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終章-殺不死的主人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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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終章-殺不死的主人格（上）
2014 年 12 月，威廉·斯坦利·米利根因癌癥於俄亥俄州哥倫布去世，他就這樣結束了荒誕而離奇的一生。直到現在，關於他的爭議從未平息，有人說他是心理學高手，利用法律漏洞編造“多重人格”的謊言，有人說他是可憐的受害者，被妄想分裂的人格牽連。
可惜唯有多重人格患者本身才會清楚，何謂謊言，何謂牽連。
白色的兩層建築安逸地享受著陽光的問候，慵懶的暖意輕撫著花園倦怠的身影。榕樹下的畫板被一張輪椅取代，坐在輪椅上的婦人昏昏欲睡。建築的落地玻璃倒映著如畫的花園美景，可一個黑發男人的闖入，打破原有的靜美。
天生註視著倒影中的自己，黑發少年已經不再。過去一個月，所有的人格均沒有出現，殺戮的日子似乎可以翻篇。這一刻，只有醫生和病人，他擡起自己的手，過去無法改變，唯有拯救更多的人，才能救贖冤屈的靈魂。
“是天生嗎？”婦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額頭冒出的白發讓棕黑的本色黯然，曾經的盛氣在流逝時讓她的容顏也一並消殆。天生幾乎認不出曼琳娜，她才 50 歲，可整個姿態卻如七八十歲的老者，或許這就是曼琳娜懼怕阿爾茨海默病的原因。
再次見面，天生完全提不起恨意，雖然是她殺死哈裏斯，可眼前的她和自己並無區別，他們都是大腦出問題的人。
“你不是真的天生。”曼琳娜地看著天生笑道。
“我是天生，你不認得我嗎？我在夏特林醫院實習的時候，可是天天跟著你在急診室熬夜！”天生蹲到曼琳娜跟前，真誠地看著她。
“不，真正的天生不會像你這樣溫柔！”曼琳娜輕撫著天生黑發，眼神慈祥，就像一位母親在端詳自己的孩子。
天生沒理解她的意思，或許她的病已經非常嚴重。
一周前，德國的療養院給他來電話，說曼琳娜一直在喊著他的名字，而她情況越來越壞，希望天生能過來一趟。天生在夏特林醫院時，曾經研究過為阿爾茨海默病做手術，以此減緩惡化。看到現在的曼琳娜，他又有種重拾這個課題的沖動。
曼琳娜的手順著天生的黑發滑到他的頸椎，她保持著微笑口唇抿著，嘴角的皺痕一直波及面頰，與眼角揚起的魚尾匯成一道道溝壑。
“我真的是天生，我來就是看有沒有辦法能治好你！”天生說道。
突然，她臉上的溝壑繃開，瞇成縫的眼睛瞪圓，前面一秒的慈愛已經被瞳孔投射出來的憎恨取代，她猛地掐著天生的脖子。
天生使勁掙脫曼琳娜的手，他本能地甩開曼琳娜，向後退幾步。曼琳娜沒有天生的強壯，糾纏間，連輪椅一並摔倒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擡頭死死地盯著天生，臉部肌肉的扭曲讓面孔十分猙獰，她激動的情緒撕扯著喉嚨：“真的天生是個魔鬼！哈裏斯本不該死，要不是天生給我的氣彈———”
“氣彈”二字轟炸著天生的大腦，中樞神經向全身散去電流式的麻痹，頓時，他陷入刺骨的死寂感之中。
