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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z(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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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altz(二)

周一上午的人相對較少,所以我和他坐的地方也相對較為明亮。

“對了,上次發郵件忘了和您說,我們校裏面的球隊進了市決賽。”友人T依舊是上次那身衣服,在我將咖啡放在他面前的時候,給了我一個溫柔的笑容。

“真的嗎?”我頗為驚訝,“這真是令人高興啊。”

“這是聽了您的建議取得的結果。”友人T單手撐著下巴看著我說道,“我把我和您的故事說給其他人聽的時候,他們都不相信。”

“誒?可其實……這全部是您的功勞啊。我只是聽了您說的故事,然後給出我的一點看法罷了。”

“可是在我看來,是您鼓勵了我,不然我是不可能和那個人站在一起的。”友人T用勺子攪拌了一下咖啡,“為了表示感謝,我能和您約個飯嗎?”

“不用的,我真的只是……”

“還請不要推辭。本周六的球賽之後,大家都會去聚餐,順便就算是我請您吧。”

“周六……?”

“沒錯,本周六是市決賽。結束之後,大家都決定去痛快一番。”友人T將那杯一口沒喝的咖啡端到我的面前來,“您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是昨天沒睡好嗎?先收下這杯咖啡吧。”

“不……”

我正想要拒絕,而他只是雙手交疊著撐著他的下巴,溫潤的目光註視著我。

“就算您這樣看著我……”

“您似乎有點疲憊。”友人T繼續勸說,“若是因為這樣,而影響了您的工作,豈不是得不償失?”

-

時間倒回星期五上午,在白狐說完了那些話之後,我楞了好一會,才將白狐口中的信息逐一解析出來。

一,白狐有一家出版/雜志社,又或者他有認識這一方面的人。二,目前他對我抱有一定的好感。三,他知道我和呂知先生的關系。四,呂知先生很不爽這件事。五,呂知先生和白狐之間一定有什麽過節。六,現在對我而言,這是個不可多得的機會。七,呂知先生和白狐旗鼓相當。八,我表現出來的所有,在現在都非常重要。九,我完全可以提條件。

“我很願意將這份拙作讓給先生,但是我不要分成,我希望先生能夠答應出版我寫的下一本書——就在一個月後。”我頓了一下,餘光看到了呂知先生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繼續說道,“且將下一本書的分成全部讓給呂知先生。”

這個條件其實說不上多輕松,但我認為,既然白狐覺得我這個劇本能放在一本小說中作其中的一部分,那也就是說,在出版社那邊,興許是急需一個這樣的部分。不過,重點在於,我寫的東西,他們究竟買不買賬。

然而,我也不清楚他背後是哪個出版社,但來頭一定不小,如果談崩了,興許我的作品基本不能出版了。

“閣下認為自己改寫的劇本能值這個價嗎?”白狐笑了問。

“當然了。”我心裏其實沒底,自己究竟能寫出什麽樣的作品,全部的實力又是如何,那還停留在國小六年級的時候,“畢竟,這份劇本只是我隨便改的。”

該怎麽說呢……那個時候是為了生計而不得不做的事情。生平第一次用“稚女千代”的筆名開始的一本小說,投稿參加木葉雜志新人獎的比賽。雖說因為年紀的原因,經歷和筆力都不如前輩,但因為其中成熟的敘事方式而讓雜志社頗為滿意——

“超有天賦的天才少女作家!”

“成熟的敘事方式比起其他的參賽者已經遙遙領先!”

“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另一個久奈空栗!”

真是對不起媽媽啊……能夠和媽媽的名字並列,這是我想都沒想過的事情。可惜這真的只是個噱頭。那個時候寫的東西究竟有多差,我現在就有多麽不願意寫小說和故事。更何況,因為這樣的大肆宣傳,我走路回家的時候,每走幾步就能聽到別人在討論“稚女千代”的事情,甚至一度壓下了第一名的勢頭。

那個時候也因為其他的各種原因,我決定再也不碰寫作這種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偶然,自從那個時候開始,我的腦海裏原本存在的很多奇妙想法,就像褪了色的畫上的色彩,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了一片空白卻什麽也想象不出,什麽也記不住,什麽故事也無法發現的自己。

白狐拿起了自己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可是這樣的話,閣下不是什麽都拿不到嗎?”

“正是呢。”我很高興他沒有再糾結我能力的事情,“畢竟還有比這個更重要的東西值得我去守護。”

“……守護啊……”白狐點了點頭,隨後用了一種非常輕快的語氣說道,“嗯!可以哦。”

“非常感謝!”

