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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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
六月最重要的高考和中考過去，接下來便成了最輕松的時候。
林霜飛也收到了沈藺的回信。
對方沒有問她為什麽要做兼職，只是說可以試試做家教。
等成績出來後，那名次會是一個不錯的履歷，屆時可以在網上準備一份簡介，在一個專用平臺掛上去，可以收到家長的委托，也可以自薦，到時線下去家長那邊試課，如果沒什麽問題，後續就可以安排時間做家教。
這相對來說輕松許多。
金額也比較可觀。
林霜飛很快便註冊好了賬號，做了個大致的簡歷，但因為高考成績還沒出，因而還空了一段，留著後面再準備。
周末。
林母帶著林霜飛去了樂器店。
這家店開在臨雲街靠外側的地方，附近不遠就有琴行。
兩人剛一走進去，店長就站了起來，問：“是準備看些什麽？”
林母說：“你們這兒只有這幾架鋼琴？”
店長：“還有別的，不過不在這邊，我們這兒是主賣弦樂器的，鋼琴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推薦一個更專業的地方，只做鋼琴出售的，不過你們有想要的牌子和系列嗎？或者說預算這些呢？”
林母目光掃了一下擺放在中央的立式鋼琴，問：“像這樣的多少錢？”
店長走了過來，“這款的話，目前售價是在三萬。”
說完，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霜飛，問：“您家孩子是要換琴還是……因為這個是入門用的，可能不太——”
林母說：“就是入門用，我女兒剛高考完，現在有時間了，培養一下愛好。”
“哦哦，這樣子，”店長直起身，往後走，“剛入門其實我們還是建議不用買太貴的，也可以考慮一下電鋼琴這些，價位要低一些，等鋼琴學得差不多了，再換好一點的琴會好一些。”
他走到了電鋼琴旁邊，說：“這個就是基礎款的，價位在五千，剛學的話，就非常推薦。”
電鋼琴外觀上要簡潔許多，便攜也方便。
與一旁的立式鋼琴相比，差距就大了許多。
林母皺了下眉，說：“不要這個。”
她指了一下立式鋼琴，“像這種入門款的話，都有哪些？”
說著，把神游的林霜飛拉了過來，“你也來摸摸看，喜歡哪種？”
“……”
林霜飛將簡歷保存，把手機放回口袋，走了過來。
只是她沒接觸過鋼琴，也不懂得怎麽辨認好壞，只是用手撫摸了一下琴鍵，指腹傳來冰涼的觸感。
鬼使神差的，她按了下去，鋼琴傳來一道醇厚的低音。
店長也從電鋼琴那邊走來，開始介紹起了立式鋼琴的牌子和系列，將入門級的款都說了一下。
因為差距不太大，林母很快就看好了其中一款。
價格在兩萬，不算太貴。
很適合剛學琴的時候練習。
店長留了聯系方式和地址。
因為挑的琴要額外從另一個地方調過來，因此只留下了定金，等調到這邊後付剩下的錢再派人送上門。
林霜飛輕輕摩挲了一下琴鍵，將手放回口袋裏，微微收緊。
相比起兩萬的，她認為三萬那架的音色更好。
只是。
她總覺得，這並不是她應該得到的。
像是意外的禮物。
能做的只有接納。
而不是挑選。
最後，她還是沈默下來，跟在了母親的身後。
這以後，似乎就沒什麽事了。
路朝因為開始學車，兩人只有晚上還能見面，但也並不頻繁。
而林霜飛也準備起了自己簡歷剩下的部分。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
先是群裏的消息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而後林霜飛就接到了老胡的電話。
“林霜飛！”
那頭先是一道揚著聲調的呼喊。
帶著極其明顯的興奮與激動。
“查成績去！”
說完，就掛了。
“……”
林霜飛有些莫名，但也能從這個反應裏察覺出，自己的成績應該還算不錯。
她從床上起來，洗漱過後，回到房間，打開電腦。
這時，手機裏已經多了好幾個未接來電了。
拋開幾個陌生號碼外，剩下幾個是路朝宋鶯時他們。
她先撥通了路朝的電話，而後進入網址，輸入賬號密碼。
等待的途中，電話接通。
“看成績了嗎？”
路朝問。
“正在。”
她順著指示點擊著，但這會兒正是上午，全市的高三學生都在查詢成績，網頁也因過載而變得緩慢。
等待途中，她問：“你已經看到了嗎？”
“嗯。”
路朝聲音有些散漫，“還行，過線了。”
林霜飛一楞，下意識道：“那很好了。”
“……”路朝沈默兩秒，而後扯著嘴角笑了，像是氣的，“對我要求就這麽低？”
“……”
林霜飛於是也沈默了一下。
思考了下，她又強行挽尊道：“不是，就，有點意料之內的喜悅。”
為防止他又說什麽，她立刻轉移了一下話題，問：“超了多少？是不是可以報比較好的學校了？”
路朝隨意地“嗯”了聲，“超了七十。”
林霜飛驚訝得睜大了眼睛，脫口道：“這麽多？！”
而後像是反應過來。
