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狐話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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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狐話8
“我只能說，我把它從鑄劍山莊帶出來時，它裏面裝的確實是百無禁忌丹。”
確實不知道現在藥去哪了，黎明便也只能這樣回答，同時腦海中也迅速浮現出幾種可能性：
是有人在路上遇襲時將丹藥換成了毒蠱，借自己的手將兇器帶進青木寨？
或者是在自己將箱子交給青木寨之後再尋機替換，山林裏的襲擊者和兇手是兩夥不同的人？
又或者，單純是祭主曾發現自己可能中了毒蠱，又不知道“百無禁忌丹”的真正功效，以為是藥聖出品的萬能解毒藥，情急之下自己把它給吃了？
然而心裏想著，她卻也知道，站在其他人的立場上，楊萱自己通過其他渠道弄到毒蠱，假作丹藥帶進青木寨，尋機殺死祭主報覆青木寨，以此為父報仇，這也的確是種排除不了的可能性。
於是她便也只能強調疑點：“首先，進入青木寨後這箱子我就交給青木寨的人了，這一點榮嬌和小蒔都可以作證。在此之後所有人都有可能接觸到這口箱子，替換或者拿走丹藥，並不只有我有機會這麽做。”
“而且，我來時路上曾經被一夥化形成強盜的狐妖襲擊，車夫被殺，趕走強盜回到馬車上時遇到榮嬌，正在檢查車夫的屍體。那時我就發現，這箱子好像被人動過了。有可能那時候藥就被換了，但換成了什麽，我不知道。”
聽她這樣說，其餘幾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了榮嬌。
原因無他，突然遇襲，回來後藥就疑似被換了，這樣聽來，“湊巧”在那時候出現在馬車旁的榮嬌實在很可疑。
被這樣懷疑地看著，榮嬌有點著急，一臉無辜地解釋：“不是，你們別這個眼神看我啊，我真就是湊巧遇到，過去想見義勇為的，我都不知道她那個箱子裏還有丹藥！”
“而且，如果真是我，我換完了藥還不趕緊跑，還留在那等她回來看見我幹嘛？這不是多此一舉嗎，給自己惹一身腥。”
“或許你是想走但沒來得及，楊莊主就返回來了呢？”秦影質疑道。
“我真沒有！”
“好了好了，先別爭了。這麽爭下去也沒意義，現在什麽都只是猜測，既沒證據說榮嬌幹了什麽，也沒法證明她確實沒有。”這時秦榴打斷道，“我倒是覺得，可以換一種思路。”
“如果說，換楊萱的藥是為了把東西夾帶進青木寨，那其實沒多大意義。我記得寨子好像也沒有說外人進來必須先搜身的規定，如果說寨外這幾個人中的某一個只是想帶毒蠱進來，換到鑄劍山莊送的貨物裏，和直接自己帶在身上，其實區別不大。”
“那ta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因為這樣這東西就會直接被送進祭主的房間，這是直接帶在身上進來做不到的。”
“這樣一來，兇手或許就可以通過某種方式在自己不接觸祭主的情況下，引導祭主自己吃下那個她以為是丹藥的毒蠱，給ta自己作個不在場證明。”
“所以，這麽想的話，我倒是覺得從始至終沒有去過祭主房間的人會更可疑一些。”
“我的話，我是青木寨中人，從始至終沒出過寨子，沒機會參與寨外的事，要想辦法提前將毒蠱送進祭主房間的話肯定也是從寨中拿蠱再想辦法送過去更方便一些。所以……”
她說著，看了看既是寨外人，又沒有去過祭主房間的楊蒔和榮嬌。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楊萱的藥的確在來時路上被換了的情況下的。現在我們也沒法排除藥根本沒被換過，從一開始就是毒蠱，換藥的說法只是她編出來想甩鍋給榮嬌的可能性。”