隨著天生的 DNA 檢驗完成，小樹林發現的一對遺骸身份得到證實，他們就是天生的親生父母，經查證在 MERS 中死去的那對“假父母”是新海市通緝多年的林澤海夫婦。白骨案牽連出的縱火滅門案算是完美告終。這對隱匿 30 年的潛藏犯已經隨黃土而去，無法追責，但真相大白，始終是對冤魂的一種交代。
子誠看著洋洋灑灑的幾千字結案報告，卻絲毫振奮不起來。
完美結案確實保住潛藏犯調查小組，可又有何意義？
現在整個小組冷冷清清，喬安去世，天生也回德國，而子君在天生離開後，只知道整天看著那些膠片發呆。
“我說你就算再盯著，也改變不了事實吧！”
子誠走到普羅米修斯的操控臺前，把屏幕上所有顯示膠片的窗口關閉。
坐在操控臺的前的子君翹起手，瞪直眼看向子誠，質問道：“你覺得哈裏斯會把天生當研究對象嗎？而且為什麽要創造殺人人格，一點都不合理！”
“天生都坦然面對，你有什麽好糾結的嘛！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吧！”
原來，普羅米修斯已經把膠片的順序排好，內容看起來異常的合理，卻又真實得可怕。
“夏娃”最開始被放到一個集體牢房，他非常善良，會保護裏面的老人，也與惡人做對抗。然後“夏娃”被關進獨立的牢房，長期的禁錮，讓他沈默寡言。
接著，研究員開始對“夏娃”註射藥物、催眠、限制他的行動，在這個過程中他分裂出“門徒”、“猶太人”、“妓女”、“弒兄者”幾個人格，他們有著獨立的個性，性格完全區別於“夏娃”，“門徒”會惡作劇，“妓女”喜歡吵鬧，“猶太人”非常容易生氣，“弒兄者”愛挑釁。
可這些都是“小惡”。
後來，在不同的人格出現時，研究員都會利用各種方式虐待他們，從辱罵，暴打，到給他吸毒，甚至強迫他殺死貓狗。各種慘不忍睹的身心虐待之下，“門徒”變得陰險狡詐，用計謀殺死一名研究員。“妓女”在實驗過程中，咬下一名研究員的耳朵。“猶太人”時常會出現自殘。而“弒兄者”越來越喜歡研究員安排的虐殺貓狗任務。
他們逐漸變成“大惡”。
研究人員把“他們”全部放回集體牢房，“他們”不斷與裏面的犯人相互廝殺，“妓女”第一個死去，再到“門徒”，後來是“猶太人”，最後剩下的“弒兄者”把其他的犯人都殺死，變成“蛇”。
整個實驗過程應該是在研究“創造殺人人格”和“殺死善良人格”。
如果作為軍方，意圖非常好理解，明顯就是想培育戰場上的殺人武器。可哈裏斯為什麽要創造殺人人格，難道他也是納粹的狂熱分子嗎？
“殺人人格憑什麽就一定是哈裏斯創造的呢？”子君說。
“這個問題上次沃爾夫不也分析過嗎？既然可以‘殺死人格’，根本不需要‘融合治療’的方式啊，除非那個人格殺不死！但過去一個月，你有見過殺人人格再出現嗎？他已經被你殺死了！所以沃爾夫的推論是正確的，殺人人格就是哈裏斯博士創造！”
電梯的響聲打斷兩人的爭執。
羅傑抱著一個裝著雜物的紙箱走進會議室，子誠略感詫異，子君沒有理會他，繼續打開那些膠片，仔細檢查。
子誠看著眼羅傑手中的雜物箱，不滿地說道 ：“你來做什麽？要帶手信也弄點好吃的吧！”
“通告應該過兩天才下來，我這個人喜歡提前準備，準備！”羅家笑道。
子誠狐疑地看著羅傑：“通告？”
“作為組長，你就不要來點歡迎新人的儀式？”
“去你的！我們組只招第一名！”子誠說完，頓感黯然，喬安第一天報到的情景又浮現在他眼前。
羅傑嘆了口氣，雖說他與喬安只見過一次面，但自己的失責難辭其咎。他擡起頭，堅毅地看著子誠：“比起天天盯著自己人，抓捕潛藏的罪犯，更有意義！”
