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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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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我們來聊聊你的司機汪峻,”沈長風拿起面前的材料翻了翻,目光從文件夾移到顧程臉上,“汪峻說他二十歲就給你當司機了,一個司機而已,你對他貌似有些過於慷慨,他的工資甚至比你公司手底下碩士畢業的專業員工還高不少,能解釋下原因嗎?”

“汪峻是個很稱職的司機,老實本分,不會過多打聽,也不會憑著多年的交情,讓我給他親戚安排工作,”顧程一臉淡定的說,“有人曾經給過他一比數目不小的錢,讓他往我車裏裝竊聽器,探聽商業機密。結果,他轉頭把錢和竊聽器一起交給了我。”

顧程陳述時表情自然不像是臨時編造出來的,他語氣中還帶著些得意,“二十出頭的年輕小夥,在面對輕而易舉唾手可得的誘惑,還能堅持自己的立場,是非常難得的品質,這樣的人給我當司機我能放一萬個心,所以待遇上肯定不能虧待了他。”

確實是實話,對於業務繁忙,經常需要在車上恰談業務的人來說,一個穩重忠心的司機就顯得尤為重要,沈長風不由得想到了司月白的司機丘山,在他認識司辰心之前,丘山就是已經司月白的司機了,在國外還經常能看到他接送司辰心上下學。從他們的對話和相處模中也能看出不是簡單的雇傭關系,聽司辰心說過丘山和司月白相識年少,而且丘山不僅僅是專職當司機,同時還是司月白兄妹三人的安保顧問兼教練,是憑真本事留在司月白身邊的。

沈長風問道:“汪峻只給你當司機,沒做過點別的?”

“只讓他給我開車,工作日行程會由我的秘書安排好,我確認過後,行程同步到汪峻,他基本提前半小時到,如果沒有安排,他的時間也相對自由,至於他自由時間是否有其他工作,我並不知情。”

——呵,還真是個好借口。

沈長風翻動文件夾,從裏面甩出兩張監控截圖,“這是你本月參加一次慈善晚宴拍到的畫面,你剛還說汪峻只負責開車,我看他陪你從地下車庫到晚宴大門外這段路,挺像個保鏢的。”

顧程眼皮子微微一動,把目光從監控畫面收回來,淡定笑道:“我偶爾讓他給我充當下保鏢也沒問題吧?他的身高體型具有做保鏢的條件,反正在車裏等也是等,我倒經常讓他給我撐場面。”

“是嗎?”沈長風皮笑肉不笑地看著他,諷刺說:“想不到你還真是個喜歡參加各種場合的場面人。”

“問他收養家庭或者顧翎相關的問題。”司辰心在觀察室提醒沈長風,“用詞狠一點,可以適當激怒他。”

沈長風得到新提示,思忖片刻,收起假兮兮的笑容,翻出另一個文件夾,大剌剌展示在桌上,漫不經心道:“呂天明,晏城本地有頭有臉的慈善家,金融投資公司老板,年收入上千萬,我很好奇,你為什麽非執著於呂天明這個名字?是瞧不起養父給你起的名字嗎?顧程?”

“現在改個名字只需要去原籍派出所登記一下就行,你反而另辟蹊徑,找了一個和你年紀相仿,學歷不高,認知不高的農民工,簽什麽授權書,每年還要支付額外一筆授權費,商人不都應該趨利避害用最簡單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嗎?你這盤山公路式的行為實在讓我們警方很費解。”

顧程明顯開始急了,“沈組長,我選擇用呂天明這個名字作為公司法人,自然有我的理由,這和汪峻牽扯的案子有關聯嗎?”

“我沒說有關聯,我們聊的也不是汪峻的案子,”沈長風站了起來,在顧程面前踱著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們前不久抓了一個叫淩嵐的女人,她現在被強制收押在精神病院的小單間,真慘吶,她的丈夫沒有去看過她一次。”

顧程一言不發。

沈長風接近一米九的身高,壓力層層疊疊繼續傾軋過去,“我們在汪峻堂哥汪興業的夜總會調查到,汪峻和淩嵐有過交流,證明兩人是認識的,其他人也能證明你和這女人在888號包廂獨處過,能告訴我,你和這女人是什麽關系嗎?”

顧程依舊不開口。

“你不開口也能理解,你心裏清楚我說的淩嵐是誰,這案子和你關系不大,汪峻承認是他殺死了真正的淩嵐,至於目的嘛...”沈長風在顧程面前停下,居高臨下道:“他是為了給顧翎一個新身份,你也知道顧翎原先的身份去哪了,早在十八年與董燕的骨灰一起,不知道被揚哪去了。這世上除了董燕去世的奶奶,恐怕沒人還記得董燕。”

“我記得。”顧程忽然開口,著重重覆了一遍,“我記得。每年清明和她生日我都會去祭奠她,在蒼山,我買了塊墓地,裏面埋著她最喜歡的衣服。”

沈長風像是給黑暗奔湧的河流,開了個小口子,顧程開始講述當年的故事,“我和董燕認識是偶然,那天我從外地回來,趕上大暴雨,車子開到中途莫名其妙熄了火,剛巧手機沒電,又沒帶備用電池,我頂著大雨想著沿街找個能打電話的地方。”

“當時的雨實在是大,我跑出去沒幾米渾身被澆透了,只能沖進公交站等雨停,”顧程像是回憶到人生某個某個美好的瞬間,笑得很溫和,“她當時撐著一把紅色的碎花雨傘,和我四目相對,我看上去確實狼狽了一點,有些尷尬,她沖我笑了笑。”

