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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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林霜飛像是沒太明白，有些呆呆地看著他，“什麽？”
過了幾秒後。
她似乎是反應過來般，走上前來，學著他之前的動作，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不會拿你同別人比的。”
說著，她又像是證明似的，如數家珍道：“你看，我只給你準備了筆記，也只給你準備過這些禮物，也……只跟你說過我的秘密。”
最後。
她很認真地做下總結。
“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沒有之一。
四周愈發安靜下來。
夜色仿佛變得更深了。
路朝垂著眸子，目光長久地落在她臉上。
許久。
好似自嘲般低笑了一下。
“嗯。”
他很輕地應了一聲。
隱約間，林霜飛察覺到，對方似乎情緒並沒有像預想中的那樣變好。
可是她卻也理解不了這突然變得奇怪的氛圍。
“你怎麽了？”
她停頓了一下，還是問出口。
“沒事，”路朝擡起手放在了她的頭頂，察覺到她並沒有露出抗拒的神色後，才自然地落下，輕輕摸了摸，“我回去了，有什麽事告訴我。”
他好像又變得和往常一樣了。
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
林霜飛站在原地沒動，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
心裏卻升騰起了一點異樣的情愫。
她也不知道。
路朝太特別。
她這樣平淡的人生裏，本應該按部就班地進入一所令人艷羨的大學，畢業後選擇一份體面的工作，成為別人飯後的談資，所謂“別人家的孩子”。
繼續做那些較量裏的標準答案。
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有哪裏不對。
好像這就是應該有的追求。
可是。
路朝似乎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
他沒在意過自己會被人詬病的成績，也沒在意過私底下被艷羨的家境。
想做什麽，便做了。
他的生活裏有所有他喜歡的事，騎行游泳滑雪……絢爛綺麗的生活剪影是她從未想象過的世界。
漸漸地。
她意識到一件事。
這段平凡單調不被選擇的路途上，不僅僅是父母沒有在她和弟弟之間選擇過她。
就連她自己，也從沒有選擇過自己。
只是麻木地順從著他們的規訓與外界的目光。
做著“應該”的事。
但人生在世。
是不需要“應該”的。
是不需要用自己的人生為別人的想法負責。
林霜飛望著路朝漸漸消失的身影，回過身，擡起眼，視野盡頭是無邊的天際，明月懸空，皎皎清輝在腳下鋪出一片曠野。
-
翌日。
一切如常。
課代表在教室裏四處轉著收作業，林霜飛站在講臺上，拿著書，等待到點領早讀。
旁邊有人經過時，朝她笑笑，“學委保送寧大還這麽努力，果然是天生寧大人。”
林霜飛笑了一下，並沒有說什麽。
從市賽結果出來，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寧大代表著什麽樣的榮譽。
時間飛逝，直至大課間。
班裏大多出去放風，剩下的也是三兩聚在一起聊天。
無論什麽話題，最後總會不由自主回到——
“不過說真的，保送寧大有沒有新聞采訪啊？”
“我之前在網上刷到過，好像有看到過，但是應該不是每年都有吧。”
“那不知道了，反正我聽老胡說下周就過來簽合同了，到時候就知道了。”
……
林霜飛落下最後一筆，將筆記收好放回課桌，轉身去了辦公室。
這個時間，辦公室裏匯聚了許多學生，有問題的，也有挨訓的。
