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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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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屋子裏靜了會兒,都在等裴眠拿主意。

秦見君的聲音清亮,咬字清晰、中氣足,卻並不刺耳,讓人覺得如沐春風。

不知為何,聽到她的聲音,裴眠的心情就有些好轉了。

“說來聽聽。”

秦見君一下子來了精神,之前為了直播效果,她可是熟讀過《超絕笑話大全》的!

她在腦中搜刮了一個古代人能聽懂的笑話,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有一天一只橙子在路上遇到了一只香菇,香菇被橙子撞了,於是對橙子道‘死開!別擋道’,然後橙子就死了,請問為什麽?”

裴小之想了想,問:“為什麽?”

秦見君笑道:“因為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

裴小之:“......”

裴眠:“......”

袁原:“......”

大夫:“......”

秦見君以為自己拍視頻、做直播,早就已經摒棄了不必要的“尷尬情緒”,沒想到此刻她竟然覺得有點尷尬,抿了抿唇,她決定補救一下。

“後來又有一只橙子撞到了香菇,香菇還是說‘死開!別擋道’,但橙子卻沒有死,為什麽?”

裴小之隱隱覺得答案不會很妙,但還是配合道:“為什麽?”

“因為橙子在身上抹了一層果醬,醬在外,菌命有所不受!”

裴小之:“......”

裴眠:“......”

袁原:“......”

大夫:“......”

秦見君在沈默的氣氛中感到窒息,一定是古代人不懂現代人的梗!

她低頭咳了兩聲道:“大人,天色不早了,我還要給您做午飯......您看?”

裴眠揉了揉眉心:“下去吧。”

秦見君拔腿就走,生怕晚一秒就要溺死在這尷尬的空氣裏!

大夫收了箱子,對裴眠道:“有時也並非是心情欠佳才會吃不下飯食,不知大人平日公務繁忙嗎?”

“相較之前已經輕快多了。”裴眠說的是實話,綿州的事務在趙淺聿的打理下井井有條,他接手後也並未花費太多心思,比起先前在虔淵州勾心鬥角,確實輕快多了。

“想來大人今早能吃下飯,也是因為輕快了些,若是大人想治這嘔吐之癥,最好是將手頭的事務都停了,安心歇息一段時日,說不定有奇效。”

裴小之在一旁狠狠點頭,他們家郎君忙了這些年,幾乎都沒休息過,他看著都心疼。

待大夫走了,裴小之便勸裴眠:“郎君,要不你就歇歇吧?”

裴眠的臉色算不上好,甚至有些陰郁,半晌,他緊繃的脖頸松懈了,整個人癱靠在枕頭上,聲音低沈:“去請趙淺聿過來。”

裴小之一聽,有戲!這是要請趙知州過來交接事務!他忙出門去了。

屋子裏只剩下裴眠與袁原。

袁原將木牌遞給裴眠:“昨日我去找了盧大人,他見了大人的令牌後臉上並無驚訝之色,似是早有預料。”

“交代他的事呢?”裴眠問。

“盧大人說官家心系科舉,要他必須秉公辦理,即便大人不去叮囑,他也會照著官家的話辦。”

盧飛楓此人入朝後不黨不群,立志要做純臣,裴眠與趙廣涵鬥法時他也從不參與,只是科舉事關重大,裴眠怕趙廣涵用手段逼迫盧飛楓,若是趙廣涵得逞,那他的門生將通過這次科舉侵入朝堂,後果不堪設想。

不過如今看來,盧飛楓是個能頂事的,或許這也是官家在自己離開虔淵州後,將科舉之事交予盧飛楓辦的原因。

裴眠閉了閉眼:“不必盯著他了,讓我的人都撤出來。”

袁原蹙眉:“大人?”

“朝堂上風雲詭譎,我這身子撐不住,不如放手。”

“大人這麽多年苦心經營......官家也看重您,只待一個時機,官家必會重新啟用您!”袁原難得情緒有些激動。

“在此之前,我的身子若還是這樣......回去了也只會被人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裴眠靠坐在床頭,春日裏他還蓋著厚被,薄薄的一片人被壓在床上,面上毫無血色,眼窩深陷,臉上沒有肉,襯得腮幫往裏凹,下頜骨突出,再往下便是細細的脖頸,青筋浮現,看著極其虛弱。

袁原忽然想起想起第一次見裴眠時的情景,那時的他風華無兩,一身綠袍坐於高頭大馬上,劍眉星目、顧盼生輝,玄支街邊前來觀看狀元游街的小娘子們紛紛側目,面帶桃花、含羞垂首。

有膽大的直接問多少錢能將裴眠招回府當夫君,裴眠挑了挑眉,回道:“千金不換。”

自那後很長一段日子裏,街頭巷尾都會談及這位“裴千金”。

只是這樣恣意張揚的少年,進了官場後竟被生生磨得柴米不進、日漸消瘦。

後來裴眠找到袁原,問他願不願意賣身於自己,袁原不明白,“爹爹”將他們培養出來,就是要賣給達官貴人的,即便是他這樣身手矯健、武功卓群的,也只有被挑選的份。

“爹爹”遲遲不肯將他賣出去,不過是價錢沒談攏,既然裴眠能見到自己,就說明“爹爹”那邊松了口,既如此,又為什麽要問自己願不願意呢?