她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又恢覆了一副十分淡定的樣子，“就，跟你平時的成績相比，有點普通。”
路朝的成績放在一中一直就不太出彩，高一起在班裏就是中下之流，但因為他的家庭，除了老胡偶爾會說一說，其他老師都不太管，也覺得沒必要去管一個公子哥，畢竟就算考了個好大學，一年的工資說不定還沒家裏給的零用多。
但高三以後，路朝的學習態度似乎端正了些。
不知是不是私下有補□□之成績也從中下流滑到了中上流。
每次考試基本都在一本線左右。
好的時候能過線三十。
卻從來沒有這樣好的時候。
屬於超常發揮的幸運兒。
“你的呢？出來了嗎？”
路朝不在意地笑了下，沒跟她計較。
林霜飛從震驚裏回過神，目光重新落在了屏幕上。
這時，旋轉許久的頁面終於刷新。
一行簡單的表格浮現。
語文：139。
數學：144。
英語：150。
理綜：296。
總分：729。
“出來了……”林霜飛楞了一下，說：“好像蠻好的。”
“多少？”
“729，”林霜飛也有點飄飄然了，“這是不是能進前十了？”
路朝低笑了一聲，唇邊勾了勾，語調很慢，近乎一字一句道：“恭喜了，市狀元。”
……
電話結束後。
林霜飛又看了會兒，才像是回過神，打開手機。
群消息已經刷屏了，她沒點進去。
先打開了老胡的聊天框，剛敲下幾個字。
那邊已經發來了一張圖片。
她頓住，將原本打的字刪掉了，而後點了進去。
像是拍的一張表格數據。
第一位赫然是她的名字。
而後是謝懷知。
接下來的名字，除了有幾個是聯考時經常見到的，其他都不太熟悉了。
緊接著，老胡發來了消息。
【恭喜，今年的理科狀元。】
“……！”
林霜飛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胸膛裏的鼓動。
像是不受控制的悸動。
連帶著指尖都發出興奮的顫動。
好一會兒。
她回了個謝謝老師，才切了出來。
列表已經被許許多多的消息填滿了。
各個好友都發來了恭賀。
【嚶嚶：霜寶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你是最吊的！我親親親！狀元啊啊啊啊！！！】
【沈藺：恭喜了，一中大魔王。】
【風：臥槽學委，不愧是你！你的成績，我的面子！截圖發我，抱歉了學委，放過這個裝逼機會我做不到，我要發朋友圈！】
甚至還有高三以後長期霸榜第一的謝懷知的消息。
【謝懷知：？】
【謝懷知：還真讓你篡位了。】
【謝懷知：恭喜，理科狀元。】
……
還有許多關系很好的同學發來消息，多到林霜飛已經有些回不過來了。
只好在朋友圈發了一條謝謝的動態，算是統一回覆了。
忙完了，她才打開群消息。
班級群已經被一片感嘆號刷屏。
【！！！黑馬！真正的黑馬！誰還敢吹謝懷知永遠第一？！】
【學委！你到底還要多牛逼才肯滿意！】
【淡定ok？難道學委市狀元這件事就這麽讓你們驚訝？一定要提這麽多次理科狀元729嗎？真不知道理科狀元729有什麽好炫耀的？非要一直說理科狀元729？】
【笑死我了，我有謝懷知好友，他發了個無語的表情包在朋友圈，哈哈哈哈哈哈！】
【幽默了，點進謝懷知動態，連發三條省略號，真的很急很破防啊。】
【真的假的，我也去看看。】
【那沒辦法了，誰知道學委超常發揮啊，哈哈哈哈。】
……
消息一條接著一條，被頂了上去。
林霜飛看了會兒覺得有些好笑，倒是沒回覆什麽。
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會考得這麽好。
高三以後，謝懷知的確比她穩定很多，數學和理綜一直都是滿分。
她難得超過的幾次都是因為語文和英語分比較好。
大約是因為今年語文考得有些難，謝懷知發揮得不好，恰好又是她最擅長的學科，因而拿到了今年的理科狀元。
她唇邊的弧度微微翹起，也不免有些高興。
好像這麽久以來的堅持和努力，都得到了超出預想的回報。
到了晚上。
林父林母下班回來，也第一時間問了林霜飛的成績。
不過這時，她的情緒也平覆了，只笑了笑說：“729。”
“第一。”
她說。
這話落下。
林母楞了一下，而後笑起來，像是有點高興得不知怎麽辦才好，在客廳走了兩圈，才來到她身邊，抱著親了一下她的臉頰，說：“霜飛真棒！考得真好。”
說完，又親了兩下，才松開她。
轉過身去看林父，林父也難得笑了笑，說：“是考得很好。”
“何止很好，簡直是太好了，市狀元啊。”
林母聲音難掩激動，眼睛笑得彎起。
“霜飛接下來好好休息，有什麽想玩的想要的都跟媽媽說。”
說完哼著歌進了廚房，明顯心情很好的樣子。
林父坐了會兒也跟進去幫林母了。
客廳只剩下林霜飛和林槐序兩人。
猶豫了一下，林槐序還是靠了過來，有些小聲地說了句，“恭喜，姐。”
林霜飛“嗯”了一聲，沒有太多別的反應。
林槐序卻並沒有走。
他仍然站在她面前。
盡管還是初三，但他的身形五官都已經長開許多，少年氣明顯，眉宇間帶著點慣壞的恣意傲氣。
他站了會兒後，舔了一下唇，往前走了一步，像是從口袋裏摸了個什麽東西出來，遞到她面前，聲音還是很低，“姐姐，你的畢業禮物。”
四周很靜。
只有關著的廚房裏有隱隱的聲響。