聽她這樣說，包括被懷疑了的幾個人，眾人一時都沒再說話，不約而同地凝眉思考她這番話。
就在此時，穆塔卻是再次默默地向黎明伸出手，攤開手掌。
黎明沒多思索，直接將剛收起沒多久的道具匕首再次幻化出來，放到他手中。
然後他便像之前剖開屍體胸膛一樣，徑自一刀又剖開了祭主的腹腔。
然而這次的“驗屍”讓大家失望了——屍體的胃袋裏只有一些像是晚飯消化到一半的殘渣，只在黏液中混合著一些難以分辨曾經是何物的半固體，並沒有找到丹藥。
這樣一來就有幾種可能：一是那瓶子裏的東西確實被替換成了毒蠱，隨著毒蠱生效徹底消失了，二來則是祭主是服食了丹藥後過了段時間才死的，丹藥已經被消化得看不出來了。
此外還有一種可能，那藥並非祭主吃的，而是兇手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把它帶走或者吃掉了。
可能性太多，證據太少，這條線就此卡住。
“說來。”這時秦祈突然插話道，“說到進青木寨不需要搜身……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趁還沒分頭搜證，先互相搜個身啊？”
“剛才楊萱妹子那本日記就是從懷裏掏出來的。萬一兇手身上也有什麽證據，分組行動了ta不就比較容易抓到機會偷偷銷毀掉？”
“哦對對對！要搜的！玩劇本殺也有這個環節，我剛才給忘了！”榮嬌立刻附和。
這自然不可能有人反對。
六個人中恰好兩男四女，於是秦祈和穆塔互相搜身，女性中又按黎明和秦榴、榮嬌和秦影這樣分了兩組互搜。
黎明身上的線索就只有楊印的日記本和劍上的血跡，此前都已經說過了。除她之外，穆塔和秦祈、秦影身上則是除了衣服什麽都沒有。
唯獨秦榴和榮嬌，秦榴身上搜出了一個小瓷瓶，裏面裝著兩顆藥丸，占了小瓶子一半的空間，榮嬌身上則搜出一方絹帕和一個長方形木盒，盒子裏一格一格的，每一格都放著一顆藥丸，其中少了三顆。
“這是你自己繡的？這……怎麽這麽像是‘黃泉之門’啊？”秦影拿著那方手帕，大惑不解地看著上面奇怪的繡花。
“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繡這個。”榮嬌解釋道，“就不知道為什麽，我自從跟阿祈搬到鎮上去，就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青丘山，想起寨子和這扇門，經常莫名其妙就走神，然後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把想到的畫面繡出來了……”
“而且前些年還好，最近這種情況是越來越嚴重了。”
聽她這麽說，黎明卻是立刻便想起了早先在楊蒔的別苑書房裏看到的那一堆畫作，於是側目看向穆塔。
穆塔用一種微不可見的幅度微微沖她點了下頭，表示在副本的設定裏，他也差不多是一樣的“癥狀”。
“至於這個藥，我之前不是說了嘛，我天生就帶著病，當年就是為了尋醫問藥才會機緣巧合在青木寨客居的。現在這病雖然不要緊了，但身體一直也不好，得每天吃藥調養。這就是我每天吃的補藥，出現在這兒應該就是為了混淆視聽，方便真兇往我身上甩鍋。”
“唉，以前玩劇本殺我就總是抽到背鍋位，這回又來……”她略顯無奈地小聲嘟囔。
“我這個也差不多。”秦榴搖搖她自己身上翻出來的那個小瓷瓶道，“我也是從小身體有點問題，雖然不是每天，但需要隔五天服用一次這個養身蠱。——這事兒秦影秦祈都知道，榮嬌當年可能也知道？”
於是秦影秦祈榮嬌三人紛紛點頭，承認確有其事。
