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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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0 章
孟秋就在旁邊的飲品店隨便點了杯喝的，孟智暉不喝這些什麽都沒要，看起來就不像會久待的樣子。飲品店沒有內坐，就在門口屋檐下擺了幾張小桌，在這種大夏天裏、特別還是午後能坐得住的也是神人了。
開始孟智暉說話還東拉西扯的，跟羅然一樣問了孟秋一些日常問題，大人們就像再也找不到別的話題似的。畢竟也不是常見面，雖然都是些閑話家常，孟秋回答得還算認真，偶爾也反問兩句，平平淡淡的，兩人關系看著還挺和諧。
好半晌孟智暉才像下定了決心般說：“你現在是不是挺不待見我？覺得我很無恥？”
孟秋是真想回一句“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可多年來教育的影響，他實在很難對擁有他“父親”身份的人說出這種話來。
孟秋把視線轉到了一旁說：“這就是你衡量後做出的決定，現在又來問什麽呢？”
孟智暉臉上閃過一抹苦笑，他看向周圍形形色色的人說：“我們處在這樣的一個空間裏，你要是不付出——不管是為人還是為社會，就好像人生都沒了意義。要是哪天你突然想要脫軌自私一回，就會受到秩序的懲罰，多人遵循的秩序總是對的。”
“……”
孟秋並不想用分析犯人那一套去分析他爸的心理，用男人的同理心其實就夠了，無非就是“既要”“又要”“還要”。男人的感情是有考量在的，他會先考慮他能得到什麽、有沒有用，再就是他的所得值不值得他付出那樣的代價。如果真就是頭腦發熱沖動了，回頭說什麽“犯錯”不是故意的，做祈求，最終其目的也是在降低成本罷了。
孟秋不知道孟智暉這樣的說辭是不是在尋求諒解，如果是，他覺得他爸是真的找錯了人，畢竟尋求原諒也該找真正的“苦主”。孟秋沒有就孟智暉模棱兩可的話發表看法，他覺得孟智暉也不需要，孟智暉需要的，孟秋也幫不上。
孟智暉沒從孟秋這兒得到想要的回答有些訕訕的，人的精氣神一洩，身上特意打扮過的穿著都開始變得黯淡。
孟秋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他更多的註意力根本不在眼前，隨口說：“所以呢？”
孟智暉一楞，本都以為得不到回應了，孟秋突然出聲，他一時居然也不知該回答什麽。
孟秋勉強把視線從手機挪到了孟智暉臉上，才發現孟智暉臉上的皮膚松弛了很多，鬢角的發根也冒出了白。孟秋這才像突然意識到，他爸也是四十七八的人了，再兩年就邁入五十了。
明明在孟秋前兩年的記憶裏孟智暉臉上都還看不到皺紋，只有沈穩內斂的氣質，但短短幾年的時間他就像經歷了半生的滄桑，突然就有了老態。此時一比，羅然看起來倒是越活越年輕，整個人像是重新煥發了生機。
孟智暉的樣子實在跟孟秋有限的認知相背，他忍不住問：“有個年輕的情人你不該是很得意嗎？”孟秋只是純粹的提問，但在有心人耳中就成了諷刺。
孟智暉臉色直接就沈了下去，要小時候孟秋心裏肯定已經發怵了，但現在孟智暉在孟秋這兒的形象早就不再是巍峨的高山。哪怕孟秋也反應過來他那話聽著確實不像好話，但他也並不打算改或解釋什麽，畢竟好話或壞話在不同人的耳中常常意思也都可能是反的。
也還好孟智暉雖然臉色不好，卻也沒有拿“長輩”那一套來壓孟秋，不管他是覺得現在的身份尷尬或是思想覺悟變高了。