子誠沈默片刻，轉過身，擺擺手，說道：“我們可沒什麽歡迎儀式，自便！”
羅傑笑了笑走到子君身旁，看著屏幕上的膠片：“這就是沃爾夫說的二戰資料？看起來確實很像 Project MKULTRA！”
子君聽到 Project MKULTRA，感覺異常刺耳，瞪著羅傑，起身坐到會議桌邊上。
羅傑毫不在意，他饒有興致地翻看膠片，過一會，他冷笑道：“普羅米修斯也不過如是！這排列明明有問題，它居然沒發現！”
子君和子誠聽到羅傑的話，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圍過去。
“怎麽可能，長詩的內容，和聖經的做過比對，而且反覆看，這樣的邏輯最合理，怎麽會排列問題？”子誠搶過鼠標，又翻看了一遍。
“你打開“蛇”的那段膠片！”
羅傑把“蛇”的其中一張膠片放大，他指著牢房外一個白色的身影，說道：“你們沒註意到吧，這個研究員在“門徒”的其中一段膠片裏已經被殺死啦！”
子誠打開“門徒”的膠片，把有那個研究員的畫面放大，仔細對比，確實是同一個人。
“你的意思是整段視頻的時間順序反了？！”子君感到一陣驚訝。
“對，已經死的人根本不會再出現啊！”羅傑說道。
把整個膠片的時間順序倒置，實驗內容就完全改變。
“蛇”的‘大惡’在以暴制暴的過程中被分裂成若幹的‘小惡’，‘小惡’在不斷的催化與治療中變成缺點，最後，變為善良的“夏娃”。
所以這個實驗應該是把‘惡人’變成‘好人’的研究 ，也就是說哈裏斯做的是“創造善良人格”和“殺死殺人人格”！
子君感到一陣歡悅，卻又馬上露出苦笑。
這個結論看似美好，卻讓人細思極恐。
“前不久夏特林醫院出現的‘失憶連環殺人’——凱勒·曼琳娜，今晨在柏林的某個療養院自殺，具體原因尚待查證。她的無罪一度引起社會關註，死者家屬也揚言並不會原諒她，或許現在這個結局，算是對冤魂的一種撫慰。”
過去半個小時，德國大街小巷的電視裏，不斷地插播著曼琳娜自殺的消息。沃爾夫知道後並沒有趕赴療養院，而是跑去天生在夏特林醫院附近的公寓。
電梯門剛打開，他就蹦出去，徑直跑到走廊盡頭。一陣猛烈地拍打，屋內毫無動靜，他四處張望，沒有人。擡腳猛踹兩下，門被踢開。
客廳空蕩蕩，臥室也是，他走到廚房，註意到臺面放著半杯牛奶，拿起來剛湊近，發酵的刺鼻味讓他敬而遠之。
看樣子天生昨天晚上就沒回來，他去了哪呢？
沃爾夫看著手表，子誠他們至少還要 14 個小時才能抵達。必須盡快找到天生，曼琳娜的自殺不可能是巧合，殺人人格依然活著！
多重人格中，確實存在無法殺死的人格，這個人格可以一直潛藏在大腦深處不與其他人格爭奪控制權，就算采取極端的手段，他也不會被融合，甚至消失。這個人格就是多重人格患者的主人格。
所以哈裏斯並非不想殺死殺人人格，而是他確實無法殺死。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讓子君感到昏昏沈沈。
丹尼斯第一次看完筆記本的長詩，就提過長詩結尾後出現的那句話：“善與惡不在一念之間，只是你先看到了誰。”把這句話放在那些膠片的內容上，確實是在暗示它的順序。大家本能認為人是“善”，因此理所當然地把實驗當成“善”變“惡”的研究。
因此殺人人格才是天生的主人格，善良的天生只是分裂出來的普通人格，和布蘭德、康生他們毫無區別。
“你在發燒？！”子誠摸著子君滾燙的臉，驚訝地說道。
“我沒事，一會下飛機隨便買點藥就好！”子君轉過頭，看向窗外逐漸靠近的柏林機場。
