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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應了方瓊第二天一早要去海邊看日出，不得不早早休息。
難得和家人出來一趟，上次家庭旅行他都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的事了，也許根本沒有過吧。
方從南本以為自己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沒想到剛沾枕頭就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醒來時入戶燈開著，天蒙蒙亮，太陽還未升起。他聽見房間裏窸窸窣窣的聲音，換好衣服後走了過去，看見方瓊正在給月月梳辮子。
“醒啦。”方瓊擡起臉溫柔地笑著，“準備一下，就出門了。”
“媽——頭發紮得太緊了。”
沙灘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有通宵未睡的青年學生，也有頭發花白的老人。
方從南舉起拍立得，拍下被朝陽染成金黃的海浪。
剩下的大半盒相紙全都拍完了，方從南盡可能多地拍下方瓊，她也配合得很，神采飛揚一如從前。
方從南趕在退房前補了個覺，回程仍舊是他開車，速度快了不是一點半點，畢竟還得趕著把月月送回學校去。
緊趕慢趕到了家裏，坐了許久的車，方瓊又疲又乏。一到家還來不及收拾行李，她就進屋先睡去了，方從南幫著月月趕作業，就差幫她上手代寫。
給她收拾好住宿的換洗衣服後，來不及做飯，方從南給她買了份炸雞帶去學校吃，順便把車開去公司。
處理好一切後天都還沒黑，他從公司大樓出來，回家路上還不忘買些食材回家做飯。
兩個人在家，方瓊生病後基本上也吃不下什麽，他的胃口也不佳，隨便挑了些方瓊喜歡的。
方從南已經學會了很多菜式，做家務也是得心應手。
把換下來的臟衣服放進洗衣機裏，將行李箱裏的東西拿出擺放好，雜亂的箱子很快就收拾幹凈了。
回到房間把照片拿出來，又拿在手上細細看了許久，才準備將照片收起來。他記得自己把相冊帶了回來，四處翻找之下總算找到了。
明明把相冊壓在箱底，不知為什麽上邊還是落了一層灰。
翻開第一張已經有些褪色了，是七夕活動時商場送的，估計也不是什麽好的相紙，所以再努力保存也沒有吧。
他盯著模糊的人像發呆，指尖劃過塑料膜，心裏說不出的感覺。
一張張照片翻閱過去，二人相處分明只有一年多的光景，具象化成相片，疊在一起也不過半本而已。
他這才發覺，他們一起走過了很多地方，還有好幾張不知道什麽時候拍下的，方從南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怎麽還有一張在莊園裏的照片啊，到底是什麽時候拍的？
照片中他穿著白色禮服，配著精致的發型妝容，直楞楞地站著不知道在幹什麽。
看景色，既像自己被丟在半路時，也像典禮開場前。
也是在那時候程竹對自己求婚的吧，雖然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拒絕了，但事到如今再糾結這些，也無濟於事。
又不是塵埃落定無可挽回，看來偷偷給他量戒指尺寸的事情得盡早提上日程。
整理好一切後，他來到房間把方瓊喚醒，又回到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氣溫漸漸升高，衣服也從長袖變成短袖，遮不住手上的傷疤了。
是夏天到了。
短期合約到期，購物節又將近，方從南五月份的檔期從月初排到月末，排得滿滿當當。
他忙得手機都沒時間看，自然也錯過了很多次與程竹視頻語音的機會。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照顧方瓊，就連打幾個字都是忙裏偷閑。
這個月即使程竹有空來，他也沒空見，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怎麽事事都在給自己設阻礙？
夏季白日綿長不盡，即使已經六點多了，天仍是大亮。
手機提示音響起，難道又有新的工作安排嗎。方從南嘆了口氣，從兜裏拿出手機。
“過幾天就能見面了。”
是程竹的消息。
“可是我很忙啊。”方從南難得的及時回覆了過去，“只能開鐘點房了。”
下班後他已經沒了動腦子的力氣，想到什麽就打了什麽出去，對方久久沒有回覆，方從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
長按消息撤回，時間不早了，他還要回去做飯。