林霜飛的視線從電視上慢慢偏轉，落在了他臉上，而後下滑，到了他的手掌上。
是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
她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並沒有接。
林槐序舉著沒動，唇微微抿了抿，解釋道：“是我自己賺的。”
而後，他咬了咬牙，一股腦塞到了她懷裏，“不、不客氣……”
說完轉身就往自己房間走。
人影一下就消失了。
“……”
林霜飛垂下眼看著被塞到懷裏的信封，有些沈默，她拿了起來，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有些重量。
她並沒打開，剛一擡眼，就看見房門口，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探著，偷摸觀察著。
註意到她的視線，那顆腦袋頓時收了回去，隨之而來的是關門聲。
“……”
她和林槐序的關系是不怎麽好。
但她竟不知道，自己在弟弟眼裏，已經是怎樣可怕的存在了。
算了。
她拿起信封回了房間，隨意地放在了桌上，沒再管。
晚飯時，父母提出了為她辦一個升學宴，準備在外面定酒席，邀請一些親朋好友。
林霜飛不太在意，也不想張揚。
但爸媽堅持，她最後也沒說什麽。
成績出來後，她也順勢將其寫上了自己的簡歷，放在了平臺上。
很快就有許多家長發來了委托，甚至還有的是她一中的學妹。
她安排好時間，找了一些離得比較近的，去試了兩次課，效果都還不錯，家長都表示金額不是問題。
不過沒等她開始兼職，就被老胡告知了，作為雲寧市理科狀元，接下來要去參加表彰大會，還能獲得一筆高額獎金。
這筆獎金，比她做兼職獲得的費用高得多。
對她而言，更像是天文數字。
不單單大學的一切費用不用愁了。
甚至還餘下很多。
只是因為已經試過課，離得也近，她也還是接下了家教的兼職。
這天，因為填報志願，大多數同學都回了學校，少部分選擇自主填報。
機房裏，十四班的同學們嘰嘰喳喳圍在林霜飛旁邊。
“學委，你這樣，你就填一個志願，一個專業，再勾個不可調劑。”
“學委學委，你真不考慮寧大嗎？寧大很近哎。”
“但是延大也很牛啊，延大好幾個王牌專業都比寧大好，就是遠了點兒。”
“上延消費太高了……”
“那怎麽了，五十萬獎金到手，吃喝不愁。”
“哎……只能說書中真有黃金屋啊。”
……
林霜飛雖然被圍在了中間，但卻沒被擠到，於是也沒太在意，翻著書一一填寫好信息。
因為這個分無論怎麽樣都能上延大，因而她也只填了一個專業。
不過還是十分謹慎地填了一個可調劑。
老胡拿著高考填報書走進來，“都填好了嗎？全擠一塊兒幹嘛？都回自己座位上去。”
雖然已經畢業，但骨子裏還有被支配的恐懼。
學生們下意識地散開，坐回了自己座位。
老胡走進來，把書往邊上一擱，到林霜飛旁邊，“填好了？”
林霜飛“嗯”了聲，把頁面打開給老胡看了一眼。
檢查無誤，老胡放了心，拍拍她肩膀，“行，不錯。”
而後又直起身巡邏著，給班裏學生一一檢查志願。
“你這個分都不夠一本線，你填寧大幹嘛？”
“還有你這個，高考前問你們有沒有軍.警志願，要政審，你當時不說，現在沒表，你怎麽搞，哎喲……”
“你這個專業不要近視的你知不知道？”
……
老胡一路走一路皺臉，操碎了心。
林霜飛填好後就退了出去，起身往路朝那邊走去。
路朝正垂眼，隨意地翻著專業代碼，對比了一下分數。
餘光察覺到什麽，他擡了下眼，見是她，笑了一下，而後下意識地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間。
她彎下身，看了一眼電腦屏幕。
第一個正是上延大學。
“……”
她垂下眼，“小路同學，你是知道你的分數上不了延大的吧。”
“嗯。”
他身體微微往後仰了一下，神色漫不經心，語氣也不太在意。
林霜飛：“……”
好吧。
她順位往下看去。
剩下的大學基本是是他的分數能上的頂格和保底。
專業都與人工智能或是軟件工程相關。
她低下頭，問：“你喜歡這個？”
他輕“嗯”了聲，手掌扣在她的脊背上，似捉弄般輕輕捏了捏。
她下意識縮了一下，“別鬧。”
“行。”
他垂下眼，喉間溢出一絲笑，很聽話地沒再動作。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話，見他志願填好，她問：“要不要離開？”
路朝“嗯”了下，也站了起來。
這方發出了小小的動靜，在機房裏有些明顯。
周圍的同學都下意識看了過來。
而後就眼見著。
身形高大外貌極具攻擊性總是沒什麽表情的路朝攬著班裏人緣最好溫柔體貼的乖乖學委走了。
“……？”
三秒後，機房裏炸開了鍋。
與此同時，關於路朝和林霜飛在一起的事情也瞬間傳遍了班級群。
【？】
【？？？】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羨慕誰。】
【呃……】
【呃呃呃……】
【我們路哥也是高攀上了。】
【當年誰說的早戀，預言家了說是。】
【啊，周穎？臥槽她轉學過後完全沒消息了，誰知道她今年考得怎麽樣？】
