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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上）
南山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周日，她會過得如此驚心動魄，跌宕起伏。
1101 開車就像瘋馬被鐮刀挖了屁股，在大街小巷裏橫沖直撞。她的車太破了，整個車裏都是廢氣味，開窗不行，關窗更不行。南山緊緊拉著車門，肚子裏翻江倒海，想開口讓她慢一點，根本張不開嘴吧。
這老太太就跟把城市路網記在心裏似的，該左轉該右轉一點都不猶豫，直到上了一條車流量很大的主路，她才慢下來。
“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你不是要找人嗎？去找人啊！”
“這樣就能找到？”
“他現在在線的地址我已經比對查找過了，這個範圍裏除了居民樓就是學校，還有兩家網咖，各在一頭。一般人不會笨到用自己的地址發匿名信息，所以不會是居民樓內，但他幾次 IP 地址都在這個小圈子裏”，1101 邊說邊讓南山看電腦，在衛星地圖頁面上，有一個被紅色圓圈圈起來的地方。
“現在學校周邊不讓開網咖，那他勢必就是在學校另一頭，居民樓下這家網咖。”
“他不會穿過學校走到另一家嗎？”
“他都懶到用真的個人郵箱了，你覺得他會費這個心思嗎？”
南山咬著拇指思考，她沒想到會這麽順利，一會兒見了那人，該說什麽呢？怎麽樣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看南山的樣子，1101 把電腦合起來，扔到後座，按了好幾下喇叭，又搖下車窗，對著外面喊，“走嘛！綠燈了，摸哪樣蛆！”
前車從車窗伸手出來，比了一個國際友好手勢，她不甘落後，也回敬了一個，然後又開始左右換道，瘋狂穿行。
過了大概十分鐘，1101 把車開到了一個老小區的大門邊，貼著墻停好。帶著臂章的大爺慢慢悠悠走過來，“不讓停車，挪走”，1101 拉著南山下車，臉上很是著急，“她奶奶，這孩子的奶奶不行了，急事兒！急事兒！”
大爺一時沒反應過來，竟擺擺手喊起來，“哦哦哦，趕緊趕緊，跑快點！跑快點！”
倆人穿過小區，跑到居民樓另一側，南山擡頭大喘氣，這才猛然驚覺，從破舊的老房子望出去，那座高高聳立的樓，不就是上次參加簽售會的商場嗎？
這次她對 1101 的判斷已經信服大半了，管她是不是老太太，是不是要騙錢，現下看起來一切都很合理。她勻了勻氣，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在 1101 身後，徑直朝網咖走去。
這個網咖，雖然名字叫網咖，內容還是和以前的網吧差別不大。只有二十幾臺電腦放成 4 排，人倒是坐得滿滿的，沒一個戴口罩的。抽煙的人很多，烏煙瘴氣的，有人在打呼嚕，有人在吃火雞面，一個黃毛網管抱著一個綠毛妹妹，親昵地在前臺看喜羊羊。
南山剛進去，戴著口罩都嗆得咳嗽了兩聲。1101 走到前臺，“還有機子嗎？”
“你看不見？滿了”，黃毛頭都沒擡，只給了一句話。
1101 也沒惱，拿著自己的電腦，不知道又幹了什麽，然後問道，“9 號機在哪裏？”
黃毛沒給好臉，擡手隨便指了一下。南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男人起身，從一道掛著透明簾子的門走出去了。
1101 也看見了。兩人趕緊跑到 9 號機前，這人走得匆忙，都沒下機。1101 喊了一句，“跑了，追”，沒管南山跟沒跟來，自己先沖了出去。南山手裏還拿著她的背包，顧不得想太多，也追了上去。
從小門出去，是一條巷子，尿味沖天，還有各種外賣包裝和冰棍包裝紙，男子在巷口右轉，1101 跑得很快，比南山快得多，等她追上 1101 ，才看到，巷子出去就是一條大街，大街四通八達，早不知道人上哪兒去了。
“我日！”1101 拍了一下墻面，轉頭對南山說：“跑了，找不到了。”
南山倒沒有很氣惱，起碼她已經知道這個方法找人是可行的。她把包給 1101，“沒事，下次他再上線，你再告訴我就行了。”
“真對不住你啊，我就說這個錢估計沒那麽好掙，怎麽就讓他跑了，真日了狗了。”
“沒事的，你估計也累了”，南山又打量了一次她的面容，“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就從這兒打個車走。”
“別呀，別，我送你。
南山有點怕，“還是不要了......”