孟秋看著孟智暉的樣子心底發酸，最後親情還是占了上風，也才願意說出自己的心聲：“爸，其實這幾年的時間已經可以改變很多事了。或許你跟媽剛離婚時我還會抱有一些幻想，我們這個家或許有一天還能回歸完整，所以你們提出一起吃飯或見面我也都讚成。可現在畢竟也都三年了，很多事也看明白了，你們這樣各自安好可能才是最好的結局。你也沒必要每次都像要贖罪一樣，人除非大徹大悟，不然是很難對自己犯的錯有所反思的，我也從沒期待過你是什麽聖人……所以，就那樣吧，希望你們幸福。”
兩個大老爺們兒很少會說什麽掏心窩子的話，孟智暉聽完孟秋的話很是動容，雖然話裏話外還是對他的譴責更多，但能說這麽多跟以前比起來已經是進步了。可東方男人又不太習慣把真實的感情在子女面前外顯，孟智暉看起來就相當別扭，所思所想都無法開口。
人犯了錯確實不一定都會受到懲罰，畢竟這個世界並沒有所謂的“蒼天”。
孟秋覺得這樣就夠了，他也不再是那個需要監護人的年紀，父母是父母，他是他，別人是別人，人最終都是走在一條孤獨的路上。
孟秋也不再不耐煩，看著孟智暉說：“爸，回去吧。”
孟智暉沈默半晌後“嗯”了一聲，孟秋起身就離開了，他也沒那個心思去送人。
“小秋——”是陸旻嵐的聲音，“等很久了嗎？”
孟秋擡頭朝向他跑來的男人看去，本來沈著的臉突然就放晴了，他笑說：“還好。”
本來要離開的孟智暉又停下了，他看向陸旻嵐，早已忘卻的記憶突然開始覆蘇。陸旻嵐不是那種高調的長相，卻也不是會被人輕易忽視的存在，所以孟智暉一下就認出了這個曾經在他們家樓下出現過的男人。
孟智暉額角跳了跳，在兩人身後出聲問：“小秋，這位是……”
陸旻嵐這才註意到孟智暉的存在，不用旁人介紹，只要孟秋和孟智暉站一起，就不難看出兩人的血緣關系。
陸旻嵐這下也有些傻了，他是完全沒料到會同孟秋的父母撞個正著——不是說已經離開了嗎？陸旻嵐拿眼神詢問孟秋。
孟秋也是難得看到陸旻嵐這一副拘謹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想使壞，他拉過陸旻嵐站到孟智暉跟前介紹說：“陸旻嵐，我的……老板。”
陸旻嵐：“……”
要不是以前看到的那一幕孟智暉說不定還真會信了孟秋的說辭，但他也沒拆穿，不露聲色地打量陸旻嵐，伸出手自我介紹說：“陸先生幸會，我是小秋的爸爸。”
陸旻嵐立刻雙手握住：“很高興認識您，叫我小陸就行。”輕輕一握兩人就松開了。
小陸……呃……
孟秋：“……”
陸旻嵐又接著說：“您用過午飯了嗎？一起？”
孟智暉卻不按牌理出牌應下了：“好啊。”
“……”陸旻嵐臉上的笑差點沒掛住。
孟秋看向他爸：“你不是剛吃過嗎？”實實在在的上演了一回什麽叫“胳膊肘往外拐”。
孟智暉瞪著孟秋：“沒吃飽。”
孟秋對孟智暉的反應很是莫名其妙，他才不想跟陸旻嵐談事情時中間還要夾個他爸。孟秋瞥了陸旻嵐一眼，平時在公司做高層的人，現在卻像個鵪鶉一樣，也指望不上這人了。
孟秋對孟智暉說：“那你還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打包，我們還有正事要談。”
孟智暉也看出了孟秋的不悅，他又瞅了瞅兩人，兩人並沒有顯得多麽親昵，他不禁又開始懷疑兩人現在是不是就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兒子不說，他也沒證據證明兩人有別的牽連，確實再待下去就真成不合適了。
最後孟智暉帶著猶疑不情不願地走了，離開前陸旻嵐像個懂禮貌的小學生般說了句：“叔叔慢走。”
一句話讓孟智暉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
孟智暉一走陸旻嵐就牽著孟秋走進了一家餐館，兩人要了個隔間。陸旻嵐點吃的時問孟秋還要不要再吃點兒，孟秋搖了搖頭說：“給我來杯檸檬水就行，不要糖。”