在這種旅游的旺季，即便人們都遵守秩序，機場大廳依然人頭湧湧。沃爾夫在機場內奔走了 3 個小時，按照子君提供的定位系統顯示，天生就在柏林機場內，可他究竟在哪？
現在機場內至少有兩千人，根本無法逐個排查。自己沒在執勤，也無法調用機場的警力，以殺人人格的“精神操控”要引起軒然大波絕對是輕而易舉。
機場的廣播傳來提示，濱城飛往柏林的飛機已經降落。
沃爾夫穿過人群，擠進接機口，黃皮膚、黑頭發的亞洲人絡繹不斷，他快速尋找著熟悉的面孔。不遠處子誠和羅傑正快速的走向他。
“子君呢？”沃爾夫問道。
“她發高燒，已經提前過安檢，說是去醫務室拿點藥！你沒看到她？”
“沒有！”沃爾夫搖搖頭。
“是不是還在醫務室？我去看看吧，剛才好像看到有指引的路牌！”羅傑說完，轉身就往接機口旁的通道跑去，只留下子誠和沃爾夫站。
子誠盯著走向接機口的人，人數不斷減少，可依舊沒有看到子君的身影。
他心跳加速，背脊泛起寒意，該不會出什麽事吧？上一次出現這種忐忑，是她被金城關進冷庫的時候。
沃爾夫註意到遠處的出口有一陣騷動，兩名機場警察似乎在門外的垃圾桶找到什麽。
“你在這候著，我過去看看。”沃爾夫對身旁的子誠說。
垃圾桶被打開，其中一名警察在裏面翻找，另一名則用對講向總部報告情況。
沃爾夫走到他們身旁，拿出證件，問道：“我是刑警，是出了什麽事嘛？”
拿著對講的警員說道：“謝天謝地，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什麽事？”沃爾夫神情凝重，緊張地問道。
“剛才有一名乘客他說看見垃圾桶上有血跡，我們就過來查看，這是剛找到的。”
正在翻垃圾桶的警員轉過身，把手中一個染血的小零件遞給沃爾夫。
沃爾夫接過那枚小零件，應該是追蹤器之類。
他倒吸一口涼氣，翻開手機。
此時，手機上追蹤的信號點與自己的位置重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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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 年 12 月，威廉·斯坦利·米利根因癌癥於俄亥俄州哥倫布去世，他就這樣結束了荒誕而離奇的一生。直到現在，關於他的爭議從未平息，有人說他是心理學高手，利用法律漏洞編造“多重人格”的謊言，有人說他是可憐的受害者，被妄想分裂的人格牽連。
可惜唯有多重人格患者本身才會清楚，何謂謊言，何謂牽連。
白色的兩層建築安逸地享受著陽光的問候，慵懶的暖意輕撫著花園倦怠的身影。榕樹下的畫板被一張輪椅取代，坐在輪椅上的婦人昏昏欲睡。建築的落地玻璃倒映著如畫的花園美景，可一個黑發男人的闖入，打破原有的靜美。
天生註視著倒影中的自己，黑發少年已經不再。過去一個月，所有的人格均沒有出現，殺戮的日子似乎可以翻篇。這一刻，只有醫生和病人，他擡起自己的手，過去無法改變，唯有拯救更多的人，才能救贖冤屈的靈魂。
“是天生嗎？”婦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她額頭冒出的白發讓棕黑的本色黯然，曾經的盛氣在流逝時讓她的容顏也一並消殆。天生幾乎認不出曼琳娜，她才 50 歲，可整個姿態卻如七八十歲的老者，或許這就是曼琳娜懼怕阿爾茨海默病的原因。