“真的真的，我送你。我這售後做了還不如不做，給你添亂了還。走吧，哎呀走吧！”
等到兩人回到車旁，天已經完全黑了，大爺看到人來了，問，“你奶奶怎麽樣了？”
南山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1101 拉著她的胳膊對大爺說，“沒了，唉，拉去殯儀館了，看把這孩子難過得，話都不會說了。”
大爺同情地看著南山，“別傷心了姑娘，你這麽乖，你奶奶在天上也會想著你的！”
“謝謝，謝謝大爺，我先帶她回去緩緩吧，她嗓子都哭啞了。”
大爺揮揮手，目送她們離開，又感覺哪裏怪怪的，這女人看著跟我也差不多大啊，怎麽就叫上大爺了？
1101 開著她的小破車，再次繞回主路，晚高峰，前面堵得更厲害了。
“我真是搞不懂，這地方就這麽點人，是怎麽做到天天這麽堵的。”
“幾百萬人也不算少了吧。”
“什麽？有幾百萬人？”
“是啊。”
“騙人的吧！”
“真的，你看。”
南山拿出人口普查的數字給她看，她一臉不相信，“我一直以為這城裏最多住著 40 萬人，哇，竟然有幾百萬。幾百萬的你我他，我竟然接了你的單，真是有意思。欸，那人到底威脅你啥啊？你是幹嘛的？”
“寫小說的。”
“哇！”她又驚嘆了一遍，“我第一次看到活的寫小說的！”
她盯著南山打量了一會兒，“哇！寫小說的，嘖嘖。那我也不問你原委了，問了估計你也不會說。這樣吧，我請你去吃燒烤，就當為我今天的草率賠不是了。”
南山本想拒絕的，又想到拒絕估計沒啥用，就默許了。
“但是我得先去還車，這車不是我的。”
大概又開了三十來分鐘，車開穿過一條沒有燈的簡陋隧道，到了一個類似農家樂一樣的園子裏，在繞城高速的另一側，看起來有點荒涼，1101 把車燈關了，摸黑開進了園子，一片漆黑，只有遠處一間小屋亮著燈。
她把車停好，躡手躡腳地下車，很小聲地說：“小點聲，我們悄悄走。”
南山這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照辦，兩個人像賊一樣，縮頭縮腳地往來時的隧道方向走去，還沒走出園子，遠遠地，一個男人大喊著追出來：“李依依，別跑！”
她撒丫子就跑，對著南山喊，“快跑，快跑！”
南山本來就有點夜盲，在這樣的環境下更是跑不快了，一跤跌倒在土路上。這下她明白了，災難片和恐怖片裏，危急關頭主角總是會跌倒，竟然特麽是真的！
揚起的塵土蒙了她一臉，她感覺嘴裏、鼻腔裏、眼睛裏，全是沙塵。1101 跑回來扶她，沒等扶起來，那個男的就追上了兩人。
等到南山勉強睜開眼睛，才看到男子拿著一個衣架，對著 1101 就是一頓打，南山雖然看不清楚，眼睛痛得要死，眼淚嘩嘩直流，但這時候，是個人都沒法坐視不管。
她沖上前去，重重把男人推倒在地：“你幹什麽！憑什麽打人！”
男人爬起來，手裏還捏著那個玫紅色的塑料衣架，“她偷我東西，我就是打死這個賊，你管得著嗎？你是不是同夥，是不是同夥？”
男人一邊問，一邊不斷地推搡南山。
她心裏有點害怕，還有點後悔為什麽要跟著這個陌生老太太來這裏，早知道剛才就回家就好了呀，簡直是自討苦吃。
男人還在推搡，一邊推一邊罵，“沒錢就去賣逼，媽的偷老子的東西！老子今日就要給你死！”
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勇氣，南山抄起手裏 1101 的電腦，一下砸在男人的臉上，用力過猛甩在了一旁的小水坑裏。男人沒有防著這一下，給打蒙了。
看著 1101 還忙著撿電腦，南山著急大喊：“跑啊！”兩人一前一後，跑進了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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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怎麽也想不到，這個周日，她會過得如此驚心動魄，跌宕起伏。
