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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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周測結束，楚曉暮的成績依舊不理想。
他看著自己仍在倒數第幾徘徊的成績，並沒有失望和憤懣，也沒有理會喬木他們幾個幸災樂禍的眼神和明裏暗裏的冷嘲熱諷，低著頭若有所思一陣，隨後邁出教室。
果不其然，他又在光榮榜看到了林燁極其靠前的名字，以及段子榮永遠笑傲第一寶座的驕人分數。
他這才感到心裏一沈，隨後又覺得無比好笑。
真是的，朋友這麽優秀，他應該替他們高興而已，追不上他們分明是自己的問題。
只是他還是有點難過。
看來他實現不了對林燁的承諾了。
他還看到了韓文的名字，在文科前十裏與林燁遙相呼應。
他慢慢地用視線摩挲著兩人的名字，最終淡淡笑了起來。
他想起來原來學校的光榮榜是貼照片的，但是林燁和韓文的照片因為長相太突出每次都被人偷，校方沒辦法，才把光榮榜改成了貼名字的。
但這倆人的顏值從初中開始那就是全校公認的高，學習又極其出眾，性格還好，人緣又廣，是當之無愧的風雲人物。
也是學生們公認的最佳cp。
沒有之一。
眼下他就看到了有人偷偷地在兩人的名字底下畫了不明顯的兩顆小愛心，學校領導一堆老頭老太太不好看清又沒想到學生們這麽皮，竟然讓這兩顆暧昧的小心心存活至今。
楚曉暮忍俊不禁地想，大家還挺會苦中作樂的。
他笑夠了，漸漸走遠，遠離了所有的熱鬧，再一次回到獨自一人的塵埃。
晚上，楚曉暮還是失眠，大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在黑色的幕布中一點一滴地描摹著父母和爺爺的身影。
他在遙遠的過去吝嗇地扣挖著零碎的記憶，不願意放過一絲一毫細微的溫暖。
母親叫他吃飯的輕柔嗓音和日漸粗糙卻仍舊溫柔的指尖，爸爸爽朗的笑聲和有力的臂膀，爺爺幹枯顫抖的手指間餵給他的糖果和舍不得吃留給他的好多好吃的。
都鎖在那老舊的櫃子裏，誰都不讓碰。
都是他一個人的。
但他每次都非要爸爸媽媽爺爺陪他一起吃才行。
不然他就鬧，就賭氣，反正不會主動去吃第一口。
嗯……櫃子裏都有什麽呢？
有各式各樣的水果罐頭，有包裝老舊十來年不換的小餅幹，裏面蔥香雞肉味的最好吃，還有綿軟甜到發膩的蛋黃派，零零散散五顏六色哄小孩用的包在亮晶晶玻璃紙裏的糖果，有一次吃的時候還磕到了他即將脫落的乳牙，把他嚇得大哭。
最後爸爸想了個辦法，把他脫落的乳牙放到了他探不到的門框上，說要給他“養牙”。
“等牙長大了，曉暮就是個大孩子了。”爸爸笑瞇瞇地揉著他的腦袋。
楚曉暮一直在等著自己的牙長大，後來漸漸地也就不愛吃這些亂七八糟的小零食了，總覺得上了小學的自己算半個小大人，再吃這些零嘴顯得自己太沒男人的尊嚴，自己的牙也就長不大了。
但他現在真的很想吃。
如果能讓他再回到童年去和家人品嘗這些普通的碎嘴，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楚曉暮在黑暗中翻了個身，又把半個身子探出被子，根本懶得去考慮自己是否會感冒。
幫他蓋被子從小就是爸爸媽媽的任務，反正他們也不要他了，凍死算了。
不對，楚曉暮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身影。
……好像……好像還是有人在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幫他掖好被角，將他整個人珍視地擁入懷中。
林燁。
楚曉暮默默將身子縮得更緊，不知不覺間竟將被子團成了一顆蛋抱在懷裏。
他想起他對他一次次說過的話。
我想你了。
林燁，我想你了。
——
周測結束後，184班在活動課時間開始組織調換座位。
潘東旁邊的位置永遠是空著的，所有人既不屑去和他做同桌，也知道他身邊的座位雷打不動地屬於楚曉暮。
可是這一次，韓文身旁的座位竟也是空著的。
喬木他們幾個心懸了起來，畢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沒有人會不願意坐在這麽優秀的異性身邊。