至此，一行六人已經把案發現場祭主房間整個檢查了一遍，彼此搜身得到的線索無論真假也都暫時有了合理解釋，線索明顯還是不夠，便只能先去別的地方繼續搜查。
如早先說定的那般，分頭去各個房間搜證之前，眾人又一同去了青木寨集中存放蠱蟲的地方，試著確定致祭主死亡的那個東西在這個副本裏到底是不是還叫噬心蠱、具體是怎麽樣一個功效。
與青木寨相關的三人都知道那處存放蟲蠱的地方，不多時六人便在帶領下到達了目的地。看守蟲蠱的寨中長老作為NPC此刻已經消失了，眾人未受阻攔，直接便長驅直入上了二樓。
偌大的房間被布置得像個收藏室，立著許多架子，架子上擺著一排排的小瓷罐子，每個罐子裏都裝著一顆外觀看去一模一樣、像是普通小藥丸的蟲蠱。
罐子上並沒有具體的標簽，只有不同的架子上標註著大體類別，比如“養身健體”、“惑心動情”、“治病療傷”等等。
其中一個架子上標記的正是“致命毒蠱”。
“你們之前說的那個《百蠱錄》……”
“在這。”秦影從門邊的一個矮櫃中抱出一個精致的盒子來，看大小應該正好容納一本厚書。
然而奇怪的是，盒子的蓋子就好像焊死了一樣，牢牢地和盒子連在一起，無論如何都掀不開，可找遍了盒子上每一處花紋的縫隙，都沒發現什麽隱藏的機關或者鎖頭。
“這……以前每次有人要看這本書，都是長老把這盒子打開，把書拿出來的……”青木寨幾人也一臉懵，不知眼前到底是怎麽個狀況。
見他們束手無策，一直沒怎麽參與討論的穆塔伸手拿過盒子端詳了兩下，斷言到：“咒術鎖，血咒。必須以特定人的血印動法術才能解鎖。”
這個“特定人”指的是誰自不必說，只能是負責看守蟲蠱的那位長老了。
可是作為NPC，現在他老人家人間蒸發了啊……
“能直接撬嗎？”黎明果斷問。
一邊問一邊看眼下只有副本參與者們，沒有NPC在場也就沒有崩演繹的問題，直接便將附魔手槍拿了出來，利落地嘎巴一聲子彈上膛，只等穆塔點頭，直接給這破盒子來一梭子。
然而穆塔的回答卻是搖頭。
“有反制法術，強行打開會毀掉裏面的東西。”
“……那怎麽辦？”
盒子打不開，可如果沒有這本書，就沒法確定殺死祭主的蠱具體的功能。兇器是怎樣的效果都不能確定的話，這案子還怎麽查？！
穆塔沒說話，那雙漂亮眼睛有點無辜地眨了眨，表示他也不知道。
“那個，阿祈，這個《百蠱錄》咱倆搬走之前你是不是抄錄過一份來著？咱家應該還有一本副本？”這時榮嬌突然說。
“啊？哦，對，是有！”秦祈也想了起來，點頭道，“不過我當時只抄了各種蠱的煉制方法和功效那部分，為了以後煉蠱用。沒抄具體哪個架子第幾個是什麽蠱的那個單子。”
“別說我沒帶，就算帶了，那個也只能看出來青木寨裏有什麽蠱，沒法看出來具體哪一罐是什麽蠱啊……”
“有就比沒有強。現在有祭主的死狀在哪，反推也能大致找出來是什麽蠱。現在主要是得確定那個兇器蠱是立刻發作還是滿足一定條件發作這些。”黎明立刻接道。
“沒帶沒關系，榮嬌之前說她駕馬車的技術是你教的對吧？我來時的馬車就在門外，現在祭主死了，那個不能出入的結界也消失了，快馬加鞭回去取也來得及。”
“現、現在嗎？我一個人？”
“他一個人肯定不行。”榮嬌反對道，“現在所有人都有是兇手的嫌疑，單獨行動就會有機會篡改證據。而且咱們昨天才大白天在山路上遇到過襲擊，現在雖然已經早上了，也說不好不會再被襲擊。”
但是折騰這一趟需要的時間不少，許多人一起去的話，搜證查案的時間就被大大壓縮了。
黎明於是想了想，拿了個主意：“這樣吧，大家先大致搜一遍證，盡量速度快點。等搜完一遍集合起來把相關證據解釋過一輪之後，選一兩個嫌疑相對最小的人跟秦祈回臨青鎮拿書，其他人繼續細查，該討論討論，想返回去哪兒看某沒有遺漏證據的繼續搜證。”
“或者到時候如果大家覺得寨子裏的線索已經沒什麽可搜的了，所有人一起去拿書，順便再搜一下我們四個在鎮上的住處，那也行。”
