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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狐話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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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狐話7

“你,你怎麽知道這是噬心蠱?你雖然是出生在青木寨,但出生沒多久不是就被送走了嗎?!”

看著眼前景象,再看看穆塔言之鑿鑿的篤定神情,榮嬌大為驚疑。

秦祈也隨之附和:“是啊,我曾經是青木寨的人,副本都沒告訴我這些信息,你為什麽會知道?”

“夜離族。”

面對質疑,穆塔依舊無甚表情,一邊起身撥開圍攏過來的眾人,牽了黎明手臂避到離他們稍遠的地方繼續檢查周遭環境,一邊淡淡道。

“在現實中,它叫噬心蠱。”

言下之意,這個副本裏的青木寨貌似是以夜離族為藍本魔改出來的,所以他能一眼看出祭主是死於毒蠱發作。但他並不確定在這個副本裏它到底是不是還叫“噬心蠱”,只是出於在現實世界的習慣,下意識將它稱作噬心蠱。

“你是夜離族?……傳說中有半妖血脈、會用法術會下蠱的那種夜離族?!”

榮嬌明顯楞了一下,但畢竟也不是剛被拉進無限世界的新人了,早就知道“能力者”的存在,對遇見一個現實世界懂得蠱術的夜離族法師這種事到底沒有過分驚訝,很快便接受了這種設定。

“那你知道這個噬心蠱具體是什麽作用機制嗎?怎麽給人下,下了是立刻發作還是延時發作,有沒有解藥?”

她連珠炮似的問完,穆塔還沒開口,卻是被秦影攔了一下:“現在問這個沒用的吧……楊蒔就算了解蟲蠱,知道的也是現實世界噬心蠱的情況,但副本設定和現實世界的情況很可能並不完全一樣。”

“說得對。——所以,既然副本安排了用毒蠱殺人這種手法,就一定會給我們相關的提示信息。不然兇手大可以信口胡說,我們根本不可能找到ta。”黎明接話道。

她看向姓秦的三個人問:“那麽,出身青木寨的幾位,寨子裏是不是應該有某種記載著寨中都有什麽毒蠱、每種蠱都是什麽效果的記錄?”

三人被這樣一問,似乎齊齊都想起了什麽,紛紛作勢開口,最終是秦榴略略快了一步:“這個還真有!——寨子裏規定日常無事是不能隨便用蠱的,大家煉化的蠱蟲都交到族中統一保存,就在寨子中心空地旁邊,那個雖然不大但是屋頂樣式和民居不一樣的竹樓。”

“那座樓平時是寨子裏一位長老守著,就住在那。他那裏有一本記載寨中收藏所有毒蠱和它們功效的《百蠱錄》。”

她說著,其餘兩人也紛紛點頭,示意他們了解到的情況也是一樣。

“那就好。一會兒看完現場再去看看這‘兇器’到底是什麽情況吧,大家一起去。”黎明點點頭,轉而又問,“那下蠱是怎麽下呢?”

“要咱們查案的話,這副本應該不能出現那種平時蠱蟲藏在身體裏,需要用的時候離很遠一指受害者,蟲子自己飛出來鉆進對方身體裏去的下蠱方法吧……”

——真要是可以像穆塔平時放蠱那樣給人下蠱,兇手根本不用靠近祭主就能遠程擊殺,這豈不是基本沒法查了?

“不不不,那當然不可能。”這次三人中是秦影搶先回答,“你說的那種隨時隨地以法力和血肉化蠱、隔著很遠就能隨便下的,在設定裏屬於強得接近巫神級別的大能。青木寨歷史上從沒出過那種大能。”

“寨子裏大家還都是只能用提前煉制好的現成蠱蟲的水平。而且要想給人下蠱,必須得在蠱蟲在手的情況下跟被施法的人有個肢體接觸,比如拉一下手這樣。”

“另外,那種煉化好的蟲蠱,其實不懂法術的普通人也可以用的。只不過寨中人下蠱只需要有隨便一個肢體接觸即可,但不懂蠱術的人要給人下蠱,必須得想辦法叫被害人把蠱吃進去才行。”

——言外之意,即便祭主是死於噬心蠱發作,也不能排除非秦姓三個人的嫌疑,把兇手鎖定在青木寨三人身上。

但是……

“蠱的話,是活蟲子吧?”

這玩意兒怎麽可能騙人吃下去?這掉san程度恐怕只能直接把祭主打翻然後掐著脖子硬灌吧?!