大多老師也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老胡批改作業批到一半，看到她過來，下意識目光掃了一圈，見沒有椅子能挪，才道：“怎麽了？”
“老師，”她脊背挺直，純良乖順的臉上神情認真，“我想放棄寧大的保送資格。”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
在周遭環境下近乎有些難以辨別。
但老胡還是聽見了。
他動作明顯地頓了一下，而後看著她，問道：“為什麽？”
“我不喜歡文學類專業。”
“我也不喜歡寧大。”
她一字一句說著。
不像一時興起或是沖動下的決定，更像是深思熟慮後。
老胡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問：“那你有想考的學校嗎？”
林霜飛點了點頭，說：“上延大學。”
上延大學也是國內頂尖學府之一，資源和名氣與寧大幾乎到了並列的程度。
大多人眼裏，學校就是寧大延大和其他。
但對雲寧的學生而言，上延實在太遠，同等學校，沒有舍近求遠一說。
更何況，寧大對本地學生有優待，不單單有只對本地開放的保送名額，還有分數上的優待，比外地學生更容易考進寧大。
但考延大，卻什麽都沒有了。
只能憑借高考分數。
老胡眉頭也沒皺一下，就說：“行，知道了，你回去吧。”
十分輕易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仿佛說的不是放棄寧大保送資格，而是在聊今天的天氣。
林霜飛有些意料之外地楞了楞，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老胡卻拍了拍她肩膀，寬慰地笑了一下，“上延也很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你有自己的目標就行。”
林霜飛呆呆地“哦”了一聲，回了教室。
走廊上，還有認識的其他班的同學在跟她說恭喜，開著寧大學生的玩笑。
林霜飛只笑了笑，並未解釋什麽。
一是這件事很快大家就會知道了。
二是她開始認為別人的想法已經沒有那麽重要。
回到教室。
她還沒走進自己座位，就看見後桌的路朝脊背稍稍往後靠著，漫不經心地擡著眸，視線與她相對，“跟老胡說了？”
“嗯。”
林霜飛點點頭，側坐在座位上，同他說著話，“他什麽都沒說就同意了。”
語氣裏像是有些不可思議。
路朝輕哂了一下，理所應當地道：“這是你的決定，跟別人有什麽關系。”
“也是。”
她覺得有點道理。
幾秒後。
她像是有些釋懷地呼出一口氣，慢慢道：“原來這樣簡單。”
“嗯，”路朝擡起手，動作很輕地彈了彈她的額頭，“周末去慶祝一下小林同學第一次勇敢。”
林霜飛摸了摸被碰的位置，對他這些略顯親昵的動作已經習慣，“不過要等我學習完。”
提到學習，路朝撐起下顎，神色自然地提起，“所以你準備考哪個大學？”
“延大。”
她說。
盡管國內除了寧大就是延大。
但上延這個地方。
路朝實在太熟悉，也很難不聯想到那天所聊到的事。
就像是。
因為他，而有了這個決定。
他頓了頓，垂在身下的手無意識地跳了一下，幾秒後，才道：“為什麽？”
這個問題，老胡也問過。
不過林霜飛並沒有細說。
但路朝問時。
她用手托著下巴，臉上帶著一點不明顯的小驕傲，好似做足了準備後被提問後的沾沾自喜，“我回去仔細翻了大學專業和分數線，上延大學的化學是最好的，分數線也很高，不過我應該夠。”
這句“應該”是自謙詞。
是每個學霸慣用的“我考得也一般”的那個“一般”。
路朝問：“為什麽想學化學？”
“因為，”她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而後才有些小聲地說，“高一的時候有做實驗，當時作為興趣引領，老師做了一個鉻的化學反應，展示了各種顏色。”
“就像彩虹一樣。”
她說到這裏時，烏眸似有細碎的光，燦若繁星。
“這很浪漫，對不對？”
路朝看著她的眼睛，頓了頓。
他並不懂化學。
也不懂元素之間碰撞產生的奇妙反應對她而言是怎樣綺麗的視覺盛宴。
他只看見她提起化學時亮起的眼睛。