聽她這樣說，其餘幾人也沒有更好的想法，便都沈默著沒有提出異議，自然便成了默許。
“好，那就先這麽定。——現在大家分工合作一下，把這一堆罐子全查一遍，看有沒有少了什麽。”
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於是一聲令下，六個人便齊齊行動了起來，分散到不同的櫃子前，一邊互相監督，一邊挨個將罐子打開檢查。
不多時，秦祈那邊就有了發現：“我這兒有個罐子是空的！”
眾人紛紛停下手扭頭去看，只見他正在檢查的是那個標記有“惑心動情”的架子。
看見這個類別，黎明首先想到的不是昨晚的兇案，而是十五年前的那本日記……
顯然，想到了這個的也不止她一個。
“這……會不會是十五年前楊印被下的那個蠱啊？動情什麽的，一看就不是殺人的吧。”
秦影說著四下看看：“這兒還挺幹凈的，也沒有積灰，十五年前被人拿了和昨天被人拿了也看不出啥區別。”
“而且楊萱不是也說嘛，她去找祭主對質時，祭主發現楊印當年可能是被上代樞女下蠱了，也挺驚訝的。這不就說明這十五年寨子裏一直沒發現這個事兒，不知道有這種影響人感情類的蠱少了？”
見黎明點頭確認祭主那時確實一度驚訝來著，眾人深以為然，於是紛紛對這個空罐子失去了興趣，回頭又繼續檢查其餘罐子。
“這。”不多時，穆塔又從一個架子高出拿下一個空罐，出聲提示眾人。
再擡頭一看，果不其然，這空罐所在正是寫有“致命毒蠱”的那個。
“所以，現在祭主可能中的毒蠱已經有兩個了？中了兩個，看哪個先發作？”榮嬌道，“好典型的三刀兩毒本啊……”
沒人關心她口中那個聽起來像是劇本殺游戲術語的“三刀兩毒本”到底是什麽意思，倒是秦影提了一嘴：“是至少兩個了。——你和阿榴帶的藥雖然理論上能說清，但裏面藏了毒蠱的可能性現在也沒法完全排除……”
“不，是至少三個了。”秦榴突然打斷她，一臉凝重。
她正從角落的架子前走過來看新發現的空罐，此時恰好自穆塔身邊經過，眼看著穆塔將空罐交給眾人後又繼續去開其他罐子。
此時此刻，他手裏那從同一個架子上取下的又一個瓷罐，裏面竟然又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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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說，我把它從鑄劍山莊帶出來時，它裏面裝的確實是百無禁忌丹。”
確實不知道現在藥去哪了，黎明便也只能這樣回答，同時腦海中也迅速浮現出幾種可能性：
是有人在路上遇襲時將丹藥換成了毒蠱，借自己的手將兇器帶進青木寨？
或者是在自己將箱子交給青木寨之後再尋機替換，山林裏的襲擊者和兇手是兩夥不同的人？
又或者，單純是祭主曾發現自己可能中了毒蠱，又不知道“百無禁忌丹”的真正功效，以為是藥聖出品的萬能解毒藥，情急之下自己把它給吃了？
然而心裏想著，她卻也知道，站在其他人的立場上，楊萱自己通過其他渠道弄到毒蠱，假作丹藥帶進青木寨，尋機殺死祭主報覆青木寨，以此為父報仇，這也的確是種排除不了的可能性。
於是她便也只能強調疑點：“首先，進入青木寨後這箱子我就交給青木寨的人了，這一點榮嬌和小蒔都可以作證。在此之後所有人都有可能接觸到這口箱子，替換或者拿走丹藥，並不只有我有機會這麽做。”
“而且，我來時路上曾經被一夥化形成強盜的狐妖襲擊，車夫被殺，趕走強盜回到馬車上時遇到榮嬌，正在檢查車夫的屍體。那時我就發現，這箱子好像被人動過了。有可能那時候藥就被換了，但換成了什麽，我不知道。”
聽她這樣說，其餘幾人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向了榮嬌。
