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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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崔時將江秋兒送回秦府, 又擔心她淋雨會病重，吩咐奴仆，為她抓了幾味藥驅寒。
秦老聽到城內出事, 憂心忡忡，乍然知曉江秋兒回來了, 連忙趕來，見到崔時在, 也顧不上。
“阿秋, 我聽說城內有胡人出沒，你可有事？”秦老坐在她的跟前，上下端詳，唯恐她出事。
江秋兒回來便換了幹凈的衣裳，頭發也絞幹, 身上的濕意卻不曾褪去, 感覺身上一股寒意。崔時則是用炭爐烤幹了一下衣裳，不覆之前淋雨的狼狽。
“我無事。”江秋兒坐在軟榻上, 病懨懨的姿態，令秦老能窺探之前莫不是發生何事。
秦老瞥了一眼崔時, 見他垂眸, 溫潤的目光充滿擔憂。
他心下有幾分猜測，叮囑江秋兒好生歇息。
之後, 奴仆端來煎好的藥，江秋兒小呷幾口。
崔時與秦老繞過翠屏，來到廊檐下，風聲歇停, 檐下的水珠滴瀝，不偏不巧落在崔時的肩頭。
他告知江秋兒今日遭遇的一幕幕, 連同趙蠻子也在場，都一並提及。
崔時娓娓道來，語氣溫和，負手而立，眺望的目光落在庭院的芙蓉花，想起江秋兒在趙蠻子離去後的失神。
他垂下的眼簾，令人窺探不知何意。
“明日，我會向阿秋定下婚期。”
一道平靜的話，猶如晴天霹靂，震得秦老捋了捋胡須的動作一頓。
“你娶她，真能保證對她好。”
“若是對阿秋不好，死後我必下十八層地獄。”溫潤如玉的君子，向來風度翩翩，甚少會動怒，唯有在今日，難得流露勢在必得的認真。
秦老聽到他這番話的真心，想到趙蠻子與江秋兒之間的暧昧不清，餘光打量他，“你知道趙蠻子對阿秋的心意吧？”
“嗯。”崔時從見到他們，就明白趙蠻子看江秋兒的心思。
只是他情難自已，妄想娶江秋兒，才會有如今的局面，若說後悔，崔時絕不後悔。
秦老看他肅然，不像是隨意娶妻的態度，心下也了然。
誠然，趙蠻子喜歡阿秋，可論起家世學識，秦老捫心自問，趙蠻子比不上崔時。
倘若江秋兒嫁給他也不失為好姻緣。
秦老卻想起趙蠻子，憂愁地嘆口氣，“你們的事情，老身不好摻合，倘若你對往後對她不好，我會親自帶人將她從你府上接走。”
他不是阿秋的爹娘，能做的便僅有這些，還有，“若是她不願意嫁給你，你也不準糾纏不清。”
秦老說到這，不茍言笑，面色肅然地望著他。
崔時作揖，溫聲道：“我自是不會辜負阿秋。”
-
從此往後，崔時若得空，便來尋江秋兒。
至於趙蠻子，一直不歸府，江秋兒私下過問秦老，想要知道趙蠻子的下落。
秦老還是那套說辭，“他在軍營。”
“他在軍營都不歸家？莫不是嫌棄我們。”江秋兒口不擇言本來那日下雨，兩人匆匆忙忙相見，事後，她卯足勁想，趙蠻子若是來找自己賠罪，絕對不原諒他。
然而，趙蠻子竟然數日不歸家，不知是否是真的整日混跡軍營，總之，江秋兒心情愈發煩躁。
恰好這幾日，崔時說起成親之事。
原來上次胡人進城一事是假，虛驚一場，但西郡這幾日確實混入了胡人，卻一直藏於城中。
崔時知曉這件事，想要與江秋兒成親，這樣江秋兒能在崔家的庇護之下，安然在西郡待下去。
畢竟她不能長久待在秦老的身旁。聽說近日西郡的常廣王要將秦老交出去給長京的大司馬。
雖不知真假，但足以表明，長久待在秦老身邊必定朝不保夕。
這也是為何秦老能允許崔時娶江秋兒的其中一個原因。