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嗯，很浪漫。”
林霜飛又神采飛揚地說了一會兒化學上各個反應變化的細枝末節。
路朝並沒有打斷，很認真地聽著，時不時會恰到好處地提問和讚同。
這一節課間很長。
誰也沒註意有人在後排無聲地註視著他們。
白天的課程過得很快，到了下午，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被帶到了十四班。
是李筎老師的消息。
因為嚴重違反規定而停職。
這件事被貼在了這一層樓的公告欄上。
很快就有同學看見跑回十四班大肆宣傳。
“臥槽，李老師沒了。”
“啊？什麽什麽？”
“停職開除啊，我剛在通知欄上看到的，就之前的語文老師啊。”
“我X，真的假的，我去看看去。”
李筎因為作文大賽的事情被舉報，然而查下去發現這竟不是第一次了，私底下的徇私舞弊為關系親近或有過賄賂的人提供了許多便利。
其實後續判定更加嚴重。
只是考慮到一中的學生，還是溫室裏的花骨朵，並沒有在公告上詳細陳述，都只是幾句話簡短地概述了結果。
這會兒大家都深感震撼地討論著。
教過他們一年多的語文老師原來還有這樣一面，實在有點難以接受。
這件事一直持續到了午自習，還有人小聲地議論著。
隱約間，林霜飛似乎聽見了一點細微的啜泣聲。
在安靜的自習時間，有些突兀。
她原本在做題，寫了一會兒，見這聲音並未消失，不由擡起眸，循聲望去。
只見靠近後排的位置。
一個女生趴在桌上，肩膀輕輕縮著，伴隨著斷斷續續的極細微的啜泣。
她身旁的男生蹲在她身前，拿著紙巾，很小聲地哄著，臉上神情有明顯的無措和焦急。
林霜飛頓了一下。
是周穎和陳遇。
大約是因為李筎老師停職的關系，周穎也受到了一些牽連。
李筎曾經對周穎的偏袒，現下在李筎倒臺後，就成了一塊燙手山芋，使得同學們對她的目光也變得微妙。
林霜飛很少關註別人，也偶爾聽見了一些難聽的話。
都是關於周穎的。
尤其是上次作文大賽，區賽名額時，李筎還沒有被停職，那時周穎作為語文課代表，仍然獲得了那五個名額之一，但最後結果是，五個人裏，只有她沒有獲得獎項。
換作平常，大家不免會減少提及這件事來保護落榜的那位。
但現下這些事加在一起。
沒有人會同情她的落榜。
只會聯想到她是通過關系才拿到了這個名額，占據了別人的機會。
尤其，作為語文課代表，她的語文成績也並非頂尖。
大家對她的不滿也慢慢有了冒頭之勢。
但終究沒有人真正提起，只在私底下會用不太好聽的詞來談論。
只是，連她都能感覺到。
作為本人，就更不可能視而不見了。
宋鶯時同周穎關系並不好。
這會兒她還作為紀律委員在講臺上維持教室內的紀律。
誰都能聽見那細微的動靜。
但宋鶯時卻像是沒有聽見，並沒有提醒。
-
晚自習。
一中的第一節晚自習都是要上課的，今天是語文晚自習。
先前代課的語文老師變成了常駐。
儒雅的語文老師站在講臺上，敲敲黑板，準備今天的課程。
忽然。
有人揚起聲道：“老師，是不是該換個課代表啊。”
教室裏忽然一靜。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但互相對視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老師楞了一下，而後推了推鼻梁上的銀邊眼鏡，面向大家，溫和地提問：“你們想重新選課代表嗎？”
先前因為只是代課，他並沒有擅自改變原有的課代表一職。
但現下確定為十四班的語文老師，那麽更換課代表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底下學生先是小聲地議論著。
沒過多久。
有膽子大的說了聲，“想。”
其他躍躍欲試的人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也紛紛一個接一個地應和了起來。
說“想”的人也越來越多。
隨著呼聲增加，語文老師擡手在空中往下按了按，示意學生安靜。
見教室內重新靜下來。