“但憑大人差遣。”他這樣回道。

“爹爹”說過,貴人們要什麽便做什麽,無需問緣由,也不能拒絕。

彼時裴眠已極其虛弱了,他擡眸看向袁原,頓了頓,還是開口道:“我身子不好,又在朝為官,且樹敵頗多,你要護住我的性命,往後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袁原似是聽到他輕嘆了一下。

“我這身子若是好不了了,便會將你送到我爹娘那兒去,工錢會少很多,你若是心有不甘,不如現在同我說了。”

像袁原這樣的身份,賣給誰便是誰的了,主人家可以給工錢,也可以不給,全憑良心。

但裴眠先前見過一個案子,說是有戶人家買了奴仆,不給那奴仆工錢,並每日折磨苛待,奴仆心生怨懟,深夜暴起將這戶人家滅門後自戕了。

他爹雖有太師頭銜,卻早已不在朝中任職,且是一介文人,對打打殺殺的事並不通曉。

娘雖然有時脾氣大,但也從不動粗,裴眠生怕買了個小心眼的奴仆回去,給爹娘埋下禍患。

袁原對裴眠的擔憂感到無奈,他從小被“爹爹”撿回來訓練,什麽樣的苦和苛待沒受過?於他而言,在被賣出去之前,活著是為了訓練;賣出去後,活著便是為了執行主人家的命令,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哪裏來的怨恨呢?

從那日起,他便跟在了裴眠身邊,他知曉裴眠在官場上如何嘔心瀝血,也眼睜睜看著他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如今雖然可惜裴眠先前的布局,卻也無法再勸他拿命去拼了......

秦見君逃回了廚房,繼續做餛飩,原想著抽空出府去買十三香加入餡料中,但想起剛剛知州大人不給她的笑話捧場,她便歇了出府的心思,做清淡點好了,吃那麽好也不長幽默細胞啊......

熱氣騰騰的餛飩擠在碗裏,湯上綴著翠綠的蔥花,紫菜軟軟地趴在薄薄的餛飩皮上,遮住了皮下透粉的肉餡。

秦見君想了想,又加了些醋進去。

裴小之來廚房取餐時,還同秦見君說晚上府中有客,讓她多準備一人的飯菜。

“若是缺什麽食材,盡管吩咐下人去采買......”說著裴小之忽然想起來秦見君問他自己能不能出府的事,於是補了一句,“秦小娘自己去采買也是一樣的,記得走側門。”

秦見君轉頭看了一眼蓮花漏,這會兒才十二點多,她出趟門再回來做晚飯也來得及。

眼見著裴小之已經出了廚房,快走到落霞軒了,秦見君喊了一聲:“之管家!鍋裏給你留了餛飩!我出府一趟!”

裴小之轉頭,面帶驚喜,沖秦見君道:“去吧!”

秦見君忙將自己那份餛飩吃了,收拾完廚房便回落霞軒去拿錢。

從枕頭下掏出了自己僅剩的二十文錢,秦見君懊惱剛才沒問裴小之提前預支工資,不過她也並不打算買什麽,只是必須出府去打聽打聽鋪子的價格。

出了落霞軒,她想起裴小之告訴她的,府門朝南,東西為側門,北邊是後門,廚房挨著西邊,照理說再往那邊走走就能看見側門了。

她腳步輕快地同側門小廝打了招呼,那小廝看著年紀小,看見她便耳廓通紅,還結結巴巴問她要不要人跟著,被秦見君婉拒了。

知州府西側門出去便是菜市,難怪廚房在西邊!

秦見君一路走一路看,下午賣菜的攤子不算多,菜品少且成色不佳,她沒有猶豫便穿過了菜市。

綿州最寬的街道要數平雅街,貫穿南北城門,連結無數街巷。

秦見君沿著平雅街走著,發覺大荊還真是繁華,街邊鋪面賣什麽的都有,綢緞衣裳、吃食酒水、皂盆日用等應有盡有。

走了一會兒,她停在了珍饈樓前,這酒樓是她來大荊見過最大、最氣派的!光前面的歡門就有三層!

即便是午飯過後,門前食客也是絡繹不絕。

秦見君擡頭去看,珍饈樓一共四層,層層都有被欄桿圍住的露天平臺,路人擡頭便能看見有人在樓中對飲談笑,好不愜意,讓人心生向往。

她摸了摸身上的二十文錢,正琢磨夠不夠點一個菜,沒想到珍饈樓裏忽然沖出來一個膀大腰圓的男人,看著三十歲上下,粗眉、凸眼、酒糟鼻,豬肝色的嘴唇厚到外翻。

他秦見君身前站定,面色不虞:“你來這裏做什麽?”

秦見君有些莫名,她都沒見過這人,怎麽對方對自己敵意這麽大?

秉承著不惹事的態度,她並沒有回話,轉身就要走,卻被那男人抓住了肩膀。

“嘶......”男人手勁大,也並未收著力道,掐得秦見君骨頭都要散架了,正渾身酸痛的她可受不了這樣的刺激,一聲痛呼後想躲開,卻被男人死死鉗制住,掙紮無果反到失了平衡,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路人紛紛圍了上來,秦見君隱約聽到有人喊“房大廚”,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還好沒脫臼,一擡頭卻見那男人又朝自己伸手,她嚇得擡手格擋。

等了一會兒,預想中的疼痛並未落到身上,身前落下一片陰影,秦見君擡頭......

知州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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