“不怕酸倒牙？”
“酸一酸好，提神。沒想到你出來這一趟還真就是來吃飯，跑那麽遠也不嫌麻煩。”
“有人請客，為什麽不吃？”
“……你是缺那三瓜兩棗的人？”
“當然缺。”
“……”
陸旻嵐吃飯時兩人就偶爾聊兩句閑話，孟秋想起剛才陸旻嵐在孟智暉面前的反應就忍不住笑：“平時看你對什麽都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怎麽到我爸這兒就蔫兒了？”
陸旻嵐也不覺丟人：“你爸那是普通人嗎？”
孟秋扯了扯嘴角：“難道他還值得你尊敬上了？”
陸旻嵐看出了孟秋表情裏的覆雜，吃得差不多了他就幹脆放了筷子，抓住孟秋的手說：“我首先看到的是他是你爸，其次才是其他。”
孟秋手指蜷縮了下，“真是理解不來你們這些‘社會人士’的為人處世之道。”
陸旻嵐笑了笑說：“不懂就不懂，又不是什麽必要才能。”
孟秋“嘁”了聲，收了手拿過旁邊的禮品袋放到陸旻嵐面前說：“手機給你，我用不上這麽貴的手機。”
陸旻嵐才不會收，“是康康買的，人家一小朋友的心意你舍得不要？”
“……他刷的卡難道不是你的？”孟秋才不是在這裏跟陸旻嵐客氣，他們這個工種用太貴重的手機才是麻煩。他瞧了瞧陸旻嵐手邊的手機又說：“不然我們換換？”
陸旻嵐雖然無法理解但也不會勉強孟秋，他瞥了眼手邊的手機說：“這是去年的舊款，你確定？”
孟秋要的就是舊款，肯定道：“對，就它了。這不算拒絕了那小家夥的心意吧？”
陸旻嵐想到什麽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康康說這是送他‘舅媽’的見面禮，你既然接受了……”
孟秋眼睛都瞪圓了：“你這是什麽強盜邏輯？”
“我要是強盜，把人直接搶回去做壓寨夫人就完事了，哪還用那麽多彎彎繞繞？所以有時候我寧願自己是個不知廉恥的家夥，那樣我就不需要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只要把你困在我身邊滿足我的私心就可以了。”
“……”孟秋啞口無言。
兩人吃完飯就分開了，孟秋回程的路上整個人都還是懵的，一想到陸旻嵐那似玩笑的一句話，還真是振聾發聵。孟秋之所以反應那麽大，要怪也真就該怪他們兩人，在一起時都不曾真切的表達過心底最真實的感情。
這一天的心情算是什麽樣的都經歷過了，孟秋只覺心累。他回到住處本是想做一天的懶人，沒想到岑曉寒這個“冤家”又出幺蛾子了。
孟秋接到岑曉寒的電話時剛躺上床，電話裏的岑曉寒開始還只是一個勁兒的罵秦桑，罵著罵著把自己委屈哭了。
岑曉寒說來說去其實都是那些問題，什麽秦桑管太多，占有欲強，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等等。孟秋不說聽過百八十遍，起碼也不下七八遍了，能讓他一個外人聽過那麽多次後都不做改變，兩人也算是能人。
面對這種情況孟秋已經快習以為常了，等電話那頭罵盡興了他才說：“那你想幹嘛？”他要不厚道點是真想補一句“幹脆分手得了”。
岑曉寒吸了吸鼻子說：“我要離家出走！”
“……別到我這兒來。”
“嗚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居然也這樣對我！嗚嗚嗚……”
“……”
最後還是孟秋妥協，他掛了電話看著屋頂重重嘆了口氣，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啊！
不到一個小時岑曉寒就出現在了孟秋眼前，而且送他來的人還是秦桑。
“……”要不是修養好，孟秋差點口吐芬芳。