他才放下了手中的書，選擇尊重學生的意見，說：“有願意做語文課代表的可以上臺來寫下名字，或者你們認為很適合這個位置的，也可以推薦。”
說完，老師轉過身把黑板上的字全都擦掉。
而後又看向底下的學生們。
“沈藺啊！我藺神的語文不是吹的，區賽二等獎怎麽說？”
“不是？你要說班長的話，那我可以就要推學委了，我們學委保送寧大怎麽說？這個含金量我不多說，懂的都懂。”
“我也想當語文課代表，老師！我自推，我語文也還可以的！”
……
學生們一個個大膽發言。
老師臉上帶著淺淡縱容的笑，一個一個地把名字寫在了黑板上。
大家想到的沒想到的幾乎都呈現到了黑板上。
而後，老師說：“你們拿一張紙寫上名字，五分鐘後收上來統計票數。”
同學們紛紛開始撕紙寫名字，還時不時討論了著。
沒過多久老師收了上來，開始挨個統計票數。
結果很快便出來了。
第一名是林霜飛，拿到了16票。
第二名是沈藺，拿到了15票。
然後就是剩下的零零散散的票數。
老師看著黑板問：“那就是林霜飛了？”
雖然話是疑問句，但也就是那麽一問。
下面同學們都很興奮。
“學委實至名歸啊。”
“可憐我藺神就差一票！是誰！”
“哈哈哈哈哈我只知道有個sb是0票，是誰我不多說。”
“笑死我了，學委直接身兼兩職，累垮我們學委就好了。”
“那咋了，學委保送寧大，直接不用學了好吧，輕松應對。”
隨著一聲聲的討論，林霜飛被推上了語文課代表這件事就要塵埃落定。
忽然。
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老師，學委這種品行不端的人，也能當語文課代表嗎？”
話音一落。
好似石入水面，激起一層層浪花。
教室裏霎那間一靜，所有目光都看了過去。
周穎就這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臉色略有些蒼白，漆黑的眸子一眼不炸地盯著林霜飛。
一字一句道：“你確實是比我們大家都領先了一年，現在就和路朝搞到一塊去，當然領先我們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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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霜飛像是沒太明白，有些呆呆地看著他，“什麽？”
過了幾秒後。
她似乎是反應過來般，走上前來，學著他之前的動作，用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路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不會拿你同別人比的。”
說著，她又像是證明似的，如數家珍道：“你看，我只給你準備了筆記，也只給你準備過這些禮物，也……只跟你說過我的秘密。”
最後。
她很認真地做下總結。
“你是我最最好的朋友。”
沒有之一。
四周愈發安靜下來。
夜色仿佛變得更深了。
路朝垂著眸子，目光長久地落在她臉上。
許久。
好似自嘲般低笑了一下。
“嗯。”
他很輕地應了一聲。
隱約間，林霜飛察覺到，對方似乎情緒並沒有像預想中的那樣變好。
可是她卻也理解不了這突然變得奇怪的氛圍。
“你怎麽了？”
她停頓了一下，還是問出口。
“沒事，”路朝擡起手放在了她的頭頂，察覺到她並沒有露出抗拒的神色後，才自然地落下，輕輕摸了摸，“我回去了，有什麽事告訴我。”
他好像又變得和往常一樣了。
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可是……
林霜飛站在原地沒動，目送著他離開的背影。
心裏卻升騰起了一點異樣的情愫。
她也不知道。
路朝太特別。
她這樣平淡的人生裏，本應該按部就班地進入一所令人艷羨的大學，畢業後選擇一份體面的工作，成為別人飯後的談資，所謂“別人家的孩子”。
繼續做那些較量裏的標準答案。
她也不知道這樣做，有哪裏不對。
好像這就是應該有的追求。
可是。
路朝似乎從來沒有在意過這些。