“哦,這個在副本設定裏,是,但不完全是。”這回輪到秦祈負責講解了。

“青木寨煉化的蠱蟲外觀都是一顆一顆的小圓球,和藥丸差不多。你可以理解為……呃,蟲子的卵或者蛹?”

“而且這東西可以溶於水,融進去完全無色無味。或者也可以磨成粉加在吃的東西裏,也不影響蠱蟲發揮效用。”

……該說不愧是蟲子嗎?這生命力聽起來還真是頑強。

聽罷暗自吐槽了一句,黎明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暫時沒問題了。與此同時,在這段時間裏,作為唯一沒有圍在一起參與這段關於蠱蟲及其使用方式的講解與被講解活動的人,穆塔也已經從那一地狼藉中找到了一些“有趣”的東西。

——那是一張紙,原本大抵應該是在桌子上,被楊萱一把掀翻後沾滿了菜湯和血跡,但依舊依稀可辨上面的字跡。

那毛筆字清秀溫婉,寫的內容則是一首纏綿情詩,訴說著對某個人的思念。

一封既沒有擡頭也沒有落款的情書,出現在了祭主這個身居高位但目測怎麽也得有六七十歲的老人房間裏……

“哦,這是我的,我拿來給祭主的。”秦祈舉手認領。

這話一出,旁邊榮嬌眼睛都瞪圓了。

雖然夫妻關系只是副本人設,他倆看起來不熟,應該不是真夫妻組隊進來的,但她還是用一種無比震驚的表情擡手指了指祭主,再指指自己,一臉不可思議。

雖然沒有出聲,但那意思活生生就是:“不是,你正經老婆這麽年輕漂亮,你為了一個老太太綠我?!你究竟有什麽大病?!”

“不是,你想什麽呢……”秦祈一看她這表情,也是一個大無語,趕忙解釋,“我是說,這是和我相關的線索,這情書是我拿過來交給祭主的,不是我寫給祭主的。”

榮嬌這才恍然,為自己一時腦抽的小誤會尬笑一下摸了摸頭。

“這東西從哪來的,秦影應該知道。”

眾人聞言一齊看向秦影,秦影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的確知道,然而說的卻是:“這是我意外在房間床底下發現的,不是我寫的。我也不知道是誰寫給誰的,為什麽會出現在我房間裏。”

“我看了看就隨手給放桌子上了。後來入夜寨子裏靜下來後,我哥過來找我敘舊,勉勵我明天秘祭好好表現什麽的,聊了會兒之後他走了,我才發現這情書不見了。”

“對。但我不知道這不是她寫的啊,在她桌子上看見的,我肯定以為是她寫的。”秦祈接回話頭解釋。

“所以我就以為小影是偷偷談戀愛了,或者是單戀某個人嘛。她是樞女,上一代樞女還剛因為出現感情問題直接導致儀式差點失敗,看見她桌上有情書我肯定擔心啊,怕她明天秘祭時沒法靜心進入無我狀態,儀式又出問題。”

“所以我就把這情書帶出來,跟祭主去說這個情況了。像看看是能怎麽預防一下,或者萬一明天出問題了,該怎麽補救。”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問她是不是戀愛了,而是直接偷走情書去找祭主?”秦榴問道。

“真要有這事兒的話,我問她也未必肯認啊。因為上代樞女那個事兒,族裏規定從此之後樞女不許談戀愛了不是嗎?”秦祈回答。

“我雖然生物學意義上是她哥,但她那麽小我就搬去鎮上住了,十幾年沒見,我倆實際並沒有那麽親密。至少沒親到她能坦白跟我承認她違背族中要求偷偷談戀愛的地步。”

“到時候我問了,她不認,肯定也不可能再讓我拿走情書。那萬一我跟祭主說時祭主不信我呢?”

這個思路倒是也算合理,秦榴便點點頭,沒再追問什麽了。

其他人一時也沒什麽別的疑惑想問,於是便又分散開來,繼續尋找案發現場其他潛在的疑點。

榮嬌蹲在摔了一地的菜湯裏,花了些時間小心翼翼地將打碎的杯盤大致拼合到了一起,檢查有沒有多出來的可疑容器。

“這些碎瓷片,差不多是兩套餐具和一套四個杯子的茶具。——你們都有誰和祭主一起吃飯喝茶了?”

“啊,我。我過來跟她說情書那事兒嘛,坐下喝了杯茶。”秦祈再次舉手,“不過就是單純喝茶。我一個青木寨出身的人,要下蠱我碰她一下就下了,沒必要大費周章把蠱下在茶水裏不是嗎?”