1101 開車就像瘋馬被鐮刀挖了屁股，在大街小巷裏橫沖直撞。她的車太破了，整個車裏都是廢氣味，開窗不行，關窗更不行。南山緊緊拉著車門，肚子裏翻江倒海，想開口讓她慢一點，根本張不開嘴吧。
這老太太就跟把城市路網記在心裏似的，該左轉該右轉一點都不猶豫，直到上了一條車流量很大的主路，她才慢下來。
“我們這是去哪兒啊？”
“你不是要找人嗎？去找人啊！”
“這樣就能找到？”
“他現在在線的地址我已經比對查找過了，這個範圍裏除了居民樓就是學校，還有兩家網咖，各在一頭。一般人不會笨到用自己的地址發匿名信息，所以不會是居民樓內，但他幾次 IP 地址都在這個小圈子裏”，1101 邊說邊讓南山看電腦，在衛星地圖頁面上，有一個被紅色圓圈圈起來的地方。
“現在學校周邊不讓開網咖，那他勢必就是在學校另一頭，居民樓下這家網咖。”
“他不會穿過學校走到另一家嗎？”
“他都懶到用真的個人郵箱了，你覺得他會費這個心思嗎？”
南山咬著拇指思考，她沒想到會這麽順利，一會兒見了那人，該說什麽呢？怎麽樣才能讓對方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
看南山的樣子，1101 把電腦合起來，扔到後座，按了好幾下喇叭，又搖下車窗，對著外面喊，“走嘛！綠燈了，摸哪樣蛆！”
前車從車窗伸手出來，比了一個國際友好手勢，她不甘落後，也回敬了一個，然後又開始左右換道，瘋狂穿行。
過了大概十分鐘，1101 把車開到了一個老小區的大門邊，貼著墻停好。帶著臂章的大爺慢慢悠悠走過來，“不讓停車，挪走”，1101 拉著南山下車，臉上很是著急，“她奶奶，這孩子的奶奶不行了，急事兒！急事兒！”
大爺一時沒反應過來，竟擺擺手喊起來，“哦哦哦，趕緊趕緊，跑快點！跑快點！”
倆人穿過小區，跑到居民樓另一側，南山擡頭大喘氣，這才猛然驚覺，從破舊的老房子望出去，那座高高聳立的樓，不就是上次參加簽售會的商場嗎？
這次她對 1101 的判斷已經信服大半了，管她是不是老太太，是不是要騙錢，現下看起來一切都很合理。她勻了勻氣，整理了一下衣服，跟在 1101 身後，徑直朝網咖走去。
這個網咖，雖然名字叫網咖，內容還是和以前的網吧差別不大。只有二十幾臺電腦放成 4 排，人倒是坐得滿滿的，沒一個戴口罩的。抽煙的人很多，烏煙瘴氣的，有人在打呼嚕，有人在吃火雞面，一個黃毛網管抱著一個綠毛妹妹，親昵地在前臺看喜羊羊。
南山剛進去，戴著口罩都嗆得咳嗽了兩聲。1101 走到前臺，“還有機子嗎？”
“你看不見？滿了”，黃毛頭都沒擡，只給了一句話。
1101 也沒惱，拿著自己的電腦，不知道又幹了什麽，然後問道，“9 號機在哪裏？”
黃毛沒給好臉，擡手隨便指了一下。南山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男人起身，從一道掛著透明簾子的門走出去了。
1101 也看見了。兩人趕緊跑到 9 號機前，這人走得匆忙，都沒下機。1101 喊了一句，“跑了，追”，沒管南山跟沒跟來，自己先沖了出去。南山手裏還拿著她的背包，顧不得想太多，也追了上去。
從小門出去，是一條巷子，尿味沖天，還有各種外賣包裝和冰棍包裝紙，男子在巷口右轉，1101 跑得很快，比南山快得多，等她追上 1101 ，才看到，巷子出去就是一條大街，大街四通八達，早不知道人上哪兒去了。
“我日！”1101 拍了一下墻面，轉頭對南山說：“跑了，找不到了。”
南山倒沒有很氣惱，起碼她已經知道這個方法找人是可行的。她把包給 1101，“沒事，下次他再上線，你再告訴我就行了。”
“真對不住你啊，我就說這個錢估計沒那麽好掙，怎麽就讓他跑了，真日了狗了。”
“沒事的，你估計也累了”，南山又打量了一次她的面容，“早點回去休息吧。我就從這兒打個車走。”
“別呀，別，我送你。
南山有點怕，“還是不要了......”