他沒在意過自己會被人詬病的成績，也沒在意過私底下被艷羨的家境。
想做什麽，便做了。
他的生活裏有所有他喜歡的事，騎行游泳滑雪……絢爛綺麗的生活剪影是她從未想象過的世界。
漸漸地。
她意識到一件事。
這段平凡單調不被選擇的路途上，不僅僅是父母沒有在她和弟弟之間選擇過她。
就連她自己，也從沒有選擇過自己。
只是麻木地順從著他們的規訓與外界的目光。
做著“應該”的事。
但人生在世。
是不需要“應該”的。
是不需要用自己的人生為別人的想法負責。
林霜飛望著路朝漸漸消失的身影，回過身，擡起眼，視野盡頭是無邊的天際，明月懸空，皎皎清輝在腳下鋪出一片曠野。
-
翌日。
一切如常。
課代表在教室裏四處轉著收作業，林霜飛站在講臺上，拿著書，等待到點領早讀。
旁邊有人經過時，朝她笑笑，“學委保送寧大還這麽努力，果然是天生寧大人。”
林霜飛笑了一下，並沒有說什麽。
從市賽結果出來，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寧大代表著什麽樣的榮譽。
時間飛逝，直至大課間。
班裏大多出去放風，剩下的也是三兩聚在一起聊天。
無論什麽話題，最後總會不由自主回到——
“不過說真的，保送寧大有沒有新聞采訪啊？”
“我之前在網上刷到過，好像有看到過，但是應該不是每年都有吧。”
“那不知道了，反正我聽老胡說下周就過來簽合同了，到時候就知道了。”
……
林霜飛落下最後一筆，將筆記收好放回課桌，轉身去了辦公室。
這個時間，辦公室裏匯聚了許多學生，有問題的，也有挨訓的。
大多老師也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老胡批改作業批到一半，看到她過來，下意識目光掃了一圈，見沒有椅子能挪，才道：“怎麽了？”
“老師，”她脊背挺直，純良乖順的臉上神情認真，“我想放棄寧大的保送資格。”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
在周遭環境下近乎有些難以辨別。
但老胡還是聽見了。
他動作明顯地頓了一下，而後看著她，問道：“為什麽？”
“我不喜歡文學類專業。”
“我也不喜歡寧大。”
她一字一句說著。
不像一時興起或是沖動下的決定，更像是深思熟慮後。
老胡看了她好一會兒，才問：“那你有想考的學校嗎？”
林霜飛點了點頭，說：“上延大學。”
上延大學也是國內頂尖學府之一，資源和名氣與寧大幾乎到了並列的程度。
大多人眼裏，學校就是寧大延大和其他。
但對雲寧的學生而言，上延實在太遠，同等學校，沒有舍近求遠一說。
更何況，寧大對本地學生有優待，不單單有只對本地開放的保送名額，還有分數上的優待，比外地學生更容易考進寧大。
但考延大，卻什麽都沒有了。
只能憑借高考分數。
老胡眉頭也沒皺一下，就說：“行，知道了，你回去吧。”
十分輕易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仿佛說的不是放棄寧大保送資格，而是在聊今天的天氣。
林霜飛有些意料之外地楞了楞，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老胡卻拍了拍她肩膀，寬慰地笑了一下，“上延也很好，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你有自己的目標就行。”
林霜飛呆呆地“哦”了一聲，回了教室。
走廊上，還有認識的其他班的同學在跟她說恭喜，開著寧大學生的玩笑。
林霜飛只笑了笑，並未解釋什麽。
一是這件事很快大家就會知道了。
二是她開始認為別人的想法已經沒有那麽重要。
回到教室。
她還沒走進自己座位，就看見後桌的路朝脊背稍稍往後靠著，漫不經心地擡著眸，視線與她相對，“跟老胡說了？”
“嗯。”
林霜飛點點頭，側坐在座位上，同他說著話，“他什麽都沒說就同意了。”
語氣裏像是有些不可思議。
路朝輕哂了一下，理所應當地道：“這是你的決定，跟別人有什麽關系。”
“也是。”
她覺得有點道理。