江秋兒知道來龍去脈，心知肚明，嫁給崔時，是她眼下最好的抉擇。崔時出生謝庭蘭玉，品性兼良，嫁給他，定然一輩子衣食無憂，不為生計發愁，做一輩子高門小妾，而且崔時向她保證，此生決不納妻，只有她一人足矣。
她左思右想，都覺得崔時是位良配。
但江秋而的心裏，緊繃著一根琴弦，不上不下，尋不到，碰不著。
尤其是數日都未見趙蠻子，江秋兒心底愈發苦悶。
也許是那日她打了趙蠻子一巴掌，他生氣才不回府。
江秋兒想到找趙蠻子約莫不是因此，才遲遲不歸府，低聲抱怨著，“臭泥腿子，真小氣。”
話說如此，江秋兒還是生出想要去看看他的想法，倘若他敢不回來，就哭給他看。
江秋兒想清楚後，隔日戴上冪蘺出府，去軍營尋他，恰巧崔時來尋她。
兩人隔著闌幹，檐下的芙蓉花搖曳，他一襲白衫，端得君子之態，見到江秋兒鬼鬼祟祟戴著冪蘺要出府，不免彎唇一笑。
“你要去哪？”
江秋兒沒想到會撞見崔時，掀起白紗，苦惱地道：“你怎麽一眼就認出我。”
“府裏就你一女子。”崔時莞爾一笑。
“你這是去哪？”
“我去軍營找趙蠻子，他數日都未歸家。”江秋兒將想法告知了崔時。
崔時輕笑：“他應當有事，方才不能歸府邸，不過軍營是軍事重地，閑人免進，況且你還是一介女子，去了容易出事。”
江秋兒一聽，洩氣地跺跺腳，摘下來冪蘺道：“真麻煩。”
“你若是想見趙蠻子，我去軍營找他，勸他回家一趟便可。”崔時溫和勸說，知道江秋兒在乎趙蠻子，但在見到她激動來到自己跟前，扯著他的衣袖，雙目濯濯，絳紅的唇齒一張一合，少女的嬌憨，盡顯無疑。
崔時忍不住微微一笑，想要伸出手撫摸她的發髻，卻又擔心唐突，便攏了攏手。
深夜。
江秋兒擔心趙蠻子今夜會回來，輾轉反側，從床榻爬上來，打算去趙蠻子的廂房堵他。
她說幹就幹，踩著青石磚，提著裙裾，穿過墨色的秋夜，恍若披著薄紗的蝴蝶，輕輕躍在庭院，飛入了東邊的廂房。
江秋兒第一次來到趙蠻子的廂房，窗明幾凈，墻上懸掛一把長劍，還未打量，聽到門外傳來動靜。
她心下一喜，踅身來到門口，正好撞見推門而入的趙蠻子。
數日未見，趙蠻子一如既往漫不經心，烏色絲絳垂著身後，剪影落在了門窗。
“你來了。”趙蠻子毫不意外江秋兒出現在他的廂房，眉眼輕佻上揚，好似這段日子，並未生過她的氣。
江秋兒覺得奇怪，蹙眉想不到哪裏奇怪，於是開口問：“你為何這段時日都不回來。”
“你是不是生我打你一巴掌的氣。”
江秋兒迫不及待地將心中疑問說出來。
趙蠻子居高臨下望著她，白瓷的小臉，一如芙蓉嬌美，可纖細的身段，好似之前抽幹了一切，無論這幾日吃多少，依舊單薄地仿佛能輕飄飄飛走。
他忽然想到今日崔時找上他說過的話。
“我知道你對阿秋的心意。”
“你一直躲著她，她會擔心你。”
“別讓她傷心。”
崔時一襲白衫，溫潤沈靜的目光，仿佛早已看透他的心思。
趙蠻子諷刺地笑了笑，“你不怕我回去會搶走她嗎？”
崔時溫柔一笑，定定凝視他，“你不會。”
是的，崔時說得沒錯，趙蠻子不會搶走江秋兒。她會疼。
趙蠻子從軍營回來，再未踏入廂房，便感受到阿秋的存在，當即攥緊了雙手，想要頭也不回鉆入深夜。
但他卻不忍心看到江秋兒氣餒的神色，於是推開門，聽她絮絮叨叨，自己則是一言不發。
江秋兒忽然潸然淚下。
趙蠻子知道她在故伎重施，可偏偏心知肚明，煩躁的思緒忽然沖破理智，令他幾乎強行攥緊雙手，壓下內心的暴躁與不安。
“不準哭。”他冷著臉，沈聲道。
江秋兒視若無睹，梨花帶雨。
他的手腕骨節作響，踱步在廂房走來走去。
江秋兒哭得雙眼紅腫，時不時用帕子擦拭淚水。
可趙蠻子餘光分明看到江秋兒小覷過來的目光，本堅不可摧的念頭，驟然如排山倒海倒下去。
“小祖宗，求你別哭了。”久違的稱謂，響徹深夜。