他們成績不好，選座位永遠不占優勢，韓文旁邊的位置總是女生都搶不過來，這是他們唯一一次有機會接近她，且十拿九穩會成為她的同桌。
“楚曉暮！”班長在講臺上大叫著他的名字，被叫到的人沒有絲毫猶豫，徑直向前走去。
喬木他們沒有一點擔心，這貨不是就喜歡和那小娘炮……
楚曉暮面無表情地坐在了韓文身旁的位置。
“……”
“……”
韓文：“嘿嘿嘿！”
喬木怒了：“不是他憑什麽啊！”
楚曉暮回過頭冷冰冰地回道：“憑我成績比你高。”
“你他媽高哪去了？還不是在倒十裏！”喬木雙手抱胸，譏笑著懟他。
楚曉暮冷冷瞥他一眼，還沒開口懟回去，韓文就“砰”地站起身來，毫不退縮地沖他喊：“那還不是比你成績高！他數學考三十都比你強！”
楚曉暮：“……”
喬木被一個女的平白無故吼了，對她的一點點好感也瞬間化為烏有，羞惱之下腦子也短路了，直接咬牙切齒地沖她吼回去：“你他媽要不是個女的我早揍你了！”
楚曉暮驀的站起來把韓文擋在身後，眼神極冷地與他對視：“你敢動她一個試試。”
全班女生也被喬木這性別歧視極強的話語給激怒了，平日裏對他有趣外向的濾鏡都碎成了渣渣，紛紛義憤填膺地向他討伐著。
喬木臉色被氣得青紅交加，被身邊好幾個男生攔著才沒沖上去和楚曉暮幹架。
韓文得意地坐下，立刻眼睛亮晶晶得看著楚曉暮：“暮子，你剛才真帥啊！”
楚曉暮和她已經很熟悉了，很淡定地回了句“謝謝”，隨後開始掏出習題冊練題，強迫自己忽略潘東那極其受傷的眼神。
所幸胡濤舍己為人，主動換了座位坐到了郝琴琴身後，成為了潘東的新同桌，避免了喬木為了欺負他而坐到他旁邊的可能。
過了好一會，楚曉暮感覺到胳膊被什麽東西輕輕觸了觸。
一轉頭，看到韓文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怎麽了？”楚曉暮依舊表情冷漠，看上去極不好接近。
“暮子，我有件事想問你很久了，我覺得你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嗯？”楚曉暮被她問得莫名其妙，“什麽事？”
“就……”韓文有些為難，眼睛不動聲色地掃視四下幾圈，確定周圍的人都在忙著做題後終於湊近他，用手捂著嘴極小聲地說道，“別人給你桌兜裏放的情書，你為什麽要扔垃圾桶裏啊？”
“什麽情書？”楚曉暮皺眉看著她，困惑的表情絲毫不似作偽，“別人為什麽給我情書？”
韓文嘴角抽搐：“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啊……”她表情有點難看，頭疼地使勁揉搓著臉蛋，“你大爺的，你不會是把它們當廢紙扔了吧？”
“沒有，我就沒收到過什麽情書。”楚曉暮很誠實地回答，他有輕微的強迫癥，桌兜裏的書永遠都是整整齊齊的，如果真有什麽情書，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
“呃……”韓文其實是相信他的，但這實在是有些離譜，怎麽好端端的情書這種暧昧的東西會被當事人以外的人光明正大地扔進教室的垃圾桶裏呢？
她老人家收了別人這麽多年情書也沒這種情況啊。
她知道楚曉暮長得好看到讓人望而卻步，氣質又極高冷，學校管得還這麽嚴，每一封寫給他的書信都是付出了極大的勇氣，純真的心意接二連三被這麽糟蹋，所以他才會被當做人渣排擠。
如果這一切不是他幹的，那又會是誰呢？
韓文想不出來，只能隨意猜測：“不會是有誰喜歡你，為了不讓你被別人搶走才故意這麽幹的吧？”
楚曉暮楞了楞，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句：“情書這種東西是不是都會被喜歡你的人塞在桌兜裏？”
“也不全是，但肯定在你的位置上，在你能找到能看見的地方，膽子大一點的還會送早餐，零食，玩具……很多很多在他們看來代表善意的東西。”韓文極其篤定。
聽她這麽說，楚曉暮不由得將手裏的筆捏得極緊，很快又恢覆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嗯，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別再問了。”
韓文還不死心：“我不問清楚怎麽去和其他人解釋啊，你明明不是人渣！”