幾秒後。
她像是有些釋懷地呼出一口氣，慢慢道：“原來這樣簡單。”
“嗯，”路朝擡起手，動作很輕地彈了彈她的額頭，“周末去慶祝一下小林同學第一次勇敢。”
林霜飛摸了摸被碰的位置，對他這些略顯親昵的動作已經習慣，“不過要等我學習完。”
提到學習，路朝撐起下顎，神色自然地提起，“所以你準備考哪個大學？”
“延大。”
她說。
盡管國內除了寧大就是延大。
但上延這個地方。
路朝實在太熟悉，也很難不聯想到那天所聊到的事。
就像是。
因為他，而有了這個決定。
他頓了頓，垂在身下的手無意識地跳了一下，幾秒後，才道：“為什麽？”
這個問題，老胡也問過。
不過林霜飛並沒有細說。
但路朝問時。
她用手托著下巴，臉上帶著一點不明顯的小驕傲，好似做足了準備後被提問後的沾沾自喜，“我回去仔細翻了大學專業和分數線，上延大學的化學是最好的，分數線也很高，不過我應該夠。”
這句“應該”是自謙詞。
是每個學霸慣用的“我考得也一般”的那個“一般”。
路朝問：“為什麽想學化學？”
“因為，”她似乎是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而後才有些小聲地說，“高一的時候有做實驗，當時作為興趣引領，老師做了一個鉻的化學反應，展示了各種顏色。”
“就像彩虹一樣。”
她說到這裏時，烏眸似有細碎的光，燦若繁星。
“這很浪漫，對不對？”
路朝看著她的眼睛，頓了頓。
他並不懂化學。
也不懂元素之間碰撞產生的奇妙反應對她而言是怎樣綺麗的視覺盛宴。
他只看見她提起化學時亮起的眼睛。
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嗯，很浪漫。”
林霜飛又神采飛揚地說了一會兒化學上各個反應變化的細枝末節。
路朝並沒有打斷，很認真地聽著，時不時會恰到好處地提問和讚同。
這一節課間很長。
誰也沒註意有人在後排無聲地註視著他們。
白天的課程過得很快，到了下午，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被帶到了十四班。
是李筎老師的消息。
因為嚴重違反規定而停職。
這件事被貼在了這一層樓的公告欄上。
很快就有同學看見跑回十四班大肆宣傳。
“臥槽，李老師沒了。”
“啊？什麽什麽？”
“停職開除啊，我剛在通知欄上看到的，就之前的語文老師啊。”
“我X，真的假的，我去看看去。”
李筎因為作文大賽的事情被舉報，然而查下去發現這竟不是第一次了，私底下的徇私舞弊為關系親近或有過賄賂的人提供了許多便利。
其實後續判定更加嚴重。
只是考慮到一中的學生，還是溫室裏的花骨朵，並沒有在公告上詳細陳述，都只是幾句話簡短地概述了結果。
這會兒大家都深感震撼地討論著。
教過他們一年多的語文老師原來還有這樣一面，實在有點難以接受。
這件事一直持續到了午自習，還有人小聲地議論著。
隱約間，林霜飛似乎聽見了一點細微的啜泣聲。
在安靜的自習時間，有些突兀。
她原本在做題，寫了一會兒，見這聲音並未消失，不由擡起眸，循聲望去。
只見靠近後排的位置。
一個女生趴在桌上，肩膀輕輕縮著，伴隨著斷斷續續的極細微的啜泣。
她身旁的男生蹲在她身前，拿著紙巾，很小聲地哄著，臉上神情有明顯的無措和焦急。
林霜飛頓了一下。
是周穎和陳遇。
大約是因為李筎老師停職的關系，周穎也受到了一些牽連。
李筎曾經對周穎的偏袒，現下在李筎倒臺後，就成了一塊燙手山芋，使得同學們對她的目光也變得微妙。
林霜飛很少關註別人，也偶爾聽見了一些難聽的話。
都是關於周穎的。
尤其是上次作文大賽，區賽名額時，李筎還沒有被停職，那時周穎作為語文課代表，仍然獲得了那五個名額之一，但最後結果是，五個人裏，只有她沒有獲得獎項。
換作平常，大家不免會減少提及這件事來保護落榜的那位。
但現下這些事加在一起。
沒有人會同情她的落榜。
只會聯想到她是通過關系才拿到了這個名額，占據了別人的機會。
尤其，作為語文課代表，她的語文成績也並非頂尖。
大家對她的不滿也慢慢有了冒頭之勢。
但終究沒有人真正提起，只在私底下會用不太好聽的詞來談論。