【周姐也是風波姐了，鬧了好多事啊，還賠了套學區房。】
【啊？當時賠了套房的嗎？我以為就賠了點錢哎。】
【咋可能，網暴造謠學委，學委不和解的話，要坐牢的，今年高考都考不了。】
【別說今年高考，明年都考不了吧。】
【我還有她好友，好像轉學後就沒發過動態了。】
……
消息變換著，不知怎麽提到了周穎。
樓道裏，林霜飛低下眼，看著手機屏幕，頓了頓。
之前那件事……
“林飛飛，在想什麽？”
路朝捏了捏她的臉頰，察覺到了她的分神。
“沒什麽。”
林霜飛將手機放回口袋，盡管不想去回想，但情緒還是不可控地低了下去。
路朝垂眼註視著她的神情，眸光微微動了動。
志願填報以後，再不用回學校了。
分別似乎漸漸有了實感。
過去朝夕相處的同學們，也許從今天起，再也不會遇見了。
七月的雲寧市變得更加炎熱，天光燦爛，綠化帶裏的樹木更加蔥郁。
雖然狀元的獎金已經發了下來，但林霜飛還是開始了早出晚歸的兼職生活。
林母得知她兼職後，特意給她轉了五千塊，說是讓她好好放松，不用做什麽兼職。
但她並沒收。
也沒有停止兼職。
兩位學生的家長知道她是理科狀元，家教費也給得很慷慨。
拋開那筆獎金，這些天她也有了不少進賬。
她打算等到月底的時候去給路朝也挑一份畢業禮物。
這天周末，她很早就出了門。
路程過半時，忽然收到了家長的消息。
大致是說孩子出門玩時崴了腳，現在在醫院，這一周都不用上課了。
她回了個好，而後嘆了口氣，換了路程，回家去了。
這幾天有些忙，也沒怎麽好好休息。
她索性拉了窗簾，在房間午休了會兒。
不知過去多久。
意識浮沈間，她似乎隱約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只是她並沒清醒，也實在睜不開眼。
很快就又被睡意拖入了夢中。
三點整。
手機震動了起來。
這是她的下課時間。
迷蒙間，她睜開了眼，摸索著把手機的鬧鐘按掉了。
幾秒後。
意識逐漸清醒，她慢慢坐了起來，半靠在床邊，眼神還有些失焦。
房門外，有聲音慢慢傳入耳中。
“你說什麽？欠了多少？”
“一百多。”
“那跟我們有什麽關系？他有錢的時候沒幫過我們，現在自己當老板虧了錢，想到找我們借了？”
“這是我親弟弟，我難道能眼睜睜就這麽看著？”
聲音很熟悉，大約是爸媽因為什麽事提前回家了。
林霜飛慢慢直起身，眼神清明了，卻沒太聽懂他們的對話。
欠錢？
緊接著，外面的聲音繼續響起。
“難道我們就容易？你覺得這些年我們就容易了？”
“那我也不能放任不管，你可以說大哥這些年是給了我們一些白眼，但是老三從來沒有過，也從沒瞧不起我們過。”
一道冷笑響起，“是嗎？他是沒表過態，但你大哥說那些話的時候，他也沒反駁過。”
“更何況，馬上要付鋼琴尾款，還有後面的鋼琴課，而且槐序那些課也要交費了，難道要為了給他借錢，我們就不過了？”
“那就不學了。”
“……什麽？”
“我說，那就別學了。”
“你瘋了？去年的事你是不是忘了？而且早就說好給她買——”
“只是現在不學，等後面周轉了，再買不就行了？再說她馬上上大學，在上延那邊，又有多少時間學琴？”
“……”
聲音似乎靜了靜。
林霜飛沈默幾秒起了身，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無聲地來到房門邊。
外面的聲音再次響起。
因為距離過近，仿佛就在耳邊。
“不行。”
林母說。
“怎麽不行？”
林父的語氣裏帶著一點慣有的強硬。
他做下的決定，從來沒人能拗過他。
“又不是不買，老三已經回之前的公司上班了，大哥借了他四十萬，爸借了五十，我們就借四十，讓他挺過這次，等過段時間錢還了，再給她買琴報課不就行了？”
“借四十？這幾年給槐序報那些課，沒攢下多少存款，借完我們自己都——”
“所以把霜飛的琴和課都放放。”
林父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還留了十萬，先把槐序那些課續上，有餘的，就給她買琴，沒有就先放放。”
“怎麽放？定金都交了。”
“交了也可以不要，雲寧的這些器樂課有多貴你不是不知道，槐序那些課哪個不貴？又是拳擊又是吉他，萬一中考不理想，上高中還得花錢。”
“……”
沈默片刻。
林母道：“那就少借十萬，拿十萬給霜飛買琴報課，而且她馬上上大學，很多東西都要買。”
林父直接拒絕，“不行，大哥借了四十，我們借少了，外人怎麽看？親兄弟連四十都拿不出來？”
而後，又是長久的沈默。
也像是默許。
在那漫長的等待裏。
林霜飛背靠著房門，望著面前淺藍色的墻壁，心裏在想。
只要。
只要媽媽不同意。
就算爸爸堅持。
就算最後依舊在她和槐序之間選擇放棄她。
她也能夠理解。
不知過去多久。
窗外似有鳥鳴聲起。
許久。
那道極其熟悉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
“那你自己去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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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最重要的高考和中考過去，接下來便成了最輕松的時候。
