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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區:田園小鎮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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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區:田園小鎮2

“抱歉,我無意冒犯。”全息投映中的混血女子走進臥室裏來,在一張椅子上坐下,優雅又溫和地道:“只是我的催眠術必須通過直視水晶擺來建立聯結,這樣我才能接觸到你的記憶世界。”

“大部分人,即便是提前知情,在被聯結的一瞬間也會對精神世界被陌生人侵入有所抵觸。就像即便是在看眼科醫生,有東西靠近眼睛時也還是會下意識閉眼一樣。”

“穆塔先生的法力太強了,我擔心你的下意識抵觸會導致聯結失敗,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讓一個你熟悉且信任的人來引導你在猝不及防時直視靈擺。”

一邊說著解釋的話,她一邊便已經悄然施展起她的精神幹預法術,探索著眼前人的記憶世界,然後露出一個訝異的神情來。

“被強行封鎖的記憶片段還真是多啊……”

“不過沒關系,我應該可以解開。——解除封鎖的過程中我將不可避免地共享你的記憶,但是放心,治療結束後我會立刻對自己進行記憶清除,不會侵犯你的隱私的。”

“治療過程會有一點不舒服,請忍耐。”

話音落下,本就低頭用手掐著額頭的穆塔頓時掐按得更用力了。

緊接著,他仿佛想起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身體瞬間僵住,片刻後突然一把抓住坐在他身邊擔憂地陪著他的黎明,用力得手都在抖,幾乎像是要把她的手臂掐碎,呼吸也變得又亂又快。

幾乎同時,靈擺小姐也是驟然臉色大變。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臉上血色幾乎褪盡,化作極驚懼的慘白。

她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差點把椅子撞翻。

“這……這……不行,我必須立刻向上面匯報!”說著她便匆忙去掏手機,可還沒撥出電話,就有電話頂了進來。

“餵,是靈擺小姐嗎?我們是組織下屬的療養院,淩翎博士剛剛蘇醒了,但醒來後情緒非常激動,吵著非要馬上出院回研究所,語無倫次在說一些聽不懂的胡話。我們剛為她註射了一些鎮靜藥物,但她十分抗拒,能不能請你馬上過來,給她進行一次精神舒緩治療?”

手機隱隱漏出的聲音裏,電話那邊這樣說。

“我……”靈擺剛想回話,突然之間,又有一聲接一聲刺耳又尖利的鳴笛聲驟然響起,傳遍整個零組織家屬區。

——那是出現緊急情況,組織要求全體作戰人員即刻集合備戰的警報。

…………

這個記憶片段到這裏結束了。

畫面外的兩個人無不是既震驚又茫然。毫無疑問,黎明確信自己沒經歷過如此離譜的事,而穆塔不記得自己經歷過這種事。

兩人下意識地對望了一下,但終究沒人開口,因為知道對方也沒有答案。

黎明只覺得,事情好像越發在往她那個大膽又可怕的猜測方向上奔了,好像心口被塊沈重的巨石壓住了一樣,既沈重又心下凜然。

穆塔只是和組織合作的法師,又不大社交,他對零組織使用的各種聲音訊號可能並不了解,不知道那刺耳的警報聲意味著什麽,可她卻很清楚。

那是最高等級的警報,連她父親那輩的組織戰士都僅在培訓和演習裏聽過,實際使用千百年都不會有一次。

——能拉響那個警報,發生的狀況其危險等級大抵不嚳於即將發生核戰。

她靜靜等待著其他的記憶片段被投映出來,希望它們推翻那個猜想,哪怕帶來更多謎團。

然而下一個片段卻非常短,而且與靈擺到底“看到”了什麽、那警報又是怎麽回事,全不相關……

新出現的投影畫面是“零”組織室內訓練場二樓的作訓觀察室。

她正在樓下的訓練場裏帶隊員們訓練,他一個人站在觀察室的落地窗前,扶著玻璃,緊緊地一直盯著她看。

畫面之外,現實中的黎明看著畫面中的他,總覺得他的狀態有哪裏不太對勁。

就是那種……她一直能在這次重逢後的他身上感受到的、她一靠近就會被他下意識隱藏起來消失掉的、不知道因為什麽的強烈疲憊感。

疲憊之外還有一種難以用語言描述的低沈。

就好像……好像在看不見的地方受了很重的傷,一直在流血,又掙紮著強撐?