“真的真的，我送你。我這售後做了還不如不做，給你添亂了還。走吧，哎呀走吧！”
等到兩人回到車旁，天已經完全黑了，大爺看到人來了，問，“你奶奶怎麽樣了？”
南山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1101 拉著她的胳膊對大爺說，“沒了，唉，拉去殯儀館了，看把這孩子難過得，話都不會說了。”
大爺同情地看著南山，“別傷心了姑娘，你這麽乖，你奶奶在天上也會想著你的！”
“謝謝，謝謝大爺，我先帶她回去緩緩吧，她嗓子都哭啞了。”
大爺揮揮手，目送她們離開，又感覺哪裏怪怪的，這女人看著跟我也差不多大啊，怎麽就叫上大爺了？
1101 開著她的小破車，再次繞回主路，晚高峰，前面堵得更厲害了。
“我真是搞不懂，這地方就這麽點人，是怎麽做到天天這麽堵的。”
“幾百萬人也不算少了吧。”
“什麽？有幾百萬人？”
“是啊。”
“騙人的吧！”
“真的，你看。”
南山拿出人口普查的數字給她看，她一臉不相信，“我一直以為這城裏最多住著 40 萬人，哇，竟然有幾百萬。幾百萬的你我他，我竟然接了你的單，真是有意思。欸，那人到底威脅你啥啊？你是幹嘛的？”
“寫小說的。”
“哇！”她又驚嘆了一遍，“我第一次看到活的寫小說的！”
她盯著南山打量了一會兒，“哇！寫小說的，嘖嘖。那我也不問你原委了，問了估計你也不會說。這樣吧，我請你去吃燒烤，就當為我今天的草率賠不是了。”
南山本想拒絕的，又想到拒絕估計沒啥用，就默許了。
“但是我得先去還車，這車不是我的。”
大概又開了三十來分鐘，車開穿過一條沒有燈的簡陋隧道，到了一個類似農家樂一樣的園子裏，在繞城高速的另一側，看起來有點荒涼，1101 把車燈關了，摸黑開進了園子，一片漆黑，只有遠處一間小屋亮著燈。
她把車停好，躡手躡腳地下車，很小聲地說：“小點聲，我們悄悄走。”
南山這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只能照辦，兩個人像賊一樣，縮頭縮腳地往來時的隧道方向走去，還沒走出園子，遠遠地，一個男人大喊著追出來：“李依依，別跑！”
她撒丫子就跑，對著南山喊，“快跑，快跑！”
南山本來就有點夜盲，在這樣的環境下更是跑不快了，一跤跌倒在土路上。這下她明白了，災難片和恐怖片裏，危急關頭主角總是會跌倒，竟然特麽是真的！
揚起的塵土蒙了她一臉，她感覺嘴裏、鼻腔裏、眼睛裏，全是沙塵。1101 跑回來扶她，沒等扶起來，那個男的就追上了兩人。
等到南山勉強睜開眼睛，才看到男子拿著一個衣架，對著 1101 就是一頓打，南山雖然看不清楚，眼睛痛得要死，眼淚嘩嘩直流，但這時候，是個人都沒法坐視不管。
她沖上前去，重重把男人推倒在地：“你幹什麽！憑什麽打人！”
男人爬起來，手裏還捏著那個玫紅色的塑料衣架，“她偷我東西，我就是打死這個賊，你管得著嗎？你是不是同夥，是不是同夥？”
男人一邊問，一邊不斷地推搡南山。
她心裏有點害怕，還有點後悔為什麽要跟著這個陌生老太太來這裏，早知道剛才就回家就好了呀，簡直是自討苦吃。
男人還在推搡，一邊推一邊罵，“沒錢就去賣逼，媽的偷老子的東西！老子今日就要給你死！”
不知哪兒來的一股勇氣，南山抄起手裏 1101 的電腦，一下砸在男人的臉上，用力過猛甩在了一旁的小水坑裏。男人沒有防著這一下，給打蒙了。
看著 1101 還忙著撿電腦，南山著急大喊：“跑啊！”兩人一前一後，跑進了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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