岑曉寒提著大包小包，讓孟秋趕緊搭把手。孟秋咬著後槽牙幫岑曉寒把東西一一放好，除了些換洗衣物居然大半都是零食——知道的他是離家出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去春游。
岑曉寒把東西一扔就攤到了床上，嘆道：“世界終於清靜了。”接著還哼起了歌，“‘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孟秋額角青筋直跳，是真想一腳把這人踹出去。
結果岑曉寒還沒樂一會兒又開始嘆氣，情緒變化之快，天氣都得望塵莫及。
岑曉寒趴床上有氣無力地說：“孟哥，你說我跟秦桑哥是不是根本不合適？”
床被占了孟秋就幹脆開了電腦玩游戲，本是不想理會床上唉聲嘆氣的人，但岑曉寒這話一出是讓他相當意外——畢竟岑曉寒這人平時抱怨歸抱怨，卻從沒對兩人的感情提出過質疑。
孟秋側頭朝岑曉寒看去，本是想看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但岑曉寒沒有一點說笑的樣子。要是旁人孟秋早不耐煩了，外人看戀愛中的人，總會感覺很多行為很“神經病”，不耐大過艷羨。有朋友這層身份有時更麻煩，誰都知道別人的感情是容不得外人指手畫腳的，哪怕是當事人主動問，往往也不是真就想聽什麽真知灼見。
孟秋隨口回說：“不合適你們還能從小玩到大？”
岑曉寒又是一聲嘆：“以前見識太少。”
“……說得你現在見識過多少人了似的。”
“我覺得你就挺好……”
“打住！”
岑曉寒更委屈了：“唉——你要從了我，我至於還在這兒糾結嗎？”
也不知是先前陸旻嵐那淺淺的一頓剖析讓孟秋很受觸動，還是因為朋友感情可能出問題讓孟秋突然也有股想說點什麽的沖動。
孟秋撐著臉盯著游戲畫面說：“你每次老是嫌秦桑這不好那不好的，我倒是很羨慕你們這種青梅竹馬的感情。”
岑曉寒表示不理解：“這有什麽值得羨慕的？真要說一起長大的人，不是一抓一大把？”
孟秋瞥了眼岑曉寒那張一看就沒吃過苦頭的臉說：“因為‘唯一’。你們之間的記憶有很多特別的第一次，你不知道你口中的‘沒什麽特別’，是旁人多麽羨慕的存在。”
人對自己擁有的總是不會太上心，岑曉寒答得就很無所謂：“說得你好像沒有過一樣。”
“有或‘有’是不一樣的。”
“……你擱這兒玩什麽哲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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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秋就在旁邊的飲品店隨便點了杯喝的，孟智暉不喝這些什麽都沒要，看起來就不像會久待的樣子。飲品店沒有內坐，就在門口屋檐下擺了幾張小桌，在這種大夏天裏、特別還是午後能坐得住的也是神人了。
開始孟智暉說話還東拉西扯的，跟羅然一樣問了孟秋一些日常問題，大人們就像再也找不到別的話題似的。畢竟也不是常見面，雖然都是些閑話家常，孟秋回答得還算認真，偶爾也反問兩句，平平淡淡的，兩人關系看著還挺和諧。
好半晌孟智暉才像下定了決心般說：“你現在是不是挺不待見我？覺得我很無恥？”
孟秋是真想回一句“你還挺有自知之明”，可多年來教育的影響，他實在很難對擁有他“父親”身份的人說出這種話來。
孟秋把視線轉到了一旁說：“這就是你衡量後做出的決定，現在又來問什麽呢？”
孟智暉臉上閃過一抹苦笑，他看向周圍形形色色的人說：“我們處在這樣的一個空間裏，你要是不付出——不管是為人還是為社會，就好像人生都沒了意義。要是哪天你突然想要脫軌自私一回，就會受到秩序的懲罰，多人遵循的秩序總是對的。”