再次見面，天生完全提不起恨意，雖然是她殺死哈裏斯，可眼前的她和自己並無區別，他們都是大腦出問題的人。
“你不是真的天生。”曼琳娜地看著天生笑道。
“我是天生，你不認得我嗎？我在夏特林醫院實習的時候，可是天天跟著你在急診室熬夜！”天生蹲到曼琳娜跟前，真誠地看著她。
“不，真正的天生不會像你這樣溫柔！”曼琳娜輕撫著天生黑發，眼神慈祥，就像一位母親在端詳自己的孩子。
天生沒理解她的意思，或許她的病已經非常嚴重。
一周前，德國的療養院給他來電話，說曼琳娜一直在喊著他的名字，而她情況越來越壞，希望天生能過來一趟。天生在夏特林醫院時，曾經研究過為阿爾茨海默病做手術，以此減緩惡化。看到現在的曼琳娜，他又有種重拾這個課題的沖動。
曼琳娜的手順著天生的黑發滑到他的頸椎，她保持著微笑口唇抿著，嘴角的皺痕一直波及面頰，與眼角揚起的魚尾匯成一道道溝壑。
“我真的是天生，我來就是看有沒有辦法能治好你！”天生說道。
突然，她臉上的溝壑繃開，瞇成縫的眼睛瞪圓，前面一秒的慈愛已經被瞳孔投射出來的憎恨取代，她猛地掐著天生的脖子。
天生使勁掙脫曼琳娜的手，他本能地甩開曼琳娜，向後退幾步。曼琳娜沒有天生的強壯，糾纏間，連輪椅一並摔倒在地上。
她趴在地上，擡頭死死地盯著天生，臉部肌肉的扭曲讓面孔十分猙獰，她激動的情緒撕扯著喉嚨：“真的天生是個魔鬼！哈裏斯本不該死，要不是天生給我的氣彈———”
“氣彈”二字轟炸著天生的大腦，中樞神經向全身散去電流式的麻痹，頓時，他陷入刺骨的死寂感之中。
隨著天生的 DNA 檢驗完成，小樹林發現的一對遺骸身份得到證實，他們就是天生的親生父母，經查證在 MERS 中死去的那對“假父母”是新海市通緝多年的林澤海夫婦。白骨案牽連出的縱火滅門案算是完美告終。這對隱匿 30 年的潛藏犯已經隨黃土而去，無法追責，但真相大白，始終是對冤魂的一種交代。
子誠看著洋洋灑灑的幾千字結案報告，卻絲毫振奮不起來。
完美結案確實保住潛藏犯調查小組，可又有何意義？
現在整個小組冷冷清清，喬安去世，天生也回德國，而子君在天生離開後，只知道整天看著那些膠片發呆。
“我說你就算再盯著，也改變不了事實吧！”
子誠走到普羅米修斯的操控臺前，把屏幕上所有顯示膠片的窗口關閉。
坐在操控臺的前的子君翹起手，瞪直眼看向子誠，質問道：“你覺得哈裏斯會把天生當研究對象嗎？而且為什麽要創造殺人人格，一點都不合理！”
“天生都坦然面對，你有什麽好糾結的嘛！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吧！”
原來，普羅米修斯已經把膠片的順序排好，內容看起來異常的合理，卻又真實得可怕。
“夏娃”最開始被放到一個集體牢房，他非常善良，會保護裏面的老人，也與惡人做對抗。然後“夏娃”被關進獨立的牢房，長期的禁錮，讓他沈默寡言。
接著，研究員開始對“夏娃”註射藥物、催眠、限制他的行動，在這個過程中他分裂出“門徒”、“猶太人”、“妓女”、“弒兄者”幾個人格，他們有著獨立的個性，性格完全區別於“夏娃”，“門徒”會惡作劇，“妓女”喜歡吵鬧，“猶太人”非常容易生氣，“弒兄者”愛挑釁。
可這些都是“小惡”。
後來，在不同的人格出現時，研究員都會利用各種方式虐待他們，從辱罵，暴打，到給他吸毒，甚至強迫他殺死貓狗。各種慘不忍睹的身心虐待之下，“門徒”變得陰險狡詐，用計謀殺死一名研究員。“妓女”在實驗過程中，咬下一名研究員的耳朵。“猶太人”時常會出現自殘。而“弒兄者”越來越喜歡研究員安排的虐殺貓狗任務。