原因無他，突然遇襲，回來後藥就疑似被換了，這樣聽來，“湊巧”在那時候出現在馬車旁的榮嬌實在很可疑。
被這樣懷疑地看著，榮嬌有點著急，一臉無辜地解釋：“不是，你們別這個眼神看我啊，我真就是湊巧遇到，過去想見義勇為的，我都不知道她那個箱子裏還有丹藥！”
“而且，如果真是我，我換完了藥還不趕緊跑，還留在那等她回來看見我幹嘛？這不是多此一舉嗎，給自己惹一身腥。”
“或許你是想走但沒來得及，楊莊主就返回來了呢？”秦影質疑道。
“我真沒有！”
“好了好了，先別爭了。這麽爭下去也沒意義，現在什麽都只是猜測，既沒證據說榮嬌幹了什麽，也沒法證明她確實沒有。”這時秦榴打斷道，“我倒是覺得，可以換一種思路。”
“如果說，換楊萱的藥是為了把東西夾帶進青木寨，那其實沒多大意義。我記得寨子好像也沒有說外人進來必須先搜身的規定，如果說寨外這幾個人中的某一個只是想帶毒蠱進來，換到鑄劍山莊送的貨物裏，和直接自己帶在身上，其實區別不大。”
“那ta為什麽要這麽做呢？——因為這樣這東西就會直接被送進祭主的房間，這是直接帶在身上進來做不到的。”
“這樣一來，兇手或許就可以通過某種方式在自己不接觸祭主的情況下，引導祭主自己吃下那個她以為是丹藥的毒蠱，給ta自己作個不在場證明。”
“所以，這麽想的話，我倒是覺得從始至終沒有去過祭主房間的人會更可疑一些。”
“我的話，我是青木寨中人，從始至終沒出過寨子，沒機會參與寨外的事，要想辦法提前將毒蠱送進祭主房間的話肯定也是從寨中拿蠱再想辦法送過去更方便一些。所以……”
她說著，看了看既是寨外人，又沒有去過祭主房間的楊蒔和榮嬌。
“當然，這一切都是建立在楊萱的藥的確在來時路上被換了的情況下的。現在我們也沒法排除藥根本沒被換過，從一開始就是毒蠱，換藥的說法只是她編出來想甩鍋給榮嬌的可能性。”
聽她這樣說，包括被懷疑了的幾個人，眾人一時都沒再說話，不約而同地凝眉思考她這番話。
就在此時，穆塔卻是再次默默地向黎明伸出手，攤開手掌。
黎明沒多思索，直接將剛收起沒多久的道具匕首再次幻化出來，放到他手中。
然後他便像之前剖開屍體胸膛一樣，徑自一刀又剖開了祭主的腹腔。
然而這次的“驗屍”讓大家失望了——屍體的胃袋裏只有一些像是晚飯消化到一半的殘渣，只在黏液中混合著一些難以分辨曾經是何物的半固體，並沒有找到丹藥。
這樣一來就有幾種可能：一是那瓶子裏的東西確實被替換成了毒蠱，隨著毒蠱生效徹底消失了，二來則是祭主是服食了丹藥後過了段時間才死的，丹藥已經被消化得看不出來了。
此外還有一種可能，那藥並非祭主吃的，而是兇手不知出於什麽原因把它帶走或者吃掉了。
可能性太多，證據太少，這條線就此卡住。
“說來。”這時秦祈突然插話道，“說到進青木寨不需要搜身……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趁還沒分頭搜證，先互相搜個身啊？”
“剛才楊萱妹子那本日記就是從懷裏掏出來的。萬一兇手身上也有什麽證據，分組行動了ta不就比較容易抓到機會偷偷銷毀掉？”
“哦對對對！要搜的！玩劇本殺也有這個環節，我剛才給忘了！”榮嬌立刻附和。
這自然不可能有人反對。
六個人中恰好兩男四女，於是秦祈和穆塔互相搜身，女性中又按黎明和秦榴、榮嬌和秦影這樣分了兩組互搜。
黎明身上的線索就只有楊印的日記本和劍上的血跡，此前都已經說過了。除她之外，穆塔和秦祈、秦影身上則是除了衣服什麽都沒有。
唯獨秦榴和榮嬌，秦榴身上搜出了一個小瓷瓶，裏面裝著兩顆藥丸，占了小瓶子一半的空間，榮嬌身上則搜出一方絹帕和一個長方形木盒，盒子裏一格一格的，每一格都放著一顆藥丸，其中少了三顆。