“……”
孟秋並不想用分析犯人那一套去分析他爸的心理，用男人的同理心其實就夠了，無非就是“既要”“又要”“還要”。男人的感情是有考量在的，他會先考慮他能得到什麽、有沒有用，再就是他的所得值不值得他付出那樣的代價。如果真就是頭腦發熱沖動了，回頭說什麽“犯錯”不是故意的，做祈求，最終其目的也是在降低成本罷了。
孟秋不知道孟智暉這樣的說辭是不是在尋求諒解，如果是，他覺得他爸是真的找錯了人，畢竟尋求原諒也該找真正的“苦主”。孟秋沒有就孟智暉模棱兩可的話發表看法，他覺得孟智暉也不需要，孟智暉需要的，孟秋也幫不上。
孟智暉沒從孟秋這兒得到想要的回答有些訕訕的，人的精氣神一洩，身上特意打扮過的穿著都開始變得黯淡。
孟秋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他更多的註意力根本不在眼前，隨口說：“所以呢？”
孟智暉一楞，本都以為得不到回應了，孟秋突然出聲，他一時居然也不知該回答什麽。
孟秋勉強把視線從手機挪到了孟智暉臉上，才發現孟智暉臉上的皮膚松弛了很多，鬢角的發根也冒出了白。孟秋這才像突然意識到，他爸也是四十七八的人了，再兩年就邁入五十了。
明明在孟秋前兩年的記憶裏孟智暉臉上都還看不到皺紋，只有沈穩內斂的氣質，但短短幾年的時間他就像經歷了半生的滄桑，突然就有了老態。此時一比，羅然看起來倒是越活越年輕，整個人像是重新煥發了生機。
孟智暉的樣子實在跟孟秋有限的認知相背，他忍不住問：“有個年輕的情人你不該是很得意嗎？”孟秋只是純粹的提問，但在有心人耳中就成了諷刺。
孟智暉臉色直接就沈了下去，要小時候孟秋心裏肯定已經發怵了，但現在孟智暉在孟秋這兒的形象早就不再是巍峨的高山。哪怕孟秋也反應過來他那話聽著確實不像好話，但他也並不打算改或解釋什麽，畢竟好話或壞話在不同人的耳中常常意思也都可能是反的。
也還好孟智暉雖然臉色不好，卻也沒有拿“長輩”那一套來壓孟秋，不管他是覺得現在的身份尷尬或是思想覺悟變高了。
孟秋看著孟智暉的樣子心底發酸，最後親情還是占了上風，也才願意說出自己的心聲：“爸，其實這幾年的時間已經可以改變很多事了。或許你跟媽剛離婚時我還會抱有一些幻想，我們這個家或許有一天還能回歸完整，所以你們提出一起吃飯或見面我也都讚成。可現在畢竟也都三年了，很多事也看明白了，你們這樣各自安好可能才是最好的結局。你也沒必要每次都像要贖罪一樣，人除非大徹大悟，不然是很難對自己犯的錯有所反思的，我也從沒期待過你是什麽聖人……所以，就那樣吧，希望你們幸福。”
兩個大老爺們兒很少會說什麽掏心窩子的話，孟智暉聽完孟秋的話很是動容，雖然話裏話外還是對他的譴責更多，但能說這麽多跟以前比起來已經是進步了。可東方男人又不太習慣把真實的感情在子女面前外顯，孟智暉看起來就相當別扭，所思所想都無法開口。
人犯了錯確實不一定都會受到懲罰，畢竟這個世界並沒有所謂的“蒼天”。
孟秋覺得這樣就夠了，他也不再是那個需要監護人的年紀，父母是父母，他是他，別人是別人，人最終都是走在一條孤獨的路上。
孟秋也不再不耐煩，看著孟智暉說：“爸，回去吧。”
孟智暉沈默半晌後“嗯”了一聲，孟秋起身就離開了，他也沒那個心思去送人。
“小秋——”是陸旻嵐的聲音，“等很久了嗎？”
孟秋擡頭朝向他跑來的男人看去，本來沈著的臉突然就放晴了，他笑說：“還好。”
本來要離開的孟智暉又停下了，他看向陸旻嵐，早已忘卻的記憶突然開始覆蘇。陸旻嵐不是那種高調的長相，卻也不是會被人輕易忽視的存在，所以孟智暉一下就認出了這個曾經在他們家樓下出現過的男人。