他們逐漸變成“大惡”。
研究人員把“他們”全部放回集體牢房，“他們”不斷與裏面的犯人相互廝殺，“妓女”第一個死去，再到“門徒”，後來是“猶太人”，最後剩下的“弒兄者”把其他的犯人都殺死，變成“蛇”。
整個實驗過程應該是在研究“創造殺人人格”和“殺死善良人格”。
如果作為軍方，意圖非常好理解，明顯就是想培育戰場上的殺人武器。可哈裏斯為什麽要創造殺人人格，難道他也是納粹的狂熱分子嗎？
“殺人人格憑什麽就一定是哈裏斯創造的呢？”子君說。
“這個問題上次沃爾夫不也分析過嗎？既然可以‘殺死人格’，根本不需要‘融合治療’的方式啊，除非那個人格殺不死！但過去一個月，你有見過殺人人格再出現嗎？他已經被你殺死了！所以沃爾夫的推論是正確的，殺人人格就是哈裏斯博士創造！”
電梯的響聲打斷兩人的爭執。
羅傑抱著一個裝著雜物的紙箱走進會議室，子誠略感詫異，子君沒有理會他，繼續打開那些膠片，仔細檢查。
子誠看著眼羅傑手中的雜物箱，不滿地說道 ：“你來做什麽？要帶手信也弄點好吃的吧！”
“通告應該過兩天才下來，我這個人喜歡提前準備，準備！”羅家笑道。
子誠狐疑地看著羅傑：“通告？”
“作為組長，你就不要來點歡迎新人的儀式？”
“去你的！我們組只招第一名！”子誠說完，頓感黯然，喬安第一天報到的情景又浮現在他眼前。
羅傑嘆了口氣，雖說他與喬安只見過一次面，但自己的失責難辭其咎。他擡起頭，堅毅地看著子誠：“比起天天盯著自己人，抓捕潛藏的罪犯，更有意義！”
子誠沈默片刻，轉過身，擺擺手，說道：“我們可沒什麽歡迎儀式，自便！”
羅傑笑了笑走到子君身旁，看著屏幕上的膠片：“這就是沃爾夫說的二戰資料？看起來確實很像 Project MKULTRA！”
子君聽到 Project MKULTRA，感覺異常刺耳，瞪著羅傑，起身坐到會議桌邊上。
羅傑毫不在意，他饒有興致地翻看膠片，過一會，他冷笑道：“普羅米修斯也不過如是！這排列明明有問題，它居然沒發現！”
子君和子誠聽到羅傑的話，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圍過去。
“怎麽可能，長詩的內容，和聖經的做過比對，而且反覆看，這樣的邏輯最合理，怎麽會排列問題？”子誠搶過鼠標，又翻看了一遍。
“你打開“蛇”的那段膠片！”
羅傑把“蛇”的其中一張膠片放大，他指著牢房外一個白色的身影，說道：“你們沒註意到吧，這個研究員在“門徒”的其中一段膠片裏已經被殺死啦！”
子誠打開“門徒”的膠片，把有那個研究員的畫面放大，仔細對比，確實是同一個人。
“你的意思是整段視頻的時間順序反了？！”子君感到一陣驚訝。
“對，已經死的人根本不會再出現啊！”羅傑說道。
把整個膠片的時間順序倒置，實驗內容就完全改變。
“蛇”的‘大惡’在以暴制暴的過程中被分裂成若幹的‘小惡’，‘小惡’在不斷的催化與治療中變成缺點，最後，變為善良的“夏娃”。
所以這個實驗應該是把‘惡人’變成‘好人’的研究 ，也就是說哈裏斯做的是“創造善良人格”和“殺死殺人人格”！
子君感到一陣歡悅，卻又馬上露出苦笑。
這個結論看似美好，卻讓人細思極恐。
“前不久夏特林醫院出現的‘失憶連環殺人’——凱勒·曼琳娜，今晨在柏林的某個療養院自殺，具體原因尚待查證。她的無罪一度引起社會關註，死者家屬也揚言並不會原諒她，或許現在這個結局，算是對冤魂的一種撫慰。”