也像身體裏藏著一個巨大的黑洞,在一點點蠶食著他,墜著他滑向某種她不明白的深淵……

畫面中他緊緊地盯著她,不像是僅僅在等待,也不只是欣賞她帶隊訓練時的英姿,而是好像想把她的樣子刻印下來一樣。

可是同時,就是在那樣一種神情與狀態當中,本該目不轉睛的他卻又不時移開目光一下,去……瞥墻上的掛鐘?

良久之後,畫面裏的穆塔徹底收回目光,離開那扇落地窗,轉而來到作訓觀察室的辦公桌旁。

那間觀察室只有“零”組織作戰部門下屬幾支隊伍的隊長們會用,每人各自占了一張桌子,也有些個人物品平時就放在桌上。

他很快找到了屬於她的那張桌子,拿起桌上她的杯子細細端詳了一會兒,然後貼著杯沿象征性地淺淺抿了一口水,唇瓣壓在杯口她上一次喝水時留下的那個淺淺唇印上……

然後他擡手一點,一只半透明的蝴蝶便從他的指尖鉆出來,飛入那半杯水中,融化了一般消失不見了。

——正是她之前那個怪夢中,他下給她的那種能讓他知道她是否即將遇到危險的蝴蝶蠱,一模一樣。

做完這些,他最後回頭俯望了仍在訓練的她一眼,徑自離開了。

記憶片段在他出門的一瞬戛然而止。

然而,因為是全息投影,除了情節和人物動作之外,周遭的環境中只要是他記憶中有印象的事物也事無巨細地一並展現了出來。

她的桌子上,水杯旁邊,還有一個電子日歷的擺臺。

於是現實中的她清楚地看見,那一天是六年前的6月28日。

他突然“離家出走”的那一天。

…………

“也不錯,雖然還是未解之謎更多,但現在我們總算有件事是搞清楚的了。”一段記憶投映結束,下一段還未出現,間隙時間裏,黎明故作輕松地感嘆。

她晃晃上個安全區穆塔滴血檢驗蝴蝶蠱是否存在的那只手:“至少現在我們知道,這個蝴蝶蠱到底是怎麽出現在我身上的了。”

雖然依舊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夢見他們一起回他故鄉的遺址、他觸景生情、然後話趕話到最後他在她身上下了那個蝴蝶蠱的那一段……

穆塔沒回話,還微妙地微低下頭把臉別開了,墨色瀑布般的長發垂下來,在兩人之間擋了個嚴嚴實實。

黎明:…………?

一貫彪悍的姐姐二話不說伸過手,捏著他的下巴就給他掰了回來。

然後她才發現,自家小竹子的臉早就徹底紅透了,都快冒熱氣了……

黎明:…………???

不是,發生什麽事了,她剛才啥也沒幹啥也沒說吧,嗯???

不過只楞了一秒她就恍然大悟,自動明白了過來。

——哦~突然發現自己六年前曾經暗戳戳拿姐姐的杯子間接接吻,而且還在記憶恢覆的同時慘遭現場直播被正主參觀了,不好意思了!

黎明頓時被狠狠可愛到,噗嗤一聲笑了。

一邊笑得樂不可支,一邊就一胳膊把漂亮可愛易害羞的“弟弟”圈著脖子拽過來,沖著臉頰大大方方親了一口。

瞬間把本來就紅撲撲的人親得更紅了,從紅蘋果往西紅柿發展起來了。

“以後想親就親直接的,別整間接的那套,你姐我向來不喜歡那藏頭露尾、磨磨唧唧的調調。”年輕女子眉眼舒朗,毫無羞怯之色,大大咧咧地直抒胸臆。

“而且上個安全區我不都已經跟你說了麽,我喜歡你,看你這意思也不像要拒絕我。——既然你情我願,有什麽不能親的?咱倆那姐弟又不是真的。”