只是，連她都能感覺到。
作為本人，就更不可能視而不見了。
宋鶯時同周穎關系並不好。
這會兒她還作為紀律委員在講臺上維持教室內的紀律。
誰都能聽見那細微的動靜。
但宋鶯時卻像是沒有聽見，並沒有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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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
一中的第一節晚自習都是要上課的，今天是語文晚自習。
先前代課的語文老師變成了常駐。
儒雅的語文老師站在講臺上，敲敲黑板，準備今天的課程。
忽然。
有人揚起聲道：“老師，是不是該換個課代表啊。”
教室裏忽然一靜。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
但互相對視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老師楞了一下，而後推了推鼻梁上的銀邊眼鏡，面向大家，溫和地提問：“你們想重新選課代表嗎？”
先前因為只是代課，他並沒有擅自改變原有的課代表一職。
但現下確定為十四班的語文老師，那麽更換課代表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底下學生先是小聲地議論著。
沒過多久。
有膽子大的說了聲，“想。”
其他躍躍欲試的人像是受到了鼓舞一般，也紛紛一個接一個地應和了起來。
說“想”的人也越來越多。
隨著呼聲增加，語文老師擡手在空中往下按了按，示意學生安靜。
見教室內重新靜下來。
他才放下了手中的書，選擇尊重學生的意見，說：“有願意做語文課代表的可以上臺來寫下名字，或者你們認為很適合這個位置的，也可以推薦。”
說完，老師轉過身把黑板上的字全都擦掉。
而後又看向底下的學生們。
“沈藺啊！我藺神的語文不是吹的，區賽二等獎怎麽說？”
“不是？你要說班長的話，那我可以就要推學委了，我們學委保送寧大怎麽說？這個含金量我不多說，懂的都懂。”
“我也想當語文課代表，老師！我自推，我語文也還可以的！”
……
學生們一個個大膽發言。
老師臉上帶著淺淡縱容的笑，一個一個地把名字寫在了黑板上。
大家想到的沒想到的幾乎都呈現到了黑板上。
而後，老師說：“你們拿一張紙寫上名字，五分鐘後收上來統計票數。”
同學們紛紛開始撕紙寫名字，還時不時討論了著。
沒過多久老師收了上來，開始挨個統計票數。
結果很快便出來了。
第一名是林霜飛，拿到了16票。
第二名是沈藺，拿到了15票。
然後就是剩下的零零散散的票數。
老師看著黑板問：“那就是林霜飛了？”
雖然話是疑問句，但也就是那麽一問。
下面同學們都很興奮。
“學委實至名歸啊。”
“可憐我藺神就差一票！是誰！”
“哈哈哈哈哈我只知道有個sb是0票，是誰我不多說。”
“笑死我了，學委直接身兼兩職，累垮我們學委就好了。”
“那咋了，學委保送寧大，直接不用學了好吧，輕松應對。”
隨著一聲聲的討論，林霜飛被推上了語文課代表這件事就要塵埃落定。
忽然。
一道不高不低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老師，學委這種品行不端的人，也能當語文課代表嗎？”
話音一落。
好似石入水面，激起一層層浪花。
教室裏霎那間一靜，所有目光都看了過去。
周穎就這樣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臉色略有些蒼白，漆黑的眸子一眼不炸地盯著林霜飛。
一字一句道：“你確實是比我們大家都領先了一年，現在就和路朝搞到一塊去，當然領先我們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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