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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臨終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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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臨終之際

◎你必須親手殺了那個昏君,替我坐上那個位置,成為這江山的主人!◎

從祝老爺子的院子裏回來以後,蘇若琳屏退了所有下人,獨自一人來到後花園散心。

不知從何時起,她就多了一個愛到沒人的地方散步的毛病,明明從前她是死活不愛出屋的。

但細細想來,這三年裏,也著實是發生了不少事。

其中最大的一件事莫過於今年年初,安康郡主的父親,也就是寧安王殿下,竟然找回了一個兒子。

據說是早年遺落在外的私生子,如今才被認回,今年也才十六,算算年紀,倒是和婉枝一般大呢。

私生子剛被認回,寧安王立即就給兒子請封世子之位,看得出來寧安王也是真著急。

寧安王都這麽大把年紀了,說不好聽點,恐怕也沒幾年日子了,眼見著後繼無人,好不容易盼來了一個兒子,換誰誰都著急啊。

請封世子的事可謂是震驚朝野,北辰侯夫人好幾次同她聊天都提及此事。

要知道當年高祖帶著寧安王與先帝打天下,寧安王用兵如神、威震四方,而先帝卻一直岌岌無名,但是就因為先帝是嫡出,這皇位楞是給了先帝。

為了彌補寧安王,高祖便將兵權一分為二,寧安王掌管著一半兵權,剩下的那一半,朝中各將領也分走了一部分,這樣算來,當今手上掌管的兵權竟是連一半都不到。

若是寧安王後繼無人,待他百年之後,這一半兵權自然重歸帝手,因此朝中諸多將領紛紛有投奔當今的趨勢,可是誰都沒料到,這個時候寧安王蹦出來了個兒子!

而且已經十六了!已經通曉事理,不是懵懂無知的六歲兒童!

這下,朝中的風向就突然變得不明朗了,當今和寧安王世子都還年輕,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寧安王世子是註定要繼承一半兵權的,只是卻不知性情如何、天資如何,能否擔當得起奪權大任。

而當今雖然名正言順,但是朝中上下是個人都看得出來,這位是真的不適合當皇帝,照他這麽治國下去,別留下個昏君的名號就不錯了。

什麽?你要說寧安王就想當個王爺,不會奪權篡位?

可得了吧,寧安王要是真的忠誠,那就把兵權交出來啊!不知道兵權散落於國朝統一百害無利嗎?

北辰侯夫人知曉蘇若琳通透明達事理,為人也信得過,有幾次暗裏同她隱晦地提及此事。

蘇若琳聽得出來何夫人轉述的意思,北辰侯的本意是,他無意參與皇權鬥爭,只是不忍看黎民百姓忍饑挨餓,無論他忠於誰,都不希望天下蒼生受苦。

竟是個悲天憫人的慈悲將軍。

其實就蘇若琳看來,她也是真的看新帝不順眼,單是讓百姓給他守孝,他自己享樂,把孝心外包,她就嗤之以鼻。

都說百年王朝毀於一旦,建立一個盛世需要幾代的努力,可要是毀了一個王朝,這不才三年嗎,效果已經挺明顯得了。

如果那寧安王世子是個可造之才,那自然是好的,她舉雙手雙腳支持篡位,只要別牽連到她和家人就行。

正想著,忽然陣陣貓叫打斷了她的思緒,

蘇若琳扭過頭,便見到一直通體雪白的小貓跑來,迅速爬上了她的肩頭:“喵嗚,喵~”

小貓渾身毛發雪亮,身形優雅修長,睜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叫了兩聲,親昵地蹭著蘇若琳的脖子。

蘇若琳被蹭得發癢,忍不住撓了撓小貓的脖子:“你這孩子。”

不一會,一個身影氣喘籲籲地跑來:“白寶,白寶!”

等到人近了,才發現是彩衣。

彩衣跑到蘇若琳面前停下,扶著雙膝,喘著粗氣道:“問,問夫人安。”

大小姐失蹤以後,明月軒的下人們並沒有被遣散,一切如同往常一般,丫鬟們依舊每日打掃院子、澆花,後廚依舊往這邊送飯菜,份例裏的衣服首飾也從未短缺過,大小姐份例裏的和下人們的都是如此。

唯獨除了這軒子的主人,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彩衣這幾個大丫鬟貼身伺候的對象,從大小姐,變成了當初大小姐和北辰侯府二小姐一起撿回來的那只貓。

楊婉枝和令秋歌當初商議了半天,最後敲定了一個名字——白寶。

蘇若琳心道這倆孩子也是真的沒有起名的天賦,不過她們喜歡就好。

這三年來,在下人們的精心照顧之下,白寶也逐漸接納了這個家,它同它的小主人一樣,最是親昵依賴蘇若琳。

正如同此時此刻,白寶趴在蘇若琳的肩頭不肯動彈了。

蘇若琳這才意識到天色竟然已經入夜,她已經在後花園散步散了這麽久麽?

“白寶今晚就陪我去我院裏,你回去吧。”

“是。”彩衣行了一個禮,告辭了。

待到彩衣走後,蘇若琳才長嘆了口氣,揉了揉白寶的小腦袋:“你說,你的大姐姐現在正在做什麽呢,吃的好嗎?穿的好嗎?”

她真心期盼著婉枝如今好好的,那麽惹人疼愛的一個孩子,若是還在侯府,算算年紀,今年也該嫁人了吧?

只是還未等小貓作出反應,蘇若琳便低低地笑了,搖著頭道:“罷了,我同你講這些做什麽呢?”