“那會是晚上,路燈還是那種不怎麽亮的老式路燈,我就記得她笑起來牙齒很白,很幹凈,背著個書包看起來像學生。站臺就我們兩個人,我借機過去跟她說明緣由,問她有沒有手機,她說沒有,然後告訴我等雨停了可以往下走,有一家買電視的,老板裝了電話,一分鐘五毛錢。”

“下暴雨的公交永遠不準時,雨也沒有要停的意思,我和她簡單聊了聊,她在附近上夜校,年紀不大工作年限比我還長,她笑起來的時候右邊臉上有個淺淺的梨渦,很可愛。我很少打從心底裏欣賞一個女孩子,但和董燕第一次交流就深深打動了我,她身上有一種很蓬勃很令人欽佩的生命力。”

“我們聊了差不多有十分鐘,她等的公交到了,我看著她上車,想要留個聯系方式,又覺得三十好幾的男人要一個二十來歲小姑娘的聯系方式,太唐突了些,沒想到董燕上車後,把傘從窗戶裏扔給我,還大聲叮囑我不要被賣電視的老板坑了,”顧程說到這裏覺得好笑,“賣電視的老板還真的坑了我,他收我一分鐘一塊。”

“你們後來又是怎麽遇見的。”

“不是遇見的,是我循著她那條公交路線,一站一站問過去的,不遠就十二個站,公交車站臺在她小區外,我等到很晚才見她回來,我還了傘,想要請他吃個飯,被拒絕,送她手機也被拒絕,她對我有所戒備也能理解,畢竟沒人會對只見過一面還找上門來的陌生男人有好感。”

“我為了追到她,有時提前買好早餐等在她小區門口,有時候帶著宵夜等她下班,她起初不收,是她的同事在旁邊起哄,才紅著臉勉為其難收下,我堅持了快一個月,也是早上我給她送煎包,她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她的手機號碼,說她最近買了個新手機,讓我別再給她送吃的,同事看見影響不好。”

“我們有了聯系,有空就煲電話粥,了解到了她的家庭,偶爾還能約到她一起出去吃個飯,第三個月她終於同意跟我交往,大半年之後她同意搬到我住的地方。我在聖誕節那天向她求婚,她答應了。我帶她去試了婚紗,買了對戒,董燕很喜歡孩子,我們開始憧憬婚後我們的孩子會更像誰。”

“但是顧翎她...”顧程的回憶戛然而止,痛心疾首道:“我如論如何也想不到顧翎對董燕會有那麽深的恨意,我趕到的時候,董燕身體裏的血基本流光了,渾身冰冷僵硬,我才意識到顧翎是個徹頭徹尾的精神病,之前她還向我保證會和董燕好好相處,全是她的偽裝。我們馬上要辦婚禮,連邀請賓客的名單都列好了...”

沈長風聽到這裏沒舍得拿正眼瞧他,反諷說:“你既然這麽喜歡董燕,居然能放任她的遺體在房子裏腐成巨人觀,事後還幫顧翎偽造現場,讓董燕以顧翎的身份死去,讓她成為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還假兮兮給人立個衣冠冢,我看是為了慰藉你自己吧。”

顧程現在顧不得什麽體面不體面,雙眼通紅,聲情並茂情真意切地演繹什麽叫男人的無可奈何,“我能有什麽辦法,顧翎拿著刀子比在自己脖子上威脅我,如果報警她就死在我面前,我和她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她是我看著長大的,養父養母不在,我是她在世上僅剩的親人,我難道能親自把她送進監獄裏去?”

真是個會避重就輕的聰明男人,在他全部的陳述裏,把自己包裝成癡情專一,為了愛情可以堅持給人送早餐,在顧翎以生命為要挾的前提下,不得已才包庇顧翎,幫著處理了犯罪現場,清除了原租客顧翎的所有痕跡,誤導警方認定死在出租屋的是顧翎本人。

司辰心輕輕“嘶”了一聲,揉了揉耳朵,林煦怕她身體不適,畢竟才出療養院,關切道:“不舒服?”

“沒事,耳朵被臟東西汙染了,我揉揉。”司辰心扯了下林煦的袖子,“他好裝啊,等他出來我能給他一拳嗎?”

觀察室包括林煦在內的其他人:“......”

司辰心態度認真,完全不像是開玩笑,強調道:“我說真的,你們是警察動手要挨處分,我不是警察,而且我大哥超有錢,他可以請律師擺平的。”

政策上明文禁止對嫌疑人使用暴力,但政策不能適配特殊情況,比如□□犯在逃跑過程中自己不小心摔了,汪峻不就在拒捕時挨了林隊長兩腳,像之前一個猥|褻多名幼女的家夥在回羈押室的途中,不好好走路自己左腳絆右腳磕掉了半顆門牙,這種事情能怪的了誰。

像顧程這種十句話裏九句是假話的人,他的罪名一籮筐都裝不下,還擱這玩深情人設,純粹上門來惡心他們偵辦人員,於是,莫湯湯自告奮勇,在司辰心後面小聲說:“辰心,第二個審訊室拐角是個監控盲區,你可以...”

“可以什麽可以,”林煦厲色制止道:“這是警局,顧程今天還是帶著律師來的,你大哥再有錢也不能縱容你在警局動手。”

司辰心悻悻松開她的袖子,委屈巴拉小聲嘟囔著:“不行就不行,兇什麽兇嘛...”還相當明顯地往旁邊挪了半步。

林煦:“......”

其他圍觀吃瓜群眾保護欲爆表,要不是監控攝像頭360度無死角盯著,他們警服一脫,分分鐘進去給顧程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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