說著,似是要再次印證自己的話,又像是自己也對那個臉頰吻猶嫌不足,她幹脆用額頭抵住了他的額頭,鼻梁貼住鼻梁。

兩人的唇齒瞬間只剩下一兩厘米的距離,雙方急劇加快的心跳砰砰地回響,口中呼出的濕熱氣息柔柔地、癢癢地往彼此臉上撲著……

她在這個距離上停住了,閉著眼睛等待。

她的意思已經表達得足夠明確,邀請得足夠熱情,接下來該輪到他了。

她明顯地感覺得到他的激動,心潮澎湃之下他的呼吸都比平時粗重了起來,被紅線和她捆在一起的那只手跟她十指交握,另一只手摟著她腰背之間的位置,手指扣在她肋下,指尖幾乎微微發抖了。

她感覺到他幾次微微欺身,本能沖動般把唇齒壓向她放松等待著被他俘獲的唇,可不知怎麽,又幾次三番在最後一刻遲疑地停下……

最終,他竟突然松開緊摟著她的手臂,微涼的手指按住她的唇將她稍微推開一點,拒絕了這人生第一個正式的吻。

……不想第一次接吻如此草率?覺得在身處無限世界、許多事懸而未決的時候沒法心無旁騖地享受這一刻?嫌這樣的初吻不夠浪漫,不夠有儀式感?

訝異他居然拒絕的同時,黎明腦子裏瞬間閃過一系列可能的理由。

唯一不在其中的,就是他拒絕她是因為真的不喜歡,沒那個心。

畢竟他人生中唯二兩個女性除了她就是茹音丹雅,他對她們倆各是什麽態度顯而易見,茹音和他基本就比不認識稍微好一點。

多年相處,再加上他時時刻刻的種種表現,她自覺自己合該如此自信。

然而他說出的理由卻不是她預料中的任何一個答案。

他溫柔地看著他,帶著一點笑意,神情仿佛在她面前低到塵埃裏,淺笑裏帶著幾分受用、幾分傷感:“……你不用這樣迎合我的,真的。”

“我不會再想跑了,你不用為了安撫我就什麽都順著我……你說不許我跑掉,我就跑不掉的。”

“我只希望你不討厭我,永遠別拋下我,就算不得不離開,也告訴我該去找你還是等你回來,只要這樣就夠了……”

“所以真的……不必如此。”

…………?

………………???

……不是,啥意思???

黎明發現自己好像一時有點跟不上他的腦回路了。

這人是覺得……她實際不喜歡他,對他表白、主動示意願意跟他接吻,全都是在“犧牲自己”安撫他,順著他的心意哄他,因為怕他一激動又跑掉失蹤了?!

這都什麽鬼???

百年難得一見地,一向既有主見又最會勸人的黎明隊長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她大有一種百口莫辯的感覺。

——勸解總得有個頭啊,知道癥結所在,才好給他分析他想的為什麽是不對的。可現在的問題在於,她完全get不到,如此天馬行空匪夷所思的思路,這人是怎麽想出來的?!!

就在她被這詭異的思路震驚住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他再次瘋了似的雙手死死抓住了她的胳膊,力道大得像是要靠抓胳膊把她掐死,又像是想把她揉碎了塞進身體裏去似的。

那雙漂亮的淺色眼睛驚恐地張大,臉色瞬間慘白無比,嘴唇在抖,指尖也在抖,緊抓著她的雙手頃刻之間變得冰涼冰涼的……

“怎麽了,竹子?”下意識地,黎明挺身撲上去一把抱住他,摟得緊緊的。

——很顯然,新的記憶碎片被覆原出來,而且內容對他來說相當駭人,刺激大了。

與此同時,全息影像也投映了出來。

“這……”

“竹子你不要看。……不要看,閉上眼睛,不要看……”

看見周遭的畫面,她亦是驚愕不已,繼而臉色頓變,接著便猛回過神來,慌忙竭力去寬慰被她摁在懷抱裏的人,努力用手掌去擋他的視線,手忙腳亂地在他瞬間緊繃僵硬的身體上撫摸。

“別看,也別想。腦子裏別想它,想我。”

“沒事的,啊……現在什麽都別想,只想我,感受我……我在呢,就在這,就在你身邊好好地抱著你,你還怕什麽……”

“沒事的……沒事的。”

她喃喃地勸著,哄著,引導著,寬解著。

旁邊不遠就是映象中的另外那個她。他就站在她面前,昆蟲口器般的血絲從他的身體裏伸出來,將她的身體洞穿了。

——他親手殺了她,又一次。

而且,這一次的投影畫面是一個完整的環境,上次影像周圍那個突兀的邊框沒再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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