黎明也接著主動承認:“餐具飯菜都是我拿來的,但沒跟她一起吃。原本是在食盒裏的,掀桌子時灑出來的。”

“對哈,你不是說你要宵夜飯菜是拿回去跟你弟弟一起吃的嗎,咱倆最後分開時你還說你回去了。你為什麽會拎著食盒出現在祭主這兒?”榮嬌聞言一臉狐疑。

“因為這個。”看見祭主不是死於那一劍而是噬心蠱發作,自認不是兇手,黎明便也沒什麽可隱瞞的了,幹脆從懷中將楊印的日記掏了出來。

將日記本那最後兩頁奇怪的內容展示給其他人傳閱的同時,她便也將自己從為了給弟弟找吃的而出門開始都幹了什麽,原原本本地講了一遍。

講完這些,站在人圈之外、理所當然又是最後一個拿到日記的穆塔也正好把內容看完,將日記本還給黎明的同時,他微微垂下眼簾,露出了一種不易察覺的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一瞬間的思索神情自然被黎明捕捉到了,於是問:“你知道當年楊印被下的這是什麽蠱?現實中有蠱是這個效果這個功能?”

穆塔卻沒有馬上回話,似乎並不十分能夠確定。

“沒事,反正那也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肯定和今天晚上祭主怎麽死的無關。”此時秦榴無所謂地聳聳肩,將話題又拉回了眼前的兇案上。

“現在看的話,既然祭主不是因為這一劍死的,楊萱又是一個普通人,不會下蠱,也沒有接觸蠱的渠道,那她的嫌疑基本已經可以排除了吧?”

“六選一變五選一了?”她樂觀道。

然而榮嬌對此卻並不讚同,搖頭反駁:“雖然表面看是這樣,但現在完全排除她的嫌疑,未免還為時尚早。”

“根據我玩劇本殺的經驗,很多劇本都是兜一大圈,最後發現真兇就是最開始覺得不可能了的那個人。”

“比如……”她開始腦洞大開地尋找一切可能性,“比如她雖然是寨子外的人,但也不能完全排除機緣巧合得到過蠱蟲,只是隱瞞沒說的可能性,對不對?”

“像阿祈,他雖然離開寨子了,但也還是會在家煉化蠱蟲來用,也會用蠱給來找他看事的客人解決各種問題。鑄劍山莊在臨青鎮那麽有名,勢力那麽大,作為莊主,她完全有可能知道阿祈是用蠱的,派下人來裝作客人,從我們這兒弄到一些蠱。”

“雖然她剛才表現得對蠱啊、如何下蠱啊,這些設定一無所知,但也有可能是特意這樣表現的,為了給我們塑造一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印象,好撇清嫌疑。”

“最後那一劍也可能是為了遮掩真正的殺人手法故意刺的。”

“我……你這腦補得也太天馬行空了吧?”確實啥也沒幹啥也不知道的黎明頓時無語。

然而接著她卻發現,榮嬌這套說法雖然實際上很離譜,但貌似每一個環節邏輯上都沒有太大硬傷,而且除了用嘴說,她也確實沒有任何客觀的東西能夠證明自己之前真的完全不懂蠱,沒接觸過蠱蟲……

人要證明自己做過一件事很容易,因為做過必然會留下一些痕跡,但要證明自己沒做過一件事,這實在是太難了。

“…………”

“我只能說我真沒有。——當然,你們可以繼續懷疑我,但誰主張誰舉證。”最終她也只能無奈地這樣講。

卻不想,話音剛落,旁邊不遠就傳來一個聲音。

“楊莊主,你恐怕真的有個證物需要解釋一下了。”

說話的是秦影。從榮嬌開始腦洞大開憑空臆想,她就不感興趣地走開了,此時正蹲在房間一側墻根下一口箱子前。

箱子正是黎明運來的那一口,裝著秘祭用具,大抵是交給青木寨的人後就被送來了祭主這裏。

此時箱子已經被打開了,裏面的面具和靈鼓都還在,秦影手裏正拿著那個本該裝著“百無禁忌丹”的小瓷瓶,以及那張寫著青木寨所定物品的手寫清單。

“這箱子是你送到寨子裏來的吧?那麽,這個‘百無禁忌丹’去哪了?”

她將此時瓶塞已經打開的瓷瓶倒轉過來,裏面卻沒掉出本該存在的丹藥,空空如也。

“或者說,這裏面裝的,真的是‘百無禁忌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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