孟智暉額角跳了跳，在兩人身後出聲問：“小秋，這位是……”
陸旻嵐這才註意到孟智暉的存在，不用旁人介紹，只要孟秋和孟智暉站一起，就不難看出兩人的血緣關系。
陸旻嵐這下也有些傻了，他是完全沒料到會同孟秋的父母撞個正著——不是說已經離開了嗎？陸旻嵐拿眼神詢問孟秋。
孟秋也是難得看到陸旻嵐這一副拘謹的樣子，有些好笑，又有些想使壞，他拉過陸旻嵐站到孟智暉跟前介紹說：“陸旻嵐，我的……老板。”
陸旻嵐：“……”
要不是以前看到的那一幕孟智暉說不定還真會信了孟秋的說辭，但他也沒拆穿，不露聲色地打量陸旻嵐，伸出手自我介紹說：“陸先生幸會，我是小秋的爸爸。”
陸旻嵐立刻雙手握住：“很高興認識您，叫我小陸就行。”輕輕一握兩人就松開了。
小陸……呃……
孟秋：“……”
陸旻嵐又接著說：“您用過午飯了嗎？一起？”
孟智暉卻不按牌理出牌應下了：“好啊。”
“……”陸旻嵐臉上的笑差點沒掛住。
孟秋看向他爸：“你不是剛吃過嗎？”實實在在的上演了一回什麽叫“胳膊肘往外拐”。
孟智暉瞪著孟秋：“沒吃飽。”
孟秋對孟智暉的反應很是莫名其妙，他才不想跟陸旻嵐談事情時中間還要夾個他爸。孟秋瞥了陸旻嵐一眼，平時在公司做高層的人，現在卻像個鵪鶉一樣，也指望不上這人了。
孟秋對孟智暉說：“那你還想吃什麽？我去給你打包，我們還有正事要談。”
孟智暉也看出了孟秋的不悅，他又瞅了瞅兩人，兩人並沒有顯得多麽親昵，他不禁又開始懷疑兩人現在是不是就只是普通的上下級關系？兒子不說，他也沒證據證明兩人有別的牽連，確實再待下去就真成不合適了。
最後孟智暉帶著猶疑不情不願地走了，離開前陸旻嵐像個懂禮貌的小學生般說了句：“叔叔慢走。”
一句話讓孟智暉渾身爬滿了雞皮疙瘩。
孟智暉一走陸旻嵐就牽著孟秋走進了一家餐館，兩人要了個隔間。陸旻嵐點吃的時問孟秋還要不要再吃點兒，孟秋搖了搖頭說：“給我來杯檸檬水就行，不要糖。”
“不怕酸倒牙？”
“酸一酸好，提神。沒想到你出來這一趟還真就是來吃飯，跑那麽遠也不嫌麻煩。”
“有人請客，為什麽不吃？”
“……你是缺那三瓜兩棗的人？”
“當然缺。”
“……”
陸旻嵐吃飯時兩人就偶爾聊兩句閑話，孟秋想起剛才陸旻嵐在孟智暉面前的反應就忍不住笑：“平時看你對什麽都一副處變不驚的樣子，怎麽到我爸這兒就蔫兒了？”
陸旻嵐也不覺丟人：“你爸那是普通人嗎？”
孟秋扯了扯嘴角：“難道他還值得你尊敬上了？”
陸旻嵐看出了孟秋表情裏的覆雜，吃得差不多了他就幹脆放了筷子，抓住孟秋的手說：“我首先看到的是他是你爸，其次才是其他。”
孟秋手指蜷縮了下，“真是理解不來你們這些‘社會人士’的為人處世之道。”
陸旻嵐笑了笑說：“不懂就不懂，又不是什麽必要才能。”
孟秋“嘁”了聲，收了手拿過旁邊的禮品袋放到陸旻嵐面前說：“手機給你，我用不上這麽貴的手機。”
陸旻嵐才不會收，“是康康買的，人家一小朋友的心意你舍得不要？”
“……他刷的卡難道不是你的？”孟秋才不是在這裏跟陸旻嵐客氣，他們這個工種用太貴重的手機才是麻煩。他瞧了瞧陸旻嵐手邊的手機又說：“不然我們換換？”
陸旻嵐雖然無法理解但也不會勉強孟秋，他瞥了眼手邊的手機說：“這是去年的舊款，你確定？”
孟秋要的就是舊款，肯定道：“對，就它了。這不算拒絕了那小家夥的心意吧？”
陸旻嵐想到什麽嘴角忍不住往上揚：“康康說這是送他‘舅媽’的見面禮，你既然接受了……”
孟秋眼睛都瞪圓了：“你這是什麽強盜邏輯？”
“我要是強盜，把人直接搶回去做壓寨夫人就完事了，哪還用那麽多彎彎繞繞？所以有時候我寧願自己是個不知廉恥的家夥，那樣我就不需要管你是願意還是不願意，只要把你困在我身邊滿足我的私心就可以了。”
“……”孟秋啞口無言。