“無所謂，我不在乎，還是學習重要。”楚曉暮不再浪費時間，低頭繼續認真地去算自己的數學題。
過往一些混沌模糊的事情卻在此刻徹底明朗，他的心裏不禁泛起一絲苦澀與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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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測結束，楚曉暮的成績依舊不理想。
他看著自己仍在倒數第幾徘徊的成績，並沒有失望和憤懣，也沒有理會喬木他們幾個幸災樂禍的眼神和明裏暗裏的冷嘲熱諷，低著頭若有所思一陣，隨後邁出教室。
果不其然，他又在光榮榜看到了林燁極其靠前的名字，以及段子榮永遠笑傲第一寶座的驕人分數。
他這才感到心裏一沈，隨後又覺得無比好笑。
真是的，朋友這麽優秀，他應該替他們高興而已，追不上他們分明是自己的問題。
只是他還是有點難過。
看來他實現不了對林燁的承諾了。
他還看到了韓文的名字，在文科前十裏與林燁遙相呼應。
他慢慢地用視線摩挲著兩人的名字，最終淡淡笑了起來。
他想起來原來學校的光榮榜是貼照片的，但是林燁和韓文的照片因為長相太突出每次都被人偷，校方沒辦法，才把光榮榜改成了貼名字的。
但這倆人的顏值從初中開始那就是全校公認的高，學習又極其出眾，性格還好，人緣又廣，是當之無愧的風雲人物。
也是學生們公認的最佳cp。
沒有之一。
眼下他就看到了有人偷偷地在兩人的名字底下畫了不明顯的兩顆小愛心，學校領導一堆老頭老太太不好看清又沒想到學生們這麽皮，竟然讓這兩顆暧昧的小心心存活至今。
楚曉暮忍俊不禁地想，大家還挺會苦中作樂的。
他笑夠了，漸漸走遠，遠離了所有的熱鬧，再一次回到獨自一人的塵埃。
晚上，楚曉暮還是失眠，大睜著眼睛一動不動地望著天花板，在黑色的幕布中一點一滴地描摹著父母和爺爺的身影。
他在遙遠的過去吝嗇地扣挖著零碎的記憶，不願意放過一絲一毫細微的溫暖。
母親叫他吃飯的輕柔嗓音和日漸粗糙卻仍舊溫柔的指尖，爸爸爽朗的笑聲和有力的臂膀，爺爺幹枯顫抖的手指間餵給他的糖果和舍不得吃留給他的好多好吃的。
都鎖在那老舊的櫃子裏，誰都不讓碰。
都是他一個人的。
但他每次都非要爸爸媽媽爺爺陪他一起吃才行。
不然他就鬧，就賭氣，反正不會主動去吃第一口。
嗯……櫃子裏都有什麽呢？
有各式各樣的水果罐頭，有包裝老舊十來年不換的小餅幹，裏面蔥香雞肉味的最好吃，還有綿軟甜到發膩的蛋黃派，零零散散五顏六色哄小孩用的包在亮晶晶玻璃紙裏的糖果，有一次吃的時候還磕到了他即將脫落的乳牙，把他嚇得大哭。
最後爸爸想了個辦法，把他脫落的乳牙放到了他探不到的門框上，說要給他“養牙”。
“等牙長大了，曉暮就是個大孩子了。”爸爸笑瞇瞇地揉著他的腦袋。
楚曉暮一直在等著自己的牙長大，後來漸漸地也就不愛吃這些亂七八糟的小零食了，總覺得上了小學的自己算半個小大人，再吃這些零嘴顯得自己太沒男人的尊嚴，自己的牙也就長不大了。
但他現在真的很想吃。
如果能讓他再回到童年去和家人品嘗這些普通的碎嘴，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楚曉暮在黑暗中翻了個身，又把半個身子探出被子，根本懶得去考慮自己是否會感冒。
幫他蓋被子從小就是爸爸媽媽的任務，反正他們也不要他了，凍死算了。
不對，楚曉暮腦中突然閃過一個身影。
……好像……好像還是有人在不厭其煩地一次次幫他掖好被角，將他整個人珍視地擁入懷中。
林燁。
楚曉暮默默將身子縮得更緊，不知不覺間竟將被子團成了一顆蛋抱在懷裏。
他想起他對他一次次說過的話。
我想你了。
林燁，我想你了。
——
周測結束後，184班在活動課時間開始組織調換座位。
潘東旁邊的位置永遠是空著的，所有人既不屑去和他做同桌，也知道他身邊的座位雷打不動地屬於楚曉暮。
可是這一次，韓文身旁的座位竟也是空著的。
喬木他們幾個心懸了起來，畢竟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沒有人會不願意坐在這麽優秀的異性身邊。
他們成績不好，選座位永遠不占優勢，韓文旁邊的位置總是女生都搶不過來，這是他們唯一一次有機會接近她，且十拿九穩會成為她的同桌。