江秋兒的淚水墜在眼尾，紅彤彤的雙眼，看起來可憐又可氣。
趙蠻子大刀闊斧地坐在一旁的紫檀園凳上，唇角扯了扯，低聲道：“你喜歡崔時嗎？”
江秋兒迷惘地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要嫁給他。”趙蠻子問她。
江秋兒：“他出生名門世家，我想過錦衣玉食的日子。”
趙蠻子雙手置於膝上，仰起頭，睥睨的目光，流露說不清的晦暗，卻又轉瞬即逝。
“你們何時成親。”趙蠻子話鋒一轉。
江秋兒感覺自己像個犯人，被他審問，心生不滿，故意道：“下月，我就嫁給他。”其實崔時還在找大師算良辰吉時。
趙蠻子聽聞，低聲道：“嫁了人也好。”
聽他語氣低沈，江秋兒不適應地蹙眉，“我嫁了人，你也快點娶妻子，不然依你性子摳門，又喜歡打架，年紀稍大些，恐怕都沒有女子膽敢嫁給你。”
她本是隨口一說，心底卻沒由來一疼。
趙蠻子唇角倔強地不願彎下，一如雙手，始終不願意松開，“我不會娶妻。”
“你騙人，誰不願意娶妻生子。”
“那你就當我騙你。”趙蠻子說這話時，仰起頭，對上江秋兒那雙紅腫的眼眸。
燭火搖曳，江秋兒的眼皮子，好似被燙傷了，連忙氣勢洶洶地道：“我就知道你騙我。”
“看你幫在我的面子上，我給你一句忠告。”江秋兒勉勉強強地收起了怒意，誠心誠意地望著他。
“趙蠻子，以後娶妻子，絕對不能找貪心又不持家，甚至連衣裳都能洗破的敗家婆娘。”江秋兒纖手十指交纏，微微擡起下頜，玉頸繃直，水光漣漪的眼眸，透露之前的哭泣。
倔強又篤定。
“她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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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時將江秋兒送回秦府, 又擔心她淋雨會病重，吩咐奴仆，為她抓了幾味藥驅寒。
秦老聽到城內出事, 憂心忡忡，乍然知曉江秋兒回來了, 連忙趕來，見到崔時在, 也顧不上。
“阿秋, 我聽說城內有胡人出沒，你可有事？”秦老坐在她的跟前，上下端詳，唯恐她出事。
江秋兒回來便換了幹凈的衣裳，頭發也絞幹, 身上的濕意卻不曾褪去, 感覺身上一股寒意。崔時則是用炭爐烤幹了一下衣裳，不覆之前淋雨的狼狽。
“我無事。”江秋兒坐在軟榻上, 病懨懨的姿態，令秦老能窺探之前莫不是發生何事。
秦老瞥了一眼崔時, 見他垂眸, 溫潤的目光充滿擔憂。
他心下有幾分猜測，叮囑江秋兒好生歇息。
之後, 奴仆端來煎好的藥，江秋兒小呷幾口。
崔時與秦老繞過翠屏，來到廊檐下，風聲歇停, 檐下的水珠滴瀝，不偏不巧落在崔時的肩頭。
他告知江秋兒今日遭遇的一幕幕, 連同趙蠻子也在場，都一並提及。
崔時娓娓道來，語氣溫和，負手而立，眺望的目光落在庭院的芙蓉花，想起江秋兒在趙蠻子離去後的失神。
他垂下的眼簾，令人窺探不知何意。
“明日，我會向阿秋定下婚期。”
一道平靜的話，猶如晴天霹靂，震得秦老捋了捋胡須的動作一頓。
“你娶她，真能保證對她好。”
“若是對阿秋不好，死後我必下十八層地獄。”溫潤如玉的君子，向來風度翩翩，甚少會動怒，唯有在今日，難得流露勢在必得的認真。
秦老聽到他這番話的真心，想到趙蠻子與江秋兒之間的暧昧不清，餘光打量他，“你知道趙蠻子對阿秋的心意吧？”
“嗯。”崔時從見到他們，就明白趙蠻子看江秋兒的心思。
只是他情難自已，妄想娶江秋兒，才會有如今的局面，若說後悔，崔時絕不後悔。