白寶歪了歪頭,“喵”了一聲。

“好了好了,咱們回去吧。”蘇若琳道,“今晚偷偷給你餵點肉湯,你彩衣姐姐管得嚴,咱們不叫她知道。”

白寶又“喵”了一聲,蹭著蘇若琳。

一人一貓迎著月色離去,竟成了一副歲月靜好的畫卷。

可在京城的另一半,卻是一派慌亂的景象。

寧安王府如今亂成一團,下人們忙進忙出,不多時,後院的姨娘們紛紛來到了寧安王的院子外邊,靜靜地候著,所有人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各種各樣的湯藥被送進院子裏,而從院子裏拿出來的,則是一張張帶血的帕子。

所有人都知道王爺大限將至,如今已是出氣多進氣少,全靠這一碗碗不停的湯藥撐著,撐到安康郡主來見王爺最後一面罷了。

而在屋子裏,一個眉目俊俏,漂亮得如同姑娘一般的少年守在行將就木的寧安王塌前。

寧安王擡起宛若枯柴一般的手,死死地握著世子的手腕,一雙渾濁的眼睛盯著他,聲音虛浮地問道:“我的將士們,咳咳,你可都降服了?”

蕭懷琳淡淡地點頭,聲音聽著極其溫柔悅耳:“大都已經歸順於我。”

“那就好,咳咳。”寧安王的力道松了幾分,“你是有天賦的,我的兒子,咳咳,必須有天賦!”

說到此,寧安王的神情又登時變得兇狠,許是回光返照,說話竟有力氣了許多:“他把皇位傳給了他兒子又如何,看他兒子繼位以後都看了些什麽事!”

“這皇位,就算不是我,也註定是我兒子的!他以為他害死了我所有的兒子,還給我也下了毒,他的皇位就能高枕無憂了?笑話!”

“當年我在前線征戰沙場,無人能敵,這江山是我打下來的!就連父皇都不如我!”寧安王猛地咳嗽了幾聲,咳出了幾口鮮血,“而他卻只能在後方搬運糧草!”

“憑什麽是他繼承了皇位?就因為他是嫡出!憑什麽!”

“這天下江山。”寧安王喘著粗氣,聲嘶力竭道,“他不配!”

說罷,寧安王又使勁地咳嗽,直到良久才緩了過來。

隨後,他又死死地盯著蕭懷琳:“你是我的兒子,為了讓你配得上我的位置,我訓練了你三年,日夜不休,把你從一個軟弱的懦夫訓練成了一個睥睨群雄的王!”

“你必須親手殺了那個昏君,替我坐上那個位置,成為這江山的主人!”

說罷,還未等蕭懷琳有所反應,外邊下人來報:“報!郡主來了!”

寧安王連忙對蕭懷琳道:“你快下去,咳咳,把面具戴上!”

蕭懷琳退了下去,戴上面具再回來時,正巧和安康郡主碰到了。

安康郡主紅著眼眶,面色哀戚,看到蕭懷琳連忙問:“父王他怎麽樣了?”

她並未因蕭懷琳帶著面具而露出異色,父王對外說這個弟弟是剛認回來的,其實則不然,自從三年前父王帶這個弟弟回府以後,她早就私底下見過很多次。

也親眼見證著這個孩子從最開始的懦弱膽小、骨瘦如柴,長成了如今這般氣場強大、深不可測的翩翩少年。

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對這個弟弟頓感親切,這孩子從小流落在外,吃盡了苦頭,和她姐妹的孩子,一個叫楊婉枝的女孩子一模一樣。

而當時婉枝又恰好失蹤不久。

她經常回王府探望這個弟弟,而每次見面這個弟弟都戴著一個銀色假面,父王告訴她,弟弟天生面相有殘,已成了心疾,必須帶著面具才敢見人。

安康郡主不疑有他。

蕭懷琳上前攙扶著郡主走進內室:“正等著見您最後一面呢。”

安康郡主見到寧安王的那一刻,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生母早逝,寧安王卻並未將她交給姨娘,而是自己親自撫養她長大,又當爹又當娘。

而寧安王見到安康郡主後,則是露出了一個同往日一模一樣的慈愛笑容:“安,咳咳咳,安康。”

從安康郡主記事起,便得了“安康”的封號,這麽多年來,寧安王從來都喚她安康,仿佛只要多這麽喊一次,他的女兒就能多平安健康地長大一天。

安康郡主跪在塌前,緊緊握著寧安王的手,已經淚流滿面:“父王!”

寧安王擡起另一只手,用盡全身的力氣輕撫過安康郡主的頭:“父王要走了。”

安康郡主拼命搖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不,您不能走!我舍不得您啊!”

“傻孩子,哪有人不走的?”寧安王輕輕道,“你的弟弟還小,我走了以後,你要多幫扶你弟弟。”

寧安王說著,又呼喚道:“懷琳。”

蕭懷琳來到安康郡主身旁跪下:“兒子在。”

寧安王的目光在一兒一女間來回流轉,滿意地點了點頭:“如此一來,我就可以安心地去了。”

“不要!”安康郡主大喊,“父王!”

然而這個時候,蕭懷琳卻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睥睨著寧安王,冷冷道:“你的戲演完了?”

寧安王皺眉,盡管他的生命在不斷地流逝,但是仍舊能感受到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張口,又吐出了一口鮮血:“你在幹什麽?”

“我在幹什麽?”蕭懷琳驀地笑了,“你應該問,我要幹什麽。”

話音未落,蕭懷琳伸出手,摘下了臉上戴著的銀色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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