林霜飛也收到了沈藺的回信。
對方沒有問她為什麽要做兼職，只是說可以試試做家教。
等成績出來後，那名次會是一個不錯的履歷，屆時可以在網上準備一份簡介，在一個專用平臺掛上去，可以收到家長的委托，也可以自薦，到時線下去家長那邊試課，如果沒什麽問題，後續就可以安排時間做家教。
這相對來說輕松許多。
金額也比較可觀。
林霜飛很快便註冊好了賬號，做了個大致的簡歷，但因為高考成績還沒出，因而還空了一段，留著後面再準備。
周末。
林母帶著林霜飛去了樂器店。
這家店開在臨雲街靠外側的地方，附近不遠就有琴行。
兩人剛一走進去，店長就站了起來，問：“是準備看些什麽？”
林母說：“你們這兒只有這幾架鋼琴？”
店長：“還有別的，不過不在這邊，我們這兒是主賣弦樂器的，鋼琴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推薦一個更專業的地方，只做鋼琴出售的，不過你們有想要的牌子和系列嗎？或者說預算這些呢？”
林母目光掃了一下擺放在中央的立式鋼琴，問：“像這樣的多少錢？”
店長走了過來，“這款的話，目前售價是在三萬。”
說完，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霜飛，問：“您家孩子是要換琴還是……因為這個是入門用的，可能不太——”
林母說：“就是入門用，我女兒剛高考完，現在有時間了，培養一下愛好。”
“哦哦，這樣子，”店長直起身，往後走，“剛入門其實我們還是建議不用買太貴的，也可以考慮一下電鋼琴這些，價位要低一些，等鋼琴學得差不多了，再換好一點的琴會好一些。”
他走到了電鋼琴旁邊，說：“這個就是基礎款的，價位在五千，剛學的話，就非常推薦。”
電鋼琴外觀上要簡潔許多，便攜也方便。
與一旁的立式鋼琴相比，差距就大了許多。
林母皺了下眉，說：“不要這個。”
她指了一下立式鋼琴，“像這種入門款的話，都有哪些？”
說著，把神游的林霜飛拉了過來，“你也來摸摸看，喜歡哪種？”
“……”
林霜飛將簡歷保存，把手機放回口袋，走了過來。
只是她沒接觸過鋼琴，也不懂得怎麽辨認好壞，只是用手撫摸了一下琴鍵，指腹傳來冰涼的觸感。
鬼使神差的，她按了下去，鋼琴傳來一道醇厚的低音。
店長也從電鋼琴那邊走來，開始介紹起了立式鋼琴的牌子和系列，將入門級的款都說了一下。
因為差距不太大，林母很快就看好了其中一款。
價格在兩萬，不算太貴。
很適合剛學琴的時候練習。
店長留了聯系方式和地址。
因為挑的琴要額外從另一個地方調過來，因此只留下了定金，等調到這邊後付剩下的錢再派人送上門。
林霜飛輕輕摩挲了一下琴鍵，將手放回口袋裏，微微收緊。
相比起兩萬的，她認為三萬那架的音色更好。
只是。
她總覺得，這並不是她應該得到的。
像是意外的禮物。
能做的只有接納。
而不是挑選。
最後，她還是沈默下來，跟在了母親的身後。
這以後，似乎就沒什麽事了。
路朝因為開始學車，兩人只有晚上還能見面，但也並不頻繁。
而林霜飛也準備起了自己簡歷剩下的部分。
高考成績出來的那天。
先是群裏的消息叮叮咚咚響個不停。
而後林霜飛就接到了老胡的電話。
“林霜飛！”
那頭先是一道揚著聲調的呼喊。
帶著極其明顯的興奮與激動。
“查成績去！”
說完，就掛了。
“……”
林霜飛有些莫名，但也能從這個反應裏察覺出，自己的成績應該還算不錯。
她從床上起來，洗漱過後，回到房間，打開電腦。
這時，手機裏已經多了好幾個未接來電了。
拋開幾個陌生號碼外，剩下幾個是路朝宋鶯時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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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成績了嗎？”
路朝問。
“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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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途中，她問：“你已經看到了嗎？”
“嗯。”
路朝聲音有些散漫，“還行，過線了。”
林霜飛一楞，下意識道：“那很好了。”
“……”路朝沈默兩秒，而後扯著嘴角笑了，像是氣的，“對我要求就這麽低？”
“……”
林霜飛於是也沈默了一下。
思考了下，她又強行挽尊道：“不是，就，有點意料之內的喜悅。”
為防止他又說什麽，她立刻轉移了一下話題，問：“超了多少？是不是可以報比較好的學校了？”
路朝隨意地“嗯”了聲，“超了七十。”
林霜飛驚訝得睜大了眼睛，脫口道：“這麽多？！”