秦老看他肅然，不像是隨意娶妻的態度，心下也了然。
誠然，趙蠻子喜歡阿秋，可論起家世學識，秦老捫心自問，趙蠻子比不上崔時。
倘若江秋兒嫁給他也不失為好姻緣。
秦老卻想起趙蠻子，憂愁地嘆口氣，“你們的事情，老身不好摻合，倘若你對往後對她不好，我會親自帶人將她從你府上接走。”
他不是阿秋的爹娘，能做的便僅有這些，還有，“若是她不願意嫁給你，你也不準糾纏不清。”
秦老說到這，不茍言笑，面色肅然地望著他。
崔時作揖，溫聲道：“我自是不會辜負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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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往後，崔時若得空，便來尋江秋兒。
至於趙蠻子，一直不歸府，江秋兒私下過問秦老，想要知道趙蠻子的下落。
秦老還是那套說辭，“他在軍營。”
“他在軍營都不歸家？莫不是嫌棄我們。”江秋兒口不擇言本來那日下雨，兩人匆匆忙忙相見，事後，她卯足勁想，趙蠻子若是來找自己賠罪，絕對不原諒他。
然而，趙蠻子竟然數日不歸家，不知是否是真的整日混跡軍營，總之，江秋兒心情愈發煩躁。
恰好這幾日，崔時說起成親之事。
原來上次胡人進城一事是假，虛驚一場，但西郡這幾日確實混入了胡人，卻一直藏於城中。
崔時知曉這件事，想要與江秋兒成親，這樣江秋兒能在崔家的庇護之下，安然在西郡待下去。
畢竟她不能長久待在秦老的身旁。聽說近日西郡的常廣王要將秦老交出去給長京的大司馬。
雖不知真假，但足以表明，長久待在秦老身邊必定朝不保夕。
這也是為何秦老能允許崔時娶江秋兒的其中一個原因。
江秋兒知道來龍去脈，心知肚明，嫁給崔時，是她眼下最好的抉擇。崔時出生謝庭蘭玉，品性兼良，嫁給他，定然一輩子衣食無憂，不為生計發愁，做一輩子高門小妾，而且崔時向她保證，此生決不納妻，只有她一人足矣。
她左思右想，都覺得崔時是位良配。
但江秋而的心裏，緊繃著一根琴弦，不上不下，尋不到，碰不著。
尤其是數日都未見趙蠻子，江秋兒心底愈發苦悶。
也許是那日她打了趙蠻子一巴掌，他生氣才不回府。
江秋兒想到找趙蠻子約莫不是因此，才遲遲不歸府，低聲抱怨著，“臭泥腿子，真小氣。”
話說如此，江秋兒還是生出想要去看看他的想法，倘若他敢不回來，就哭給他看。
江秋兒想清楚後，隔日戴上冪蘺出府，去軍營尋他，恰巧崔時來尋她。
兩人隔著闌幹，檐下的芙蓉花搖曳，他一襲白衫，端得君子之態，見到江秋兒鬼鬼祟祟戴著冪蘺要出府，不免彎唇一笑。
“你要去哪？”
江秋兒沒想到會撞見崔時，掀起白紗，苦惱地道：“你怎麽一眼就認出我。”
“府裏就你一女子。”崔時莞爾一笑。
“你這是去哪？”
“我去軍營找趙蠻子，他數日都未歸家。”江秋兒將想法告知了崔時。
崔時輕笑：“他應當有事，方才不能歸府邸，不過軍營是軍事重地，閑人免進，況且你還是一介女子，去了容易出事。”
江秋兒一聽，洩氣地跺跺腳，摘下來冪蘺道：“真麻煩。”
“你若是想見趙蠻子，我去軍營找他，勸他回家一趟便可。”崔時溫和勸說，知道江秋兒在乎趙蠻子，但在見到她激動來到自己跟前，扯著他的衣袖，雙目濯濯，絳紅的唇齒一張一合，少女的嬌憨，盡顯無疑。
崔時忍不住微微一笑，想要伸出手撫摸她的發髻，卻又擔心唐突，便攏了攏手。
深夜。
江秋兒擔心趙蠻子今夜會回來，輾轉反側，從床榻爬上來，打算去趙蠻子的廂房堵他。