保守治療確實只是延緩病程而已，方從南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樣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
不論如何，自己只是在盡屬於自己的職責。
這樣想的話，會更容易接受這既定的結果。
每天躺上床都是同樣的精疲力盡，把直播作為謀生的工作並不比任何一樣職業輕松，反而精神壓力會格外大。
習慣性地睡前打開聊天軟件，翻看是否有自己遺落的消息，這才註意到程竹仍舊沒有回覆。
難道真的生氣了？
正想著怎麽重新開始對話，屏幕漸漸黑了下去，手機震動著響起電話鈴聲。
“哥？”方從南清了清嗓子，從床上支起身，立刻接通了電話。
聽筒裏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對方低沈的呼吸聲，隱隱約約還有貓叫。
估計是在家裏。
那邊安靜了許久，久到方從南幾乎要按耐不住，他才悠悠開口。
“做噩夢了。”一聽就是剛剛睡醒，嗓音又啞又低，方從南幾乎可以想象出他現在的樣子。
懸著的心稍稍落下了些，軟聲細語安慰起他來。程竹的睡眠質量本來就很差，失眠嚴重的時候甚至需要靠處方藥入睡。
方從南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對方只是安靜聽著，不時“嗯”幾聲當做回應。
他難得遇到程竹這個樣子，只可惜不能親眼看看，只能隔著屏幕不痛不癢地安慰幾句。
好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思，程竹那邊沈吟片刻，一如既往打了直球。
“寶貝，如果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方從南說了一半的話卡了殼，支支吾吾地全然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麽。
“你是不是只有想要的時候才會想我啊…”見他久久不答，程竹顯然有些洩氣，話裏帶著淡淡的幽怨，“一定要住鐘點房嗎，陪我一整晚不行嗎。”
“算了，第二天還不是天亮就要走，還不如開鐘點房。”
聽著他的話越說越離譜，方從南來不及細想，趕緊開口打斷他：“那就不開房了？”
“不對…”這次方從南倒是清醒了很多，很快改了口，“下次你來，我們去看電影，再出去逛逛街，找地方玩一會兒？”
聽筒裏傳來幾聲貓，不知不覺又聊了這麽久，他看了眼時間，該睡了。
“我準備睡了，下個月不忙的時候你再過來吧。”方從南打了個哈欠，“晚安。”
他沒有掛斷電話，而是等著程竹的回應，把通話外放。
“下次見面不會等到下個月的。”程竹被他的話哄得開心了不少，語氣輕快，“晚安，寶貝。”
方從南心裏嘀咕了幾句，即使他來自己也沒時間出去約會，只當程竹是信口胡謅，躺下後很快睡了過去。
沒想到幾天後二人果真是見上了面，不過並不是一對一的甜蜜約會。
方從南直播購物節的產品也定得差不多了，本以為陪客戶見甲方的日子總算過去，卻又臨下班前被領導叫去加班。
他發消息拜托護工阿姨給方瓊做完飯後再離開，在得到對方的回覆後，才坐下專心開始補妝。
方從南已經適應了以女裝示人，從前還會擔心被人指指點點，現在才發現流言蜚語在高額的報酬面前都是狗屁。
夏天的直播服裝都很短，跟他從前穿過的情趣內衣基本沒差，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走光。
不過穿這身去見客戶最好不過，露肉越多拿下的機會就越大。
又是熟悉的商務KTV，還沒開始喝酒他的胃就隱隱作痛起來，提前在外賣軟件下單了一份解酒藥。
“是老客戶嗎？”方從南在沙發上坐下，吃了顆果盤裏的小番茄。
老板穿得人模狗樣，自己身上的布料加起來比他一件上衣的布料還少。
“對，還是很喜歡你的老客戶。”
自己長得好看又會說話，業績也是沒話說，自然是每個甲方都很喜歡。
方從南聳了聳肩，沒再問下去。
又是去門口接人，看在錢的份上，他倒也還算殷勤。
他根本沒看見客戶在哪裏，老板就狗腿地迎了上去，方從南趕緊跟著往前走，擺出工作狀態。
“程總，好久不見。”
哇，果然是一位很喜歡自己的老客戶呢。
他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但過硬的專業素養擺在那兒，也不至於失態。
有些意外的是今天只有他一個人來，其他人似乎是老板叫來的朋友。
方從南貼著程竹坐在角落，看起來這次的會面並不算很正經啊。
“你怎麽來了。”包廂裏音樂聲震耳欲聾，為了能讓程竹聽清楚，他幾乎是貼在程竹的耳朵在說話，“談業務？”
