層工作人員共同保守了一個秘密。在媒體沒有正式發布消息時,沒有任何一個人把15號列車的異常現象上報。

當一輛滿載著鮮花的列車橫穿北京地下時,當微博微信到處都在轉發鮮花列車圖片時,北京沸騰了,沸騰程度不亞於奧運申辦成功。然後,麻煩也來了:需要坐一號線的人當仁不讓要坐一號線,問題是成千上萬不需要坐一號線的人也不嫌麻煩跑去看一號線。上午十點,一號線各個站點人滿為患,工作人員不得不開展限流措施。

以往不管何種原因只要被限流乘客必然怨聲載道;可二零一八年四月九號那一天的限流措施沒有任何人抱怨。所有人都規規矩矩的排隊等待,隊伍從安檢口一直排到地面站臺外。

直到此時地鐵公司高層領導才在互聯網上得知一號線出了“幺蛾子”,但是事態已經不是地鐵公司能控制得了的了,一番緊急求助之後武警部隊兩個連隊被派到一號線沿線各站維持秩序。

武警出動之前林岳和杜鵬程早已各自帶著5名特別辦調查處工作人員在□□東和□□西兩個站口維持秩序。這兩個站口分別位於□□兩側,安全要求非常高,容不得出半點差錯。

十點半,龍澤帶著常青到了□□東。林岳事先得到消息前去迎接。

龍澤看著人頭攢動的地鐵口指著林岳直搖頭:“你搞出這麽大動靜倒是提前和我通個氣啊,扛不住了才抓我替你擋子彈。”

當天的事情最後由國安特別辦出面扛了下來。代價是林岳要負責說服夏桑把《黃帝外經》、《九丘》、《三墳》和《八索》四套書捐贈給國家博物館;至於夏桑希望把溫水峪整座山劃成禁地的要求也龍澤借機否定了。

林岳給夏桑打電話請示,話中難掩愧疚。他自小做事穩重,沒想到不闖禍則已一闖禍就是通天大禍。他雖然對古籍了解不多,但是父親林參謀長對國學頗有研究。林參謀長從林岳口中得知那些書名時激動已經戒酒三年的人當場開了一瓶特供茅臺。

夏桑自己對於被龍澤要挾一事倒是無所謂,反而安慰林岳道:“怕什麽。你師兄弟二人是我的代表,要麽不做、要做就大大方方的做,讓世人都知道。你告訴龍澤,四套書可以給他,至於禁地範圍麽,我建議他不要太早否決,否則怕他後悔。”

龍澤聽了林岳的轉述呵呵一笑。夏桑嘛,他一周前才剛剛打過交道,雖然修為不錯但也就那樣而已。修真界人士的修為時間就不是按“天”算的,而是按“年”算的。夏桑就算有一番奇遇修煉出了真氣但是畢竟初入修真界,以他對修真界的了解,夏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7天的時間有什麽了不得的變化。

至於說到那些古籍,大概是她在某個墓葬或者修真洞府之類的地方發現的。古籍的價值再珍貴也不可能允許夏桑把整個溫水峪都劃成禁地,那可是幾乎與北京城區同樣大小的範圍,還處於上風位置。夏桑占據溫水峪簡直就是要把北京城踩在腳下。

龍澤對自己的判斷很有信心。

但是兩個小時以後他就笑不起來了。站臺外負責維持秩序的武警戰士數量不得不增加了一倍,因為聚集在地鐵口的人越來越多卻絲毫沒有減少的趨勢。

季開來的質問電話剛掛斷榮國棟的又打進來。兩通電話接完龍澤的制服已經濕透。榮、季二人的要求很簡單:事情既然是你特別辦做的,那麽下午三點鐘之前必須完成疏散工作。一號線的地理位置太特殊,已經威脅到國家領導人的安全。

龍澤找來一個坐過車的乘客詢問之後才知道事情遠遠不是民眾搭乘列車體驗新鮮感那麽簡單,也終於知道夏桑在電話裏為什麽那麽篤定他會後悔了。

原因還是因為那些牽牛花。當乘客發現自己在車廂裏和車廂外仿佛經歷兩個世界時他們不願意下車了,賴在車裏反覆搭乘。於是事情演變成先上車的乘客不願意下車,後來的乘客想要上車卻擠不進去。這也就罷了,問題在於那些賴在車裏不出來的乘客還跑到網上去炫耀,於是所有看見評論又走得開的人都在向一號線聚集,並且是持續聚集中……

無奈之下,龍澤讓林岳聯系夏桑,答應重新考慮禁地範圍。

夏桑這才滿意。她告訴林岳,只要讓勤娘子們進入休眠狀態就能停止創造車廂內的令人身心愉悅的第二世界,乘客沒有了愉悅感自然就不會賴在車裏不走。

於是,杜鵬程命令何歡停止凝聚負能量,沒有何歡供給負能量娘娘子紛紛關閉花朵和氣孔。下午四點鐘,非必要乘車的民眾開始漸漸散去。到了晚上八點鐘,鬧鬧轟轟的四九靈異現象算是暫時過去了。

之所以說暫時過去是因為乘客雖然少了,但是網上的討論熱烈起來,連各大媒體也跟著發表聲音,認為四九現象體現了民眾的呼聲,希望北京其他地鐵學習一號線,改善乘車環境……

可以想見,未來幾天各地鐵公司的管理者們將要在一個又一個協調會和申請中度過。

不過,這一切暫時與林岳和杜鵬程無關。累了一天的師兄弟二人坐在杜鵬程家的天臺上,一人手裏一聽啤酒,白溯的面前放了一個小碗,裏面裝的是牛奶。

杜鵬程一口氣喝幹半罐,笑著說:“大師兄,我忽然特別慶幸遇見師傅。雖然短短幾天,但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生。你不知道,我媽剛才走之前竟然把我摟在懷裏親了一口。自從我十歲以後我媽就沒再親過我。”

林岳的情緒有些低落,但他習慣克制自己,輕易不顯露出來:“確實應該慶幸。”

杜鵬程接著說:“我以後一定要加強修煉。如果不是因為有功法,昨天咱們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個孩子死去。這可是能起死回生啊,大師兄。”

林岳沒說話。

杜鵬程忽然又問:“大師兄,你的修為怎麽樣了?我現在每天能支持真氣運行一個小周天。”

林岳一使勁捏扁了手裏的易拉罐。杜鵬程的話深深觸動到了他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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