兩人吃完飯就分開了，孟秋回程的路上整個人都還是懵的，一想到陸旻嵐那似玩笑的一句話，還真是振聾發聵。孟秋之所以反應那麽大，要怪也真就該怪他們兩人，在一起時都不曾真切的表達過心底最真實的感情。
這一天的心情算是什麽樣的都經歷過了，孟秋只覺心累。他回到住處本是想做一天的懶人，沒想到岑曉寒這個“冤家”又出幺蛾子了。
孟秋接到岑曉寒的電話時剛躺上床，電話裏的岑曉寒開始還只是一個勁兒的罵秦桑，罵著罵著把自己委屈哭了。
岑曉寒說來說去其實都是那些問題，什麽秦桑管太多，占有欲強，根本不在意他的想法等等。孟秋不說聽過百八十遍，起碼也不下七八遍了，能讓他一個外人聽過那麽多次後都不做改變，兩人也算是能人。
面對這種情況孟秋已經快習以為常了，等電話那頭罵盡興了他才說：“那你想幹嘛？”他要不厚道點是真想補一句“幹脆分手得了”。
岑曉寒吸了吸鼻子說：“我要離家出走！”
“……別到我這兒來。”
“嗚哇——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居然也這樣對我！嗚嗚嗚……”
“……”
最後還是孟秋妥協，他掛了電話看著屋頂重重嘆了口氣，他上輩子是造了什麽孽啊！
不到一個小時岑曉寒就出現在了孟秋眼前，而且送他來的人還是秦桑。
“……”要不是修養好，孟秋差點口吐芬芳。
岑曉寒提著大包小包，讓孟秋趕緊搭把手。孟秋咬著後槽牙幫岑曉寒把東西一一放好，除了些換洗衣物居然大半都是零食——知道的他是離家出走，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去春游。
岑曉寒把東西一扔就攤到了床上，嘆道：“世界終於清靜了。”接著還哼起了歌，“‘原諒我這一生不羈放縱愛自由……’”
“……”孟秋額角青筋直跳，是真想一腳把這人踹出去。
結果岑曉寒還沒樂一會兒又開始嘆氣，情緒變化之快，天氣都得望塵莫及。
岑曉寒趴床上有氣無力地說：“孟哥，你說我跟秦桑哥是不是根本不合適？”
床被占了孟秋就幹脆開了電腦玩游戲，本是不想理會床上唉聲嘆氣的人，但岑曉寒這話一出是讓他相當意外——畢竟岑曉寒這人平時抱怨歸抱怨，卻從沒對兩人的感情提出過質疑。
孟秋側頭朝岑曉寒看去，本是想看他是不是在開玩笑，但岑曉寒沒有一點說笑的樣子。要是旁人孟秋早不耐煩了，外人看戀愛中的人，總會感覺很多行為很“神經病”，不耐大過艷羨。有朋友這層身份有時更麻煩，誰都知道別人的感情是容不得外人指手畫腳的，哪怕是當事人主動問，往往也不是真就想聽什麽真知灼見。
孟秋隨口回說：“不合適你們還能從小玩到大？”
岑曉寒又是一聲嘆：“以前見識太少。”
“……說得你現在見識過多少人了似的。”
“我覺得你就挺好……”
“打住！”
岑曉寒更委屈了：“唉——你要從了我，我至於還在這兒糾結嗎？”
也不知是先前陸旻嵐那淺淺的一頓剖析讓孟秋很受觸動，還是因為朋友感情可能出問題讓孟秋突然也有股想說點什麽的沖動。
孟秋撐著臉盯著游戲畫面說：“你每次老是嫌秦桑這不好那不好的，我倒是很羨慕你們這種青梅竹馬的感情。”
岑曉寒表示不理解：“這有什麽值得羨慕的？真要說一起長大的人，不是一抓一大把？”
孟秋瞥了眼岑曉寒那張一看就沒吃過苦頭的臉說：“因為‘唯一’。你們之間的記憶有很多特別的第一次，你不知道你口中的‘沒什麽特別’，是旁人多麽羨慕的存在。”
人對自己擁有的總是不會太上心，岑曉寒答得就很無所謂：“說得你好像沒有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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