程竹坐得筆直，側過臉看向方從南，擡手把他臉旁的碎發別在耳後，視線在他的耳釘上停留了片刻。
“你老板跟你說是談業務嗎。”程竹看著他的眼睛，“他跟我說，是你想私下裏見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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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應了方瓊第二天一早要去海邊看日出，不得不早早休息。
難得和家人出來一趟，上次家庭旅行他都不記得是什麽時候的事了，也許根本沒有過吧。
方從南本以為自己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沒想到剛沾枕頭就睡了過去，一夜無夢。
醒來時入戶燈開著，天蒙蒙亮，太陽還未升起。他聽見房間裏窸窸窣窣的聲音，換好衣服後走了過去，看見方瓊正在給月月梳辮子。
“醒啦。”方瓊擡起臉溫柔地笑著，“準備一下，就出門了。”
“媽——頭發紮得太緊了。”
沙灘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人，有通宵未睡的青年學生，也有頭發花白的老人。
方從南舉起拍立得，拍下被朝陽染成金黃的海浪。
剩下的大半盒相紙全都拍完了，方從南盡可能多地拍下方瓊，她也配合得很，神采飛揚一如從前。
方從南趕在退房前補了個覺，回程仍舊是他開車，速度快了不是一點半點，畢竟還得趕著把月月送回學校去。
緊趕慢趕到了家裏，坐了許久的車，方瓊又疲又乏。一到家還來不及收拾行李，她就進屋先睡去了，方從南幫著月月趕作業，就差幫她上手代寫。
給她收拾好住宿的換洗衣服後，來不及做飯，方從南給她買了份炸雞帶去學校吃，順便把車開去公司。
處理好一切後天都還沒黑，他從公司大樓出來，回家路上還不忘買些食材回家做飯。
兩個人在家，方瓊生病後基本上也吃不下什麽，他的胃口也不佳，隨便挑了些方瓊喜歡的。
方從南已經學會了很多菜式，做家務也是得心應手。
把換下來的臟衣服放進洗衣機裏，將行李箱裏的東西拿出擺放好，雜亂的箱子很快就收拾幹凈了。
回到房間把照片拿出來，又拿在手上細細看了許久，才準備將照片收起來。他記得自己把相冊帶了回來，四處翻找之下總算找到了。
明明把相冊壓在箱底，不知為什麽上邊還是落了一層灰。
翻開第一張已經有些褪色了，是七夕活動時商場送的，估計也不是什麽好的相紙，所以再努力保存也沒有吧。
他盯著模糊的人像發呆，指尖劃過塑料膜，心裏說不出的感覺。
一張張照片翻閱過去，二人相處分明只有一年多的光景，具象化成相片，疊在一起也不過半本而已。
他這才發覺，他們一起走過了很多地方，還有好幾張不知道什麽時候拍下的，方從南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怎麽還有一張在莊園裏的照片啊，到底是什麽時候拍的？
照片中他穿著白色禮服，配著精致的發型妝容，直楞楞地站著不知道在幹什麽。
看景色，既像自己被丟在半路時，也像典禮開場前。
也是在那時候程竹對自己求婚的吧，雖然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他拒絕了，但事到如今再糾結這些，也無濟於事。
又不是塵埃落定無可挽回，看來偷偷給他量戒指尺寸的事情得盡早提上日程。
整理好一切後，他來到房間把方瓊喚醒，又回到廚房開始準備晚飯。
氣溫漸漸升高，衣服也從長袖變成短袖，遮不住手上的傷疤了。
是夏天到了。
短期合約到期，購物節又將近，方從南五月份的檔期從月初排到月末，排得滿滿當當。
他忙得手機都沒時間看，自然也錯過了很多次與程竹視頻語音的機會。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照顧方瓊，就連打幾個字都是忙裏偷閑。
這個月即使程竹有空來，他也沒空見，好不容易下定了決心，怎麽事事都在給自己設阻礙？
夏季白日綿長不盡，即使已經六點多了，天仍是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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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很忙啊。”方從南難得的及時回覆了過去，“只能開鐘點房了。”
下班後他已經沒了動腦子的力氣，想到什麽就打了什麽出去，對方久久沒有回覆，方從南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了話。