“這是你自己繡的？這……怎麽這麽像是‘黃泉之門’啊？”秦影拿著那方手帕，大惑不解地看著上面奇怪的繡花。
“我，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繡這個。”榮嬌解釋道，“就不知道為什麽，我自從跟阿祈搬到鎮上去，就總是不由自主地想起青丘山，想起寨子和這扇門，經常莫名其妙就走神，然後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把想到的畫面繡出來了……”
“而且前些年還好，最近這種情況是越來越嚴重了。”
聽她這麽說，黎明卻是立刻便想起了早先在楊蒔的別苑書房裏看到的那一堆畫作，於是側目看向穆塔。
穆塔用一種微不可見的幅度微微沖她點了下頭，表示在副本的設定裏，他也差不多是一樣的“癥狀”。
“至於這個藥，我之前不是說了嘛，我天生就帶著病，當年就是為了尋醫問藥才會機緣巧合在青木寨客居的。現在這病雖然不要緊了，但身體一直也不好，得每天吃藥調養。這就是我每天吃的補藥，出現在這兒應該就是為了混淆視聽，方便真兇往我身上甩鍋。”
“唉，以前玩劇本殺我就總是抽到背鍋位，這回又來……”她略顯無奈地小聲嘟囔。
“我這個也差不多。”秦榴搖搖她自己身上翻出來的那個小瓷瓶道，“我也是從小身體有點問題，雖然不是每天，但需要隔五天服用一次這個養身蠱。——這事兒秦影秦祈都知道，榮嬌當年可能也知道？”
於是秦影秦祈榮嬌三人紛紛點頭，承認確有其事。
至此，一行六人已經把案發現場祭主房間整個檢查了一遍，彼此搜身得到的線索無論真假也都暫時有了合理解釋，線索明顯還是不夠，便只能先去別的地方繼續搜查。
如早先說定的那般，分頭去各個房間搜證之前，眾人又一同去了青木寨集中存放蠱蟲的地方，試著確定致祭主死亡的那個東西在這個副本裏到底是不是還叫噬心蠱、具體是怎麽樣一個功效。
與青木寨相關的三人都知道那處存放蟲蠱的地方，不多時六人便在帶領下到達了目的地。看守蟲蠱的寨中長老作為NPC此刻已經消失了，眾人未受阻攔，直接便長驅直入上了二樓。
偌大的房間被布置得像個收藏室，立著許多架子，架子上擺著一排排的小瓷罐子，每個罐子裏都裝著一顆外觀看去一模一樣、像是普通小藥丸的蟲蠱。
罐子上並沒有具體的標簽，只有不同的架子上標註著大體類別，比如“養身健體”、“惑心動情”、“治病療傷”等等。
其中一個架子上標記的正是“致命毒蠱”。
“你們之前說的那個《百蠱錄》……”
“在這。”秦影從門邊的一個矮櫃中抱出一個精致的盒子來，看大小應該正好容納一本厚書。
然而奇怪的是，盒子的蓋子就好像焊死了一樣，牢牢地和盒子連在一起，無論如何都掀不開，可找遍了盒子上每一處花紋的縫隙，都沒發現什麽隱藏的機關或者鎖頭。
“這……以前每次有人要看這本書，都是長老把這盒子打開，把書拿出來的……”青木寨幾人也一臉懵，不知眼前到底是怎麽個狀況。
見他們束手無策，一直沒怎麽參與討論的穆塔伸手拿過盒子端詳了兩下，斷言到：“咒術鎖，血咒。必須以特定人的血印動法術才能解鎖。”
這個“特定人”指的是誰自不必說，只能是負責看守蟲蠱的那位長老了。
可是作為NPC，現在他老人家人間蒸發了啊……
“能直接撬嗎？”黎明果斷問。
一邊問一邊看眼下只有副本參與者們，沒有NPC在場也就沒有崩演繹的問題，直接便將附魔手槍拿了出來，利落地嘎巴一聲子彈上膛，只等穆塔點頭，直接給這破盒子來一梭子。
然而穆塔的回答卻是搖頭。
“有反制法術，強行打開會毀掉裏面的東西。”
“……那怎麽辦？”
盒子打不開，可如果沒有這本書，就沒法確定殺死祭主的蠱具體的功能。兇器是怎樣的效果都不能確定的話，這案子還怎麽查？！
穆塔沒說話，那雙漂亮眼睛有點無辜地眨了眨，表示他也不知道。