她說幹就幹，踩著青石磚，提著裙裾，穿過墨色的秋夜，恍若披著薄紗的蝴蝶，輕輕躍在庭院，飛入了東邊的廂房。
江秋兒第一次來到趙蠻子的廂房，窗明幾凈，墻上懸掛一把長劍，還未打量，聽到門外傳來動靜。
她心下一喜，踅身來到門口，正好撞見推門而入的趙蠻子。
數日未見，趙蠻子一如既往漫不經心，烏色絲絳垂著身後，剪影落在了門窗。
“你來了。”趙蠻子毫不意外江秋兒出現在他的廂房，眉眼輕佻上揚，好似這段日子，並未生過她的氣。
江秋兒覺得奇怪，蹙眉想不到哪裏奇怪，於是開口問：“你為何這段時日都不回來。”
“你是不是生我打你一巴掌的氣。”
江秋兒迫不及待地將心中疑問說出來。
趙蠻子居高臨下望著她，白瓷的小臉，一如芙蓉嬌美，可纖細的身段，好似之前抽幹了一切，無論這幾日吃多少，依舊單薄地仿佛能輕飄飄飛走。
他忽然想到今日崔時找上他說過的話。
“我知道你對阿秋的心意。”
“你一直躲著她，她會擔心你。”
“別讓她傷心。”
崔時一襲白衫，溫潤沈靜的目光，仿佛早已看透他的心思。
趙蠻子諷刺地笑了笑，“你不怕我回去會搶走她嗎？”
崔時溫柔一笑，定定凝視他，“你不會。”
是的，崔時說得沒錯，趙蠻子不會搶走江秋兒。她會疼。
趙蠻子從軍營回來，再未踏入廂房，便感受到阿秋的存在，當即攥緊了雙手，想要頭也不回鉆入深夜。
但他卻不忍心看到江秋兒氣餒的神色，於是推開門，聽她絮絮叨叨，自己則是一言不發。
江秋兒忽然潸然淚下。
趙蠻子知道她在故伎重施，可偏偏心知肚明，煩躁的思緒忽然沖破理智，令他幾乎強行攥緊雙手，壓下內心的暴躁與不安。
“不準哭。”他冷著臉，沈聲道。
江秋兒視若無睹，梨花帶雨。
他的手腕骨節作響，踱步在廂房走來走去。
江秋兒哭得雙眼紅腫，時不時用帕子擦拭淚水。
可趙蠻子餘光分明看到江秋兒小覷過來的目光，本堅不可摧的念頭，驟然如排山倒海倒下去。
“小祖宗，求你別哭了。”久違的稱謂，響徹深夜。
江秋兒的淚水墜在眼尾，紅彤彤的雙眼，看起來可憐又可氣。
趙蠻子大刀闊斧地坐在一旁的紫檀園凳上，唇角扯了扯，低聲道：“你喜歡崔時嗎？”
江秋兒迷惘地搖搖頭。
“那你為什麽要嫁給他。”趙蠻子問她。
江秋兒：“他出生名門世家，我想過錦衣玉食的日子。”
趙蠻子雙手置於膝上，仰起頭，睥睨的目光，流露說不清的晦暗，卻又轉瞬即逝。
“你們何時成親。”趙蠻子話鋒一轉。
江秋兒感覺自己像個犯人，被他審問，心生不滿，故意道：“下月，我就嫁給他。”其實崔時還在找大師算良辰吉時。
趙蠻子聽聞，低聲道：“嫁了人也好。”
聽他語氣低沈，江秋兒不適應地蹙眉，“我嫁了人，你也快點娶妻子，不然依你性子摳門，又喜歡打架，年紀稍大些，恐怕都沒有女子膽敢嫁給你。”
她本是隨口一說，心底卻沒由來一疼。
趙蠻子唇角倔強地不願彎下，一如雙手，始終不願意松開，“我不會娶妻。”
“你騙人，誰不願意娶妻生子。”
“那你就當我騙你。”趙蠻子說這話時，仰起頭，對上江秋兒那雙紅腫的眼眸。
燭火搖曳，江秋兒的眼皮子，好似被燙傷了，連忙氣勢洶洶地道：“我就知道你騙我。”
“看你幫在我的面子上，我給你一句忠告。”江秋兒勉勉強強地收起了怒意，誠心誠意地望著他。
“趙蠻子，以後娶妻子，絕對不能找貪心又不持家，甚至連衣裳都能洗破的敗家婆娘。”江秋兒纖手十指交纏，微微擡起下頜，玉頸繃直，水光漣漪的眼眸，透露之前的哭泣。
倔強又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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