“楚曉暮！”班長在講臺上大叫著他的名字，被叫到的人沒有絲毫猶豫，徑直向前走去。
喬木他們沒有一點擔心，這貨不是就喜歡和那小娘炮……
楚曉暮面無表情地坐在了韓文身旁的位置。
“……”
“……”
韓文：“嘿嘿嘿！”
喬木怒了：“不是他憑什麽啊！”
楚曉暮回過頭冷冰冰地回道：“憑我成績比你高。”
“你他媽高哪去了？還不是在倒十裏！”喬木雙手抱胸，譏笑著懟他。
楚曉暮冷冷瞥他一眼，還沒開口懟回去，韓文就“砰”地站起身來，毫不退縮地沖他喊：“那還不是比你成績高！他數學考三十都比你強！”
楚曉暮：“……”
喬木被一個女的平白無故吼了，對她的一點點好感也瞬間化為烏有，羞惱之下腦子也短路了，直接咬牙切齒地沖她吼回去：“你他媽要不是個女的我早揍你了！”
楚曉暮驀的站起來把韓文擋在身後，眼神極冷地與他對視：“你敢動她一個試試。”
全班女生也被喬木這性別歧視極強的話語給激怒了，平日裏對他有趣外向的濾鏡都碎成了渣渣，紛紛義憤填膺地向他討伐著。
喬木臉色被氣得青紅交加，被身邊好幾個男生攔著才沒沖上去和楚曉暮幹架。
韓文得意地坐下，立刻眼睛亮晶晶得看著楚曉暮：“暮子，你剛才真帥啊！”
楚曉暮和她已經很熟悉了，很淡定地回了句“謝謝”，隨後開始掏出習題冊練題，強迫自己忽略潘東那極其受傷的眼神。
所幸胡濤舍己為人，主動換了座位坐到了郝琴琴身後，成為了潘東的新同桌，避免了喬木為了欺負他而坐到他旁邊的可能。
過了好一會，楚曉暮感覺到胳膊被什麽東西輕輕觸了觸。
一轉頭，看到韓文有些欲言又止地看著他。
“怎麽了？”楚曉暮依舊表情冷漠，看上去極不好接近。
“暮子，我有件事想問你很久了，我覺得你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
“嗯？”楚曉暮被她問得莫名其妙，“什麽事？”
“就……”韓文有些為難，眼睛不動聲色地掃視四下幾圈，確定周圍的人都在忙著做題後終於湊近他，用手捂著嘴極小聲地說道，“別人給你桌兜裏放的情書，你為什麽要扔垃圾桶裏啊？”
“什麽情書？”楚曉暮皺眉看著她，困惑的表情絲毫不似作偽，“別人為什麽給我情書？”
韓文嘴角抽搐：“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啊……”她表情有點難看，頭疼地使勁揉搓著臉蛋，“你大爺的，你不會是把它們當廢紙扔了吧？”
“沒有，我就沒收到過什麽情書。”楚曉暮很誠實地回答，他有輕微的強迫癥，桌兜裏的書永遠都是整整齊齊的，如果真有什麽情書，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
“呃……”韓文其實是相信他的，但這實在是有些離譜，怎麽好端端的情書這種暧昧的東西會被當事人以外的人光明正大地扔進教室的垃圾桶裏呢？
她老人家收了別人這麽多年情書也沒這種情況啊。
她知道楚曉暮長得好看到讓人望而卻步，氣質又極高冷，學校管得還這麽嚴，每一封寫給他的書信都是付出了極大的勇氣，純真的心意接二連三被這麽糟蹋，所以他才會被當做人渣排擠。
如果這一切不是他幹的，那又會是誰呢？
韓文想不出來，只能隨意猜測：“不會是有誰喜歡你，為了不讓你被別人搶走才故意這麽幹的吧？”
楚曉暮楞了楞，突然沒頭沒腦地來了句：“情書這種東西是不是都會被喜歡你的人塞在桌兜裏？”
“也不全是，但肯定在你的位置上，在你能找到能看見的地方，膽子大一點的還會送早餐，零食，玩具……很多很多在他們看來代表善意的東西。”韓文極其篤定。
聽她這麽說，楚曉暮不由得將手裏的筆捏得極緊，很快又恢覆了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嗯，我知道了，這件事你別再問了。”
韓文還不死心：“我不問清楚怎麽去和其他人解釋啊，你明明不是人渣！”
“無所謂，我不在乎，還是學習重要。”楚曉暮不再浪費時間，低頭繼續認真地去算自己的數學題。
過往一些混沌模糊的事情卻在此刻徹底明朗，他的心裏不禁泛起一絲苦澀與自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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