而後像是反應過來。
她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又恢覆了一副十分淡定的樣子，“就，跟你平時的成績相比，有點普通。”
路朝的成績放在一中一直就不太出彩，高一起在班裏就是中下之流，但因為他的家庭，除了老胡偶爾會說一說，其他老師都不太管，也覺得沒必要去管一個公子哥，畢竟就算考了個好大學，一年的工資說不定還沒家裏給的零用多。
但高三以後，路朝的學習態度似乎端正了些。
不知是不是私下有補□□之成績也從中下流滑到了中上流。
每次考試基本都在一本線左右。
好的時候能過線三十。
卻從來沒有這樣好的時候。
屬於超常發揮的幸運兒。
“你的呢？出來了嗎？”
路朝不在意地笑了下，沒跟她計較。
林霜飛從震驚裏回過神，目光重新落在了屏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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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學：144。
英語：150。
理綜：296。
總分：729。
“出來了……”林霜飛楞了一下，說：“好像蠻好的。”
“多少？”
“729，”林霜飛也有點飄飄然了，“這是不是能進前十了？”
路朝低笑了一聲，唇邊勾了勾，語調很慢，近乎一字一句道：“恭喜了，市狀元。”
……
電話結束後。
林霜飛又看了會兒，才像是回過神，打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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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打開了老胡的聊天框，剛敲下幾個字。
那邊已經發來了一張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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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赫然是她的名字。
而後是謝懷知。
接下來的名字，除了有幾個是聯考時經常見到的，其他都不太熟悉了。
緊接著，老胡發來了消息。
【恭喜，今年的理科狀元。】
“……！”
林霜飛後知後覺地感覺到了胸膛裏的鼓動。
像是不受控制的悸動。
連帶著指尖都發出興奮的顫動。
好一會兒。
她回了個謝謝老師，才切了出來。
列表已經被許許多多的消息填滿了。
各個好友都發來了恭賀。
【嚶嚶：霜寶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你是最吊的！我親親親！狀元啊啊啊啊！！！】
【沈藺：恭喜了，一中大魔王。】
【風：臥槽學委，不愧是你！你的成績，我的面子！截圖發我，抱歉了學委，放過這個裝逼機會我做不到，我要發朋友圈！】
甚至還有高三以後長期霸榜第一的謝懷知的消息。
【謝懷知：？】
【謝懷知：還真讓你篡位了。】
【謝懷知：恭喜，理科狀元。】
……
還有許多關系很好的同學發來消息，多到林霜飛已經有些回不過來了。
只好在朋友圈發了一條謝謝的動態，算是統一回覆了。
忙完了，她才打開群消息。
班級群已經被一片感嘆號刷屏。
【！！！黑馬！真正的黑馬！誰還敢吹謝懷知永遠第一？！】
【學委！你到底還要多牛逼才肯滿意！】
【淡定ok？難道學委市狀元這件事就這麽讓你們驚訝？一定要提這麽多次理科狀元729嗎？真不知道理科狀元729有什麽好炫耀的？非要一直說理科狀元729？】
【笑死我了，我有謝懷知好友，他發了個無語的表情包在朋友圈，哈哈哈哈哈哈！】
【幽默了，點進謝懷知動態，連發三條省略號，真的很急很破防啊。】
【真的假的，我也去看看。】
【那沒辦法了，誰知道學委超常發揮啊，哈哈哈哈。】
……
消息一條接著一條，被頂了上去。
林霜飛看了會兒覺得有些好笑，倒是沒回覆什麽。
就連她自己也沒有想到，她會考得這麽好。
高三以後，謝懷知的確比她穩定很多，數學和理綜一直都是滿分。
她難得超過的幾次都是因為語文和英語分比較好。
大約是因為今年語文考得有些難，謝懷知發揮得不好，恰好又是她最擅長的學科，因而拿到了今年的理科狀元。
她唇邊的弧度微微翹起，也不免有些高興。
好像這麽久以來的堅持和努力，都得到了超出預想的回報。
到了晚上。
林父林母下班回來，也第一時間問了林霜飛的成績。
不過這時，她的情緒也平覆了，只笑了笑說：“729。”
“第一。”
她說。
這話落下。
林母楞了一下，而後笑起來，像是有點高興得不知怎麽辦才好，在客廳走了兩圈，才來到她身邊，抱著親了一下她的臉頰，說：“霜飛真棒！考得真好。”
說完，又親了兩下，才松開她。
轉過身去看林父，林父也難得笑了笑，說：“是考得很好。”