“那個，阿祈，這個《百蠱錄》咱倆搬走之前你是不是抄錄過一份來著？咱家應該還有一本副本？”這時榮嬌突然說。
“啊？哦，對，是有！”秦祈也想了起來，點頭道，“不過我當時只抄了各種蠱的煉制方法和功效那部分，為了以後煉蠱用。沒抄具體哪個架子第幾個是什麽蠱的那個單子。”
“別說我沒帶，就算帶了，那個也只能看出來青木寨裏有什麽蠱，沒法看出來具體哪一罐是什麽蠱啊……”
“有就比沒有強。現在有祭主的死狀在哪，反推也能大致找出來是什麽蠱。現在主要是得確定那個兇器蠱是立刻發作還是滿足一定條件發作這些。”黎明立刻接道。
“沒帶沒關系，榮嬌之前說她駕馬車的技術是你教的對吧？我來時的馬車就在門外，現在祭主死了，那個不能出入的結界也消失了，快馬加鞭回去取也來得及。”
“現、現在嗎？我一個人？”
“他一個人肯定不行。”榮嬌反對道，“現在所有人都有是兇手的嫌疑，單獨行動就會有機會篡改證據。而且咱們昨天才大白天在山路上遇到過襲擊，現在雖然已經早上了，也說不好不會再被襲擊。”
但是折騰這一趟需要的時間不少，許多人一起去的話，搜證查案的時間就被大大壓縮了。
黎明於是想了想，拿了個主意：“這樣吧，大家先大致搜一遍證，盡量速度快點。等搜完一遍集合起來把相關證據解釋過一輪之後，選一兩個嫌疑相對最小的人跟秦祈回臨青鎮拿書，其他人繼續細查，該討論討論，想返回去哪兒看某沒有遺漏證據的繼續搜證。”
“或者到時候如果大家覺得寨子裏的線索已經沒什麽可搜的了，所有人一起去拿書，順便再搜一下我們四個在鎮上的住處，那也行。”
聽她這樣說，其餘幾人也沒有更好的想法，便都沈默著沒有提出異議，自然便成了默許。
“好，那就先這麽定。——現在大家分工合作一下，把這一堆罐子全查一遍，看有沒有少了什麽。”
這是所有人都想知道的事，於是一聲令下，六個人便齊齊行動了起來，分散到不同的櫃子前，一邊互相監督，一邊挨個將罐子打開檢查。
不多時，秦祈那邊就有了發現：“我這兒有個罐子是空的！”
眾人紛紛停下手扭頭去看，只見他正在檢查的是那個標記有“惑心動情”的架子。
看見這個類別，黎明首先想到的不是昨晚的兇案，而是十五年前的那本日記……
顯然，想到了這個的也不止她一個。
“這……會不會是十五年前楊印被下的那個蠱啊？動情什麽的，一看就不是殺人的吧。”
秦影說著四下看看：“這兒還挺幹凈的，也沒有積灰，十五年前被人拿了和昨天被人拿了也看不出啥區別。”
“而且楊萱不是也說嘛，她去找祭主對質時，祭主發現楊印當年可能是被上代樞女下蠱了，也挺驚訝的。這不就說明這十五年寨子裏一直沒發現這個事兒，不知道有這種影響人感情類的蠱少了？”
見黎明點頭確認祭主那時確實一度驚訝來著，眾人深以為然，於是紛紛對這個空罐子失去了興趣，回頭又繼續檢查其餘罐子。
“這。”不多時，穆塔又從一個架子高出拿下一個空罐，出聲提示眾人。
再擡頭一看，果不其然，這空罐所在正是寫有“致命毒蠱”的那個。
“所以，現在祭主可能中的毒蠱已經有兩個了？中了兩個，看哪個先發作？”榮嬌道，“好典型的三刀兩毒本啊……”
沒人關心她口中那個聽起來像是劇本殺游戲術語的“三刀兩毒本”到底是什麽意思，倒是秦影提了一嘴：“是至少兩個了。——你和阿榴帶的藥雖然理論上能說清，但裏面藏了毒蠱的可能性現在也沒法完全排除……”
“不，是至少三個了。”秦榴突然打斷她，一臉凝重。
她正從角落的架子前走過來看新發現的空罐，此時恰好自穆塔身邊經過，眼看著穆塔將空罐交給眾人後又繼續去開其他罐子。
此時此刻，他手裏那從同一個架子上取下的又一個瓷罐，裏面竟然又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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