長按消息撤回，時間不早了，他還要回去做飯。
保守治療確實只是延緩病程而已，方從南比任何人都清楚，這樣的日子過一天少一天。
不論如何，自己只是在盡屬於自己的職責。
這樣想的話，會更容易接受這既定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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習慣性地睡前打開聊天軟件，翻看是否有自己遺落的消息，這才註意到程竹仍舊沒有回覆。
難道真的生氣了？
正想著怎麽重新開始對話，屏幕漸漸黑了下去，手機震動著響起電話鈴聲。
“哥？”方從南清了清嗓子，從床上支起身，立刻接通了電話。
聽筒裏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還有對方低沈的呼吸聲，隱隱約約還有貓叫。
估計是在家裏。
那邊安靜了許久，久到方從南幾乎要按耐不住，他才悠悠開口。
“做噩夢了。”一聽就是剛剛睡醒，嗓音又啞又低，方從南幾乎可以想象出他現在的樣子。
懸著的心稍稍落下了些，軟聲細語安慰起他來。程竹的睡眠質量本來就很差，失眠嚴重的時候甚至需要靠處方藥入睡。
方從南絮絮叨叨說了許多，對方只是安靜聽著，不時“嗯”幾聲當做回應。
他難得遇到程竹這個樣子，只可惜不能親眼看看，只能隔著屏幕不痛不癢地安慰幾句。
好像是讀懂了他的心思，程竹那邊沈吟片刻，一如既往打了直球。
“寶貝，如果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方從南說了一半的話卡了殼，支支吾吾地全然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麽。
“你是不是只有想要的時候才會想我啊…”見他久久不答，程竹顯然有些洩氣，話裏帶著淡淡的幽怨，“一定要住鐘點房嗎，陪我一整晚不行嗎。”
“算了，第二天還不是天亮就要走，還不如開鐘點房。”
聽著他的話越說越離譜，方從南來不及細想，趕緊開口打斷他：“那就不開房了？”
“不對…”這次方從南倒是清醒了很多，很快改了口，“下次你來，我們去看電影，再出去逛逛街，找地方玩一會兒？”
聽筒裏傳來幾聲貓，不知不覺又聊了這麽久，他看了眼時間，該睡了。
“我準備睡了，下個月不忙的時候你再過來吧。”方從南打了個哈欠，“晚安。”
他沒有掛斷電話，而是等著程竹的回應，把通話外放。
“下次見面不會等到下個月的。”程竹被他的話哄得開心了不少，語氣輕快，“晚安，寶貝。”
方從南心裏嘀咕了幾句，即使他來自己也沒時間出去約會，只當程竹是信口胡謅，躺下後很快睡了過去。
沒想到幾天後二人果真是見上了面，不過並不是一對一的甜蜜約會。
方從南直播購物節的產品也定得差不多了，本以為陪客戶見甲方的日子總算過去，卻又臨下班前被領導叫去加班。
他發消息拜托護工阿姨給方瓊做完飯後再離開，在得到對方的回覆後，才坐下專心開始補妝。
方從南已經適應了以女裝示人，從前還會擔心被人指指點點，現在才發現流言蜚語在高額的報酬面前都是狗屁。
夏天的直播服裝都很短，跟他從前穿過的情趣內衣基本沒差，動作稍微大一點就會走光。
不過穿這身去見客戶最好不過，露肉越多拿下的機會就越大。
又是熟悉的商務KTV，還沒開始喝酒他的胃就隱隱作痛起來，提前在外賣軟件下單了一份解酒藥。
“是老客戶嗎？”方從南在沙發上坐下，吃了顆果盤裏的小番茄。
老板穿得人模狗樣，自己身上的布料加起來比他一件上衣的布料還少。
“對，還是很喜歡你的老客戶。”
自己長得好看又會說話，業績也是沒話說，自然是每個甲方都很喜歡。
方從南聳了聳肩，沒再問下去。
又是去門口接人，看在錢的份上，他倒也還算殷勤。
他根本沒看見客戶在哪裏，老板就狗腿地迎了上去，方從南趕緊跟著往前走，擺出工作狀態。
“程總，好久不見。”
哇，果然是一位很喜歡自己的老客戶呢。
他臉上的笑容差點掛不住，但過硬的專業素養擺在那兒，也不至於失態。
有些意外的是今天只有他一個人來，其他人似乎是老板叫來的朋友。
方從南貼著程竹坐在角落，看起來這次的會面並不算很正經啊。
“你怎麽來了。”包廂裏音樂聲震耳欲聾，為了能讓程竹聽清楚，他幾乎是貼在程竹的耳朵在說話，“談業務？”
程竹坐得筆直，側過臉看向方從南，擡手把他臉旁的碎發別在耳後，視線在他的耳釘上停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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