“何止很好，簡直是太好了，市狀元啊。”
林母聲音難掩激動，眼睛笑得彎起。
“霜飛接下來好好休息，有什麽想玩的想要的都跟媽媽說。”
說完哼著歌進了廚房，明顯心情很好的樣子。
林父坐了會兒也跟進去幫林母了。
客廳只剩下林霜飛和林槐序兩人。
猶豫了一下，林槐序還是靠了過來，有些小聲地說了句，“恭喜，姐。”
林霜飛“嗯”了一聲，沒有太多別的反應。
林槐序卻並沒有走。
他仍然站在她面前。
盡管還是初三，但他的身形五官都已經長開許多，少年氣明顯，眉宇間帶著點慣壞的恣意傲氣。
他站了會兒後，舔了一下唇，往前走了一步，像是從口袋裏摸了個什麽東西出來，遞到她面前，聲音還是很低，“姐姐，你的畢業禮物。”
四周很靜。
只有關著的廚房裏有隱隱的聲響。
林霜飛的視線從電視上慢慢偏轉，落在了他臉上，而後下滑，到了他的手掌上。
是一個鼓鼓囊囊的信封。
她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並沒有接。
林槐序舉著沒動，唇微微抿了抿，解釋道：“是我自己賺的。”
而後，他咬了咬牙，一股腦塞到了她懷裏，“不、不客氣……”
說完轉身就往自己房間走。
人影一下就消失了。
“……”
林霜飛垂下眼看著被塞到懷裏的信封，有些沈默，她拿了起來，不知道裏面是什麽，有些重量。
她並沒打開，剛一擡眼，就看見房門口，有一顆毛茸茸的腦袋探著，偷摸觀察著。
註意到她的視線，那顆腦袋頓時收了回去，隨之而來的是關門聲。
“……”
她和林槐序的關系是不怎麽好。
但她竟不知道，自己在弟弟眼裏，已經是怎樣可怕的存在了。
算了。
她拿起信封回了房間，隨意地放在了桌上，沒再管。
晚飯時，父母提出了為她辦一個升學宴，準備在外面定酒席，邀請一些親朋好友。
林霜飛不太在意，也不想張揚。
但爸媽堅持，她最後也沒說什麽。
成績出來後，她也順勢將其寫上了自己的簡歷，放在了平臺上。
很快就有許多家長發來了委托，甚至還有的是她一中的學妹。
她安排好時間，找了一些離得比較近的，去試了兩次課，效果都還不錯，家長都表示金額不是問題。
不過沒等她開始兼職，就被老胡告知了，作為雲寧市理科狀元，接下來要去參加表彰大會，還能獲得一筆高額獎金。
這筆獎金，比她做兼職獲得的費用高得多。
對她而言，更像是天文數字。
不單單大學的一切費用不用愁了。
甚至還餘下很多。
只是因為已經試過課，離得也近，她也還是接下了家教的兼職。
這天，因為填報志願，大多數同學都回了學校，少部分選擇自主填報。
機房裏，十四班的同學們嘰嘰喳喳圍在林霜飛旁邊。
“學委，你這樣，你就填一個志願，一個專業，再勾個不可調劑。”
“學委學委，你真不考慮寧大嗎？寧大很近哎。”
“但是延大也很牛啊，延大好幾個王牌專業都比寧大好，就是遠了點兒。”
“上延消費太高了……”
“那怎麽了，五十萬獎金到手，吃喝不愁。”
“哎……只能說書中真有黃金屋啊。”
……
林霜飛雖然被圍在了中間，但卻沒被擠到，於是也沒太在意，翻著書一一填寫好信息。
因為這個分無論怎麽樣都能上延大，因而她也只填了一個專業。
不過還是十分謹慎地填了一個可調劑。
老胡拿著高考填報書走進來，“都填好了嗎？全擠一塊兒幹嘛？都回自己座位上去。”
雖然已經畢業，但骨子裏還有被支配的恐懼。
學生們下意識地散開，坐回了自己座位。
老胡走進來，把書往邊上一擱，到林霜飛旁邊，“填好了？”
林霜飛“嗯”了聲，把頁面打開給老胡看了一眼。
檢查無誤，老胡放了心，拍拍她肩膀，“行，不錯。”
而後又直起身巡邏著，給班裏學生一一檢查志願。
“你這個分都不夠一本線，你填寧大幹嘛？”
“還有你這個，高考前問你們有沒有軍.警志願，要政審，你當時不說，現在沒表，你怎麽搞，哎喲……”
“你這個專業不要近視的你知不知道？”
……
老胡一路走一路皺臉，操碎了心。
林霜飛填好後就退了出去，起身往路朝那邊走去。
路朝正垂眼，隨意地翻著專業代碼，對比了一下分數。
餘光察覺到什麽，他擡了下眼，見是她，笑了一下，而後下意識地伸出手，攬住了她的腰間。
她彎下身，看了一眼電腦屏幕。
第一個正是上延大學。
“……”
她垂下眼，“小路同學，你是知道你的分數上不了延大的吧。”
“嗯。”
他身體微微往後仰了一下，神色漫不經心，語氣也不太在意。
林霜飛：“……”
好吧。
她順位往下看去。
剩下的大學基本是是他的分數能上的頂格和保底。
專業都與人工智能或是軟件工程相關。
她低下頭，問：“你喜歡這個？”
他輕“嗯”了聲，手掌扣在她的脊背上，似捉弄般輕輕捏了捏。
她下意識縮了一下，“別鬧。”
“行。”
他垂下眼，喉間溢出一絲笑，很聽話地沒再動作。
兩人旁若無人地說著話，見他志願填好，她問：“要不要離開？”
路朝“嗯”了下，也站了起來。
這方發出了小小的動靜，在機房裏有些明顯。
周圍的同學都下意識看了過來。
而後就眼見著。
身形高大外貌極具攻擊性總是沒什麽表情的路朝攬著班裏人緣最好溫柔體貼的乖乖學委走了。
“……？”
三秒後，機房裏炸開了鍋。
與此同時，關於路朝和林霜飛在一起的事情也瞬間傳遍了班級群。
【？】