“相應的,我也有個請求,還請閣下答應。”白狐瞇了瞇眸子,臉上隱約出現了幾道紅色斑條,“請閣下以‘稚女千代’的筆名重新出現。”

時隔兩年多再次聽到這個筆名的時候,我心裏還是忍不住會恐懼。白狐將我的事情調查得一清二楚,而且呂知先生今天心情不好的事情,大概率並不是因為我有機會出版而讓他喪失得到媽媽最後手稿的機會,而是因為知道了我有故意在欺騙他。

呂知先生不討厭欺騙,唯有我的欺騙是例外。

我承認,我從來就不是什麽誠實之人,尤其是需要生存的地方,誠實只會讓自己受傷。在關鍵問題上進行掩蓋和說謊,這是小千保護自己的手段,我也一並學習過來了。

手中的杯子被我握得有些發熱,然而我無可奈何。白狐不可能沒有預設到我拒絕的情況——毫無疑問,稚女千代的名號影響確實大,促進銷量確實是個好辦法。可問題在於,在以後,我並不想以作家作為自己的職業。

“沒問題。”

“那麽,過幾天,我會請呂知先生將合同帶到閣下的府邸去。”白狐十分溫和地說。

不論如何,這算是應下來了,但,麻煩在後面。

強作鎮定地走出了房間,雙腿有些發軟,所以我靠在了墻上以此來緩解我的恐懼。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我已經不敢和那個人共處一室了。

正當我要離開之時,一個身影欺壓下來,我只能再退到墻邊。

“我該說小阿紫的演技這麽好嗎?”帶著濃郁的紅酒氣息,他逼迫近我。

“我只是選擇了對我有利的,您不是也經常教我,唯有利益不會背叛嗎?”

“確實不錯。看來我在你的心中,也算是其中的利益。”

被迫與他的眸子相對,但我更似討好般地笑了說道:“這是呂知先生縱容我的後果,我什麽也沒做錯。”

“嗯……你說得沒錯。”呂知先生瞇了瞇眸子,“我很清楚。正是如此清楚你,所以才會偶爾相信你。”

相信……

在他的目光下,我幾乎不敢有什麽小動作,這樣被迫強行擡頭看他,實在是種折磨。臉上的笑容也有些僵硬了,靠在墻上本該更輕松,現在卻因為不得不讓脖子更加輕松而踮著腳,變得無比費力。

終於,他移開了目光,輕柔又如同鬼魅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中——

“他很快就會從精神病院出來了。”

我知道呂知先生說的是誰,也明白呂知先生說這話的含義。

“……”

“三年前的那件事,如果不做點什麽,可是會很快就暴露出來。”

“……先生想要什麽?”

呂知先生輕笑起來:“不,我沒有什麽想要的……但這對你是一個絕好的機會。不如趁這個機會,去上高中吧。”

“高中……可是那麽凜怎麽辦呢?”

呂知先生沒有回答,退了一步,嘴角帶著愉悅的笑容離開了。

-

……友人T真不愧是和櫻一樣是溫柔系的人,呂知先生那種變|態心機男完全沒法和他比啊。

於是,我拋出一張好人卡:“您真是個溫柔的人啊。”

“噗!”他笑了起來,“您才是難得一見溫柔的人。”

我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於是低下頭去看桌上的咖啡:“您真的不喝嗎?”

“請不用客氣。”友人T說道,“說起來也多虧那樣的建議,我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因為呂知先生的那句話,我這個周末基本沒有怎麽休息好。還有上高中什麽的……三年前的時候,呂知先生就曾問過我有沒有得過獎項什麽的,然而那個時候我已經選擇不再寫小說或者故事,並且那個時候不斷有新想法出現的狀態已經完全消失了,所以,我回答說“完全沒有”。

或許是真的生氣了,我想要用line發給他消息,現在都被他拉黑了。電話打了好多個也都是占線狀態,消息也發了,都沒回。連阿清小姐的電話也是故意無人接聽——誰會相信阿清小姐那樣一個手機控會放棄手機一秒……

“您也不用在意。”

怎麽想都不是我的錯啊,那個時候就算我說了,會有什麽用呢?有些賭氣,我喝了一大口冰咖啡。

“我存在的意義也非常渺小,因為那樣的話而幫到你,真的是意外之喜。您該感謝的是您的友人。“

友人T說道:“說得也是,如果沒有他,我也不可能看到現在的景象。可是,越到厲害的隊伍中去,我便發現他們其實名不副實的。反而是那些從小地方出來的球隊,隊員的技藝都十分精湛。”

名不副實?是說球隊裏有球員靠關系進來的嗎?

“他們都是靠著家裏的關系進來球隊,其實根本不會怎麽打籃球,教練也分外松散。不僅如此,他們可以不用比賽就可以贏。”友人T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了。

說起來,三年前因為那件事,我和凜不得不在呂知先生家裏住了一段時間,並以協助阿清小姐處理業務作為我拿到薪水的第一份工作,我有幸知道了很多案件。

曾經有一則關於球隊賄|賂的案件,起訴人一支佐賀的球隊,被告人則是和他們在市決賽中一決勝負的京都的一支球隊。佐賀球隊指控京都球隊賄|賂裁判,而那場官司打的時間很久。原本佐賀球隊的優勢和證據非常明顯了,但在這場官司在某一天就突然結束了——

“已經結束了嗎?”我問。

“你問什麽?”呂知先生揉了揉眉心問我。

“那兩支球隊。”我說道,“我找不到卷宗了。”

呂知先生瞥了我一眼:“結束了。”

“誰贏了?佐賀還是京都?”

“這是個沒有意義的問題。”

後來我才慢慢明白,這場官司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會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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