過去半個小時，德國大街小巷的電視裏，不斷地插播著曼琳娜自殺的消息。沃爾夫知道後並沒有趕赴療養院，而是跑去天生在夏特林醫院附近的公寓。
電梯門剛打開，他就蹦出去，徑直跑到走廊盡頭。一陣猛烈地拍打，屋內毫無動靜，他四處張望，沒有人。擡腳猛踹兩下，門被踢開。
客廳空蕩蕩，臥室也是，他走到廚房，註意到臺面放著半杯牛奶，拿起來剛湊近，發酵的刺鼻味讓他敬而遠之。
看樣子天生昨天晚上就沒回來，他去了哪呢？
沃爾夫看著手表，子誠他們至少還要 14 個小時才能抵達。必須盡快找到天生，曼琳娜的自殺不可能是巧合，殺人人格依然活著！
多重人格中，確實存在無法殺死的人格，這個人格可以一直潛藏在大腦深處不與其他人格爭奪控制權，就算采取極端的手段，他也不會被融合，甚至消失。這個人格就是多重人格患者的主人格。
所以哈裏斯並非不想殺死殺人人格，而是他確實無法殺死。
十幾個小時的飛機，讓子君感到昏昏沈沈。
丹尼斯第一次看完筆記本的長詩，就提過長詩結尾後出現的那句話：“善與惡不在一念之間，只是你先看到了誰。”把這句話放在那些膠片的內容上，確實是在暗示它的順序。大家本能認為人是“善”，因此理所當然地把實驗當成“善”變“惡”的研究。
因此殺人人格才是天生的主人格，善良的天生只是分裂出來的普通人格，和布蘭德、康生他們毫無區別。
“你在發燒？！”子誠摸著子君滾燙的臉，驚訝地說道。
“我沒事，一會下飛機隨便買點藥就好！”子君轉過頭，看向窗外逐漸靠近的柏林機場。
在這種旅游的旺季，即便人們都遵守秩序，機場大廳依然人頭湧湧。沃爾夫在機場內奔走了 3 個小時，按照子君提供的定位系統顯示，天生就在柏林機場內，可他究竟在哪？
現在機場內至少有兩千人，根本無法逐個排查。自己沒在執勤，也無法調用機場的警力，以殺人人格的“精神操控”要引起軒然大波絕對是輕而易舉。
機場的廣播傳來提示，濱城飛往柏林的飛機已經降落。
沃爾夫穿過人群，擠進接機口，黃皮膚、黑頭發的亞洲人絡繹不斷，他快速尋找著熟悉的面孔。不遠處子誠和羅傑正快速的走向他。
“子君呢？”沃爾夫問道。
“她發高燒，已經提前過安檢，說是去醫務室拿點藥！你沒看到她？”
“沒有！”沃爾夫搖搖頭。
“是不是還在醫務室？我去看看吧，剛才好像看到有指引的路牌！”羅傑說完，轉身就往接機口旁的通道跑去，只留下子誠和沃爾夫站。
子誠盯著走向接機口的人，人數不斷減少，可依舊沒有看到子君的身影。
他心跳加速，背脊泛起寒意，該不會出什麽事吧？上一次出現這種忐忑，是她被金城關進冷庫的時候。
沃爾夫註意到遠處的出口有一陣騷動，兩名機場警察似乎在門外的垃圾桶找到什麽。
“你在這候著，我過去看看。”沃爾夫對身旁的子誠說。
垃圾桶被打開，其中一名警察在裏面翻找，另一名則用對講向總部報告情況。
沃爾夫走到他們身旁，拿出證件，問道：“我是刑警，是出了什麽事嘛？”
拿著對講的警員說道：“謝天謝地，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什麽事？”沃爾夫神情凝重，緊張地問道。
“剛才有一名乘客他說看見垃圾桶上有血跡，我們就過來查看，這是剛找到的。”
正在翻垃圾桶的警員轉過身，把手中一個染血的小零件遞給沃爾夫。
沃爾夫接過那枚小零件，應該是追蹤器之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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