【？？？】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羨慕誰。】
【呃……】
【呃呃呃……】
【我們路哥也是高攀上了。】
【當年誰說的早戀，預言家了說是。】
【啊，周穎？臥槽她轉學過後完全沒消息了，誰知道她今年考得怎麽樣？】
【周姐也是風波姐了，鬧了好多事啊，還賠了套學區房。】
【啊？當時賠了套房的嗎？我以為就賠了點錢哎。】
【咋可能，網暴造謠學委，學委不和解的話，要坐牢的，今年高考都考不了。】
【別說今年高考，明年都考不了吧。】
【我還有她好友，好像轉學後就沒發過動態了。】
……
消息變換著，不知怎麽提到了周穎。
樓道裏，林霜飛低下眼，看著手機屏幕，頓了頓。
之前那件事……
“林飛飛，在想什麽？”
路朝捏了捏她的臉頰，察覺到了她的分神。
“沒什麽。”
林霜飛將手機放回口袋，盡管不想去回想，但情緒還是不可控地低了下去。
路朝垂眼註視著她的神情，眸光微微動了動。
志願填報以後，再不用回學校了。
分別似乎漸漸有了實感。
過去朝夕相處的同學們，也許從今天起，再也不會遇見了。
七月的雲寧市變得更加炎熱，天光燦爛，綠化帶裏的樹木更加蔥郁。
雖然狀元的獎金已經發了下來，但林霜飛還是開始了早出晚歸的兼職生活。
林母得知她兼職後，特意給她轉了五千塊，說是讓她好好放松，不用做什麽兼職。
但她並沒收。
也沒有停止兼職。
兩位學生的家長知道她是理科狀元，家教費也給得很慷慨。
拋開那筆獎金，這些天她也有了不少進賬。
她打算等到月底的時候去給路朝也挑一份畢業禮物。
這天周末，她很早就出了門。
路程過半時，忽然收到了家長的消息。
大致是說孩子出門玩時崴了腳，現在在醫院，這一周都不用上課了。
她回了個好，而後嘆了口氣，換了路程，回家去了。
這幾天有些忙，也沒怎麽好好休息。
她索性拉了窗簾，在房間午休了會兒。
不知過去多久。
意識浮沈間，她似乎隱約聽到了開門的聲音。
只是她並沒清醒，也實在睜不開眼。
很快就又被睡意拖入了夢中。
三點整。
手機震動了起來。
這是她的下課時間。
迷蒙間，她睜開了眼，摸索著把手機的鬧鐘按掉了。
幾秒後。
意識逐漸清醒，她慢慢坐了起來，半靠在床邊，眼神還有些失焦。
房門外，有聲音慢慢傳入耳中。
“你說什麽？欠了多少？”
“一百多。”
“那跟我們有什麽關系？他有錢的時候沒幫過我們，現在自己當老板虧了錢，想到找我們借了？”
“這是我親弟弟，我難道能眼睜睜就這麽看著？”
聲音很熟悉，大約是爸媽因為什麽事提前回家了。
林霜飛慢慢直起身，眼神清明了，卻沒太聽懂他們的對話。
欠錢？
緊接著，外面的聲音繼續響起。
“難道我們就容易？你覺得這些年我們就容易了？”
“那我也不能放任不管，你可以說大哥這些年是給了我們一些白眼，但是老三從來沒有過，也從沒瞧不起我們過。”
一道冷笑響起，“是嗎？他是沒表過態，但你大哥說那些話的時候，他也沒反駁過。”
“更何況，馬上要付鋼琴尾款，還有後面的鋼琴課，而且槐序那些課也要交費了，難道要為了給他借錢，我們就不過了？”
“那就不學了。”
“……什麽？”
“我說，那就別學了。”
“你瘋了？去年的事你是不是忘了？而且早就說好給她買——”
“只是現在不學，等後面周轉了，再買不就行了？再說她馬上上大學，在上延那邊，又有多少時間學琴？”
“……”
聲音似乎靜了靜。
林霜飛沈默幾秒起了身，光著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無聲地來到房門邊。
外面的聲音再次響起。
因為距離過近，仿佛就在耳邊。
“不行。”
林母說。
“怎麽不行？”
林父的語氣裏帶著一點慣有的強硬。
他做下的決定，從來沒人能拗過他。
“又不是不買，老三已經回之前的公司上班了，大哥借了他四十萬，爸借了五十，我們就借四十，讓他挺過這次，等過段時間錢還了，再給她買琴報課不就行了？”
“借四十？這幾年給槐序報那些課，沒攢下多少存款，借完我們自己都——”
“所以把霜飛的琴和課都放放。”
林父直接打斷了她的話，“還留了十萬，先把槐序那些課續上，有餘的，就給她買琴，沒有就先放放。”
“怎麽放？定金都交了。”
“交了也可以不要，雲寧的這些器樂課有多貴你不是不知道，槐序那些課哪個不貴？又是拳擊又是吉他，萬一中考不理想，上高中還得花錢。”
“……”
沈默片刻。
林母道：“那就少借十萬，拿十萬給霜飛買琴報課，而且她馬上上大學，很多東西都要買。”
林父直接拒絕，“不行，大哥借了四十，我們借少了，外人怎麽看？親兄弟連四十都拿不出來？”
而後，又是長久的沈默。
也像是默許。
在那漫長的等待裏。
林霜飛背靠著房門，望著面前淺藍色的墻壁，心裏在想。
只要。
只要媽媽不同意。
就算爸爸堅持。
就算最後依舊在她和槐序之間選擇放棄她。
她也能夠理解。
不知過去多久。
窗外似有鳥鳴聲起。
許久。
那道極其熟悉的聲音帶著些許無奈。
“那你自己去跟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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